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了,柳依依人結了婚,心卻不知在哪裡。有秦一星,還有夏偉凱,自己的感覺的胃口被吊高了。雖然她知道自己最好的年華已經過去,已經沒有資本向生活索取那麼多,可眼光下不來,感覺也下不來,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因為沒有在宋旭升那裡找到有感覺的感覺,柳依依也就沒有表演激情的激情。有時候柳依依覺得,不應該這樣對待宋旭升,這不公平。可是,一個女人的激情,又是可以矯作的嗎?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身不由己,想騙自己也騙不了。後來,兩人都放棄了努力,也達成了默契,讓事情獲得了平淡的表達方式,這也是順其自然吧。有了這種默契,就成了規則,再要改變,已不太可能。晚上他試探性地來纏她的時候,她把他的手甩開說:「別吵。」把身子側到一邊。根據她的經驗,男人既然想吵,總還是會來吵的,不吵不行。她躺在那裡等待他再次來吵,設想著要他怎麼說好話,答應什麼條件,才做出讓步。等了一會兒,宋旭升並不來吵,身後有了翻報紙的聲音。柳依依眼角餘光瞥見宋旭升倚在那裡認真地看報,心中就湧上一股怨氣,說:「叫你別吵,我要睡了。」宋旭升掀開被子,溜下床去,拿了報紙去了客廳。
柳依依躺在黑暗中,心中的怨氣變成了憎恨。「他敢,他真的敢!」柳依依想著剛結婚的時候,叫宋旭升站左邊,他不會站右邊,那樣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生活就是這麼現實,幾年下來,形勢就急轉直下。宋旭升漸漸出息了,自己卻漸漸失去了青春。當他贏得一個男人最有價值的東西的時候,自己卻在失去一個女人最有價值的東西。這個逆向的過程以前想到過,誰知今天輪到自己了。生活對女人真的是太殘酷了。
就這樣又過了兩年。
想起那些已經過去的日子,柳依依有一種難以置信的感覺。能這麼快嗎?似乎還沒來得及細細品嚐、體味,時間就這樣一年年溜過去了,像賊,不,比賊還溜得快。它讓柳依依感到了生命的沉重和疼痛。
在既定的生活軌道上,時間是沒有痕跡的。也不是真的沒有痕跡,琴琴一天天成長起來,這就是痕跡。還有,股市經歷了一個漫長的熊市,這也是痕跡。
還有一些變化,不論柳依依怎麼反抗,還是不可抗拒地發生了,那就是自己的身體。眼角開始有了細細的皺紋,笑起來的時候特別明顯。柳依依對著鏡子研究了無數次,在別人面前就不敢那麼隨意地笑了。臉部皮膚的質感、光澤,也在證明著時間確實在流逝。還有,身體也漸漸有了全面鬆弛的跡象,面頰、脖子、胸、小肚子、臀,都在悄悄發生著變化。特別是胸,似乎是為了證明自己做母親的功績,無可挽回地鬆弛了下來。這也讓她明白,男人的世界正漸漸對自己封閉。
柳依依隱隱地有了一種危機感,那就是,宋旭升越來越不需要自己了。開始是十天半個月,後來竟是一個月,宋旭升都沒有吵她的意思。柳依依想,還要我來找你嗎?柳依依心中的疑惑越來越大,也越來越難以壓抑探索的願望。有一天,當宋旭升又一次打著哈欠說「累了」的時候,柳依依衝口而出說:「你在哪裡跟誰做了什麼這麼累?」這句話已經在心裡壓了很久,不想說出來,沒有什麼意思。可現在既然說出來了,就需要有一個答案。宋旭升細說今天做了什麼,又做了什麼,所以累了。可柳依依是誰?當年秦一星不累嗎?百事纏身,那是真累,可再怎麼累也不能阻擋他表演激情。他曾說過,如果累得連這件事都做不動了,那些累還有什麼意義呢?這樣想著柳依依哼地笑一聲說:「還做了什麼?」宋旭升說:「我沒做什麼,你一定要說我做了什麼幹什麼?」
意識到自己被邊緣化,柳依依怎麼也嚥不下這口氣。這不只是一個女人需不需要男人滋潤的問題,更是自己還有沒有魅力和價值的問題。自己才三十五歲,不想就此退出做女人這個人生舞台,不然,今後的日子怎麼過?
有天晚上,兩人倚在床頭看電視,是一個愛情連續劇。柳依依說:「你是不是跟電視裡那個丈夫一樣,對我沒有興趣了?」宋旭升說:「啊呀,啊呀,又來了,累不累嘛,都老夫老妻了。」柳依依說:「你真的覺得自己那麼老嗎?」宋旭升歎氣說:「我們講點別的好不好?」柳依依說:「你看我們現在像三十多歲的夫妻嗎?」宋旭升說:「太累了,每天這麼多事,太累了。你以為顏老闆的錢那麼好拿?」柳依依說:「我要賺那麼多錢幹什麼?累得在家裡像條死狗,那個累還有什麼意義?」宋旭升說:「身不由己呢,身不由己。」柳依依說:「你恐怕不只是工作那麼累吧?」她盯著他的臉,看他的反應。宋旭升說:「沒有,沒有。哪裡有?」柳依依從他的神態看不出什麼,說:「想不到他也學狡猾了。」心裡暗暗想,不能你說沒有就沒有,到底有沒有,要得到證實。柳依依感到了一種強烈的誘惑,她無法抗拒這個誘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