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堂之中!
鬼谷子看著空空的靈堂,只有柏業屍體和一口棺材。小柏翳不知去了哪裡。
「柏業?」鬼谷子看著柏業屍體面色陰沉。
看看一旁的棺材,鬼谷子好一陣沉默。
閉目,好似做著內心的掙扎一般,鬼谷子面露一股痛苦之色。
痛苦了好一會,鬼谷子面容才再度安詳。
輕輕掀開棺材蓋,棺材內,躺著若芸的屍體。
鬼谷子將柏業的屍體抱起,輕輕放入棺材之內,和若芸身體一起,二人合棺了。
雖然這只是夢境,但,為二人合棺,好似一種巨大的儀式一般。一種鬼谷子的內心儀式。徹底放下這份怨念了。
合棺的一霎那,無盡柔和白光照下。
整個靈堂漸漸消散。
鬼谷子為二人合上棺蓋。
「呼!」長呼口氣,看著棺材緩緩消失。
好似鬼谷子的心結,緩緩解開一樣,鬼谷子露出一絲解脫之色。
而此刻,鬼谷子的週身卻是散發出一股股的黑氣。好似怨恨之氣在消亡一般。
「怎麼會?我的身體?」鬼谷子驚叫道。
「你是我全部怨恨所化,怨恨散,你的力量也就變弱了,越來越弱,直到消失!」一個突兀的聲音響起。
卻是來自鬼谷子的體內。
「是,你,是你?你醒來了?」鬼谷子驚叫道。
應該說,是黑暗鬼谷子驚叫著。
說話間,鬼谷子身後再度回憶,再度出現了一副畫面。
一個林中亭內。
柏皇坐在一個石桌之前。
鬼谷子跪在柏皇面前。
「鬼谷子,你拜入我門下,有多久了?」柏皇沉聲道。
「上一次量劫,弟子全家遭災,天火焚族,是老師力挽狂瀾,救了我一家,父母兄妹因老師而活,弟子仰慕老師,遂懇請老師收留,已經有三萬年了!」鬼谷子鄭重道。
柏皇看看鬼谷子,眼中閃過一股複雜之色。
「柏翳長大了,他要獨立出去,開闢運朝,跟我說了,想要你輔助!」柏皇說道。
「什麼?」鬼谷子驚愕道。
「老師,我,柏翳天賦異稟,智慧超群,我所會的,都教他了啊,而且,柏家各種人才都有,不需要我吧!」鬼谷子為難道。
「我答應了!」柏皇沉聲道。
鬼谷子眉頭一皺,最終沉默了一下道:「是,弟子一切都是老師所授,弟子應下了!」
「我要你立誓,為蒼生輔助柏翳,不得背叛,不得怨恨!」柏皇沉聲道。
鬼谷子眼中閃過一股艱難,最終咬了咬唇:「是!」
鬼谷子忍著一股埋怨,進入大秦。
忍著對大秦的怨恨,兢兢業業輔助柏翳的化身嬴,不斷為大秦培養、尋找各色人才。嬴的一切都是最風光的一面,而鬼谷子的一切卻都是陰暗的一面。
越是憋著,鬼谷子越是難受。
直到有一天,鬼谷子獨自來到一個山谷。
「吼!」「啊!」………………
山谷中傳出鬼谷子痛苦的長吼之聲。
「憑什麼,憑什麼?我憑什麼要幫那小孽種?我恨他!」
「老師的決定,沒有老師就沒有我,老師待我恩重如山,我不能反對老師!」
「可是,我好恨啊,柏業當年就欺辱著我,柏業死了,他兒子還要欺辱著我?憑什麼?」
「這是老師的決定!」
鬼谷子一個人發出兩個聲音,好似思想分裂了一樣。
「再這樣下去,我會人格分裂的,我會走火入魔的!」鬼谷子痛苦的叫著。
「斬心大法,將我的陰暗思想,將我的怨恨、仇恨、埋怨,全部斬出,我入了大秦,就要做到最好,斬!」
「轟!」
山谷之中,一聲巨響。
從鬼谷子體內冒出無數黑氣,陡然被一道白光斬斷。
黑氣凝聚,漸漸的,成為另一個鬼谷子,黑暗鬼谷子。
一個鬼谷子面色溫和,另一個鬼谷子面色猙獰。
「嘎嘎嘎嘎,這樣就舒服多了,我就不用背負你的負擔了,哈哈哈哈!」黑暗鬼谷子猙獰的笑著。
鬼谷子卻是探手一揮。
「轟!」四周無數龍脈直衝而來。
「留著你,終究是個禍害!」鬼谷子沉聲道。
「你敢殺我?我就是你,我死,你也死!」黑暗鬼谷子不屑道。
「我不會殺你,我要封印你!」鬼谷子沉聲道。
「什麼?」
「你的力量,現在根本不如我,我不想等你壯大到能夠打敗我的一天,所以,我要提前將你封印!」鬼谷子沉聲道。
「不,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才是你內心最真實的寫照,你躲避不了的,躲避了今天,以後你會繼續埋怨的,繼續怨恨的,你躲不了的,早晚有一天,你會再度埋怨,這是永遠劃不開的怨恨,問問你本心吧!」黑暗鬼谷子冷聲道。
「封!」
「轟!」
回憶著過去,黑暗鬼谷子臉色一陣猙獰。
體內鬼谷子的聲音再度傳來:「我為什麼能醒來,因為,你在變弱,你變的越來越弱了!消亡吧,你我一體,有我足矣,老師之恩,大如天!」
「不,老師對我是有恩,但,為什麼要左右我命運?讓我做仇人臣子,任憑仇人凌辱?」黑暗鬼谷子憤怒道。
「柏翳不是仇人!」
「是仇人!」
兩個鬼谷子聲音爭吼之中。
過了一會,兩個鬼谷子的聲音沉默了下來。
「我要去找到,柏翳藏在內心深處的東西,到底是什麼?」鬼谷子沉聲道。
說著,踏步向著黑暗中衝去,尋找小柏翳去了。
小柏翳在黑暗中逃跑。
黑袍人跟在後面追著。小柏翳害怕極了,四處逃,四處跑。
終於,在不多久後,小柏翳終於甩掉了黑袍人。
一個人躲在小角落,長長的喘著氣。
「找我的東西?我的什麼東西?」小柏翳喘氣著回憶之中。
小柏翳腦海中好似有了一絲印象,但就是想不起來在哪,就這樣走著走著,也不知走了多久。
而在回憶的時候,小柏翳的身體好似在慢慢長大,越來越大,越來越大,漸漸的變成了成年的模樣。
也不知走了多久,忽然,小柏翳身形一停,驚訝的看著遠處,一幅畫,正是夢起的時候,小柏翳盯著的自己一家三口的那幅畫。
又回到了原地?
而在那原地,還有著一個身影,鬼谷子。
好似不約而同,走到了這裡。
「對,好像就在這裡,我記起來了,就在這裡,我將封藏的東西,就藏在了這裡!」小柏翳快速走上前去。
鬼谷子也盯著那幅畫。
經歷了一場心靈歷程,鬼谷子再看這幅畫時,已經沒有了先前的暴躁。沒有了對畫中柏業的怨恨。
「剛做夢的時候,小柏翳就站在這畫前,一直盯著這幅畫,這幅畫肯定對小柏翳來說非常重要,他在思念父母?可這是做夢,思念父母,直接思念父母的形象即可,為何還要再夢出一幅畫來?除非,這不僅僅是一幅畫!」鬼谷子沉聲道。
說著,鬼谷子探手去摘畫。
「就是這裡,就是這裡!」柏翳也看著眼前的畫。
對鬼谷子,柏翳好似並不畏懼了一般。
鬼谷子去摘畫,柏翳也探手去摘畫。
「呼!」
一幅畫,陡然間變大了起來,變的百丈大小。
鬼谷子身形一頓,柏翳卻是撕了起來,這畫,有兩層,外面一層,是柏業一家三口,內部,卻好似密密麻麻的寫著很多字。
「撕!」
外面的一層撕去,頓時暴露出內部無數字跡。
柏翳、鬼谷子一起盯著這幅畫。
看著上面,好似有著某種畫面映射而出。
柏翳面前出現一個景象,這是封存在柏翳內心深處的東西。
一個山頂涼亭之中。
柏皇負手而立,看著遠方,柏翳站在身後。
「小柏翳,以後,鬼谷子若是有所叛逆,你就殺了他吧,鬼谷子一切都是我教的,他的一切我都留了一手,我都傳給了你,用這一手,你可以輕易抹殺鬼谷子!」柏皇閉目,微微一歎道。
「什麼?為什麼?師叔教我那麼多,為什麼要傷害師叔?」柏翳頓時搖搖頭道。
「鬼谷子是我弟子,我教了他那麼久,我自然也不想他死,但,一切都是命!」柏皇微微一歎道。
「什麼命?我不信,我不相信!」柏翳搖搖頭。
「鬼谷子的命格,和你的命格,是一樣的!我沒想到,你們的命格居然是一樣的,命運真會捉弄人,它早就安排了你們,早晚將會是宿敵,命中注定,同命格只能活一個,也許,現在還沒有到爆發的時候,但,一旦這種命到了爆發點,你們兩必須死一個!」柏皇長長歎道。
「不可能,不可能的!」柏翳驚叫道。
「這就是所謂的替死之人,要不你替他死,要不他替你死,沒有別的選擇,命運是無法反抗的,這就是命,這就是命!」柏皇苦澀道!
「不!我不信,我不信!」
看著柏翳封存的記憶,鬼谷子眼中露出驚駭之色。
「怎麼會這樣?老師?」鬼谷子忽然眼睛通紅了起來。
自己和柏翳,命中注定是宿敵?柏皇讓柏翳殺了自己,可柏翳一直沒有,一再對自己縱容?
柏翳有專門克制自己的東西,卻從來沒用過?從來沒有?
自己怨恨柏翳,多麼的荒唐,多麼的荒唐。
「為什麼會這樣?」鬼谷子吼著。
另一邊,柏翳封存的記憶再度展現。
嬴獨自站在山峰之巔,手頭有些顫動。
「今天,十六叔謀逆,被我鎮壓了,十六叔一族,斬盡殺絕?我怎麼做出這種事來?我怎麼殺了十六叔,還按照大秦律,滅了他全家?不,不,十六叔從小待我那麼好,為什麼?」柏翳顫抖中說著。
「我忘記了感情,那股邪惡力量,在不斷抹去我的感情,抹去我的親情,抹去我的一切,不,我不要這樣,我會忘記一切的,我會忘記一切的,十七叔,諸位堂兄?還有,還有師叔?」嬴身形一顫,好似回憶起了無數往事。
回憶中。
「小柏翳,真煩人,拿去,你要的仙童的拂塵,就知道你淘氣!」鬼谷子遞來一個拂塵玩具給小柏翳。
「噢噢,謝謝師叔,師叔最好了!」小柏翳歡呼著抱著小拂塵。
「小柏翳,你又搗蛋了?還把柏唐家的房子燒了?你爺爺現在正在生氣呢,好了好了,別裝模作樣哭了,就說我燒的吧,我燒的柏唐家房子!」鬼谷子微微一陣苦澀道。
「噢噢,師叔,師叔,你最好了,謝謝師叔!」小柏翳開心的歡叫著。
回憶中的一幕幕美好。讓山頂的嬴捏緊拳頭。
「我不能忘,這一切的一切,我都不能忘,我要將它們寫下來,我要將他們藏在所有人不知道的地方,不能讓那股邪惡的力量找到,永遠不能找到,師叔!」嬴捏著拳頭,聲音打著顫道。
看著畫面之中。看著開心中的小柏翳,一切真相大白了。
「天帝,老臣錯了,老臣對不起天帝,老臣全錯了,全錯了!」鬼谷子忽然悲痛的對著畫面跪拜而下。
「老臣全錯了,老臣愧對天帝,老臣萬死難辭其咎,老臣罪孽,老臣罪惡!」鬼谷子趴在地上大哭而起。
週身黑氣不斷散去。所有的怨恨,在快速散去。
畫面中的一切,都在告訴鬼谷子,是自己太小心眼了,是自己太陰暗了,天帝對自己如此恩重,自己卻一而再的恩將仇報。
「老臣錯了!」鬼谷子哭吼著。
另一邊,柏翳看著無數的字,也是深深的震撼了。
「我的內心,原來一直藏著這份純淨?」柏翳用手撫摸著這些字,極為珍惜。
就在此刻,一個突兀的聲音傳來。
「終於找到了,原來一直藏在這裡!原來你心中藏著的,一直在這裡!」陰森的聲音從柏翳身後傳來。
猛地一扭頭,看到的卻是那一直緊追不捨的黑袍人。
黑袍人伸出黑色的手掌,輕輕扭動手指,充滿了一股勝利的喜悅。
「終於讓我找到了,讓我帶走它,帶走你這最後一份純淨吧,終於被我找到了!」黑袍人週身黑氣四溢的興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