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外孫被人誇讚,這讓柳秋莎頗為得意,她一激動就給小疆買了一把三節鞭。劉小疆就揮舞著三節鞭在院子裡橫著走路,沖比他大的孩子叫囂:咋的,不服哇,不服就過來遛遛。柳秋莎聽到了,不僅不批評,反而拍手打掌地鼓勵他:行,我們家小疆有種。在新疆的時候,劉小疆讓柳北操碎了心,他只要去幼兒園就一准闖禍,柳北就不停地跟老師道歉。柳北也打過小疆,可沒兩天就又惹禍了,他還梗著脖子沖人說:咋的吧,爺爺是軍長,不服咋的。在教育孩子的問題上,柳北曾和小疆的爺爺奶奶發生過激烈的衝突。劉天山說:孩子哪有不淘的,淘孩子才有出息。
這次柳北下決心不跟劉天山一家回老家,也有這方面的原因。沒想到的是,柳秋莎對待劉小疆的態度和劉天山比起來,有過之而無不及。柳北就沖母親說:媽,以後你不能這麼慣小疆,再這樣下去就管不了了。
柳秋莎就說:不能管,孩子也沒犯啥錯,管他幹啥,再管不把孩子管傻了。柳秋莎的腔調與劉天山如出一轍。柳北預感到,以後為了孩子不會少和母親爭吵的。
那時她就想:等劉中原一回來,就搬出去。
劉中原回來那天,邱雲飛派了專車讓柳北去接。邱雲飛沒有見過劉中原,就興奮地一遍遍問柳秋莎:中原這孩子咋樣?
柳秋莎坐在那裡看電視,用眼睛翻邱雲飛說:一會兒你看了不就知道了。邱雲飛沒詞了,他似乎還有一肚子話要問柳秋莎,可他張了張口,又把話嚥回去了。劉中原進門時,柳秋莎連眼皮也沒抬一下,繼續看電視。劉中原進屋就給邱雲飛敬禮,邱雲飛伸出一雙潮濕的手熱情地去握。劉中原又來到柳秋莎面前,硬著聲音叫了一聲:媽。柳秋莎身子坐正了,望著劉中原,一本正經地說:中原,你跟柳北到我們這來落戶,你爸你媽同意嗎?
劉中原低了頭,小聲地答:我聽柳北的。柳秋莎就不說什麼了。邱雲飛可撈著機會了,和劉中原從新疆到東北地聊著,劉中原不那麼拘謹了,但還是表現得很被動。
吃完飯,柳北一家休息了。柳秋莎也關了電視回到臥室,邱雲飛搓著手說:不錯,我看中原這孩子不錯。柳秋莎就答:不錯個屁,你看那樣子,三棍子打不出屁來,還有啥不錯的。
邱雲飛受了搶白,很不服氣地說:這孩子本分聽話,我看挺好。柳秋莎:連父母的話都不聽了,就聽老婆的話,這樣的男人還有啥出息。邱雲飛自顧自地說:柳北以後不會受委屈,我看挺好。
柳秋莎抱過被子蒙上頭,說心裡話,她對女婿真的很不滿意,她心目中的男人應該是孔武有力、乾脆果斷的。在劉中原身上看不到這些,她就想,部隊整編就得整這樣的人,如果有一天真打起仗來,靠這樣的人,能打敗敵人嗎?
她從劉中原又想到了身邊的邱雲飛,突然把頭抬起來吼了一聲:你們都是一路貨色。這聲吼嚇了邱雲飛一跳,他正沉浸在對女婿的想像中,他看了一眼柳秋莎說:你又怎麼了,怪嚇人的,我和誰一路貨色了?柳秋莎沒好氣地說:說你們呢,等到打起仗來,都是吃閒飯的貨。
一提起打仗,邱雲飛就悲哀了,在過去的歲月中,他的確沒有可圖可表的功績,就是立過的那次功也是因為採訪,不及柳秋莎,立的功都是硬邦邦的。可眼下,畢竟不是從前了,他現在不僅是副院長,還是學院專家裡的成員。想到這,他就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人呢,可不能那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