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秋莎在這樣的夜晚裡,懷了滿肚子的心事。她先從老大想起,柳北的日子還算穩定,可她一直覺得女兒找了這麼個男人虧了。有一次,邱柳北一家三口回來時,她把柳北叫到自己的房間,然後開門見山地說:柳北,你跟我說實話,你跟劉中原過得咋樣?
柳北不明白母親的意思,沖母親說:挺好的呀,沒什麼事。
柳秋莎說:我說的是你對劉中原這個人怎麼評價?
柳北說:一言難盡。
柳秋莎覺得柳北和劉中原在一起生活長了,說話辦事怎麼跟劉中原一個樣子呢。
她對柳北的回答顯然不滿意,於是她又追問:滿意就滿意,不滿意就不滿意,有啥難說的。
沒想到柳北突然來了句:那你對我爸滿意嗎?
這一句話就把柳秋莎哽在那裡,她真不好說,於是,她就大睜著眼睛望著柳北。
從那以後,她再也不管柳北了。柳北一來,她就沖邱雲飛說:哼,愛咋的咋的,腳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邱雲飛不知她說的所指,很迷茫地看著她。她就說:我說柳北呢。
邱雲飛問:柳北怎麼了?
柳秋莎說:跟那麼個男人生活在一起,她能幸福?
邱雲飛就說:幸福不幸福的,你得問柳北自己,你說不管用。
不管別人怎麼說,反正柳秋莎不喜歡劉中原的性格。她越不喜歡,劉中原就越拘束,來到家裡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不停地幫家裡幹這幹那的。劉中原越這麼忙活,柳秋莎越看不上,等他們一走,柳秋莎就沖邱雲飛說:哪有這樣的男人,太下賤了。
這時,邱雲飛正把一盆洗腳水端給她。邱雲飛就停在那,瞪著眼睛問:那你也是這麼看我的?
柳秋莎醒悟了:你是你,他是他,快把水端過來,要不一會兒就涼了。
柳秋莎一門心思看不上劉中原,她堅定一條,柳北過得不幸福。每到週末一家三口回來,她都想方設法做點好吃的,在吃飯的過程中,她不斷地把雞呀、魚呀的往柳北碗裡夾,也往外孫小疆碗裡夾,就是不給劉中原。劉中原一進門就開始微笑,一直笑到離開這個家門,他的樣子小心翼翼的,彷彿時刻怕得罪誰。
至於老二柳南,她操心也不操心。操心的是,柳南這事就這麼懸著,總不是個事;不操心的是,她去看了柳南一趟,柳南長大了,成熟了,她對孩子放心了。
這些日子,胡一百每次見柳秋莎都是像底氣不足的樣子。胡一百開口就罵兒子望島:這兔嵬子大了,不聽話了,都十多天沒登我這個家門了。然後又說:要是10年前,看我不一槍崩了他。
柳秋莎說:得了吧,我就想問一句,你兒子到底咋想的,這日子能過就過,不能過就給個准信,我閨女又不是嫁不出去。
胡一百說:我這不正找那個兔嵬子嗎,找到了,你看我不扒他的皮。
柳秋莎就又想到了老大柳北,便也長吁短歎起來。她和胡一百都有了一種本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於是,便惺惺相惜起來。她說:老胡,你是你,兒子是兒子,就是咱們不做親家了,在我柳秋莎心裡,你老胡也是個好人。
老胡就說:小柳哇,謝謝你這麼多年對我的理解,咱們都是一路子人,不像小邱呀小章似的,他們是一路的。
老胡自作主張地把自己和別人給定位了,柳秋莎就搓搓手說:得了吧老胡,當年我沒同意嫁給你,今天看來是正確的,要是我真嫁給你,咱們日子能過長久?就你那脾氣,我這脾氣,一天還不得吵八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