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我身上的藍色的斑開始講起,到大家的死,到我的夢境,逃亡,流浪,乞討,鄉村警察,藍制服,灰制服,到A醫生的出現,他們動用了武器,到我殺了他們,直到被劉隊抓住。比較細緻的講了一遍,但是我沒有講我和雨巧的相識,雨巧的身體,雨巧的來歷和過去,所有關於雨巧的內容我都一句帶過,因為我實在不想讓他們知道雨巧的任何事情。雨巧,只是我逃亡生活裡的一個偶遇,一個夢而已。
這個世界,在我的眼中已經死了,在離開雨巧的那一刻已經死了,我已經是一個死人,無論什麼都不會打動我的心。不管以後我將會怎麼樣,都讓這些快點來吧,銷毀我吧,我已經受夠了。
徐書記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沉思了半天,才悶悶的說:「看來,我給自己找個一個巨大的麻煩。」然後捂著自己的臉,似乎哭了。
司機開的車也幾次打擺子,可以感受到司機心中的恐慌。過了一會,徐書記抬起頭來,吩咐司機:「最快的速度到塔河監獄。」
塔河監獄坐落在一個荒禿禿的山上,看著如同地裡面長出來的一個古怪的碉堡,陰深深的投著一股寒氣。在路上還有一道哨所一樣的關卡,不過司機掏出了一個證件,那守衛就立即敬禮放行了。
塔河監獄的門口,劉隊和張氣短已經在焦急的等待著了。那輛熟悉的桑塔納2000孤零零的停在一邊,看到我們的車過來,劉隊立即迎了上來。劉隊把我拉下來,看都沒有看前排的座位雨巧不見了,對他來說,他似乎已經猜到了雨巧會沒有跟著一起來。張氣短還有點傻乎乎想問,馬上被劉隊的一個嚴厲的眼神給壓回了肚子裡。
劉隊恭謹的問徐書記:「說了嗎?」
徐書記象沒有聽到一樣,逕直向監獄大門走去,司機緊緊地跟在後面,劉隊和張氣短拉著我,緊緊地跟著,還沒有走到門口,已經從側門迎出了幾個人,堆著一臉的笑臉親熱的和徐書記打招呼。徐書記還是好像沒有看到一樣,直接走進了監獄大門。
迎上來的那個人似乎是監獄長,他看了看劉隊,說:「徐書記不高興啊。」
劉隊鐵青著臉,重重的嗯了一聲。
徐書記一路無言,快步向院內走去。監獄長緊跑了幾步,才跟上,領著徐書記和我們向地下走去。這個地下室格外的開闊,燈點的很亮,走著走著就開始逐漸的變窄,旁邊多出來很多有著厚重的鐵門的房間。
直到走到接近盡頭,才出現了一個門格外高大和笨重的房間,鐵門上刻著幾個大字:103。
監獄長把103的門打開,這個房間是一個非常大的房間,外面有一個審訊室一樣的房間,擺放著不少的桌子和凳子。繞進去又是一個看守房一樣的房間,看守房的角落上,才有一個看似牢房的屋子。我被劉隊推到屋子裡,房門重重的關上了。
我像死人一樣走了幾步,一屁股坐在床上,抱著腦袋,成了一尊雕像。
只呆坐了三五分鐘,一個警察又把門打開,把我帶出來,坐在審訊室裡面。
那個監獄長吩咐手下的人給我照相,我自然隨意地讓他們擺佈。
徐書記坐在一邊,還是一言不發,只是狠狠的抽著煙。劉隊在他旁邊站著,只是望著我,也不說話。那個監獄長則左右也不是,似乎總是想和徐書記聊兩句,但是看徐書記那個樣子,只好把話吞在肚子裡面。
這個時候,徐書記的手機響了,徐書記接起電話,馬上換了一個嘴臉:「王書記!你好你好!」整個房間立即安靜了下來。
「王書記有什麼指示?」
「省裡面專案的特派員下來了?」
「怎麼沒有早點通知我,我好準備。」
「老趙快中午的時候和我說了。」
「哦,是。我現在在外面,我馬上過去。這個趙局長,瞎指揮!」
「中央下來的?」
「中央的?」
「我盡快趕到!」
徐書記把電話掛斷,目光嚴厲的掃視了大家一圈:「我現在走,一會再回來,我沒有來過這裡。你們清楚了嗎?」
監獄長立即一個立正敬禮:「是!」
「安排一輛車給我。」徐書記吩咐著監獄長。
監獄長屁顛屁顛的引著徐書記走出了房間,過了半天才回來。
劉隊和我正對著坐著,也是一言不發,我是失魂落魄,連看都懶得看他們一眼。
監獄長先發話了:「劉隊,是不是現在問一下話?」劉隊擺了擺手:「算了,先關起來。對了,給他些吃的。」
我又被關進小牢房,大腦一片空白,儘管給我的食物顯得格外的豐富,但是我根本沒有胃口。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的牢門又被打開了。我順從的讓兩個警察拎到審訊室坐著,並戴上了沉重的腳鐐和手鐐。
審訊室裡面已經坐了幾個人,趙局長和一個黝黑精瘦的穿便衣的男人坐在一起,劉隊和張氣短則坐在另外一邊。監獄長和兩個警察則站在一邊。
趙局長做了個手勢,說:「田獄長,你和你們的人先下去吧。」估計監獄長得到這個指示已經無數次了,熟練的揮了揮手,轉身和兩個警察出去了。
那個精瘦的男人見他們下去了,說道:「徐書記什麼時候來?」
趙局長馬上回答道:「應該很快了,他今天本來在下面鄉里視察,所以趕過來要耽誤一點時間。」
「哦~~徐書記不來,人就不能帶走是嗎?」
「哪裡啊,這種重要的犯人,既然夏專員千里迢迢而來,徐書記不來招呼一下,我們哪說的過去。」
「哦,這麼麻煩啊。沒事,那就等一下徐書記吧。」
「夏專員不在這裡審問一下?」
「不用了,我這個人就是個跑腿的人,笨嘴笨舌的,還是帶回省裡面再審吧。」
「瞧您說的。我們也都指望著省裡面的專家、領導好好的給我們上上課呢!您別謙虛了。」
「呵呵,趙局長瞧您說的。我是想問問,不過我們有規定,現在不能問,必須會省裡面問。」
「哦!遺憾啊遺憾啊!我們這個小地方,辦案的經驗還是少,抓個人可能還行,其他方面夏專員一定要多多指點。」
「趙局長你們這次的功勞很大啊!這麼快就抓到了嫌疑犯!要給你記個一等功。」
趙局長哈哈笑著,樂得手直輟。估計這句話說到他心坎上了,自然不敢繼續向夏專員施壓,非要他就地審問。
趙局長能混到這個局長的位置,大風大浪自然也是經歷過,絕對也是一個聰明人。
「夏專員既然不能審問這個犯人,那先把他收押起來,我們上去喝點茶吧?」
「不用了,犯人也呆在這裡,我們就這樣等著徐書記吧。要不徐書記一來,看見我們在喝茶,多少是有些不好的。」
「哦,也是也是。」
夏專員看了看我,沖劉隊笑著說:「聽說能抓到這個犯人,你功勞也不小啊!」
趙局長馬上接過去說:「劉隊悟性好,一說就明白,一點就透!」
劉隊傻傻的笑了一下:「多虧了趙局長領導有方,要不我哪有機會表現。」
這話說得趙局長還是心花怒放,馬上接過去:「劉隊不要謙虛了,來我們這裡時間不多,辦的大案特案都是乾淨漂亮。局裡面這次要好好的表彰你。」
趙局長的意思也很明顯,省專案組你們就別找劉隊了,我們這邊表揚,你們就表彰一下我就可以了。
夏專員哈哈一笑:「強將手下無弱兵嘛!」
夏專員和趙局長於是開始互相吹捧,一個誇夏專員是專家是領導,一個贊趙局長處事果斷辦案得力。官場之上,這些話聽起來都格外的肉麻。
趙局長插進一句話:「犯人儘管抓到了,但是我們這邊還是沒有什麼頭緒,不知道省裡面有什麼分析結果。」
「嗯,這個案子儘管看著只是兇殺,但是案中有案啊!」
「怎麼講?」趙局長追問著,這應該也是趙局長相當關心的問題。
「趙局長你也知道,失蹤的人至今下落不明,被害的兩個人也是查無此人。兇案現場疑點重重啊。」
「是啊是啊,省裡面現在也沒有什麼結論嗎?」
「沒有。所以,關鍵點就在這個犯人身上。」
「是啊是啊,我們連夜突擊審訊,這個傢伙只承認了自己殺人的事實,什麼原因一概不說。狡猾的很呢!」
「呵呵,秘密誰都想知道,我也很好奇,不過……」
趙局長臉色一紅,嗯了一聲。
「不過,事事難料,有些事情還是少知道為妙啊。」
「說的是,說的是……」趙局長似乎想到什麼,一根舌頭也不靈光的起來,「夏專員,我問問徐書記到哪裡了。」
「好。」
於是趙局長找事幹一樣掏出手機,給徐書記撥打電話,說了幾句,然後說:「已經快到了,5分鐘。」
「好,我也期待見到徐書記呢!」
然後幾個人都若有所思的沉默不言。
果然,5分鐘後,徐書記滿臉笑容的推門進來,見了夏專員馬上伸出手去:「夏專員吧!來晚了來晚了,沒有耽誤你辦案吧!」
「沒有沒有,能見到鼎鼎大名的西北第一槍徐書記,徐老師,等多久都值得。」
「哎呀看你說的,我老了,還什麼第一槍啊,早被你們這些年輕人超過了。請坐請坐。」
「您請您請。」夏專員也是客客氣氣的招呼著。
趙局長把自己的位置讓給徐書記,和劉隊坐在一起。
徐書記笑盈盈的說:「我聽趙局長說你一到連中飯都不吃,直接趕過來,我真是慚愧啊。」
「省裡面交待的緊啊。」
「王書記都和我說過了,讓我們全力配合。」
「王書記操心了。」
「那現在是怎麼辦?直接帶走吧。」
「是,我就是來直接帶走的。」
「我來的晚,你有沒有審問一下這個犯人?」
「沒有,我直接帶回省裡面審問。」
「好的好的,有省裡面出面,我可鬆了口氣。我們問不出什麼東西,還發愁呢!」
「還有一個女的聽趙局長說沒抓到……」
「趙局長,你怎麼沒有跟我反映!」徐書記有點生氣。
「徐書記,我是想著,主要的抓到了,那女的……」
「不用說了!你啊,好大喜功,什麼都是光說好的,不說壞的!」
趙局長把頭一低,不說話了。
夏專員趕緊搭上一句:「徐書記,男的抓到了已經很好了。」
徐書記馬上換了一張笑臉:「工作做得不到位。啊,夏專員,你怎麼這麼快就得到消息了,我們本來還擔心萬一抓的人不對……」
夏專員哈哈一笑:「這個嘛,呵呵,小秘密,徐書記不生氣吧。」
「哪會哪會。我知道夏專員是袒護我們的一些大嘴巴。」
夏專員呵呵一笑,也不回答,說道:「事不宜遲,我們走吧。」
「對啊對啊!小劉,叫田獄長進來安排一下。」
劉隊起身出去了。沒過一會,我就被五花大綁一樣推到了監獄的大院。
徐書記問夏專員:「要不你坐我的車吧。犯人讓劉隊他們看著。」
「不用了,還是我看著犯人。」
「要不這樣吧,你和劉隊帶著犯人都坐我的車。我的司機開車比較快。」徐書記徵求著夏專員的意見。
「哦?那真是求之不得。還想著見面時間太短,很多問題沒有向徐書記討教。」
「來來。」徐書記扶著夏專員的手就向他的那輛帕薩特走去。
兩個人推推讓讓的,最後還是徐書記坐前面,夏專員和劉隊在後面一邊一個的把我夾在中間。
這輛車一溜煙的竄出塔河監獄,將趙局長他們遠遠的甩在了身後。
徐書記和夏專員一路上高談闊論,說些和這個案子不著邊際的話。直到開出了半天,才算說到正題上。
徐書記說:「王書記說您可是從北京下來的啊,我說我怎麼沒在省裡見過你。」
夏專員笑著說:「呵呵,只能算是碰巧的事。」
徐書記說:「哪有這麼碰巧的,北京下來人,那是我們這個案子已經足夠的大,才會這樣。」
夏專員說:「是有些問題挺有意思的,所以我和我同事專門下來一趟瞭解一下情況。」
徐書記說:「那部裡面覺得什麼問題挺有意思。夏專員能否透露一點。」
夏專員說:「這個我可不敢瞎說,我只是下來瞭解情況,別的一概不知。」
徐書記說:「我第一天看了這個案子,是覺得有些古怪,這個案子有問題啊。」
「有什麼問題。我正想請教呢。」
「人死的古怪,一個儘管是被犯人用磚頭打死的,但是手卻在死後被炸掉了。另一個人受的傷應該不至於死掉,但是解剖結果是他死於心肌梗塞。而且,村民見過另外兩個醫生打扮的人,這四個人全部都是來路不明,查無此人。院子裡面還有厚厚的一層灰黑色的灰,分析結果也很古怪。劉隊你說呢?」
劉隊說:「徐書記說的沒錯。」
「那您是覺得,這個案子裡面的一些人身份很神秘?」夏專員接著說。
「是啊。儘管我們抓到了殺人的兇手,但是他只承認殺人,別的什麼都不肯說。」徐書記說道。
「是這樣嗎?徐書記真的不知道犯人交待的殺人理由?」
「夏專員你說的哪裡話,我今天才是第一次見到這個犯人。」
「呵呵,徐書記啊,你知道就知道嘛,何必搞的這麼見外?有些事情,你知道了,說出來還是好的。」
「夏專員,我這就不知道你什麼意思了?」徐書記似乎有些生氣,說話的口氣開始生硬起來。
「徐書記,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我不知道。小夏同志!」徐書記明顯的改口,已經足夠證明他在生氣。
「徐書記,你不要生氣。我問你,是不是你知道的東西結果不是你想要的?」
「小夏,就算你是中央派下來的,說話也要注意分寸!」徐書記重重的哼著。
「徐書記,那我問你,你是不是以為我是第二通道下來的人?」
「你什麼意思,什麼第二通道!」徐書記的話有點發軟了。
「呵呵,你不要繼續裝下去了,你是不是以為,你掌握了一些信息以後,就能進入第二通道,飛黃騰達?」
「小夏,我再次警告你一次。你不要胡說八道!」
「得了,徐書記,你在幾年前在塔河的犯人口中傳達出來的一些信息,經過分析,發現了第二通道的存在,你知道只有依靠一些關鍵信息才有可能進入第二通道。所以,這個案子你特別感興趣。」
「小李,把車停下。」徐書記命令到。
那個司機把車停下來,呆呆的看著徐書記。
徐書記的一張平常的臉突然如同惡鬼一樣恐怖,他狠狠地說:「小夏同志,也許你真的有些神通廣大,但是,我告訴你,每個人都不是你想像的這麼簡單。」
「徐書記,你的存款有2800萬,這些足夠你掉腦袋了。」
「放屁!」徐書記的臉漲的通紅。「小劉,我命令你,叫這個人下車。一切責任我來承擔。」
「我不敢……」劉隊小聲地說道。
「你!夏專員,請你下車!後面有車接你!」
「哦?我要和犯人在一起。」
「隨你的便!」徐書記已經不像一個正常人了。
「謝謝,不過我不會下車。而且我要告訴你,你懷疑這個事情是C大隊的事情,但是你失算了,這個事情比C大隊更古怪。你惹禍上身了。」
「你住嘴!」
「你以為你找到C大隊的事實的物證,就能靠著C大隊的資料進第二通道嗎?你錯了,你的好奇心和慾望害了你。」夏專員繼續冷冷的說。
「哈哈哈,你是個瘋子!告訴你,這裡是我的地盤,我就是這裡的皇帝,你以為你會活著回去嗎?」徐書記掏出一支槍指著夏專員。
「哦!你是打算殺了我嗎?」
「小李,殺了他!」徐書記吼道。
小李也掏出一支槍,指著夏專員的腦門。
「劉德民,今天的這一切我告訴你,是因為有人瘋了,威脅政府官員!」
然後徐書記用槍指著劉隊:「你最好不要動,你知道我是西北第一槍,你只要一動,我就會要了你的命。」
徐書記瞪著劉隊,沉沉的說:「小李,開槍。」
通的一聲槍響,還是消音手槍,一片血花飛濺開來。
我眼前一片血光,驚的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