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哥話音未落,身後突然響了兩下敲門聲,沒等丑哥去開門,嚴弘帥已經從外面推開了結實的雕花木門,隨後邁步走進了。
「李公子,希望你不要有事情瞞著我,否則對破案不利,現在你的家人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你必須跟我們偵緝處合作,才有希望營救他們……」嚴弘帥神情嚴肅地說。
眼見事情瞞不過這位處長了,李夢龍只好如實說:「抓走我父母的人離開前塞進丑哥的口袋裡一封信,並警告他這封信只能給我看,否則會殺了我的家人。」說著話,李夢龍把手裡的信遞給嚴弘帥。
嚴弘帥接過信後並沒有著急看,而是用懷疑的目光盯著李夢龍,「李公子,此刻你應該是在學校裡上課,能告訴我,你為什麼趕回家裡來嗎?」
李夢龍指著桌上的木盒說:「今天早上不知道是什麼人把這個東西送到學校,裡面是一隻斷手,拇指上的這個玉扳指與我父親戴的那個很相似,所以我猜測家裡可能出了意外,就急忙趕回來了。」
嚴弘帥看了一眼木盒中那只血跡斑駁的斷手,吃驚地問:「你能確定這隻手是令尊的?」
「這個翡翠扳指的確是家父的。」
李夢龍的話讓人感覺有些模稜兩可,雖然理智告訴他這只斷手就是父親的,但是情感上卻在排斥這個事實,所以他不願意直接說出來。
嚴弘帥沒有再吭聲,低頭看著手裡的信,思考了一下,抬頭望著李夢龍說:「很顯然這些人是衝著三合會的秘密而來,你知道這個秘密是什麼嗎?」
「問題的關鍵是我不知道三合會有什麼秘密,也從未聽家父提起過……」李夢龍焦躁不安地說。
嚴弘帥把信又遞給李夢龍,然後分析說:「現在看來這些人的目的非常明確,就是衝著三合會守護的秘密而來,他們計劃周密,而且制定了不止一套方案。從現場情況分析,先威逼令尊,想從令尊口中得到這個秘密,很顯然沒有得逞。隨後開始第二套方案,留下丑哥這個活口,就是為了給你傳話。你是李府長子,所以他們相信你或許知道這個秘密,從而用你的家人作為人質來威逼你……」
李夢龍贊同嚴弘帥嚴謹的推理,事情很可能如他所說,於是急忙問:「嚴處長,現在該怎麼辦?我根本不知道這個什麼秘密。」
「從整個作案過程可以判斷出,這些人對你們家的情況非常熟悉,甚至每個人睡覺的房間都掌握得一清二楚。他們很可能已經估計到,從令尊口中得不到這個秘密,所以才會事先考慮好了第二步計劃,用你的家人做人質,迫使你用這個秘密來換取家人的性命。這也說明這個秘密非常重要,我們必須瞭解這個秘密究竟是什麼,才能制定相應的對策……」
李夢龍一邊聽嚴弘帥說,一邊著急得在書房裡來回踱步,家中突然發生這麼大的事情,他已經亂了方寸,感覺自己束手無策一點辦法都沒有,煩躁地打斷了嚴弘帥的話,「可是我根本不知道這個秘密是什麼,怎麼救我父母和妹妹?我要去向誰打聽這個狗屁秘密……」
「李公子,我希望你冷靜下來,著急與事無補,反而會給對方可乘之機。」
李夢龍停下腳步,衝著嚴弘帥大聲說:「我們李家上上下下死了二十多口人,我的父母妹妹下落不明,我怎麼能冷靜!」
「對方給你的信上並沒有留下聯繫方式,說明他們肯定還會找你,只要有人露面,我們就可以順籐摸瓜找到他們。」
李夢龍感覺嚴弘帥的話有道理,自己光顧著急了沒有仔細地考慮這些問題,他急忙問:「那我就在這裡等著他們的人來嗎?」
嚴弘帥搖搖頭,「事情恐怕沒有這麼簡單,現在雖然還不清楚對方使用什麼手段聯繫你,但是可以肯定,他們對你的情況掌握得一清二楚,所以我推測如果你找不出三合會守護的那個秘密,他們的人一定不會露面。」
「嚴處長的意思是我必須要找到他們所說的那個秘密,然後才能把他們引出來?」
「恐怕如此。」
「可是……我……」李夢龍急得張口結舌地不知道如何表達。
嚴弘帥擺擺手,示意李夢龍不要著急,同時安慰他說:「李公子先不要著急,對方給你限定了三天時間,他們既然這麼做,說明他們相信你能找到。你先在這裡認真思考一下,看看是否能發現什麼線索,我先去處理外面的事情,有什麼情況咱們及時通氣。」
「好吧,拜託嚴處長費心了。」
嚴弘帥走到書房門口,忽然又回過頭來看著李夢龍說:「冷靜,你現在最需要的是冷靜,另外考慮一下,還有誰可能知道三合會的秘密。」
「謝謝嚴處長,我知道了。」
嚴弘帥出去後,站在一旁的醜哥小心翼翼地對李夢龍說:「少爺,你坐著,我去廚房給你弄點吃的。」
李夢龍現在哪有心思吃東西,他擺擺手輕聲說:「不用了,丑哥,我先問你件事。」說著話李夢龍坐在書桌後面的圈椅上。
「哎,少爺要問什麼事?」
丑哥的年齡比李夢龍大幾歲,李夢龍從小就記得丑哥一直跟隨父親,雖然醜哥是個下人,而且長相又奇醜無比,但是父親從不把丑哥當做外人,也許丑哥能知道一點那個什麼秘密。
「丑哥,你跟隨我父親這麼多年,難道就沒有聽家父提起過三合會有什麼秘密?」
丑哥低頭想了一下,隨後搖著頭說:「沒有,從來沒有聽老爺說起過,我被綁在前廊的時候,聽到明間有個人問老爺三合會守護的秘密,當時就感覺很奇怪,從來沒有聽說過咱們三合會有什麼秘密。」
丑哥是父親身邊最信任的人,如果連他都不知道有什麼秘密,那其他人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李夢龍沉思了一會,疑惑不解地問:「丑哥,我記得你睡覺一直很警覺,昨晚怎麼會一點動靜也沒有聽到嗎?」
丑哥皺著眉頭,有些內疚地說:「我昨晚睡得特別早,吃過晚飯不久就感覺特別困,跟老爺說了一聲就回房睡了。醒來的時候已經被人捆綁起來了,什麼動靜都沒聽到。」
「哦!難道家裡二十多口人都沒有聽到動靜?」李夢龍用懷疑的語氣問,他忽然感覺那個地方有些不對勁。
「不知道,我跟李先生睡一個屋,醒來的時候看到他也被捆綁起來了,我們倆被推到了院子後,看到夫人、小姐,還有春梅她們兩個人也都被捆綁著站在明間外面,當時好像只有老爺一個人在明間裡面……」
李夢龍越想越感覺事情有些蹊蹺,住在前院裡的這些人,有幾個都是父親的徒弟,內家功夫非常了得,怎麼會一點動靜都沒聽到?莫非是被人下了迷藥?
剛才嚴弘帥提到,兇手對家裡的情況非常清楚,難道家裡有他們的內線?想到這裡李夢龍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如果是那樣就太可怕了。整個李府唯一沒有受到傷害的就是醜哥,如果要說丑哥會出賣父親,李夢龍說什麼也不會相信。
「丑哥,警察是如何知道咱們家出了事?」李夢龍忽然又問。
「有兩個蒙面人先把我捆綁在太師椅上,還用手巾把我的嘴也塞上了,離開前向李先生開了一槍,沒想到李先生沒死,過了有半個時辰他又活過來了。李先生把塞在我嘴裡的手巾弄出來,我用牙把捆綁在李先生身上的繩子解開,然後李先生向警察局打電話,打完電話後還沒來得及把我鬆開,他又昏倒在地上,一直等到警察來把他抬走了。」
丑哥說的這個李先生叫李庚,不到三十歲,是一個落魄書生,幾年前從外地流落到京城,靠給人家寫信混飯吃。李夢龍的父親看中了李庚的才華收留了他。李庚也沒讓李承耀失望,不僅寫的一手好字,而且還會記賬,於是做了李家的賬房先生,而且這個李庚足智多謀,對事情往往有獨到的見解,因此深得李承耀的信任和賞識,有什麼事情也喜歡跟他商量。李府的傭人、家丁有二十多人,只有丑哥和李庚兩個人住在後院的西廂房,這說明李承耀把他們倆當做自家人看待。
李夢龍和丑哥正說著話,嚴弘帥推門進來,手裡拿著幾張紙。李夢龍急忙站起來,猜想嚴弘帥可能有線索了。
「李公子,請你們倆核對一下這些遇害的人,是否有漏掉的人,另外看一下他們的身份是否符合。」
說著話嚴弘帥把名單放在書桌上,隨即又補充道:「我讓李記糧行的王掌櫃帶著兩個夥計逐一核對的,王掌櫃要到後面來看你,我讓他先等等……」
李承耀出了事,李夢龍自然就是糧行當家的,王掌櫃肯定要來向他請示,特別是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這可是滅門慘案,這個時候恐怕整個東四地界內已經傳遍了。
李夢龍瞅了一眼桌上的名單,心裡猜到了嚴弘帥這樣做的目的,於是問道:「嚴處長是不是懷疑我們家有內線?」
嚴弘帥瞥了丑哥一眼沒有說話,李夢龍離開明白了他的意思,於是對丑哥說:「你先到外面去,我跟嚴處長商量點事情。」
丑哥答應一聲,沒有多想就走出書房。
嚴弘帥看著李夢龍說:「從案發過程分析,有內線的可能性非常大,李府中所有人都有嫌疑……」
李夢龍對嚴弘帥的這句話很反感,這樣說等於把他納入到了嫌疑人中,馬上反駁道:「嚴處長的意思,這些被害的人也有可能是他們的內線?」
「不錯,這夥人非常凶殘,殺人滅口不是沒有可能。」
「這麼說我也有嫌疑了?」李夢龍生氣地反問。
「李公子誤會我的意思了,丑哥和那個受傷的李庚都有嫌疑,因為整個李府就他們兩個人活下來,特別是醜哥……」
不等嚴弘帥說完李夢龍就打斷了他的話,「嚴處長,你不瞭解丑哥跟我們家的關係,他對家父的感情甚至超過我這個做兒子的,如果說丑哥出賣李家,絕對不可能。」
「李公子,很多時候人們總是被表面現象所蒙蔽,調查案件是不能帶有感情色彩的……」
沒等嚴弘帥說完李夢龍就打斷了他的話,「嚴處長,我想偵緝處應該去追查綁架了我父母的那些人,而不是圍繞著我們家裡的人浪費時間。」
李夢龍說話的時候眼睛不經意地落在了書桌一端的一摞賬本上,這些賬本都是李庚記的,他心裡忽然閃過一個念頭,父親如果有什麼難以解決的事情一般都會對李庚說,總是很認真地聽取李庚的意見,或許李庚對這個秘密有所瞭解。
想到這裡,李夢龍看著嚴弘帥問:「請問你們把受傷的李先生送到那家醫院了?我想去看看他。」
「協和醫院。」
嚴弘帥沉吟了一下接著說:「這個……李公子,請恕我直言,當務之急是要知道三合會守護的那個秘密是什麼,這也是瞭解兇手身份的關鍵。如果知道了這個秘密的具體內容,就能推斷出是什麼人綁架了令尊。」
「我去探望李庚也是為這個,家父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都是與他商談,我想或許他能知道些內情。」
嚴弘帥想了一下,隨即說:「好吧,我安排兩名兄弟陪同李公子一起去醫院,我的車在大門外,你們乘車去可以節省時間。」
「不用勞煩嚴處長的人,我自己去就可以。」
嚴弘帥冷冷地說:「你現在是這個案件最關鍵的人,必須要保證你的安全。」
聽嚴弘帥這樣說,李夢龍也不再堅持,他把盛放斷手的木盒放到書桌下的抽屜中,然後同嚴弘帥一起走出內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