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秋莎在夢中哭了起來,結果把自己給哭醒了。醒來後,她一時不知自己在哪,她坐了起來,當手摸到柳北和柳南時,才知道剛才做了個夢。她用手一摸臉,臉上是濕的,枕頭也被淚水打濕了。她躺下來後,仍感到害怕,心咚咚地跳著,她便再也睡不著了,一直挨到天亮。
直到邱雲飛寄回了第一封信,她的心裡才踏實下來。邱雲飛的信寫得很有文采,也很有詩意。邱雲飛的信是這麼寫的:秋莎你好:我在朝鮮的土地上思念著你和孩子以及祖國。我們入朝是為了保家,你安心地照顧孩子吧,也許孩子出世時,我還不在你身邊,你要保重。孩子的名字我已經想好了,咱們已經有南和北了,朝鮮在祖國的東方,不管男女,就取名叫「東」吧,也算個紀念……
柳秋莎讀邱雲飛的信時,竟讀出了酸酸的意思,她從來沒有這麼思念過他。柳北出生時,他還在延安,那時她沒覺得有什麼,以前,雖然他們不在一起,可他們一直在一個部隊裡,部隊不管走到哪,她都是清楚的,開戰的時候,她去陣地上搶救傷員,有時她還能碰見他。現在不一樣了,邱雲飛是出國作戰,遠離祖國,遠離親人,她沒有理由不想他。她還想醫院那些戰友以及馬院長,他們現在都好嗎?此時的她恨不能生出一雙翅膀,飛到朝鮮去,飛到在朝鮮戰鬥中的那些親人和戰友們的身邊去。
第二天,柳秋莎和章梅見面時,就說到了親人的信。柳秋莎說:老胡來信了吧。
章梅說:來了還不如不來,一句話都沒說我,就說想孩子。
柳秋莎說:不能吧,怎麼會呢?
章梅從懷裡掏出信道:不信你看看。
柳秋莎打開了胡一百的信,那封信果然寫得很簡單,上來就說:我很好,不必掛念。我現在就想兒子,想望島,你一定把我兒子帶好,等我在前方把美國人趕回老家去,我就可以回國看望我兒子了,對了,孩子出生了,就讓他叫胡望朝,記住了,就叫胡望朝,不能叫別的……
柳秋莎看完信就笑了,她沒覺得胡師長的信有多麼簡單,直截了當,該說的都說了,實實在在。她暗自在心裡把邱雲飛和胡一百的信在內心比較了一番,邱雲飛的信讓她心裡熱乎乎的,潮潮的,動動的。胡一百的信,一下子就把人的心砸實了。
她再看章梅時,心裡就多了份慶幸,慶幸邱雲飛的信如詩如歌,那封信讓柳秋莎的心裡高興了好一陣子。
開春的時候,先是章梅的孩子出生了,果然又是個男孩,名字果然就叫胡望朝,在章梅生產的過程中,柳秋莎當仁不讓地跑前忙後,那幾天,她還把胡望島接回家住了些日子。
不久,柳秋莎生產了,從肚子疼到孩子生出來,前後不到一個小時,按柳秋莎自己的話說:都生過倆了,生第三個就像上趟廁所那麼容易。
孩子落地第一聲啼哭後,她撐起身子就往孩子的襠下看,果然是個男孩。這回她滿意了,她踏實了。從懷第一個孩子開始,她就盼著生個男孩,現在終於盼到了。
她滿意了,沖接生的醫生護士說:終於生了個帶把的,以後再也不生了。
孩子起名就叫邱柳東。
就在邱柳東會喊媽媽的時候,一個噩耗從朝鮮傳了回來,馬院長犧牲了。據留守處的人說,敵人轟炸了後方醫院,馬院長被敵人的炮彈炸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