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身穿赤紅和服的男子,正是離開中國已有七年的火小邪!
火小邪低頭一看,見艙門下幾個武士畢恭畢敬等著,絲毫不覺得彆扭,他在日本甲賀孔雀山學習忍術七年,同時對日本文化中的尊卑之分亦有深刻瞭解。火小邪也已認可自己日本忍軍少主的身份,而且在日本見識頗多,所以再有類似恭敬迎接的場景,再不會忐忑不安。
火小邪穩步走下扶梯,隨即宮本雅子、土賢藏豐從機艙內尾隨而出。
有武士趕忙上來迎接火小邪,用日語說道:“火邪大人,請這邊走。伊潤大人正在車內等你。”
火小邪對日語雖不敢說熟悉如中文,但聽懂和簡單交流已沒有任何問題。
火小邪同樣用日語答了聲好,回頭向雅子和土賢藏豐點頭示意一下,由武士領路,快步向一輛轎車走去。雅子和土賢藏豐則被恭迎到其他轎車乘坐。
火小邪坐入車內,伊潤廣義一身素白的和服,早就端坐在後座等候。
火小邪趕忙用日語問好:“父親大人!”
伊潤廣義點了點頭,說道:“平安到達就好。”說著手指輕輕一擺,副駕駛位置上的武士見到,立即指揮司機發動汽車,疾馳而去。
五輛轎車先後發動,平穩而急速的駛出了機場,奔馳在平坦的柏油馬路上,向著奉天城方向行去。
火小邪用半生不熟的日語說道:“父親大人!您這麼辛苦,還要抽空來接我,真是太感謝了。”
伊潤廣義呵呵一笑,反而用地道的中文說道:“火邪,你日文的水平提高的很快,非常好。但你既然重回故土,在中國的土地上,你和我說話還是直接用中文吧。”
火小邪連忙正色用中文說道:“是!父親!”
伊潤廣義說道:“火邪,你離開七年,今天回來,高興嗎?”
火小邪很平靜的說道:“高興,特別高興。”
伊潤廣義問道:“那怎麼看不出你有高興的表情?”
火小邪說道:“因為要忍,要能夠控制自己的情緒。”
伊潤廣義哈哈大笑,說道:“火邪,你已經學的很好了!這幾年我和土賢藏豐是對你要求嚴格了些,現在你學成歸國,可以放輕鬆一點。”
火小邪仍然很嚴肅的答了聲是,可是話剛出口,就察覺到伊潤廣義右手向自己的胳膊肘閃電一般抓來,無聲無息。若是持械,就算能避開手肘,這麼近的距離,肋部也無法躲過,必然中招。
火小邪來不及細想,只是條件反射一般,身子前移,手臂後撤,胳膊一彎,避開了伊潤廣義的先勢,接著猛然發力,用臂彎將伊潤廣義的手腕夾住。這一夾,將伊潤廣義的勁力引至了側面後背,避開了向肋部的攻擊。
火小邪毫不慌亂,低聲道:“父親大人!你是考量我嗎?”
剛才這一切發生的極快,只是眨眼工夫,而且連聲音都沒有發出,如果沒有人親眼看見,很難猜到剛才他們兩人做了什麼。
伊潤廣義呵呵一笑,一鬆勁力,將手收回,說道:“火邪,你二年前就已經學成了忍術,但你又花了兩年時間,領會火盜雙脈,結果如何?”
火小邪說道:“父親,火盜雙脈我已經能夠駕御了,但現在還是不能隨心所欲。主要是副脈的勁力雜亂,時強時弱,更麻煩的是,出力的方向經常是以為是向左,其實是向上、向下,與意識到的不一致。”
伊潤廣義點頭道:“能做到這樣已經很好了!”
火小邪說道:“父親,我母親的火盜雙脈到了什麼程度。”
伊潤廣義說道:“收發自如,身意和一。甚至能夠將主脈停止,只以副脈行動。”
火小邪略微吃驚道:“能將主脈停下?以副脈行動?這會是什麼樣的?”
伊潤廣義點頭道:“行為上與常人並無太大區別,但對事物的感受完全不同,很難形容,你母親也描繪不清楚。”
火小邪說道:“到我母親的程度後,能夠做什麼?”
伊潤廣義說道:“能盜破五行,金木水火土五行世家,均可盜入,故而能做賊王之王。”
火小邪沉默片刻,沉聲道:“我母親去偷過五行世家嗎?”
伊潤廣義說道:“你母親珍麗沒有這麼大的野心,她只想做一個普通的女人。”
火小邪曾經在日本多次問過伊潤廣義母親珍麗的具體死因,伊潤廣義從不細說,每次都顯得悲痛莫名,所以說到此時,火小邪也知道不好再問下去,以免觸動了伊潤廣義的傷心處。火小邪在日本學習的時候,在甲賀孔雀山中主要由土賢藏豐教導,伊潤廣義則通常是每個月會來四至七天不等,第一是檢查火小邪的修習情況,第二也是將他的忍術心得傳授給火小邪,第三是盡父親的義務,時不時教導火小邪一些人生的道理。
火小邪對伊潤廣義的感情,在這七年內積累頗深,伊潤廣義雖然不苟言笑、氣質肅然,其實不斷的接觸下來,覺得他通情達理,堅毅豁達,舉重若輕,頗有些舊時評書演義中的大俠風範。伊潤廣義在火小邪看來,嚴肅而又親切,威嚴而又平易,居高而不自傲,可秉燭夜談,也可嬉笑玩鬧,更重要的是很有主見,一眼九鼎,言出必諾,絕不搖擺,所以伊潤廣義非常符合火小邪心目中父親的形象。只有在談到珍麗的時候,淺談幾句尚可,若談的深了,伊潤廣義就會有點失態,想必珍麗之死,對他而言是不堪忍受的痛苦回憶,無法釋懷。時隔七年,火小邪儘管堅信了伊潤廣義就是自己的父親,但對母親珍麗之死,還是雲山霧罩一般,難以理清頭緒。
火小邪不再說話,可心裡卻想道:“雖然我不知道母親的性格,但我也不願去偷五行世家,沒什麼野心,這點應該像她。”
半晌之後,伊潤廣義才又慢慢的說道:“火邪,你看外面的景物有什麼變化嗎?”
火小邪向窗外略一打量,馬路邊的田地中麥穗金黃,小山上果林密佈,田間地頭溝渠齊整,遠遠能看到農人在忙碌著。更讓火小邪吃驚的是,有許多電線桿,拉著電線,這可是在城市裡才能見到的高科技,不是郊區的農民能享受的。火小邪不禁說道:“山山水水都是老樣子!很熟悉!只是多了不少東西,比如這條路就修的真好!以前哪有這麼平整的。”
伊潤廣義說道:“1932年,也就是你去日本修習的那一年,東北三省被我們和平佔領,沒有費一槍一彈。現在東北是我們的大後方,佔領的這7年間,做了許多基礎建設,開荒地,辦學校,興水利,建法制,讓耕者有其田,窮者有其屋,所以東北這幾年發展的很快,老百姓安居樂業。等你到了奉天,會覺得變化更大。”
火小邪欣慰道:“早該如此了。”
伊潤廣義說道:“東北地廣人稀,資源豐富,有太多肥沃的土地可以開墾,目前東北已經有上百萬的日本移民,許多日本人已經把東北當成了故鄉。天皇陛下打算在戰爭勝利後,把大多數日本人搬遷到中國大陸來。到時就可以共享太平了!”
火小邪說道:“啊!中日已經宣戰了?”
伊潤廣義說道:“是的,為了再建中華,實現大東亞共榮,戰爭無法避免。我們已經與中華民國政府宣戰,希望盡快的打贏這場戰爭。”
火小邪說道:“父親,我回來可以幫到你什麼?如果我能夠幫到天皇陛下盡快結束戰爭,避免生靈塗炭,我什麼都可以做。”
伊潤廣義輕輕一笑,拍了拍火小邪手,說道:“現在你還幫不上什麼忙,我讓你盡快從日本回來,就是想讓你親眼見證我們問鼎中原,統一天下的過程。”
火小邪點了點頭,堅決的說道:“一切聽您的吩咐!”
奉天城內僻靜處,一所戒備森嚴的大宅內,五輛轎車相續駛入。高大的院門隨即緊閉,停車場四處又是沒有人跡。
車門打開,火小邪、伊潤廣義、宮本雅子、土賢藏豐等人相續從車內走出,由武士帶路,向大宅內走去。
起初還是中國式的建築風格,穿過一段房舍後,推開一扇木門,眼前便見到一個日本式的庭院,鬧中取靜,頗為雅致。
火小邪在日本已經住慣了日本式的宅子,習以為常,而且以日本忍軍的能力,在奉天修建一套供自己休息的宅院,並不奇怪,欣然享受就是,沒什麼不好意思的。比起七年前,火小邪早不是那個縮手縮腳,感覺地位卑賤,處處抬不起頭的小賊了。
進了內屋,早有四五個日本女傭等候著,武士、司機將火小邪、雅子他們大大小小的行李放置好,鞠躬退下。
伊潤廣義、土賢藏豐並不久留,讓火小邪好好休息幾天,再做其他安排,說完便先後離去。
火小邪見人終於都走了,鑽進臥室,伸了個大懶腰。
突然間,火小邪的表情一鬆,露出一副吊兒郎當的表情,完全不是一路上那副深藏不露、平靜如冰的模樣。
火小邪把衣服幾把拉松,就在地上一滾,四腳八叉的躺在地上。
雅子拉門進來,見火小邪沒有個正經的躺在地上,啊了一聲,用日語說道:“火邪君,別人一不見到你,你就沒有正經了。”
火小邪壞笑一聲,抬起身把雅子拉在懷中,用中文說道:“怎麼,想告我的狀?”
雅子連忙擺手,認真的用日語說道:“雅子不會告訴別人的。”
火小邪擠眉弄眼的說道:“我其實就這個德行啊!骨子裡的東西,不好改啊!父親大人他清楚的很。哈哈,要冷靜下來也容易,只是現在回奉天了,我不願意再忍著。對了,雅子,到中國來了,就說中文。”
雅子說了聲是,用中文說道:“火邪君,你餓不餓?我去準備吃的。”
火小邪刮了下雅子的鼻子,說道:“說了我們兩個人的時候,你不要叫我火邪君,聽著總是彆扭的很。”
雅子臉上一紅,說道:“是,小邪……小邪,你餓不餓?”
火小邪嘿嘿一笑,說道:“雅子,我以前的衣服你都帶回來了吧?”
雅子說道:“是的!都帶回來了。”
火小邪翻身站起,牽著雅子的雙手,擠眉弄眼的說道:“雅子,把我的衣服拿來,還有,把你的便裝也拿來!”
雅子驚訝道:“小邪,你要出去?”
火小邪呵呵呵直笑,說道:“當然啊,好不容易回來了,我簡直一分鐘也不想呆在房間裡啊。奉天可是我長大的地方!我帶你在奉天玩玩,吃點新鮮的!到處逛逛!”
雅子忙說道:“小邪,我們就這樣出去,不和伊潤大人和土賢先生說一下嗎?”
火小邪摳了摳腦門,又壞笑道:“不管他們了,我們兩個,偷偷的溜出去,不讓人跟著,這樣才刺激嘛!奉天是我的地界,誰能把我怎麼樣?”
雅子說道:“小邪,我們應該留個口信吧。”
火小邪抱住雅子,猛親她的小嘴,說道:“不留,不留,就是不留。我們去過二人世界!”
其實火小邪在日本七年,原本嘻嘻哈哈、調皮搗蛋、倔強執拗的性格一點沒有改變,相反越發強烈。火小邪自己也說不清這是為什麼,他自從被火家逐出火門三關後,歷經坎坷磨難,情感之路跌宕起伏,在認了伊潤廣義為父親時,以為自己會性格大變,誰知越是這麼認為,性格越是重歸老路,尤勝於幼年時期。
說到底,只是火小邪形成了兩套性格罷了,俗話說就是人前一套、人後一套,在伊潤廣義他們面前,是冷靜沉穩,言辭謹慎,泰山崩於前而不驚;在自己和與雅子獨處時,則恢復成嬉皮笑臉的模樣。
這兩套性格,都是火小邪的性格,發自內心,絕不是故意裝出來的,只是拆分的過於明顯罷了。日本甲賀孔雀山是忍軍的總部,各流派不同級別的忍者在此修習的數不勝數,火小邪接觸過的少說有千人,甚至火小邪發現,許多日本男性的忍者也有這個毛病,平日裡要多壓抑就有多壓抑,要多謹慎就有多謹慎,屁都不敢放響,話都不敢大聲,可一旦給他們機會,允許他們胡來,幾杯酒下肚,完全就變了一個人似的,光著屁股跳舞嚎叫這些都實乃平常。土賢藏豐經常給陪同火小邪修習的忍者機會,允許他們發洩一通,火小邪見的多了,就不再奇怪。相反,像雅子這種女性的高級忍者,性格就非常穩定,絕不會有失態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