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柳北一家回來後,柳秋莎的日子就有了念想兒。雖然他們搬出去了,不過一到週末,柳北和劉中原就帶著小疆來了。這是柳秋莎最高興的時候。柳秋莎把吃的喝的早就備下了,柳北和劉中原把這些葷葷素素的菜做熟就可以了。她就騰出時間和外孫劉小疆瘋玩一陣子。
柳東週末回來時會帶上女朋友杜梅,兩人胸前別著大學校徽,白底紅字,耀眼得很。邱雲飛望著柳東的樣子就一臉的慈祥了。他說:小東哇,你是咱家第一個大學生,看來,以後只有你接爸爸的班了。
柳秋莎不愛聽,就說:柳東該當兵的,不當兵的男人,一輩子都缺滋少味的。
這回輪到柳東和杜梅訕訕了。兩人本來還想很斯文地吃飯,這下子,他們三兩口便把飯吃完躲到柳東的屋裡。
吃完飯,劉中原就拿目光尋找柳北,意思是該走了。柳秋莎一時半會兒還是沒有讓他們走的意思。她正和劉小疆玩得熱火朝天。兩人拿著玩具槍不停地射擊。劉小疆問:姥姥,你打過仗嗎?
柳秋莎就說:姥姥當然打過仗,姥姥13歲就開始打仗了。
劉小疆眨著眼睛仍然窮追不捨的樣子:那你為啥沒學文化,我爺爺也打過仗,他就當軍長了。
劉小疆這麼一說,就捅到了柳秋莎的軟處,她怔在那裡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劉小疆又說:姥姥你是逃兵吧。
柳秋莎就洩了氣地說:姥姥是個女人,姥姥要不是女人,都能當司令。
柳秋莎的情緒就很不好了。這時,柳北及時地提出要走,柳秋莎就揮著手把一家三口送走了。
劉小疆一走,柳秋莎心裡就空了,坐在電視機前,呆呆地看電視,電視裡演的是什麼內容都沒有往腦子裡去。一會兒,柳東送杜梅出來了。兩人的臉孔都紅撲撲的。兩人在門外免不了又要沫幾半天。柳東後來就醉酒似的回來了,他想繞開母親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間裡。柳秋莎卻把他叫住了:柳東,你現在是個大男人了,是男人就該幹一些男人的事,別整天偷雞摸狗的。
柳東變了臉色:我咋偷雞摸狗了。
柳秋莎莫名地就有了火氣:男人都是幹大事的,別只知道和女人在一起,老婆就是老婆,娶到家裡就完事了,別費那麼多心思。
柳東真的不明白母親要說什麼了,他的臉紅一陣白一陣的。柳秋莎又說:你是咱家唯一的男孩,你該做大事——沒等她說完,柳東就抽身走了。
柳東是柳秋莎最疼愛的一個孩子,因為他是男孩。可柳東長大了,她開始對他越來越失望。柳東多愁善感,捧著本書就眼淚汪汪的,這一切,都不是她所希望的。
她希望的男人是牙掉了往自己肚子裡咽,風風火火闖九州地幹大事。顯然,柳東和她內心的希望相去甚遠,唯一值得驕傲的事就是考上大學這一點。可柳東考不考大學對柳秋莎來說又顯得那麼微不足道。邱雲飛也是大學畢業,可他這一輩子成就什麼了,什麼也沒有。
在柳秋莎眼裡,邱雲飛這一生是失敗的。老年的柳秋莎不僅對自己不滿意,她對身邊的親人也沒有一個滿意的。她把自己唯一的希望寄托在柳南身上。好在柳南和望島仍戰鬥在部隊,只要在部隊幹下去,她就有一份期待和希望。當年,柳北義無反顧地去了新疆。她原以為柳北能有個出息,後來,還是一家老小地從部隊裡滾回來了。她心裡種下的那顆希望的種子,也隨之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