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田黃石
這是一處標準的四合院,大門吉向,在東南角,朱紅門像是剛漆過不久,鄭衛國扣了扣門,沒有聲音,丁能通按了門框上的門鈴,過一會兒,門吱扭一聲開了個門縫兒,從裡面探處個頭來,是個小保姆。
肖鴻林通報了姓名後,小保姆把眾人讓進了大門,進門左手是一進跨院,是小客廳的北向「倒座」,院中有一棵老石榴樹,轉過第二進院子的影壁,正面是五間大北房的正廳,看來是主人的居室和內客廳,兩側東西廂房。西牆下長著幾叢幽篁,透出主人幾分閒適的性情。
小保姆喊了一聲:「爺爺,肖市長來了。」
王老一手拿著老花鏡,一手拿著放大鏡熱情地迎了出來,這是一位身穿休閒褲褂的精瘦老人,看上去精神矍鑠,精力健旺。
「鴻林啊,你一到北京我就知道了,我以為你那麼忙,不會來看我老頭子了,想不到我的秘書昨晚通知我,說你要來,這不,上午有個會我都推掉了。」
肖鴻林心想,「我一到北京你就知道了,說明東州有人通風報信呀,除了賈朝軒還能有誰?」
「承蒙王老關心,我再忙也應該看看您老!」肖鴻林寒暄道。
「王老,肖市長是昨夜從荷蘭飛回北京的,下了飛機就讓我與您的秘書聯繫,說是東州申辦花博會成功,要專程向您匯報呢!」丁能通溜縫兒地說。
「好好好,快請進屋坐!」
眾人隨著王老走進客廳,小保姆上了茶。肖鴻林一邊呷著茶,一邊環視了一下客廳,以往他拜訪過這位在省裡的元老級人物,曾任過東州市委書記、清江省委書記的王老,是九十年代進京的,但是對省裡的工作十分關心,說話也有份量,不過自從離開東州後,幾乎就沒有回去過,倒是逢年過節省市大小官員絡繹不絕地前來拜訪,無形中便抬高了老爺子的威望。客廳的博古架上擺了許多古玩,牆上的字畫也不是凡品。
「王老,聽說您退下來後靠收藏這些玩意修身養性,今兒,我也給您帶來件小玩意,不知道能不能入您老的法眼。」
肖鴻林說完示意鄭衛國把東西拿出來,鄭衛國就從皮包裡拿出了一個紫檀木小盒,肖鴻林接過小盒,放在窗前的大書桌上,大書桌也是文物級的,他親手打開盒子,從裡面拿出一塊黃得溫潤通靈的小石佛放在大書桌上,王老看見這尊小佛,雙目頓時冒出光來。
「王老,這尊用田黃石雕琢成的福壽如意,您可喜歡?」
丁能通看後心裡暗吸了口涼氣。民間早就有一兩田黃,三兩黃金的說法,其實,市面上一兩田黃何止三兩黃金,十兩、百兩也未必求得。
丁能通心想,肖鴻林為了與賈朝軒鬥法,真下工夫呀!一山不容二虎,二虎相爭未必只有一傷,很可能能是兩敗俱傷!丁能通覺得肖鴻林與賈朝軒一般見識,自己過去真是高看了這位服務多年的領導。
「還是鴻林心裡有我老頭子啊!這可是女媧娘娘當年補天剩下的靈石啊!」王老興奮地拿起放大鏡愛不釋手地賞玩著。
「也是乾隆皇帝做夢時,玉皇大帝賞賜的寶貝,這福壽如意放在家裡,『驅邪避災』,延年益壽啊。」肖鴻林補充道。
「謝謝,謝謝!這田黃石有上板色淡,中板色黃,下板天質好之說,看這尊佛像溫潤靈透,色澤如金,大概是中板田黃,難得難得啊!」
這時,一位老太太笑哈哈地走了進來,「聽說小肖來了?」
「哎喲,老部長,您好啊!」這是王老的老伴,曾經在東州市當過市委組織部部長。
「老伴兒,叫保姆搞幾個菜,今兒高興,正好中午了,我和鴻林喝兩杯。」
王老說完走出客廳,來到院子中的一棵大樹下,讓眾人圍坐在樹蔭下的石桌旁的石凳上,小保姆又重新沏了茶,王老興致勃勃地與眾人閒聊起來。
丁能通見王老的架勢,不禁暗自感歎,看來賈朝軒那套「永子」圍棋是白送了。正想著,王老說:「鴻林,飯菜還得等一會兒,不如你陪我老頭子對上一局如何?」
「好啊!早聞王老圍棋了得,正想領教呢!」
丁能通最清楚,肖鴻林圍棋水平比賈朝軒強,但很少下,自己酷愛圍棋,看來今天要一飽眼福了。
「老伴兒,把我那套『永子』拿上來,我要與鴻林較量較量。」
不一會兒,王老的老伴捧著「永子」過來了,當棋子擺上時,肖鴻林的臉上掠過一絲陰雲。
肖鴻林回到東州與王元章溝通後,召開了專門研究花博會的常委會,會後,李為民請賈朝軒一起到市委大院小花園的草坪上走走。
賈朝軒看出來李為民有話,便跟著李為民來到市委小花園。遠處的金融大廈直插雲端,十幾隻鴿子在上空盤旋飛舞。
兩個人信步走在石子路上,李為民環視四周說:「朝軒,東州的城市建設這幾年真是日新月異呀!」
賈朝軒也感慨道:「是啊,每次出差回來都有新變化,有時候我都不敢任了!」
李為民誠懇地說:「朝軒,東州城市建設的步子邁得這麼大,這其中有你的功勞啊!」
賈朝軒苦笑著說:「在其位謀其政,功勞苦勞無所謂,別弄出罪過來就是萬幸,否則,對不起頭上的烏紗帽呀!」
李為民看了一眼賈朝軒,頗有感慨地說:「是啊,比起普通百姓,咱們當領導的會更多地面對誘惑和考驗,在領導崗位上,真正做到堅守操守、承受考驗,比常人更難啊!」
賈朝軒笑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李為民站住說:「一個『利』字讓多少人為之傾注一生,甚至丟掉性命啊!」
賈朝軒回過頭來說:「為民,恰恰是利益的車輪在推動社會前進啊!」
李為民肅然道:「那也不能唯利是圖啊!」
賈朝軒不耐煩地問:「為民,你是不是聽到什麼了?」
李為民正容道:「我是聽到一些反映,說得有鼻子有眼的,但是我始終不敢相信你賈朝軒糊塗得連黨紀國法都忘了。」
賈朝軒冷笑道:「為民,謝謝你的提醒,我相信組織上的眼睛是雪亮的,不應該讓那些想整我的人得逞!」
李為民正色道:「朝軒,那麼多的群眾來信都是整你?」
賈朝軒冷哼道:「那是誣陷!」說完,他頭也不回地向自己的轎車走去。
李為民注視著賈朝軒上了車,轎車疾駛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