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還是這麼過下去,但沒有趣味。柳依依還是天天怨,宋旭升還是天天怨她怨,這個局面似乎無法改變。柳依依邊怨邊想,這不是冤家嗎?湊在一起還有什麼意義?離婚的念頭在心中閃了幾下,不敢往下細想。
晚上沒有事,也不知宋旭升在哪裡,柳依依只有一件事可做,那就是看電視,經常是從七點鐘看到十一點多鐘,把幾十個台搜索看遍了,然後睡覺。躺在床上,不論宋旭升在不在身邊,心裡都是空的,空的,心裡那個空啊,空啊!心裡虛虛地空著,柳依依就拚命地逛商場,有用沒用的東西買回一大堆。每買一樣東西,她就會有一種充實,心中虛著的那一塊有了一點填充,可過了一天,最多兩天,那感覺又回來了,又得揣了錢去商場,尋找那一份充實。一個週末逛街時,忽然旁邊有人說:「是柳依依吧?」柳依依轉頭一看,是個中年婦女,胖胖的,似乎見過,又想不起來。她試探著說:「你好,你……」那人說:「是依依!連我都不認識了?」柳依依說:「是阿雨吧?阿雨!」兩人拍著肩,高興地跳起來,問對方的情況。中午就在街邊小店吃飯,說服飾打扮美容,說得很投機。柳依依看阿雨那興奮的神情,有點可憐她,都這模樣了,還有什麼可打扮的呢?吃完飯阿雨說:「到我家裡去說說話?」就去了。
進了門一條大狗躥出來,嚇了柳依依一跳。阿雨叫道:「阿風,這是客人!」那條叫阿風的狗在阿雨身上反覆蹭著,很親熱的樣子。阿雨說:「這只沙皮狗就是我的安慰了。」柳依依東張西望,想看看有沒有男人的痕跡。阿雨說:「沒有別人。」柳依依看著房間的擺設,電視櫃上的鮮花,牆上阿雨的掛像,都是等待的神情。她吸一口氣說:「怎麼你這麼優秀的人……他們眼眶裡都鑲的是玻璃球嗎?」阿雨說:「你知道現在的男人是怎麼看人的?沒幾隻好鳥!」柳依依說:「真的沒幾隻!」忽然有了找到知音的感覺,一激動就把宋旭升的事情說了。阿雨說:「不男人他吃飽撐得慌,你要他把那幾張鈔票往哪裡塞?想想古往今來男人就是這麼回事啊。」柳依依說:「我真的不甘心,我一輩子就這樣了?有苦無處吐,父母朋友都沒講過,今天是第一次講呢。向誰吐去?打電話到婦聯去,問我有家庭暴力沒有,沒有就沒辦法了。冷暴力就不算暴力嗎?」
阿雨沒有一點激動,只是悲哀地說:「是太欺負人了。不過你怨誰去?怨男人嗎?他要你理解他。那麼怨上帝?這也許是最後的答案,誰叫你不是男人?整個社會設置了一個個無形的陷阱,黑洞洞的,等待你往裡面跳,你不跳還不行。這是文化和上帝的合謀,你逃到哪裡去?哭都沒理由哭啊!我若是個男人,修好了巢在這裡,我怕沒金鳳凰來?那狀態就完全不同了。柳依依歎著氣說:「總要給我們一條出路吧!」阿雨拍著阿風說:「你也養條狗,它那麼忠於你,你對老公就沒一點興趣了。看我,總不能天天晚上跟客戶談業務吧?有幾個朋友,我總是想著法子找由頭請客,還怕她們煩呢。人家有老公孩子,我總不能那麼自私吧。我最怕週末,更怕過年過節,心裡那個空啊,不知道找什麼填進去才好。你不年輕不漂亮沒人跟你玩浪漫,你想玩都玩不起來。他們硬是有這麼現實。我沒那麼強的心理承受力,乾脆不玩,做一個嫁給自己的女人好了。下了決心做一個嫁給自己的女人,把男人當阿司匹林,有沒有都沒關係,那就是無季節的女人了。我是春天還是秋天,關他屁事?」又笑一笑說:「無季節的女人總要有個精神寄托,姐妹情誼是非常重要的,這也是那個法國女人說的。以後如果我出了什麼事情,或者病在床上,你會來看我吧?」柳依依說:「當然,當然。如果我也有那麼一天,你也要來看我。」說著也笑了一笑,心想,真有那麼一天,自己又去靠誰呢?可不敢有什麼大的病痛啊!
從阿雨那裡出來,柳依依心裡石頭壓著似的沉重。離婚也不是一條路,那哪裡還有一條路讓自己走呢,姐妹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