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東站在那裡,完全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樣子,他對父親太陌生了。當邱雲飛微笑著撫摸了柳北和柳南的辮子以及小臉時,柳東就一直那麼表情茫然地看著,當父親的手摸在自己的頭上,又要摸他的臉時,他突然一口咬住了父親的手指。父親大叫了一聲,抽出了手指。柳東就橫眉立目地沖父親說:你摸我幹啥,你是個壞人。
柳秋莎彎腰打了柳東的臉一下,心疼又著急地說:他是你爸。
柳東就梗著脖子說:他不是我爸。柳秋莎說:他不是你爸,那誰是你爸。柳東不說話,就那麼審視地望著父親。
柳東是秋莎最喜歡的孩子,重男輕女的觀念在她身上得到了很好的體現。現在柳北和柳南已經單獨睡在別處一個房間了,惟有柳東還和母親睡在一張床上。邱雲飛回來了,晚上睡覺就成了一個問題。在這之前,柳秋莎是準備讓柳東睡小床上的她在大床旁又支了一個小床。可柳東卻不幹,他先躺在了床上,等柳秋莎上床的時候,他愉快地接納了,輪到邱雲飛時,他突然嗷地一聲叫了起來,說什麼也不讓邱雲飛上床,還又踢又咬的。柳秋莎無奈,邱雲飛也無奈,柳秋莎就歎口氣說:要不,你先在小床上湊合一會兒。邱雲飛別無選擇地弓著身子躺在了小床上。柳秋莎和邱雲飛都在想,等柳東睡著了,再說吧。讓他們沒想到的是,柳東卻不想睡了。柳秋莎關了燈,他仍在黑暗中坐著,戒備又仇視地盯著邱雲飛。
柳秋莎說柳東睡吧,爸爸不來了。
柳東堅決不上當,他就那麼坐著。
剛開始,柳秋莎和邱雲飛還滿懷希望地笑,直到邱雲飛打起了鼾,後來柳秋莎也熬不住了,閉上了眼睛,不一會就睡過去了。第二天一早,邱雲飛和柳秋莎睜開眼睛的時候,他們驚訝地看到,柳東仍那麼坐著,只不過他是靠在牆上睡著了,握著小拳頭,隨時準備出擊的樣子。
柳東對邱雲飛的這種仇視,一連持續了許多天,最後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躺在了小床上,把母親拱手讓給了父親。
部隊從朝鮮回來不久,便進行了一次人事變動。邱雲飛被調到了剛成立的陸軍學院當了一名正團職教官。
柳秋莎沒想到的是,自己被任命為軍區總醫院的院長,這是她做夢也沒有想到的。那時,胡一百已經是他們的直接領導了。柳秋莎拿到任命的那天,便找到了胡一百。胡一百現在在軍區院裡辦公,門口有警衛,小樓裡也有警衛。但柳秋莎還是順利地找到了胡一百。她把那紙任命書放在胡一百面前說:老胡,這個院長我不能幹。
胡一百不解地抬起頭來說:怎麼了?
柳秋莎說:我不想在醫院工作。
胡一百:那你想去哪?
柳秋莎說:我想下部隊,到有仗打的地方去。
胡一百就很為難的樣子,站起來,背著手在辦公室裡轉了幾圈,他在想適合柳秋莎的工作,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來,現在的部隊只有兩個單位可以接納女同志,一個是醫院,另一個是文工團。柳秋莎從延安到現在一直在醫院工作,這次安排也不能說不對口。
胡副參謀長想了一會兒,又想了一會兒,便說:部隊真的沒你們女同志的位置。
柳秋莎就說:我不管,反正我想到部隊去,以後才能有仗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