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清朗繞過長長迴廊,走過來給展昭和白玉堂敬酒。超速首發他低眉順目謙恭有理,實在和霸道粗魯老子雷萬通有著天差地別。
展昭跟他還禮,他一口一個展大俠,唯唯諾諾,展昭說不出尷尬……雷清朗論輩分和自己也算是平輩吧,父輩聲望很大名門之後當之無愧,怎麼有些怯懦呢?雖說性情溫和,但展昭不太喜歡那麼客氣人。
相比起展昭,白玉堂更不喜歡這類人了。白玉堂自己性格古怪,能相處好了也大多是性子極怪。說句不好聽,除了展昭之外,大概沒有一個人能稱得上好脾氣。
這也是為什麼那麼多人裡面,趙普是第一個與他熟識……因為都是極囂張跋扈性子。
雷清朗這種舉止,若說書生都算是沒脾氣,更別說向來講究氣勢武林人了。
展昭還算客氣,白玉堂依然是很冷淡,雷清朗笑了笑,「在下剛剛回到河幫,並非江湖中人。」
「哦……」展昭倒是覺得可以理解了一點,可是陳赦怎麼管他叫少主呢?
「清朗原本是過繼了人。」雷清朗不止脾氣好似乎還有些嘮叨,磨磨唧唧給展昭和白玉堂解釋自己身世,「因為自幼體弱多病,不適合練武,所以爹將我過繼給大伯了。前些日子大伯病逝,爹膝下又無子,我便回來盡孝道。河幫事情,我實在是幫不上忙,只是因為家學淵源,所以雖不是江湖人卻很喜歡打聽江湖事,兩位大名如雷貫耳了。」
展昭點點頭,他向來很能體諒人,河幫是大幫派,雷清朗這樣性子回來,恐怕也遭到了不少非議吧。
「唉……」
這時候,董曉蝶不知道什麼時候爬上來了,蹲在木窗台上,雙手支著下巴笑問展昭,「展大人為了調查最近兇案來麼?我倒是聽說了包大人就在不遠興化……沒想到動作那麼快啊。不過啊……」
他說著,看了看白玉堂,「唉,這事兒是江湖事,沒必要扯上官府吧?」
白玉堂原本喝酒,雙眼還望著遠方那個霧氣中若隱若現小島,聽了董曉蝶話,半晌才回過頭來,問了一句,「什麼兇案?」
展昭不動聲色地坐下,笑道,「二位……我是與白兄到陷空島看幾位兄長,怎麼最近出了案子麼?」
「白五爺不知道?!」陳赦疾走幾步進來,道,「最近這海上出了大事了……」
陳赦話沒說完,卻見白玉堂伸手輕輕一指遠方,問,「那是什麼?」
眾人愣了愣,隨後臉上都露出了略顯怪異神情。
董曉蝶從窗台上下來了,走到桌邊,站在白玉堂和展昭身後看了看遠處海面,了口氣,「最近剛剛出現,有個把月了吧。」
「出現一座小島?!」展昭覺得不可思議。
「你們沒去看過?」白玉堂問。
「去了……」董曉蝶聳聳肩,「不過行船兩天兩夜,那島永遠在那麼遠,一點沒有靠近,根本到不了。」
「莫飛是蜃樓?」展昭一想又覺得不對,「蜃樓也有個時限,怎麼可能夜晚還在那兒?」
陳赦眼裡流露出了一絲困擾,似乎在考慮是不是要詳細說說。超速首發
白玉堂和展昭就知道他有隱瞞,不過也沒追問,先到陷空島弄清楚情況再說,免得先入為主。
這時候,卻見董曉蝶湊過來,看了看白玉堂纏著紗布手,問,「受傷了?」
白玉堂還是一副懶洋洋臭臉,展昭就納悶了,明明笑起來很好看人也很隨和還會開玩笑啊!
「要不要坐我們穿去陷空島?」董曉蝶笑嘻嘻問白玉堂,「晚上渡頭沒人吧,我們開大船來。」
白玉堂自然沒興趣坐河幫船,卻聽董曉蝶又忽然說,「再不回去,可別耽誤你三哥傷勢……」
「你說什麼?」白玉堂霍地仰起臉看他。
董曉蝶一臉驚訝,「你不知道三爺受了重傷麼?」
「什麼?」白玉堂臉色更難看,可一想又覺得不對,剛剛小三子為什麼不說?!沒理由啊……
腦中念頭一閃,白玉堂隱約覺得可能中了什麼計,就聽展昭插嘴問董曉蝶,「什麼時候事情?」
董曉蝶聳聳肩,「下午時候。」
白玉堂眉頭皺起,心中明白了——董曉蝶在套話!想試他們事先知不知道這事。剛剛自己過於擔心三哥因此沒防備,神色變化必然會引起他懷疑。這招非常可惡,他拿三哥亂說話,又不能揍他,一會兒不跟他們上船還說不過去,否則算什麼?自己不關心兄弟生死麼?
都說了,白玉堂雖然平日有些冷酷不近人情,可實上是個本性比較老實,不屑於算計人。
董曉蝶臉上露出笑容來,剛想再說什麼,卻聽展昭忽然道,「這不可能啊!」
這回輪到董曉蝶一愣了,心說展昭不會那麼傻吧?莫非直接承認他們事先知道這事兒了?!
白玉堂也看展昭。
卻聽展昭不慌不忙問他,「三哥不是昨天還在興化麼?他應該比我們晚走一天才對,今天下午還在路上吧?」
白玉堂心裡暗道,賊貓!果然夠機靈。
董曉蝶暗自吐了吐舌頭,他可不知道展昭詐他呢,以為真那麼巧……早知道說大爺了。
「別胡說,什麼三爺,是常跟著三爺何叔。」一旁陳赦趕緊幫著董曉蝶解圍。
白玉堂順坡下驢,問了一句,「何叔怎麼了?」
隨後,董曉蝶和陳赦將何叔被殺、海龍幫青龍王被殺、以及河幫一個船工被殺事情統統說了一遍。內容和小三子說其實大同小異,只是更具體一些。
展昭和白玉堂聽完後,也沒發現什麼更好線索。
「最奇怪是。」陳赦歎了口氣,「我們派出很多人查看,竟然沒有一個看到兇手影子。」
「那些人為什麼獨自出海?」白玉堂反問,「島上規矩,獨自出海是不允許吧?必須三人以上。超速首發」
陳赦也搖頭,「都還在查。」
雷清朗一直在旁邊看著,說道屍體時候,臉上露出嫌惡神色來,似乎很反感。
董曉蝶則是趴在窗戶口,繼續看樓下那位姑娘唱曲兒,似乎還挺陶醉。
眼看著時間不早,眾人要回去了,陳赦問白玉堂,「五爺,如果回陷空島話,我們送你們一程吧,反正順路。
白玉堂搖了搖頭,「我另有安排,謝了。」
陳赦也不勉強,知道這人古怪,便告辭了,雷清朗走時候還有些惋惜,似乎是想請白玉堂和展昭上河幫住兩天,展昭謝過,說下次有機會拜訪。
好不容易將三人打發走了,展昭坐下看白玉堂,「怎麼看?」
白玉堂指了指遠方那座島嶼,問展昭,「你聽說過這種突然出現在海上島麼?」
展昭趕緊搖頭,「從沒有,而且聽他們形容,那島嶼已經在那裡很久了……這怎麼可能呢?!」
白玉堂也點頭不語,展昭覺得餓也覺得氣悶,讓掌櫃給上了兩碗太白居最招牌燕皮餛飩,加上好些辣和醋,熱乎乎吃起來,還踹了白玉堂一腳,「吃飯吧,別愁眉苦臉了!」
白玉堂覺得也是,剛拿起勺子還沒開吃,就聽到樓下傳來桌翻椅倒之聲,還有人叫罵,「本大爺讓你唱你就唱,我看誰敢走?!」
兩人都一皺眉,心說莫非又有不長眼要上演什麼強搶民女或者酒樓鬧事戲碼了?
湊到床邊往下一看,就見一個衣冠楚楚少年男子正在大鬧……他似乎醉了,罵人摔東西。那唱曲兒姑娘原本準備走了,卻被他阻止,讓她接著唱。
展昭搖頭,想阻止,一旁白玉堂卻擺了擺手,「由他去。」
展昭吃驚,再仔細看,就見董曉蝶他們剛到樓下,看到這情景,也沒去阻攔,只是搖了搖頭走了。在場不少客人也都不說話,看著那少年神色非但沒有惱怒反是憐憫。唱曲姑娘真就拿了琵琶回去繼續唱了。
展昭問,「這是什麼人啊?」
「他叫曹昕,不是壞人,青龍王曹偉明是他爹。」
「啊?前兩天死了那個海龍幫青龍王?」展昭也立刻明白了過來……松江一帶,陷空島以及周邊這些島嶼幫派勢力非常大。因為都是些江湖正義門派,而且都是帶領漁民打魚大東家,彼此關係都非常好。眾人大概也知道這事情了,替他難過,所以由得他發洩。
「會不會是尋仇?」展昭有些琢磨不透,「你們三家有共同敵人麼?」
白玉堂倒是笑了,搖頭,「不瞞你說,我這一年都沒管過家裡事了……」
展昭愣了愣,摸著下巴一想倒也是——白玉堂一整年都在開封府泡著呢,要不然就跟他滿世界跑,有事了才回一趟陷空島,估計陷空島眾人對自己應該很有意見才是吧。
兩人快速吃了飯,找了太白居後院雅間住下,就等著第二天坐船回島上了。
……
放下兩人不說,急著趕回逍遙島公孫趙普他們可不知道這情況,眾人出了興化,就趕奔渡頭。影衛們早已將大船叫來了,一家人直接上傳,走水路趕往逍遙島,看光景,明天一早就能到了。
船上,
幾個影衛們守衛守衛,其他在船頭說笑打鬧,喝酒吃螃蟹,很是熱鬧。
公孫靠在籐椅上,懷中摟著小四子,輕輕拍著背打瞌睡,趙普在一旁教蕭良打拳。石頭剪子站在船頭蹭來蹭去,最近剪子可能有些發情,總粘著石頭。
「喂,喝口酒。」赭影爬上了桅桿頂,就見紫影趴在最上頭,手裡拿著個遠鏡正瞇著眼睛看呢,樣子很專注。
怕他冷,赭影給他披上個披風,「你看什麼呢?瞧見大魚了?」
「嘶……」紫影歪過頭,問赭影,「唉,你說為什麼會多出了一個島啊?」
「哈?」赭影聽著都新鮮,伸手摸他額頭,「糊塗了吧你,哪兒有島?!」
「真有啊!」紫影將遠鏡給他,指著前方讓他看,「還有啊,今天晚上為什麼走了那麼久,一條船都沒看見?那些走夜路商船和貨船呢?都上哪兒去了?」
赭影接過遠鏡盯著看了半晌,也傻眼了,和紫影對視了一眼,這會兒……月亮很高,遠方霧氣漸漸散開,就算不用遠鏡也能看到那若隱若現島嶼了,紫影趴在桅桿上對著下方趙普喊了一聲,「王爺,你們看前面那個島!多出來了一個島啊!」
……
眾人都愣了愣,隨即全部跑到船頭看。
小四子原本打瞌睡呢,船身晃啊晃跟睡搖籃似,被紫影這一聲吆喝吵醒了,茫然地看公孫,「爹爹,什麼島?到逍遙島啦?」
公孫也納悶,抱著他跑去看,眾人往遠處一望,都有些懵住了。
「那裡是原本就有這個島麼?」趙普懷疑自己是不是記錯了。
「不對!」公孫連連搖頭,「你忘了,以前在逍遙島看日出日落時候,都是直接一望無際海面,何曾有什麼島嶼?!」
「對啊!」趙普也想起來了。
「這事兒可新鮮啊!」幾個影衛也七嘴八舌地聊開了。
小四子揉揉眼睛,還有些狀況外,心說在看什麼哪?!
蕭良坐在剪子背上,手打了個涼棚往遠處望,忽然想起個事情來,問趙普,「師父,到頭來,隱山究竟咋回事啊?不也說突然冒出來一座山麼?」
眾人都讓蕭良問住了。
公孫搔搔腮幫子,「這個麼……」
「爹爹那邊有只小船。」
正在公孫想著給蕭良解釋一下隱山問題時,小四子伸手一指不遠處。他在公孫懷中,抱得比別人高一點,而且他還有些走神,沒看眾人都關注那個遠處冒出來島嶼,而是看到了近處漂過來一條小船。
趙普等猛地低頭,就聽上頭紫影大喊,「要撞上啦!快把它拉開!」
公孫等這才都回過神來,有一艘小船正在海上橫著,擋住了他們前行路徑,眼看就要撞上了。
黑影嘖了一聲,對著前面小船大喊,「喂!船家!」
但是小船篙子橫在船身上,槳翹著插在一側……無人空船麼?!
白影縱身一躍,上了船想要將船划走一面撞上,卻看到船裡躺著個人,嚇了他一跳,剛落到船上想打個招呼,就聽到腳下「啪嗒」一聲,似乎踩在水坑裡了。
白影起先以為這船漏水了,但是仔細一看,驚得他一口涼氣抽回來——只見船裡躺著一個人,臉色蒼白,胸口一個大窟窿,睡在船裡神色倒是很安詳,早斷氣了。船上不是漏水,而是那個人血,承了滿滿一船底,白影抬起腿開了看,踩了一腳鮮紅血,忍不住喊了一嗓子,「媽誒!」
黑影瞭解他,他叫娘了估計發生什麼大事了。
緋影等用三角鉤鎖將小船勾了回來,眾人走近一看。
「呀!」小四子捧了腮幫子問公孫,「爹爹,為什麼我們走到哪裡都有命案哪?」
公孫嘴角抽了抽,一旁趙普道,「哦,那是因為經常跟展昭在一塊兒緣故。」
「唔……」小四子點點頭,「喵喵是災禍體質麼?」
……
「阿嚏。」展昭揉了揉鼻子,松江府晚上還挺冷,靠在被單上發呆,展昭聽到隔壁白玉堂房間裡,傳來輕微聲音,似乎是腳步聲……白玉堂應該也沒睡吧。
這人也怪,原本沒事時候還願意兩人一間屋睡,如今手不方便了,倒是不肯一間屋了,非要兩間。
還是有些擔心白玉堂情況,展昭也睡不著,就推開門走出房間,在院子裡逛了逛……
這雅間很好,是獨門獨院,非常安靜。
展昭從一頭走到另一頭,剛想去敲門,白玉堂房門卻打開了,他往外看了看,「還不睡?」
「嗯,不睏。」展昭想往前走一步,忽然,就聽到了「喵嗚」一聲。
兩人都一愣,展昭查覺到了白玉堂嘴角微微挑起弧度,心說哪隻貓咪這個時候叫?!
兩人順著叫聲,抬頭望向了屋頂。
卻見屋頂上蹲著一隻黑色大貓。
那貓烏黑皮毛在月光下泛著銀光,品相甚好,它脖頸見掛著一串紅繩,繩子上繫了一枚雕刻了花紋桃子核……顯然是有人養家貓。
不過最讓展昭和白玉堂覺得驚奇,是那貓眼睛,泛著一層淡淡紅光,兩人猛然間,想到了今早在路上看到那兩匹馬。
那貓看了兩人一眼後,轉身躍下了牆壁,跑了。
兩人下意識地追上去,一躍上了圍牆往下望……哪兒還有貓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