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石梅的確是想起了香粉譜上的一些記載,但是不太詳細。她準備今晚靜下心來好好研究一番,就先將那張紙片收了起來。
別過白捨,石梅帶著香兒,先去看隔壁香粉宅修得怎麼樣了,白捨似乎有別的事情要處理,並沒說什麼。
出了白宅,石梅先讓小蓆子進宮給太后送個信,就說今日在香粉宅佈置,晚了就明日再回宮裡。
小蓆子走了,陳石梅也帶著香兒進了差不多已經完工的香粉宅。
「梅子姐。」小香兒邊走邊問,「那些香料和人命官司有什麼關係?」
陳石梅想了想,道,「這個我不知道,不過……香粉的用途並非只是熏香、梳妝,它還有很多其他的功效。」
「這話你以前總是說。」香兒又想了想,小聲道,「對了梅子姐,白公子人真好啊!」
陳石梅忍不住笑,湊過去對香兒說,「我第一眼看到他時,覺得他冷冰冰的,不過剛剛說了幾句話,你覺不覺的他有些呆?」
「哈哈。」香兒樂得直蹦,「也不像是呆,就是好像一根筋,直來直去的不會拐彎兒!」
「嗯。」陳石梅點頭,「是這麼回事。」
「沒想到這麼巧,竟然是對門,太好了。」香兒一臉的欣喜,「我起先還擔心鄰居會是些饒舌婦人呢,這下好了,是個沒什麼話的大俠客。」
石梅搖搖頭,看小丫頭生龍活虎的樣子,可見她以前也是在王府被憋屈了,一出了府門,整個人都鮮活了。
「梅子姐,院子裡鋪上白石子兒,然後種上芭蕉樹吧?」香兒問,「還有啊,養幾隻仙鶴好不好?」
陳石梅點頭,她畢竟是公主,太后給了她很多銀子,而且陳栻楣生前還有不少財產,又有地契,因此日子很富裕,還能買些仙鶴孔雀什麼的,養在院子裡。
她和香兒緩緩地在院子裡行走,香兒時而跨過一步橋,指著小溪說,「這兒要養錦鯉魚。」邊又走入九曲橋上的亭子,指著一旁的小河,「裡頭要種蓮花和荷花,還要養鴛鴦!」
陳石梅跟著她走,也不說話,就是笑著看她跟只小山雀一樣跑來跑去。
這些修建香粉宅的工匠都是皇家的人,有一個公公帶著。那公公見陳石梅來了,趕緊就拿著紙筆過來伺候著,小香兒說什麼,他就記錄下來,準備照辦。
香粉宅可能只要兩三日就能完工了,工匠們開始佈置屋內,有幾個小太監拿著紙筆一處處記錄畫圖。
陳石梅看了一大圈,就召集了所有工匠過來,讓香兒打賞他們銀子,跟他們道辛苦。那些工匠都心中暗歎,這平民百姓做公主就是和那些王公貴族不一樣,好隨和啊。
等工匠們散去了,陳石梅的心也落了,就準備帶著香兒回白宅去,靜下心研究那些香料。
剛走到門口,就見眼前停下了一輛馬車。
陳石梅微微皺眉,這馬車的樣式她熟悉,王府的車子。
香兒有些緊張,拉著石梅道「梅子姐,好像是王爺!」
陳石梅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別擔心,帶著她繞道離去,兩人準備去看王瓚玥。
「啊!栻楣姐!」
鸞璟兒撩開車簾,高高興興叫了她一聲。
陳石梅聽到後,回頭看。就見鸞璟兒從車裡走了下來,身後並沒有其他人。石梅略微不解,怎麼只有鸞璟兒一個人來了?據她瞭解,鸞璟兒並不像茗福,她不好奇,也不喜歡示威,凡事小心謹慎,沒理由單獨來找自己……莫非車子裡還有其他人?
想到這裡,石梅沒動聲色,停下腳步看她。
「栻楣姐!」鸞璟兒跑到了她跟前,笑道,「多日未見了,我可想你了。」
陳石梅見她臉上的笑顏如花,倒是並沒有跟她寒暄,只是問,「以前在府中,也並非經常相見吧,為何如此想念?」
鸞璟兒只以為陳石梅與秦項連和離了,見到自己必然擺個高姿態,可萬沒想到,她劈頭蓋臉就給自己來個下馬威,難免臉上尷尬。
陳石梅見她不自在,便也不說了,只是問她,「你是路過,還是特意找我來的?」
「我……特意來找你的。」鸞璟兒回話。
「哦。」石梅點了點頭,「有何事?」
「姐姐怎麼如此薄情啊,好歹姐妹一場,沒事兒不能來看看你麼?」鸞璟兒擺出些委屈樣子來,「我知道茗福害了姐姐,姐姐心中有氣……」
「茗福害的是瓚玥,並沒有害我。」陳石梅說著,仰臉看了看天色,問,「你要不要坐下喝杯茶?不過太久恐怕不行,我還要去看個人,晚上也有事情要做。」
「哦,沒什麼大事兒。」鸞璟兒生來聰敏,做事情也喜歡佔個先機,還真是頭一回遇到這麼彆扭的場面。若不是王爺讓她來,她才不肯來呢,如今倒好,自己的熱臉貼了陳石梅的冷屁股。
想到這裡,鸞璟兒也有些不悅,但是秦項連就在車裡等著,她非得按照他吩咐的做不可,就道,「栻楣姐,我想跟你買些香粉。」
石梅微愣……鸞璟兒跟她買香粉?就不怕陳栻楣在給她的香粉裡做些手腳?這不合常理啊。
「買香粉?」石梅問鸞璟兒,「什麼香粉?」
「就是我平日愛用的那種啊。」鸞璟兒微笑著道。
石梅看了一眼身旁的小香兒,就見她也歪著個腦袋似乎不太明白,鸞璟兒有用過陳栻楣的香粉麼?
而看到了香兒的臉色,陳石梅心中也明白了幾分——這鸞璟兒,是來試自己的身份的。這倒並不奇怪,自己如此大的轉變,必然會引人懷疑,特別是秦項連那麼聰明的人。對於聰明人,石梅知道,與其與他玩心眼,還不如簡簡單單地來。
想到這裡,她有些無奈地笑了笑,道,「不瞞你說,我根本不記得了。「
鸞璟兒不解,看石梅,「什麼不記得了?「
「我那日被壓在廢墟下面,有一根橫樑砸到了我的頭,等我爬出來後,好多事情都不記得了。」石梅回答,「你想想,我連對王爺的情意都忘了,怎麼可能還記得你用哪種香粉?」
鸞璟兒張著嘴看了她半日,才問,「梅子姐,你說你與王爺和離,是因為你將對他的情忘記了?」
陳石梅很坦然地點點頭,「他就跟個陌生人突然出現在我眼前似的,我對他一點感情都沒有,怎麼可能與他同床共枕,既然他對我也無情,那就只好和離了。」
「呃……」鸞璟兒趕緊擺手,「栻楣姐,話不能這麼說呀,王爺並不是對你無情,若是無情他就不會讓你做正室了。」
陳石梅聽後不過淡淡一笑,「這些已無關緊要,愛之深則責之切,我對他既已無情,又何需他對我有意?」
鸞璟兒答不上話來,小香兒則是聽得痛快,心說——好!就是要這樣,和那無情無義的男人一刀兩斷!
最後,鸞璟無話可說,只好站在路中目送陳栻楣和香兒離去。
見兩人走遠了,鸞璟兒回到了馬車裡頭。
此時,秦項連正靠在車邊,側著臉,看著一旁的白家大宅,若有所思。
說來也巧,正這時候,就見一個白衣人快步從白家大宅走了出來,他一手牽馬,一手拿著用白布包著的長刀,正是白捨。
白捨出門後,看到了遠處的陳石梅和香兒,便翻身上馬,追了過去。
秦項連看得清楚,微微皺眉。
石梅和香兒正走著,就聽身旁馬蹄聲響,一抬頭,就見白舍居高臨下看著她們。
「有事情要你幫忙!」白捨對陳石梅說話,神色似乎有些著急,臉色也不太好。
「出什麼事?」陳石梅不解。
「快些!」白捨催促,邊伸手要拉她。
香兒拉著陳石梅躲開了一些些,心說我家小姐的手可不能隨便給你拉!
白捨微微皺眉,似乎不太明白。
「我去叫馬車。」香兒想回,但是小蓆子沒在,誰趕車呢?
香兒想了想,就去牽香粉宅門口的一頭小驢子,還沒來得及翻身上驢,白捨似乎已經等不及了。彎腰伸手,挽住陳石梅的腰,一把將她撈了起來。
「啊?」石梅一驚,卻已經坐到了白捨的身後,白捨也沒多花,策馬遠去。
「唉!」香兒急了,「梅子姐!」趕緊也拍驢追。
「王爺?」鸞璟兒見秦項連眼神複雜地看著三人遠走,就問,「我們……」
「你先回去吧。」秦項卻是突然連起身,下了車,牽過旁邊侍衛的一匹馬,翻身上去,頭也不回地走了。
鸞璟兒坐在車裡,看著秦項連走遠,峨眉緊蹙了起來。
趕車的是秦項連的侍衛,回頭看她,「夫人,回府麼?「
鸞璟兒在車裡坐了良久,她知道秦項連是跟著陳栻楣她們走了,她也想追去看個究竟,但是她不能!,因為秦項連喜歡的是她的乖巧和聽話。
「去哪兒?」陳石梅坐在馬後,怕掉下去,緊緊抓著白捨的衣衫,邊回頭看香兒。見她遠遠跟在後面,雖然個子很小,但是驢似乎騎得還挺穩當,就喊,「香兒,慢些!」
香兒哪兒肯啊,慢些就落下了,那白捨也不知道要幹嘛。
行了一路,眾人直接出城門、上官道……拐進了一片小竹林。
穿過竹林,陳石梅就看到前方不遠處有一座破廟。
到了廟前,白捨突然停下,陳石梅讓白捨一扶,就感覺天旋地轉,隨後……她已雙腳著地,站穩當了。
陳石梅回頭看,後頭香兒急匆匆追來了,白捨卻已經進入了破廟裡頭。
石梅對香兒招手,同時,她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白捨進入破廟後,站在院門口,低頭也不知道看著什麼。陳石梅見香兒已經到了切近,囑咐她下來小心些,便轉身往門裡走。
陳石梅不是膽小的人,但是她走到白捨身邊往院子裡一看,那景象,還是驚得她差點叫出聲來。
可還沒等陳石梅叫呢,外頭跑進來的香兒,已經大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