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小邪,木王大人,你這樣是沒用的。”低沉的聲音從火小邪身後傳來。
火小邪扭頭一看,見一個教書先生模樣的人垂手肅立,緊緊盯著聖王鼎,雙眼如一潭深水,看不出他的任何思緒。
“流川?你是哪個流川?”火小邪脫口而出。
“我是這個流川。”流川說道,“剛才自己與空氣對打的流川,也是流川,不過我這個流川,不知情感為何物,不知何為畏懼,沒有值得回憶的,更沒有值得我惦記的,隨波而來,隨波而走,你要我假裝恨人,我就會恨,你讓我假裝愛人,我就會愛,七情六慾,我都可以假扮出來,只是我知道,我就是流川,不是別人。呵呵,所以,我不受任何幻覺影響。”
流川低頭看著水妖兒:“水妖兒,本來你也可以像我一樣,甚至比我更高一籌,只可惜,你太愛火小邪,結果讓羅剎陣給你顛倒過來,因極愛而生極恨,因祈求火小邪生而不顧一切讓火小邪死。被羅剎陣放大了威力的木媻之眼,所造成的複雜幻境,的確不好對付。”
火小邪說道:“水王大人,請指教。”
流川說道:“你那只九品靈貂,天生不受幻覺影響,近乎於妖,若說破陣,只怕它比我們更有用,你若捨得它,就放它出去咬鼎上的青籐,只要它能觸碰到聖王鼎,可能羅剎陣五行輪轉,會生出其他變化,不過,吉凶難料。”
火小邪沉聲答道:“我明白了!”說著一招手,喚了九品靈貂上前,低聲道,“小小邪,去咬聖王鼎,去吧。”
九品靈貂吱吱叫了聲,跳下地,就要向聖王鼎跑去,只是它停了一停,向火小邪看來,又叫了兩聲,十分不捨的樣子。
“快去吧!”火小邪低聲道,不想再看九品靈貂的眼睛。
九品靈貂像人一樣低下了頭,小眼睛裡毫光閃閃,如同哭了一般,猛然四足發力,向聖王鼎疾奔而去。
九品靈貂如同貼地飛箭,身子一躍,直跳到聖王鼎下方,張嘴便向聖王鼎上的青籐咬去,可是只咬了一口,根本未見咬斷,它便唰的一下,消失的無影無蹤。
火小邪低低的啊了一聲,想伸手卻無力抬起。
“我的小雞雞!我的小雞雞!”就聽尖銳的嚎叫之聲,乙大掌櫃連滾帶爬的跑了出來,向著聖王鼎直衝過去,“還我的小雞雞!”
火小邪高喝一聲不要去,卻已來不及了,乙大掌櫃離聖王鼎約半尺的距離時,整個人如同九品靈貂一樣,唰的消失不見。
嘶………………嘶………………火小邪腦海中銳響了兩聲,一切恢復了平靜。
羅剎陣內,一下子鴉雀無聲,所有打的不可開交之人,全部呆立住,如同時間停止了一樣,一動不動。
半晌之後,才有輕微的哎呀聲傳來,一個個人跌倒在地,看著眼前的景象,喉頭發苦,無法言語。
鄭則道腰間鮮血淋淋,應是受傷不輕,但他勉強站住,扶住苦燈和尚,兩人雙雙跌坐在地。苦燈和尚胸口被挖了一個血洞,鮮血汩汩直往外冒,黯然歎道:“阿彌陀佛,從未想過你我會自相殘殺,世間諸法,竟是虛空,不敵人之妄念。”
鄭則道慘聲道:“苦燈!堅持住!你不能死。”
苦燈歎道:“生亦何哀,死亦何懼,唯獨是這種死法,是我不想見到的。則道,大事當前,你因誤傷了我就如此悲傷,往後怎能稱雄天下?我一時半會不會死,請你振作。”
鄭則道只好默默點頭。
又有哭聲驟起,只見百艷抱著王孝先,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乖寶,乖寶,你醒醒!我不想殺你,我怎麼會想殺你,我怎麼會有殺你的念頭,是我瘋了嗎,一定是我剛才瘋了。”
王孝先七竅流血,臉上青筋暴露,顯然已是身中劇毒,毒氣攻心,只剩最後一絲氣在,掙扎道:“小貓,剛才,我也想殺你,幸好,幸好,是你贏了,別傷心,別哭,你好好活著,我死了,也開心……”
百艷哭道:“我寧肯是你殺了我,我現在比死還要難受啊。”
王孝先舉手一根手指。
百艷哭道:“乖寶,你要說什麼。”
王孝先露出一絲笑容,說道:“我還欠,欠你一萬次呢……再找個,男人,要愛你的,替我還,還上吧。”說完,嘴裡咕咕兩聲,滿口黑血,笑著死去。
百艷搖了搖王孝先,猛然尖叫一聲,一低頭吻住王孝先的嘴唇,將王孝先死死抱住,將他嘴裡的黑血悉數吸入口中嚥下,頭一低,死在王孝先胸前。
就在離王孝先、百艷屍身旁不遠,青芽一直跪在甲大掌櫃的屍身前發呆,和百艷、王孝先一樣,是青芽親手殺了甲大掌櫃。青芽想來也明白了一切,伸出手慢慢的將甲大掌櫃雙眼合上,低聲說道:“我從來不相信,我是喜歡你的,也從來不相信,你是這麼恨我,如果剛才是一場惡夢的話,我寧願惡夢中的你我,才是真實的。老甲,來世再見吧……”
青芽垂頭不語,一行淚卻已流下。
青辰,是真真正正的瘋了,她披頭散髮,嬌滴滴的在遍地屍身中行走,卻如同在花園裡一樣,滿臉笑意。青辰一彎腰,好像撿起了一朵花,嬌羞不已比劃在自己的面前,似乎面前有一個人似的,動情的唱著獨角戲:“火馳,這朵花好看嗎?……知道你會這麼說……那你給我戴上吧……嘻嘻……你真討厭……啊,看,彩虹,好大的彩虹啊……火馳,我們去看看,聽說如果能走到彩虹上,所有的心願都可以實現……快走嘛,你說陪我一天的……”說著,好像牽住了誰的手,向前跑去。青辰,此時只活在自己的記憶裡,看著無比歡樂,卻讓人心酸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