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黃小小的學習成績總體呈下降趨勢,但化學課依然很好。化學老師區小嬌非常喜歡黃小小,想把她培養成三中參加初中化學競賽的種子選手,不料黃小小反應冷淡。
    「區老師,我對參加化學競賽沒興趣。」黃小小低著頭,看上去情緒低落,噘著嘴說。
    「黃小小你怎麼啦?你化學課特別冒尖,老師選擇競賽苗子,肯定會優先考慮你。咱師生共同努力,把你這門課加強加強,參加競賽沒問題。你不要把學科競賽當成負擔,老師專門輔導你,能開拓知識面,對你的智力發展和其它課程的學習也有促進作用。這難道不好?」區小嬌對得意門生的反應頗感意外,想勸導黃小小朝她所希望的方向走。
    「不是好不好的問題,而是我願意不願意的問題。」
    「你為什麼不願意?能給老師說說理由嗎?」
    「化學課我喜歡,願意好好學,競賽我不感興趣。就這麼簡單。」
    「黃小小,你讓我覺得怪怪的。既然你喜歡這門課,參加競賽能促進你的興趣發展,何樂而不為呢?」
    「老師,您別逼我,也許過幾天我連化學課也沒興趣了。誰知道呢?」黃小小臉上或多或少了流露出一些玩世不恭的神色。
    「你這孩子,到底怎麼啦?我簡直看不懂你了。」區小嬌直搖頭。
    「區老師……」黃小小抬起頭看了老師一眼,忽然眼淚下來了。
    「怎麼了,黃小小?」
    「我也看不懂你們大人。區老師,自從轉學到三中,我特別喜歡化學課,您也是我最尊敬的老師,我有一個問題,不知道該不該問您。」
    「有什麼話你儘管問,老師和學生應該是朋友。」
    「那好,我問您,我媽和許校長——他是您老公吧——兩個人一塊兒泡酒吧,單獨坐在包廂裡,看樣子十分親密,這是怎麼回事兒?他倆這樣做,我估計您一定不知情,我爸爸也遠在非洲。您說,這正常嗎?」黃小小流著眼淚,把憋在心裡的話說了出來。
    「許生祥和你媽媽泡酒吧,你怎麼知道的?」
    「我,我在酒吧親眼看見的。」
    黃小小在酒吧看見和媽媽在一起的男人正是許生祥。
    陳朝霞和許校長認識有點偶然性。
    自從陳朝霞的老公去非洲挖礦石,她作為年齡尚屬「如狼似虎」的女人未免寂寞難耐。陳朝霞的車間主任老鄧對於形同單身的女下屬覬覦已久,無奈陳朝霞絲毫不為所動,原因是鄧主任經常滿嘴煙味,用餐之後一般還會有濃烈的大蒜味,陳朝霞對他避之唯恐不及。儘管如此,車間主任有飯局,總喜歡邀陳朝霞同去,紅袖添香,能滿足他一點虛榮心,畢竟陳朝霞長相不錯,飲酒也不忸怩作態。陳朝霞雖說不喜歡老鄧,但工作崗位在其麾下,主任叫上吃個飯,多數情況下也不能不給面子。
    老鄧和三中校長許生祥老家在同一個縣,通過老鄉聚會相互之間早就熟識。大約一年前,鄧主任托許生祥給一個熟人辦學生擇校,過後,事主設宴對許校長和鄧主任表達謝意。老鄧本來也沒打算帶女人,只是約了一位酒量好的車間副主任,以便在酒桌上有個幫手。副主任開車拉著老鄧,正好遇見陳朝霞下了班步行往家走,鄧主任不忍,讓副主任停下車,要捎帶陳朝霞回家。等陳朝霞上了車,和老鄧一起坐在後排,她身上散發出濃郁的女人氣息以及身體曲線凹凹凸凸所形成的魅力讓車間主任瞬間改變了主意,力邀陳朝霞同去赴宴。陳朝霞有些為難:「我剛下班,穿一身工作服,這樣去吃飯像個啥?」鄧主任就笑了:「女人有魅力不在於穿什麼衣服,關鍵自身要有資本。再說,咱廠女工的工作服挺能顯現出女人的曲線美,就你這樣的樸素美,能把飯桌上所有的男人斃了。要你享受美味佳餚,又不是讓你去幹苦力,怎麼樣,給我點兒面子吧?」
    酒桌上,蹭飯的女工陳朝霞給許生祥一種新鮮感。他驚異於現代化國企的一線女工與傳統意義上的勞動人民大不相同,全身上下沒有一絲一毫汗臭味,而且面容俏麗、髮型時髦、皮膚白皙、酥手美甲,讓你懷疑她這樣的人上班到底幹不幹活?一身淺灰色的夏秋季工裝,素淨淡雅,將女人的美麗曲線弄得若隱若現,對男人簡直有勾魂攝魄之功效。更重要的是,陳朝霞這種來自工廠生產一線的女人全身上下洋溢著健康美、活力美,和許生祥平日在學校裡司空見慣的那些酸文假醋的女教師截然不同。新鮮的感受讓許生祥在席間禁不住總是用恣肆的目光在陳朝霞全身上下逡巡,或者說,他一邊吃飯,一邊不間斷地對這位初次謀面、在今天酒桌上一枝獨秀的女人進行了放肆的意淫。陳朝霞被一夥男人包圍,反倒表現出從容不迫收放自如,嬌憨可愛而又矜持自重。酒不醉人人自醉,許生祥忽然產生了十分想接近這個女人的心願。
    其實,不僅僅是許生祥心竅洞開,在這次餐飲過程中,陳朝霞對許校長也有不一樣的感覺。名校第三中學的校長在龍川市是明星級人物,剛開始相互介紹認識,在陳朝霞眼裡,許生祥頭上立即罩上了一圈光暈。這桌飯許校長又是主賓,所以難免眾星拱月,無限風光,這些都讓女工陳朝霞心中欽羨。平常在陳朝霞的生活圈子裡,國企一線產業工人居多,像許生祥這種類型的很少。雖說認識四中校長邵瑋,但他的身份相當於母親的乾兒子,陳朝霞也在心中把他當哥哥,性別基本被忽略。而今天初次謀面的許校長不一樣,他是另外一個類型的男人,是非常優秀的社會成功人士,陳朝霞覺得能和這種人坐在一起吃飯飲酒本身就是人生的高峰體驗。後來,她發現頭頂上有一圈光暈的許生祥校長原來也是個有七情六慾的男人,要不然他不住地打量她身上的敏感部位、遇見她的目光就趕緊躲開該怎麼解釋?所以到了酒席後半段,陳朝霞心裡像揣了一隻小兔子,撲通撲通亂跳。她的目光不由自主也在許校長身上進行過多的掃瞄。
    吃完飯後,出了餐館大門,陳朝霞紅著臉問許生祥電話號碼,說自己女兒在四中上初一,假如想轉學,再找許校長就方便了。兩人不知怎麼一嘀咕,許生祥竟然說他和陳朝霞同路,一起打的走正好,陳朝霞也欣然同意。於是做東的人給他們攔了一輛出租車,付了車錢,叮囑司機一定要把客人分頭送到家。
    許生祥和陳朝霞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一家很高檔的酒吧。許生祥試探性地邀請,陳朝霞羞羞答答應允,也算一拍即合。酒吧包間的小環境氣氛曖昧,再加上酒是催情劑,喝著喝著兩人都難以自持,後來乾脆到旅館開鐘點房去了。第一次搞,許生祥就覺得陳朝霞真是不一樣。她一開始略帶羞澀是對男人另類的挑逗,隨之漸入佳境,到後來激情如火,反應之強烈足以把男人調動到瘋狂的境界。在整個過程中,陳朝霞也充分體會到了許生祥性交技巧的嫻熟和多樣化,搞得她欲死欲仙,覺得特別解恨解渴。
    許生祥在外面搞女人,作為妻子的區小嬌心中早有疑竇。那種讓大人難堪的事情竟然由一個學生說到區小嬌當面來了,與自家老公不清不白的「嫌犯」竟然是這個孩子的媽——區小嬌的學生家長!如果說大人之間的事情怎麼都好說,對一個天真稚氣的孩子,這種事卻很難打馬虎眼。必須要勇敢面對,在弄清基本事實的基礎上採取合理有效的應對措施。
    區小嬌精心設計的策略是先接觸黃小小的母親。她從黃小小班主任那裡要來學生家長的電話,憋足了勁兒,壯足了膽,給陳朝霞撥電話:「你是黃小小的媽媽?」
    「您是哪位?」陳朝霞手機上顯示出一個陌生的手機號碼。
    「我是黃小小的老師,區小嬌。」
    「……」陳朝霞沒有應答。她顯然知道區小嬌除了是女兒的化學老師,還是情人許生祥的老婆。
    「你在聽嗎?」
    「嗯,您說。」陳朝霞的臉已經紅成猴屁股了,好在電話那頭的人看不見。
    「我先說說孩子的事吧。你女兒化學課特別好,我很樂意培養她的化學特長,將來參加競賽,拿名次,對她上高中有好處。我和黃小小談過這個問題,她好像不感興趣,情緒很低落,對什麼都不在乎。你作為家長應該幫幫她,支持黃小小學好化學。」區小嬌先盡老師的責任。
    「謝謝區老師,我盡量配合吧。」
    「你叫陳朝霞吧?我就喊你小陳。小陳,還有一件事,和你女兒的心理健康、精神狀態以及學習密切相關,我也必須和你說說。」區小嬌開始把話題往關鍵地方引導。
    「您說吧。」
    「這件事是黃小小告訴我的,她說她在酒吧親眼看見你和許生祥坐在一個包廂裡,看上去很親密。你先回答我這是真的嗎?你和許生祥不僅認識,而且關係不一般,對不對?」
    「……」陳朝霞沉默許久,才說:「黃小小在酒吧看見我和許校長在一起?她一個初中生怎麼會去營業性酒吧?她既然看見了怎麼不跟我說,直接找您去了?我畢竟是她媽呀。」陳朝霞這樣說,意味著她開始自我防衛。
    「這就要問你自己了。你回家和黃小小好好溝通吧,最好不要因為大人的事影響孩子的學習。請你回答我,你和許生祥到底怎麼回事兒?」
    「對不起,區老師,我和許校長之間是怎麼回事兒,您去問他吧。」陳朝霞說到這裡很想把電話掛了。
    「你先別著急。和許生祥的事你實在不願說也就算了,我會向我老公問個一清二楚。我也批評黃小小了,讓她不要胡思亂想,但願孩子的想法是錯的。不過,我得告訴你,你女兒的小腦袋瓜認為你和許生祥關係不正常,她十分在乎她媽媽的操守,她不願意讓你對不起她爸爸——你老公在國外幹活,對吧?這也是黃小小說的。小陳,你好自為之吧。」
    電話已經被區小嬌掛斷了,陳朝霞還把手機拿在手上愣了半天神。
    區小嬌與陳朝霞通話,表現得非常理智。她覺得打這個電話對陳朝霞起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同時也算一次摸底行動。在電話裡,對於究竟和許生祥有沒有非正常關係,陳朝霞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區小嬌由此斷定她老公和這個女人一定不清不白。
    晚上快要就寢了,區小嬌在許生祥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突然問道:「你和那個陳朝霞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我和陳朝霞有什麼事?哎,你怎麼知道陳朝霞?本來沒有事,讓你一說好像真有什麼事似的!這叫世間本無事,庸人自擾之。」許生祥和自家老婆打起了太極拳。其實陳朝霞接了區小嬌的電話之後,已經給許生祥打過電話了,他回家來早有戒備。
    「我庸人自擾?許生祥,你別以為天底下就你一個人聰明,別人都是傻瓜。我是你老婆,難道我不知道你是個色狼?我以往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不過是對你寬容而已,你也不要一味認為我軟弱可欺,兔子急了還咬人呢。這次你把人丟大了,竟然讓三中學生看見你和她媽媽胡搞。這事情要是傳出去,我看你這個名校校長還有沒有臉面再人五人六?」
    「只要你不胡說八道,我還是我。哪兒有老婆往老公頭上扣屎盆子的?區小嬌,我看你昏頭了。」許生祥以攻為守,反咬一口。
    「許生祥,我才發現你變得如此寡廉鮮恥。就拿今天這事兒來說,難道是我故意找茬鬧事?明明問題在你身上,你不僅不思悔改,甚至連一點點反省和自我批評都沒有,說來說去反倒是我昏頭了!」區小嬌不僅憤怒,還有幾分委屈。
    「你有證據嗎?說話要有證據。就算陳朝霞的女兒在酒吧看見我和她媽媽在一起,這又能說明什麼問題?陳朝霞的車間主任是老鄧,老鄧你也認識,他是我的老鄉。相互之間都是熟人,在酒吧碰上了,一起喝杯酒,這有什麼不妥,值得你大驚小怪?黃小小不理解因為她是孩子,你不理解就是有病!你也不想想,酒吧裡是能脫褲子幹事的地方?你何必疑神疑鬼?」許生祥下決心採用背著牛頭不認贓的態度,欺負區小嬌並沒有把他和陳朝霞捉姦在床。
    「好好好,算你臉皮有厚度。許生祥你等著,你甭以為我永遠抓不住你嫖風打浪的證據。不過從現在開始,你再不許碰我,我嫌你噁心!」
    「不碰正好。現在這世界,哪個男人還愁找不著女人?推著擋著都防不住呢。你要你不怕旱著,咱倆就分居半年試試。」許生祥說。
    陳朝霞的日子很不好過。
    因為一個不相干的飯局上和許生祥搞到一起,陳朝霞並非沒有犯罪感,她不止一次責問自己:陳朝霞你是不是個壞女人?
    老公在家的時候,儘管她和黃國斌很和諧,但畢竟做夫妻時間長了,彼此之間早就沒有了新鮮感,性愛活動成了例行公事,沒有激情可言,相互之間盡責任而已。已經很長時間了,夫妻之間的功課對陳朝霞來講幾乎可有可無,所以哪怕老公不遠萬里到非洲幹活兒去了,讓她夜夜獨守空房,陳朝霞似乎也不怎麼難受。第一次和許生祥發生關係之後,陳朝霞也曾檢討自己,怎麼能如此荒唐呢?對得起為了家庭在非洲一個不大安全的國度幹活兒掙錢的老公嗎?她把這次犯錯誤歸結為酒後亂性,並且發誓今後和男人們在一起不再飲酒。
    本來一夜情過去也就過去了,但許生祥有了第一次就上癮了,這個漂亮女工太讓他激情澎湃了,假如搞了一次就罷手,那還不得把人急死?第二天他就打電話騷擾、誘惑陳朝霞,而且有一種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的勁頭。與其說是許生祥的花言巧語起了作用,還不如說是陳朝霞心中的躁動讓她防線失守。和許生祥的第一次多麼好啊,他是那麼能幹,那麼懂得憐香惜玉,還有那麼多的技術含量,這一切,老公從來沒有過。許生祥的死纏硬磨沒有超過三天,陳朝霞繳械投降了,從此二人一發而不可收。
    黃國斌遠在天邊,對偷情的陳朝霞沒有壓迫感,況且,許生祥為了他們幽會方便,在相對偏僻的黑風口小區租了一套房,許生祥非禮蘇甦正是在這套出租屋裡。他們隔三差五就電話相約,一般先去房子裡盡情瘋狂一下,再去吃個飯,喝個茶,或者泡泡酒吧,陳朝霞覺得很是溫馨浪漫,比過去和老公在一起有味道得多。時間一長,她慢慢覺得離不開許生祥了,偶爾他去出差,若干時日不能在一起,陳朝霞會有一種十分焦渴的感覺。就連許生祥無意中挑剔她的長相,說她眉毛太濃不像女人的眉毛,說她鼻樑要是更挺就有西洋美女的味道了,竟然成為陳朝霞不怕痛苦、甘冒風險去做美容手術的強大動力。
    可是,最近事情變得不那麼美妙了。陳朝霞和許生祥在酒吧竟然被她的女兒發現了,黃小小不直接跟媽媽說,而是進了家門不搭理陳朝霞。偏偏黃小小又是許生祥老婆的學生,女兒竟然把她的重大發現首先告訴給了老師,結果招惹得區小嬌在電話裡把陳朝霞教訓了一頓。據許生祥透露,區小嬌也在家裡討伐他,許生祥採用狡猾抵賴的方式不承認他和陳朝霞的非正常關係,並且叮囑陳朝霞同樣死不承認,並且應該做好孩子的安撫工作。
    陳朝霞也曾試圖安撫女兒。有一天她做了一桌子好菜等黃小小放學,興沖沖地對孩子說:「區老師說你化學課特別好,她要把你培養成化學競賽的選手。媽很高興,多做了幾個菜獎勵你。」
    「區老師親自告訴你我化學好?是許校長說的吧!」黃小小的臉一下子拉長了。
    「不不不,是你們區老師親自告訴我的,她說你最近情緒不好,對參加競賽沒興趣。小小呀,無論如何學習最重要,化學老師願意培養你的特長,你一定要努力,不能辜負了老師,別的課程也要加緊趕上來。」
    「你還好意思說讓我別辜負了老師?你對得起區老師,對得起我爸爸嗎?」黃小小說完,咚咚咚跑進自己的房子,砰地一聲將門重重關上。
    有一天半夜,陳朝霞聽見女兒房門響,後來她發現黃小小在客廳壓低聲音給遠在非洲大陸的黃國斌打電話。孩子哭著說:「爸爸,您快回來吧!我想你……」
    陳朝霞心裡很不好受,並且有了深切的自責。
    第二天,許生祥打電話約她,說:「我想你了。」陳朝霞沒好氣地說:「我不會去。我要好好想想從今以後再理不理你。」
    雖然電話上拒絕了許生祥的邀約,但這個男人的電話在陳朝霞的心中掀起波瀾。晚上躺到床上,她有點兒想許生祥,想他身上的味道,想他高超的做愛技巧,甚至想他的甜言蜜語花言巧語。早上起來,陳朝霞忽然一陣兒噁心,她一下子意識到這種噁心的感覺近來常有,仔細算算例假頭幾天就該來了,而以往她的月經週期一直很規律。壞了,看來是懷孕了,肚子裡已經懷上了許生祥的孩子!
    陳朝霞打電話約許生祥,要和他見一面。
    二人先在一起吃了飯,然後去了他們在黑風口小區的出租屋。一進門,許生祥立即想要求歡,本來他今天要和陳朝霞談分手的事,但他並不想放棄尋歡作樂的機會。許生祥知道,女人是感性動物,男人要是真正能把女人搞舒服,女人就會昏了頭,對男人服服帖帖。
    但是,陳朝霞並不服帖,她堅決制止了許生祥想要進行性事活動的企圖:「不行。」
    「為什麼不行?」許生祥感到意外。
    「我懷孕了。這理由還算充分吧?」
    「懷孕了?!誰的?」
    「啪!」陳朝霞迅猛出手扇了許生祥一記耳光:「你說誰的?你這不是侮辱我嗎,難道我是婊子,老公不在,和誰都能上床?」
    許生祥沉默半天,說:「做掉去吧,這孩子不能生。」
    「我偏要生。生出來我就告訴全世界的人,這孩子是三中校長許生祥的!」
    「你這是賭氣。我同意生,你敢生嗎?你不怕脊樑骨被人戳斷?」
    陳朝霞就洩氣了,不再吭聲。
    「我給你錢,包括墮胎的手術費和給你補充營養,但我不能陪你去醫院。」
    「我才知道為什麼大家都說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朝霞,對不起。我從一開始就告訴你,咱倆不會有婚姻,相互感覺好,做情人可以。而且,我現在必須告訴你,咱倆該分手了。」
    「為什麼?你怕了?」
    「不是怕不怕的問題。紙裡包不住火,世間沒有不透風的牆,且不說背後有人在議論我們,就連你的女兒也在酒吧看到我倆在一起,並且把消息透露給她的老師,而她的老師正是我老婆!孩子在家裡也一定會給你鬧情緒吧,你該怎麼面對?」
    「你說的都是事實,但是,我要是告訴你,許生祥,我愛上你了,離不開你了。為了你,我可以不顧一切。你該怎麼回答我?」
    「沒辦法,我只能告訴你,這不可能,我倆沒有相互愛的權利。」
    「假如我去死呢?」陳朝霞淚流滿面。
    「你不會的。為了我不值,我不是一個好男人。」許生祥也哭了,他的眼淚也不像是硬擠出來的。
    「來吧,我讓你再搞一次。你要使出渾身解數,要是把我搞不舒服,我絕對饒不了你!」陳朝霞說。
    許生祥感覺自己彷彿是一頭牲畜,種馬或者公豬,像赴死一般撲向女人的酮體……
    此後,許生祥從陳朝霞的生活中毅然決然消失。黑風口小區的出租屋沒人交房租了,房主打電話向陳朝霞要鑰匙,卻找不到她。
    陳朝霞把女兒托付給媽媽,說車間主任要帶著她一起出差,結果失蹤了。陳大媽到工廠去打問,車間主任老鄧說,沒有出差這一說,陳朝霞只說她要休假。
    儘管中考成績年年不景氣成了死結,邵瑋率領四中教職工團隊仍然左衝右突,總想通過製造一些亮點來證明四中教學質量並非不好。邵瑋說,「氣可鼓而不可洩,一支隊伍假如沒有了精氣神兒,那就真完蛋了。」
    為了「精氣神兒」,為了四中能在艱困中還能繼續向前走,邵瑋校長決定實施他和學校領導班子琢磨出來的金點子:在全校開展「誦讀中華經典,弘揚民族文化」大型主題活動。
    這段時間,語文教研組長羅萍無論身體還是精神狀態都越來越好,搞「經典誦讀」她那兒不再是瓶頸。這項活動要把「讀經」作為校本課程,納入到語文教學中去。老師們根據學生的認知特點制定誦讀計劃,每天早晨和下午都安排20分鐘,分年級、按教學班組織學生誦讀《三字經》、《論語》、《孟子》、《大學》、《中庸》等古代典籍。
    四中校園裡學生誦讀經典的活動搞得有聲有色,其影響力猶如滿園春色關不住,逐漸在龍川市弄出了很大的影響。教育局在鄭凱萍書記主導下推廣他們的經驗,要在全市中小學開展經典誦讀活動。活動全面開展並取得一定成效之後,教育局組織了若干「讀經」的展示和競賽活動。在此類競賽中,四中因為開展活動較早,普及性高,基礎紮實,所以屢屢獲得勝績。在全市中小學生個人誦讀經典比賽中,有一項競賽比學生個人背誦經典的數量和準確度,四中的王金子最終奪得桂冠。
    全市「初中生誦讀經典個人爭霸賽」主要比背誦量,當別的選手紛紛落馬之後,王金子一個人竟然滔滔不絕繼續背誦了將近一小時,直到主持人制止了他,認為比賽沒有必要再繼續下去,王金子成為當之無愧的超級冠軍。更讓人吃驚的是,在場的評委發現,王金子滾瓜爛熟背誦了將近兩個小時的經典古籍,竟然連一處錯誤也沒有。這樣的記憶力和準確率完全能夠證明,呈現在大家面前的簡直是個記憶神童!當王金子走下台的時候,他那種神采飛揚、意猶未盡、一點沒有疲倦感的樣子,同樣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王金子一下子成了小名人,他為四中組織學生誦讀經典頗有成就做了形象的註釋。後來龍川市電視台採訪王金子,他只是簡單地說:「我喜歡經典誦讀。我相信多背誦中華經典對我的一生都有用。」但當記者讓他給電視觀眾表演一下經典誦讀時,王金子來勁兒了,背誦的過程顯得神采飛揚,有一種說不出的文化韻味。
    讓所有人跌破眼鏡的是,自從誦讀經典活動將「記憶神童」王金子推向巔峰之後,他的神奇簡直無處不在!
    也許在讀經活動中得到的表揚和鼓勵激發了王金子好學上進的積極性,也許這孩子本身具有尚待開發的巨大潛能,甚或是幸運之神垂顧付出和收穫不成比例的四中教職工隊伍,專門給他們弄來一顆熠熠閃光的小星星。反正,自從在「初中生誦讀經典個人爭霸賽」中奪冠之後,王金子不斷續寫神奇。語文成績自不必說,聽說讀寫樣樣行;數學老師偶爾出於要鼓勵他的心態,表揚說「王金子同學數學最近有進步」,然後老師發現他的數學果真進步神速;英語老師在課堂上說,「英語和語文都是語言學科,同學們誦讀經典對學習英語也有好處」,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王金子的英語成績也噌噌噌上來了;化學老師認為學好化學記憶力有相當大的作用,所以王金子沒有理由不學好化學,結果他的化學成績也迅猛提高;物理老師聽說了王金子的全面進步,提示他「其他學科都進步了,物理難道甘於落後」,於是物理成績也趕上來了……
    龍川市教育局舉辦全國初中生化學競賽本市的選拔賽。
    每逢此類大賽,三中校長許生祥總會親自過問,重視競賽輔導的質量,認真解決任何關乎競賽成績的細節問題。這次化學競賽的輔導老師又是他老婆,成績優劣更關乎校長的聲譽。有一天他和分管教學的副校長、教務主任一起到競賽輔導班督戰,許生祥一本正經問區小嬌:「區老師,你覺得今年化學競賽,我們學校有幾成勝算?全市的選拔賽,有把握拿到名次的大概有多少學生?」
    「我心裡定下的目標是把一、二、三等獎拿回來至少一半,競賽輔導朝這個目標努力。」區小嬌也以輔導老師的身份回答校長的問話。
    「我談點意見僅供參考。」許生祥板著臉,讓在場的下屬看他公事公辦,對老婆也不例外,「就三中在龍川市教育系統的地位而言,重要競賽我們必須拿回名次獎的一半,這是最低要求。區老師應該考慮把目標再調整一下,目標越高,最終完成的效果越好。如果說既定目標是抱回一半獎盃,最終結果也可能達不到。你說呢?」
    「我盡量做吧。」區小嬌表態說。她在公開場合挺給老公面子。
    晚上睡覺前,許生祥吭哧半天,臉都憋紅了,問區小嬌:「化學競賽輔導班的黃小小情況咋樣?這次競賽拿一等獎有沒有把握?」
    「黃小小成沒媽的孩子了。陳朝霞失蹤,對黃小小的情緒影響很大,這是你的罪孽吧?」在家裡,區小嬌對許校長並不客氣。
    「又來了!就當我沒問吧,化學競賽也不是只靠黃小小。」
    「哼!」
    其實,最近幾天黃小小特別努力。絕不辜負區老師,是黃小小在化學競賽中一定要拿獎的強大動力。
    第四中學同樣也在做化學競賽的準備工作。副校長汪淑悅向邵瑋匯報說:「我和化學競賽輔導老師做了認真分析,咱們訓練的幾個學生拿名次都沒把握。學生的基礎薄弱,沒有太多的好苗子,老師掙死也枉然,盡力而為吧。」
    邵瑋皺皺眉頭:「不能輕言放棄。勤能補拙,功夫下到了,不見得不能有所突破。」
    「不過,校長,咱們有一顆希望之星。」汪淑悅忽而又眉飛色舞,「輔導老師說,王金子很厲害。他雖然是初二學生,但無論知識儲備和分析問題解決問題的能力,都超過了其他參加競賽輔導的孩子。如果說有拿名次的可能性,王金子會成為突破點。」
    「哦,那好。王金子真是個神奇小子!」
    學科競賽並沒有像舉辦體育運動會那樣規模宏大、場面壯觀、氣氛熱烈,但同樣劍拔弩張,爭奪激烈。哪怕是某一門學科的比賽,對於學校聲譽的影響力往往超過一次田徑運動會,原因是家長和社會更為重視文化課成績,體育成績在某種程度上被忽視。
    經過真刀實槍的較量,第三中學在全國初中生化學競賽龍川市選拔賽中取得輝煌戰果。一、二、三等名次獎他們贏得了總數的60%,被選出參加全省比賽的學生也佔了一半。黃小小取得一等獎,競賽成績與第五中學一名學生並列第一。第一名沒有比其他學校的選手高出一頭,這是許生祥校長唯一感到遺憾的地方,但總體成績仍然值得驕傲,三中於是借新聞媒體的力量又狠狠自我鼓吹了一把。許校長認為宣傳很重要,學校良好的社會聲譽就是這樣一點點累積起來的。在校內,也採用張貼紅榜,在全校大會上給獲獎學生及輔導老師披紅掛綵的方式進行宣傳表彰,以鼓舞全校師生士氣。
    四中的競賽成績也不算差,用邵瑋校長的話說:「已經超過了預期。」進入獲獎名次和有資格參加省上競賽的學生分別達到3人和4人,成績最好的是王金子,獲一等獎,競賽成績排名第四。王金子是初二學生,提前一年參賽,故而他的成績成為競賽的亮點,特別引人矚目。此後時間不長,在「希望杯數學邀請賽」上,王金子以初二年級學生的身份和其他學校初三年級的尖子生較量,竟然再次取得一等獎。
    就在黃小小參加化學競賽的那天,陳朝霞回來了。
    那天她正好在街上遇見一位中學同學,這位老同學在龍川市從鄰省引水的冷龍嶺水利工程管理站工作,邀請陳朝霞到她工作的地方去玩玩。陳朝霞給車間請了假,向老母親謊稱要出差,然後坐著水利工程管理站的吉普車去了祁連山深處。冷龍嶺為祁連山脈東段主峰,這項水利工程自南向北洞穿祁連山脈,其管理站在冷龍嶺北麓,那裡山高林密,還有一座水庫,風光十分秀美,簡直是世外桃源。陳朝霞到了這個地方,有看不完的美景,呼吸著最新鮮的空氣,吃著肥美鮮嫩的犛牛羔肉,喝著醇厚綿香的青稞酒,和老同學天空海闊地神吹瞎聊,讓她忘卻了煩惱,有幾分流連忘返。水利工程管理站沒有固定電話,打手機也要翻幾座山才能走到有信號的地方,所以和外界聯繫不方便。陳朝霞去的時候正趕上管理站與市區唯一的聯繫手段無線電台有故障,況且即使用電台聯繫上了也得麻煩別人再給家裡打電話,她不願意給人添麻煩,所以沒有及時和家裡聯繫,弄得老母親著急,無知的女兒竟然把她「失蹤」的消息傳播到非洲去了。
    陳朝霞回來沒幾天,她老公黃國斌竟然也從國外趕回來了。聽女兒在電話裡說媽媽不見了,沒有音信了,他不知道妻子到底出了什麼事,對女兒更不放心,於是趕忙請假,不遠萬里跑回家裡來了。
    黃國斌責問陳朝霞為什麼獨自離家出走,也不給家人說清楚幹什麼去了,以至於鬧得他在國外也不能安心。陳朝霞經過這段時間思考,早已心生悔恨,她先抱著老公痛哭一場,然後將黃國斌不在家,她難耐寂寞和三中校長許生祥幹出了荒唐事向老公和盤托出。黃國斌乍一聽火冒三丈,竟然出手扇了陳朝霞一耳光,怒沖沖說他去找許生祥,閹了這個衣冠禽獸。陳朝霞跪下哀求老公原諒,並勸阻黃國斌要冷靜,不要一氣之下幹出不理智的事。黃國斌經過一陣兒狂躁之後終於冷靜下來,親自陪著老婆到醫院去墮胎,然後對陳朝霞說:「也怪我長期呆在國外,讓你獨守空房。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我也不怪你,咱倆都應該冷靜冷靜,然後再思考究竟應該怎麼辦。」
    由於在非洲的工程施工緊張,黃國斌呆了沒幾天就要返回。臨走時他對陳朝霞說:「朝霞,我想通了。以前發生的事我原諒你了,至於以後要怎樣,我也給你最大的自由。我已經寫好了離婚協議書,字也簽了,你要覺得咱們的婚姻應該結束,就去辦手續。房子歸你,我只能拜託你在我沒有回國之前,一定把孩子照管好。」陳朝霞緊緊擁抱了黃國斌,哭著說:「你放心去幹活吧,幹完了盡快回來。我再不會犯那種低級錯誤了。」黃小小也不捨得爸爸走,拉著黃國斌的手哭得傷心。
    許生祥聽到陳朝霞回來的消息,趕緊打電話表示慰問,陳朝霞冷冷地說:「我不認識你。」
    全市教育系統年終評比,第三中學連續拿了多年的先進學校終於旁落,市區初級中學唯一的先進學校給了中考成績僅次於三中的第五中學。相應的五中校長也被評上先進教育工作者,而許生祥沒有得到任何個人榮譽。
    許生祥趕緊找教育局內部比較體己的人打探消息,看看三中沒評上先進學校問題究竟出在哪裡。後來輾轉傳出消息,三中之所以沒被評上先進,主要的阻力在教育局書記鄭凱萍。許生祥在心裡罵這位女上司:「當初我追求過你又沒強xx過你,幹嘛這些年了還要故意和我過不去?」罵歸罵,但評選先進的結果既成事實難以更改。
    更讓許生祥沒有想到的是,歲末年初龍川市的縣處級幹部大規模調整,教育局領導班子發生了很大變化。本來年齡還沒有「到站」的肖奎元由局長改任調研員,雖說行政級別仍為正處,但手中的實權沒了。鄭凱萍由書記改任局長,新提拔不久的副局長豐盈成了書記,不過「副」字還在,需要向正處級過渡一段時間。

《重點中學校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