33、警示教育
下午,在市政府禮堂召開了黨員幹部警示大會,由於會議的嚴肅性,任何人不許請假。丁能通沒有回北京,而且上午楊善水也從北京飛到東州參加會議,黃夢然由於一直在東州負責房地產開發,也參加了大會。大會由市委副書記周永年親自主持,四大班子領導全部參加了會議。
周永年先來了個開場白:
「同志們,東州市發生的肖鴻林、賈朝軒等人腐敗案件,其領導職位之高,贓款數額之大,涉案人員之多,在清江省是曠古空前的,不能不叫人震驚,這場腐敗大案雖然塵埃落定了,但是留給我們的思考才剛剛開始。歷史無數次印證著權力與腐敗之間的某種不解之緣,道德淪落者職務越高,對社會造成的損害就越大,他們把商品交換到黨內政治生活中來,開闢權錢交易的市場,以權力大小論價,以親疏遠近劃定勢力範圍,把黨風搞得庸俗不堪,烏煙瘴氣。當黨的原則被拿來稱斤論兩,人際關係商品化、庸俗化的時候,權力維繫的團伙勢力就會嚴重地侵蝕和影響黨的政治生活質量,削弱黨的凝聚力和戰鬥力。人的慾望離不開物質,這是唯物主義的必然昭示,但是人的慾望可以憑理性修養去控制,這才是人和動物的根本區別。這些人的價值觀在驕奢淫逸的生活中嬗變,認為有權不用過期作廢,正是這種罪惡經驗之談的背向積累,才構成霉爛變異的私慾放縱,形成了對當權者腐蝕的毒素。肖鴻林在花博園建設上下了很大功夫,東州確實美起來了,但是,每一項工程的背後都有一筆骯髒的交易,都給肖大市長增加一筆不小的灰色收入,真可謂名利雙收。賈朝軒在中央黨校學習時,根本無心聽課,在一年的學習時間內,多次去境外賭博,輸掉了大筆公款,而他的考試成績和論文竟然是優秀,知情者說,是秘書的捉刀代筆之作,他的假面具是優等生,他的真面目則是一個擁有可怕、陰暗心理的大膽賭徒。可惜了人家秘書同志把大好的青春年華浪費在了一個賭徒身上。原駐京辦副主任錢學禮工作敷衍塞責,十分熱衷於燈紅酒綠的場所,甚至成了酒店的常客,在那裡與小姐勾搭成奸,不能自拔,整日聲色犬馬,追求低級趣味,先後與多個女人保持不正當關係,令人作嘔,幾年中在五個女人身上就耗費了九十三萬之巨。袁錫藩在辦公室的牆上最顯眼的地方掛著一幅條幅:『為官雲中霧,做人當自清』。其實,他一直在為官的雲霧遮掩下大肆受賄,後一句則是供人觀看、掩人耳目的自我標榜,當腐敗分子們站在法庭上振振有詞地深挖犯罪的思想根源時,人們大惑不解:這些懂得政策,通曉法律,有學識水平的官員們既然什麼都懂,怎麼就犯了罪了呢?就讓他們自己告訴大家吧。」
第一個上台的是原東州市副市長袁錫藩,他面容蒼白悲苦,情緒激動,聲音顫抖,幾近哭訴地說:
「今天我站在人民政府莊嚴的禮堂裡,悔恨交加,無法用語言表達複雜的心情,台上台下,雖然是一步之遙,卻是萬丈深淵啊!……我出身在工人家庭……」
隨著袁錫藩痛哭流涕的懺悔,丁能通的腦海裡再次浮現出「肖賈大案」案發時一幕幕的情景,當時的場面驚心動魄,彷彿就在昨天,耳畔又迴響起了肖鴻林、賈朝軒的聲音。
正當丁能通沉浸在回憶之中的時候,袁錫藩已經在哭訴中結束了發言,緊接著上台的是原東州市政府駐京辦副主任錢學禮。
錢學禮上台後,丁能通、黃夢然和楊善水深受震動,畢竟在一起工作多年,楊善水的表情更複雜,他和錢學禮都是駐京辦的老人,大學剛畢業就被分配到了駐京辦,風風雨雨二十年,把美好的青春都獻給了駐京辦,如今的錢學禮成了階下囚,楊善水怎麼能不感慨萬千呢!
「我懷著深深的愧疚向政府、向東州人民謝罪。我辜負了黨和人民的重托,愧對父母師長對我的教誨,也對不起多年共事的駐京辦的同事和朋友,我所犯的罪行也使他們蒙受了恥辱和不幸,此時此刻,我撕心裂肺、追悔莫及。我之所以走上犯罪的道路,從主觀上講,是個人信仰上的變異……」
此時,楊善水向丁能通身邊靠了靠小聲地說:「能通,現在的錢學禮與以前的錢學禮簡直就是判若兩人啊!」
「善水,我怎麼覺得錢學禮不是在懺悔,倒像是在表演。」丁能通鄙夷地說。
「我聽說上台懺悔一次能減刑兩到三年,他和袁錫藩一個是死緩,一個是無期,這一上台,有可能改成二十年,所以被判的貪官都願意上台懺悔!」
「還有這麼一說?」
「不光有這麼一說,我聽說貪官和一般的囚犯待遇也不一樣,袁錫藩和錢學禮都住的單間,可以在監獄的食堂宴請客人,而且還可以與外界通電話。」楊善水神神秘秘地說。
「別逗了善水,我怎麼聽著蹲監獄跟住賓館似的呢!」丁能通不屑地說。
「信不信由你,說不定袁錫藩或錢學禮哪天會給你打電話,求你在北京給某某獄警的孩子找工作呢。」
「善水,你怎麼說得跟真的似的!」
丁能通剛說完,黃夢然猛然從身邊站起來走了,看樣子像是去了洗手間,但是直到警示大會結束,也沒見黃夢然回來。
丁能通覺得黃夢然的做派越來越像錢學禮,最近這陣子,沒能當上駐京辦一把手,心裡不痛快,有點破罐子破摔。丁能通心想,決不能讓黃夢然滑下去,應該找他談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