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柳秋莎下樓倒垃圾,她看見章梅穿戴齊整地推著自行車匆匆往出走,便喊住了她。章梅停下來說:秋莎,我現在在地方一家醫院當顧問。
柳秋莎不解:你都顧問啥呀?
章梅就解釋:我是護士出身,那家醫院現在缺這方面的人材,請我去給他們當顧問。說完看看表:時間來不及了,回頭再聊。章梅說完騎上自行車,匆匆地走了。
柳秋莎望著章梅的背影,連垃圾都忘扔了。回到家,她照了一回鏡子,鏡子裡的自己下身穿著軍褲,上身穿著睡衣,她為眼前的自己感到悲哀。忽然,她想起了洗臉梳頭,收拾得穿戴整齊後,她又怔在那裡:我穿這麼整齊幹什麼?我沒什麼可幹的了,我已經退休了。她突然坐在那裡,手捧著臉哭了起來,她一邊哭一邊說:我柳秋莎沒人要了,我沒事可幹了。
從此,柳秋莎開始了真正意義上的退休生活。每天早晨起床做飯,家裡現在只有她和邱雲飛兩人,柳東上大學,只有週末的時候才回來。邱雲飛還是早出晚歸地忙。現在的邱雲飛顯得更有文化了,鼻子上還多了一副眼鏡。柳秋莎不知道那是花鏡,她只惡狠狠地沖邱雲飛的背罵道:你這個臭老九裝相,你就裝吧。邱雲飛一走,家裡就剩下她一個人了,她從這屋到那屋,穿著個拖鞋趿拉著走。有時,她鬱悶得無聊,就把電視機打開了,電視機已經是彩電了,電視的聲音很大,演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那裡面的動靜能陪著她。
一天傍晚,她從外面買菜回來,在院裡又看見了章梅。章梅仍然一身齊整,大概是下班了,這次章梅從容了許多,拉著柳秋莎在外面的花壇上坐了一會兒。柳秋莎上下打量著剛下班的章梅。章梅告訴她:整天忙死了,我這個顧問是有權的,要管護理部,還要管門診部,一大攤子,快把我累散架了。說完就拍腿打背的。章梅還說:秋莎,你別閒在家裡了,歲數不大,你看看你都快成什麼了?
柳秋莎對照章梅看自己,真的就沒法看了。她站起身,氣哼哼地走了,彷彿是章梅得罪了她。
她做完飯,開始等邱雲飛回來。邱雲飛回到家,家裡便有了人氣。他一回來便開始接電話打電話,弄得滿屋子都是他的聲音。那一刻,柳秋莎感到充實。這天,邱雲飛卻沒按時回來。邱雲飛很晚才回來,他已經在外面吃過飯了,嘴裡打著響嗝。
看著他的樣子,她的莫名火氣就上來了,她沖邱雲飛吼:你不在家吃也不告訴我一聲,害得我等你這麼晚。
邱雲飛就賠著小心道:對不起,學院來客人參觀,忙忘了。
她仍不依不饒:我從早到晚伺候你,你心裡根本沒有我,我當年真是瞎了眼了。
邱雲飛就說道:有事說事,扯那麼遠幹什麼?
柳秋莎爆發了,神情激動地:我告訴你邱雲飛,別說你現在是副院長,就是軍區司令,我也不怕你。
邱雲飛就搖搖頭,從沙發上站起來,向書房裡走去。她見他要躲,火氣就更大了,她一把按住他道:姓邱的,今天你給我說清楚。
邱雲飛立在那裡:讓我說什麼?
柳秋莎:你心裡到底有沒有我,你一天到晚不著家。
邱雲飛:這是工作你懂不懂。他甩開柳秋莎的手走進了書房,然後留下一句:你該去醫院看更年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