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中那一堆金子都是假的,除了手上的戒指之外。
幾年前,我有一個鄰居,在加納利群島,她的丈夫據說是德國的一個建築商,生意失敗之後遠走南美,再沒有消息。太太和兩個兒子搬來了島上,從慕尼黑來的。這家人仍然開著朋馳牌轎車,他們的小孩,用汽水打仗——在鋪著華麗的波斯地毯上。說是房租學費都付不出了,可是那家的太太總在美容院修指甲做頭髮,一家三口也老是在外面吃飯。
有一天那家的太太急匆匆的跑到我的家來,硬要把一張波斯地毯賣給我,我跟她說沒有能力買那麼貴的東西,她流著淚走了。
不久,南美那邊匯來一筆錢,這位太太拿它去買了許多鞋子、衣服還有兩副金耳環,跑來給我看。那一陣她活得很自棄,也浪費。
過沒多久的一個深夜裡,她的汽車在海邊失火了,許多鄰人去救火,仍然燒成了一副骨架,燒的當時,鄰居太太拿了照相機在拍,同時大聲的哭。過不久,又看見她在餐館喝酒,臉上笑笑的,身旁坐了一個浪蕩子。傳說,她在德國領了汽車保險賠償。我一直不懂,為什麼車子失火的那個晚上,一向停車房的汽車會開到海邊去,而且火是由後座燒起來的。
當這位太太再來我家的時候,她手中拿著這幾副閃著金光的東西,好看,極美的首飾,但那是鍍金的。一看就知道是印度的東西。那時候,她說她連吃飯的錢也沒有了。
我很不情願的買下了她的三個手鐲和一條項鏈,所費不多。沒想到過了一個星期,她再來看我時,腳上多了一雙黑底嵌金絲的高跟鞋,問我新鞋好不好看,然後又說她的孩子要餓死了。
後來,我不再理她了,過不久,她去了南美找她的先生。深夜裡走的,房租欠了一年沒有付。
又過了一個聖誕節,接到一封信,信中照片中的女人居然是那個芳鄰,她站在一個木屋前,雙手舉在頭上,很風騷的笑著。
總算對我是有感情的,萬水千山寄了封信來。我保存了這幾樣屬於這個德國女子的東西,一直到現在。
圖中的戒指,是我自己的一個紀念品,與其他幾件無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