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小玉女
丁能通趕緊通知鄭衛國進京,鄭衛國接到丁能通的電話喜出望外,本來定好和林娟娟一起飛香港見水敬洪斡旋公司上市的事,但是小玉女的事,何振東惦記不是一天兩天了。
目前藥王廟社區動遷拆遷安置工作已經進入攻堅階段,此時如果把小玉女拿下,讓何振東如願以償,說不定還會從市社保基金的賬戶上劃給林氏集團十幾個億,這對林氏集團在香港上市十分有利。
近年來,隨著民營企業占內地經濟比重越來越高,民營企業家社會地位也日益提高,民營企業到香港上市成為時尚,鄭衛國想抓住這個時機,力爭在香港主板上市,一旦成功,自己就將成為在資本市場的非線性迷亂和全球一體化經濟大潮中真正的弄潮兒,將成為林氏國際企業集團這艘大船上真正的船長。
為了實現這個目標,眼下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想盡一切辦法讓何振東爬到小玉女的床上,他和林娟娟商量好,林娟娟飛香港,鄭衛國約顧懷遠陪同一起飛北京。
為了避人耳目,丁能通把與王端端見面的地點安排在歐洲風情俱樂部,因為這裡是會員制,來的人都是成功人士。
丁能通和鄭衛國、顧懷遠早早地就來到了歐洲風情俱樂部總統包房,大紅土耳其地毯在水晶吊燈的映射下,格外華美,典型的歐式豪華裝潢及傢俱倍顯尊貴氣質,直徑三米六的桌上配有金色餐具,房內還設有娛樂設備沙壺球、三角鋼琴、酒吧檯,可謂是金碧輝煌,高雅氣派。
「能通,駐京辦越來越別有洞天了,我和衛國當秘書時,你可沒有露過這地方。」顧懷遠半調理半羨慕地說。
「這都是黃夢然主政時的政績,市領導除了何振東,誰也沒有進來過,所以知道的人不多,目前這裡承包給一家港資公司經營,會員制,來這裡消費的大多是各界精英。」丁能通得意地說。
「通哥,這裡的入會費是多少?」鄭衛國頗感興趣地問。
「一萬八千美金,衛國,我可以介紹你加入。」丁能通逗趣地說。
「怎麼,加入還要介紹?」顧懷遠略顯驚訝地問。
「當然,北京城內幾大富人俱樂部基本上不對外做廣告,新加盟基本都是會員介紹,而俱樂部也會對會員有基本的背景調查,當然,最好加人世界經理人俱樂部,與其他富人俱樂部不同的是,那裡是一個以商務交流為主的俱樂部,除了和其他俱樂部一樣均提供優質餐飲、娛樂和健身設施以外,更強調提供會員商務擴展平台的優勢,你這個東州商界的後起之秀,如果想加入,我也可以介紹,那可是商務主流社會的一個殿霉。」丁能通炫耀地說。
「衛國,我覺得能通說得有道理,這對你們企業在香港上市也有好處。」顧懷遠附和道。
「目前民營企業在內地上市的最大問題是法人股不能流通,而在香港上市就可以套現,所以,很多民營企業寧可付出更高的融資成本,獲得少一點的融資額,也選擇到香港上市。我們北京花園的總經理朱明麗曾經跟我說過,民營企業在香港上市有一個怪現象,那就是規模大、資金雄厚的民營企業並不急於上市,而那些規模小、經營出現困難、資金緊缺的民營企業在排隊等待上市。這在經濟學上稱作『負向選擇』,通俗地說,就是『劣幣驅逐良幣』,也就是選擇到證券公司上市的公司,質量不如沒有上市的公司,大部分民營企業在香港上市的主要目的還是融資,衛國,林氏集團急於在香港上市有沒有洗錢的嫌疑呀,據我所知,林氏集團的貸款可不是小數目呀!」
丁能通的話讓鄭衛國心裡一緊,心想,什麼也瞞不過大師兄的法眼,怪不得人家背後都叫他「小諸葛」,我看他簡直就是人精!
「通哥,積點口德好不好,民營企業可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佔據了國民經濟的半壁江山!」鄭衛國反駁道。
「好好好,算我沒說!」丁能通擺了擺手說。
「通哥,你還真以為駐京辦主任能當市長啊,從有駐京辦那天起,你聽說哪個省市的駐京辦主任在政治舞台上大紅大紫了,你知道為什麼嗎?」鄭衛國揶揄道。
「為什麼?」丁能通笑著問。
「因為駐京辦也叫『蛀京辦』,駐京辦要辦成清水衙門,看誰還來當這個主任!」鄭衛國每人發了支煙一邊點火一邊譏諷地說。
「別的我不管,我只知道眼中有塵三界窄,心中無事一床寬。」丁能通酸溜溜地說。
「通哥,你就酸吧,我看你自從出事後,腦袋就進水了,水進得都可以養魚了。」鄭衛國揶揄道。
「我記得紀伯倫有句話,我們已經走得太遠,以至於忘記了為什麼而出發。你們倆別忘了,佛祖拈花,只有伽葉微笑。」顧懷遠笑著說。
「懷遠,我看你自從當了作家以後……」
還沒等鄭衛國說完,顧懷遠插嘴道:「腦袋也進水了。」
三個人哈哈大笑。
「懷遠,佛祖拈花,只有伽葉微笑,是什麼意思呀?」鄭衛國笑著問道。
「相傳佛祖在靈鷲山為眾弟子說法,有大梵天王獻金色菠蘿花表示敬意。佛祖拈花示眾,眾弟子不知何意,只有伽南尊者當下破顏微笑。在伽葉眼中,佛祖的拈花動作如畫般美麗,伽葉的眼裡純淨得沒有攙雜任何邪念,眾人皆不知佛祖拈花為什麼,只有伽葉以純心對待,單純得只看到花的美麗,只為美而微笑,笑的是花之美,而不是佛祖拈花動作之美,佛品味的也是伽葉品味的,於是佛祖高興地宣佈:我有正法眼藏,涅槊妙心,實相無相,微妙法門,付與摩訶伽葉。這是對待生命的純粹態度,佛笑的是因為伽葉看到的花之美,也就是生命之美,直指真如。真如是佛教用語,是指人的真性情,也就是在生命長河中的圓通自如。直指真如,與道家講的合於道相類似,先明白真性情,然後依據性情,不惑不迷,不失不忘。」
顧懷遠文縐縐地說完,丁能通和鄭衛國哈哈大笑。
「懷遠,」丁能通一邊笑一邊說,「你說的這句話跟法源寺的智善和尚給我講的一個故事是一個意思。有一天,老和尚帶小和尚去化緣回來,經過一條小河,河水上漲還沒有橋,一個姑娘想過去又怕水深,老和尚就背著姑娘過了河,回到寺裡,小和尚問:師傅,你不是說男女授受不親嗎?那你怎麼還去背姑娘?老和尚說:我背女人過完河就把她放下了,你怎麼現在還沒放下呢?」
「通哥,你的意思是在街上看到漂亮妹妹,記得多看幾眼,不過看完後要把她徹底忘記。懷遠,你的意思是看到一個漂亮妹妹頭上插著一朵花,要記得對她微微一笑,並對她說你頭上的花真的好漂亮!對不對?」鄭衛國憋著笑問。』
「對呀。」丁能通和顧懷遠異口同聲地回答。
「我看你們倆腦袋都進水了!」
三個人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這時,服務小姐推門進來說:「丁主任,您的客人到了。」
鄭衛國小聲說:「這回看你們誰能放得下!」
丁能通連忙迎出去,剛走到門口,王莊莊走了進來,在她身後,跟著一個彷彿從畫中走出來的女人,她的眼神帶著一種迷離的神采,忽遠忽近如狐媚般游離的氣息,讓人琢磨不定又難以釋懷,標準的瓜子臉,杏核形的大眼睛,挺秀的鼻子,花瓣一樣的雙唇,玲瓏水韻般地誘惑著三個目瞪口呆的男人。
王莊莊介紹說:「丁大哥,這就是我姐姐王端端。」
「端端小姐,我叫丁能通,仰慕已久,今日一見果然美得讓人喘不過氣來,見笑見笑,這位是製片人鄭衛國,這位是作家顧懷遠。」
鄭衛國搶先伸出手說:「端端小姐,非常希望我們合作成功,《天堂雨》的女主角非你莫屬!」
王端端落落大方地笑著說:「那要看鄭老闆是不是真的有實力!我的檔期緊得很,貴公司在影視圈裡還沒有名氣,要想一炮打響,除了有好本子以外,女主角是重中之重,我很喜歡《天堂雨》,我以為女主角非我莫屬!」
「只要端端小姐喜歡,這部戲,一切都好說。」鄭衛國滿臉堆笑地說。
「衛國,咱們邊吃邊談吧,端端、莊莊,裡面請!」
丁能通將手一讓,眾人落座後,丁能通示意服務小姐上菜。
王莊莊嬌柔地說:「丁大哥,我答應你的事做到了,你答應我的事可還沒兌現呢!」
「莊莊,你是指……」丁能通懵懂地問。
「把金冉冉介紹給我,我要交她這個好朋友啊!」
丁能通哈哈笑道:「莊莊,你放心,我絕不食言。端端,我聽莊莊說,你喜歡吃辣的,特別是麻辣火鍋,所以今天除了燕翅鮑肚參外,還特意給你要了麻辣火鍋,配料的廚子可是北京城最好的!」
丁能通話音剛落,服務生端上來麻辣火鍋。王端端果然喜歡這口,一臉興奮地說:「丁大哥真是有心人,我就喜歡這一口,有的人吃辣的,身體會有一些反應,比如長痘痘,我也會長很多,但是沒辦法啊,嘴太饞了,哈哈,管不住自己。拍戲一回北京,第一件事情就是到火鍋店吃火鍋,不吃火鍋覺得在北京呆得一點意思都沒有!」
「原來我以為端端是大明星,架子一定很大,今日一見如此隨和,倒讓我更加刮目相看了!」顧懷遠恭維地說。
「我覺得顧大哥把明星想得太高了,明星也是人,有七情六慾的普普通通的人。比如我雖然拍電視劇,但是我卻是哈日派,特別愛看日本偶像劇,覺得他們將愛情拍得很美,很純粹,永遠都是手拉手,很真摯,極能打動人的那種。《東京愛情故事》、《同一屋簷下》我都看過。」王端端一邊吃火鍋一邊說。
「端端,我保證《天堂雨》的愛情拍出來也會很純粹,很真摯的!我們聘請的導演是日本的內騰勝。」鄭衛國得意地說。
「太好了,內騰勝可是拍青春偶像劇的高手,說實在的,一部戲能否成功,編劇搭骨架,導演鑄靈魂,演員補血肉。」王端端興奮地說。
「不過,內騰勝在日本可是有名的色導演。」王莊莊插嘴說。
「國內的色導演是不是也很多?」丁能通饒有興趣地問。
「娛樂圈中的『性交易』是一巴掌拍不響的,大家心知肚明。我在娛樂圈中打拼了這麼多年,見到的這類事情太多了,一些有姿色、有心計的女演員,為了出人頭地,可以把羞恥拋到腦後,其實,在這個圈裡,大家彼此都知根知底,誰是靠什麼上了什麼戲,都明白,有的演員出道時先傍一大款,再用大款的錢當『敲門磚』,用自己的身體貼近導演,漂亮的演員多的是,導演憑什麼非得用你?不投懷送抱能行嗎?」
鄭衛國聽了王端端的表白,心中暗自得意,心想,沒準你就是靠投懷送抱起家的,待我試探試探再說。
.「端端,聽說娛樂圈有許多潛規則,難道漂亮的女演員只能靠『獻身』才能出名嗎?」鄭衛國不懷好意地問。
「潛規則哪個行業都有,你們商界沒有潛規則嗎?丁大哥,好像跑『部「錢』進就是你們駐京辦的潛規則吧?顧大哥,你如果寫一本小說,就叫《駐京辦主任》,一定能吸引很多讀者。」
顧懷遠哈哈笑著問:「恕我直言,如果你不夠幸運,也會選擇潛規則嗎?」
「這樣的選擇完全取決於個人,我是那種不會因為客觀原因就放棄夢想的人,為了夢想,我會選擇承受!」王端端倔強地說。
「佩服,佩服,端端,事業有成的人身上都有你這種執著,來,通哥,懷遠,咱們敬端端和莊莊一杯!」鄭衛國倡議道。
眾人一飲而盡,就在這時,丁能通的手機響了,是楊善水打來的。
「善水,什麼事?」丁能通從容地問。
「能通,你在哪兒?我有點急事想跟你談談!」楊善水的口氣非常著急。
「善水,衛國、懷遠來了,我正請他們吃飯,不能明天談嗎?」丁能通推托地問。
「能通,你在哪兒請他們呢?我過去等你!」
「我在歐洲風情俱樂部呢。」
「那好,我在大堂等你!」
「你別等我,你到了給我打手機,我下去找你。」
「那好!」
丁能通掛斷電話,心裡一陣狐疑,善水一向穩重,今天這是怎麼了?好像遇上了什麼棘手的事。
丁能通怕楊善水著急,拱了拱手說:「端端、莊莊,我有點事,關於電視尉的具體細節你們談,衛國、懷遠,我先走一步。」
鄭衛國酸溜溜地說:「通哥,楊善水能有什麼屁事,還值得你下去一趟?」
「善水的口氣像是出了什麼事,抱歉抱歉!」。
丁能通又拱了拱手,轉身離開了總統包房,他剛走到大堂咖啡吧坐下,楊善水氣喘吁吁地走了進來,丁能通揚了揚手,楊善水就走了過來,丁能通又讓服務小姐加了一杯咖啡。
「善水,出什麼事了?把你急成這樣?」丁能通平和地問。
「能通,何振東簡直就是他媽的政治流氓!」楊善水端起咖啡一飲而盡,然後罵道。
「何市長怎麼了?」
「剛才親自給我打了個電話,讓我勸勸我爸,趕緊在動遷合同上簽字,還威脅說,如果我老爸執迷不悟,不知悔改,一味尋釁滋事,我這個駐京辦副主任就別幹了,還揚言誰影響拆遷一陣子,他就影響誰一輩子,簡直是他媽的土匪!」
「何振東想幹什麼?好好的一個招商引資項目怎麼會弄成這樣?上次你老爸帶頭上訪,不是和夏市長談得不錯嗎?怎麼又鬧上了?」丁能通不解地問。
「何振東是藥王廟社區動遷拆遷項目的總指揮,他要嚴格按照市委市政府定的補償標準執行了,什麼事都沒有,但是刁一德為了給拆遷辦蓋辦公大樓,想盡一切辦法擠占動遷安置補償款,晚搬走一個月每平方米扣二百,你想想,那些一時想不通的老百姓越往後拖越吃虧,他們能不鬧嗎?」楊善水哭喪著臉說。
「看來洪書記和夏市長一離開東州猴子要成精了!善水,你別急,你是東州市的局級幹部,想撤你,得上市委常委會,再說,還有洪書記和夏市長呢,何振東想撤你,沒那麼容易!不過,你說的情況很重要,我們明天一起去一趟中央黨校,把情況向洪書記匯報一下,不然的話,老百姓再上訪,就不是鬧市委市政府了,去省委省政府甚至進京都有可能。」丁能通打抱不平地說。
「家裡不是還有周書記和林市長嘛,怎麼能由著何振東胡鬧?」楊善水憤恨地問。
「他們都是副市級,很難制衡啊!」丁能通惆悵地說。
「能通,夏市長的病到底咋樣了?前一段東州官場上的大小官員車水馬龍地進京,咱們駐京辦都快成大車店了,這會兒聽說夏市長癌細胞擴散了,沒救了,一個也不來了,人怎麼能勢利到這種程度?」楊善水氣憤地說。
「應該說人怎麼能無恥到這種程度!其實,夏市長根本沒得什麼癌症,不過是慢性膽囊炎加膽結石,做了膽摘除手術就沒事了,把病情說得沒救了,是夏市長的計策,目的是讓那些想藉機買官的人死了心,他自己也能好好休息一下。」丁能通狡猾地笑著說。
「怎麼會這樣?我一直為夏市長捏著把汗,心想,這麼好的市長怎麼這麼年輕就不行了呢,原來是大喘氣,嚇死我了,不對,應該說,太好了,老天有眼,好人一生平安啊!」楊善水激動地說。
「所以,有洪書記、夏市長在,誰也撤不了你的駐京辦副主任,把心放肚子裡吧,只是老百姓受委屈了,你看著吧,何振東這麼搞,早晚把老百姓惹急了,弄出人命來,看他怎麼收場!」
「能通,弄出人命來,就晚了,我聽黃夢然說,何振東向水敬洪拍了胸脯,一個月內動遷完畢,我爸告訴我,凡是在藥王廟社區有親屬的黨員幹部,本單位的領導都找他們談了話,勸親屬搬遷是政治任務,完不成任務取消一切評獎資格,取消一切獎金補貼,甚至停發工資,直至開除!簡直就是法西斯!」楊善水罵道。
「善水,你的名字來源於老子的《道德經》: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居善地,心善淵,與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動善時。夫唯不爭,故無尤。』誰是水?老百姓是水,你別忘了,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啊!」丁能通慨歎道。
「還是你想得比我遠!」
「善水,多行不義必自斃,我覺得何振東不會走得太遠了!」
「能通,借你吉言,不過,何振東可不是肖鴻林、賈朝軒,正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不是還有那句話嗎,再狡猾的狐狸,也鬥不過好獵手。不信咱們走著瞧!」.
丁能通說著扔給楊善水一支煙,自己也抽出一支用舌頭舔了一下,點上火,詭譎地深吸一口,吐出一個煙圈,說:「法網恢恢,疏而不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