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時候,開封城中一如往日般熱鬧了起來,特別是湖面上,畫舫穿梭歌舞昇平。其中一艘的艙裡,天魔宮眾人和白夏喝了個熱火朝天。別看白夏不會功夫,酒量可是驚人,展昭總算明白白玉堂為什麼千杯不醉了,原來是隨他爹的酒量。
掌燈的時候,白夏和殷候已經喝成忘年交了,要不是白玉堂硬拽著白夏出來,他就要和殷候喝通宵了。
展昭也要回開封府,殷候拽著不讓他走,將人塞進船艙非要通宵接著喝。
白玉堂見展昭似乎也很想念殷候,就說讓他留下敘舊開封府要是有什麼事,他會派人來通知。
於是,展昭留下,白玉堂帶著白夏回開封。
「哎呀,那個殷候真好相處啊。」白夏抱著個酒罈子跟白玉堂往回走。
白玉堂皺眉,「你幹嘛抱著罈酒出來?」
「去開封府拜訪當然要帶見面禮麼!」白夏回答得自如,「你受包大人照顧那麼久,包大人也算展昭的長輩吧,我也去見見親家。」
「你哪兒來那麼多親家!」白玉堂望天,「我送你回白府,等娘來了你倆趕緊回映雪宮去。」
白夏斜著眼睛看白玉堂,「才嫑!」
白玉堂皺眉,他爹這語調跟小四子有一拼。
「我要去開封府!」白夏抱著酒罈子大搖大擺往前走。
白玉堂拿他一點轍都沒有,只好在後邊跟,邊囑咐他,「你見了包大人可別胡說八道。」
「知道啦。」白夏伸手將酒罈子往白玉堂手裡一塞,「給爹抱著,沉死了。」
白玉堂無奈接了罈子,提著跟他一起往開封走。
白夏在邊走邊上下打量白玉堂,一會兒摸摸胳膊,一會兒又拍拍背。
「你走路老實點。」白玉堂被捏得渾身不自在。
「嗯……」白夏摸著下巴,「別總喝酒,多吃點飯,你看你瘦的。」
白玉堂回嘴,「我不瘦,那貓才叫瘦。」
「哦?」白夏笑瞇瞇蹭過去,「玉堂啊,你和展昭進展到什麼程度了?」
白玉堂不解地看他,「什麼什麼程度?」
白夏眼睛瞇成一條縫,「親嘴了麼?
白玉堂臉上尷尬,「不要問這種事情。」
「哦……」白夏拉長了聲音點頭,「看來親了。」
白玉堂面上微紅,不理他繼續往前走。
「竟然臉紅啊,太嫩了吧。」白夏小跑跟上,「跟爹說說,還幹什麼了?
白玉堂看別處。
「就只親個嘴啊?」白夏有些沮喪地拍了他一下,「傻小子,你要抓緊啊!」
「抓緊什麼?」白玉堂無所謂地問了一句。
「你說你這脾氣像誰呢。」白夏搖著頭埋怨,「我和你娘都是急性子,就你,磨磨蹭蹭。」
說話間,白玉堂一拐彎,帶著白夏轉進了一條長長的巷子。
「好黑!」白夏往兩邊看看。
「抄近路走。」白玉堂拉著白夏的胳膊,以免弄丟了還要找。
白夏走了幾步,忽然站住,仰著臉四處聞了起來。
「走不動了?」白玉堂問他。
白夏摸了摸鼻子,「有怪味道。」
「這種巷子有些味道正常。」白玉堂想拉著他快走。
「等等。」白夏搖頭,「好臭啊!」
「臭你還不走?!」白玉堂不明白他在說什麼,不過有臭味麼?他是沒聞到。
白夏雖然功夫不怎麼樣,但也有些天賦異稟的地方,比如說記性特別好、琴棋書畫自然不在話下、最重要的就是——他的鼻子比狗還靈光。
「嗯!」白夏捏著鼻子眉間皺了個疙瘩,「好噁心的味道!」
「走了!」白玉堂拉著白夏快步走,出了巷子,前方就是熱鬧的大街了,不遠處是開封府的大門。
白夏一看到開封府,就把剛剛聞到臭味的事兒忘了,跑了過去。
白玉堂跟在他後面,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剛才他們經過的院牆是一家客棧的院牆。這客棧大門緊閉,招牌是友來客棧。客棧離開開封府不遠。
白玉堂微微皺眉,怎麼這個時候就關門了?客棧這種地方,大多都是通宵開著的吧?不然有晚上來的旅人投宿真麼辦?
「玉堂!」
前邊,白夏已經到了開封府的大門口,回頭招手叫白玉堂。
白玉堂也沒多在意那客棧,走上前跟衙役們打了個招呼。衙役們一聽白夏是白玉堂的爹,都驚得張大了嘴——好年輕的爹啊!
開封府眾人剛剛吃了晚飯,和往常一樣坐在大院裡乘涼。
公孫喝著茶跟包拯說驗屍的結果。
趙普在一棵梧桐樹下靠著,眼前簫良、唐石頭加岳陽三個並排在一起,正練拳呢。現在趙普和白玉堂採取混養制,誰有空誰教。岳陽雖然沒正式拜師,但岳峰蹭寫信極力向白玉堂推薦他,白玉堂就索性連他一起教了。這人聰明伶俐,和唐石頭一憨一滑,各有各的長處,一起學功夫進步尤其快。
龐煜也依然在開封府蹭飯,和包延一起隨著包拯分析案情。小四子永遠是最閒的一個,正拿著梳子,抓著石頭和剪子梳毛。
白夏進入開封府,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出景象……可以稱之為天倫之樂、其樂融融的和諧場面。開封府和江湖上傳言的森羅寶殿,可完全不是一回事啊!
白玉堂給眾人引薦了一下。
包拯站了起來,白夏抱著酒罈子過去,「包大人,久仰久仰,玉堂總在開封府叨擾,承蒙照顧。」
包拯趕緊笑著搖頭,「哪裡哪裡,白少俠俠義心腸,幫了本府不少忙,本府道謝才是。」包拯趕緊讓白夏坐下,三言兩語一交談,兩人互相欣賞,很是投緣。
公孫揪住趙普,「白玉堂他爹怎麼可能是這麼有常識的人?還那麼謙遜有禮!」
趙普也點頭,「就是啊,簡直不可思議。」
白玉堂揉著眉心,找了個石頭凳子坐下,已經無力再去管這些了。
白夏性格相當好,三言兩語跟眾人都混熟了,還逗著小四子說要請他喝謝媒酒,樂得小四子直笑。
當夜,白夏坐在院子裡那棵杏花樹下的石頭凳子上,靠著石桌子,看著已經結出杏果兒的杏樹。
「還不睡?」白玉堂洗漱好了,走到他身邊,「這麼晚了還吹風小心生病。」
「嗯?」白夏托著下巴,「你就是喜歡這張凳子啊。」
白玉堂尷尬,「那貓隨口說的,進屋吧。」
「開封府真是個不錯的地方,難怪你住得那麼開心。」白夏托著下巴嘖嘖兩聲,「對了,我剛才認真想了想,想起來那是什麼臭味了。」
白玉堂反應了一會兒才想起來,坐下問,「你說那座客棧裡頭?」
「嗯。」白夏點頭,「有老鼠掉在酒缸裡淹死了,就有這種臭味。」
白玉堂覺得有點反胃,「大晚上的別說那麼噁心的事情。」
「可是,那個味道比死老鼠要臭得多哦」白夏摸著下巴琢磨,「嗯,可能是死狗、不對,死豬?」
白玉堂聽得皺起了眉頭,「會有豬不小心掉進酒缸裡淹死麼?」
「所以說咯。」白夏打了個哈欠站起來,進屋去了。
白玉堂聽得皺眉,聯想到那家客棧關門閉戶的樣子,覺得,的確有些不妥。
正好,今日值夜的黑影白影從院門口路過,白玉堂問兩人知不知道友來客棧。
兩個影衛對視了一眼,「就開封府斜對門那家?」
白玉堂點頭,說了下白夏發現的事情。
黑影也覺得有趣,「很近,我去瞄一眼看。」說完就跑了。
俄頃,黑影捂嘴打著噁心跑回來了,對差官棚裡的王朝馬漢指了指那客棧,「撞門去吧!死人了,都泡成藥酒了。」
王朝馬漢帶著人去撞開客棧的門一看,也傻了眼——就見客棧裡空空蕩蕩什麼忍都沒有,後院擺了滿滿好幾個大酒缸,酒缸裡頭,浸的全是死人。
包拯聽說有大案子也被吵醒了,因為近,就親自帶著眾人來查看。
從酒缸裡總共撈出了十幾具屍體。有客棧的掌櫃、夥計、廚子等。另外,還有六個和尚,四個年紀大的,連個年紀小的。
白玉堂一看白布下面的屍體就是一愣,「少林的高僧?!」
他覺得不可思議下午還在天涯谷見過這幾人,這四個大和尚都是少林慧字輩的高僧,另外兩個年輕的應該是徒弟。怎麼轉眼就死在缸裡了?一來死法太詭異,二來,要殺死這四位高僧,沒有絕世功夫是不可能做到的。
「你下午見過他們?」趙普問聽白玉堂說了這幾個和尚的身份,也是皺眉「這麼說,是傍晚那段時間死的?我們都在開封府裡頭,距離這麼近,怎麼沒人發現?」
白玉堂自言自語,「為什麼殺了人,要浸在酒水裡?」
「可能是為了隱瞞一些事情。」公孫蹲下看了看屍體後,抬頭問趙普和白玉堂,「覺不覺的,屍體少了些東西?」
「東西?」白玉堂和趙普上下左右看了好一會兒,屍體完好無損,沒外傷啊。
公孫笑了笑,拿出刀子,切開了一具屍體的脖頸……就見裡頭流出來的是透明的酒水。
白玉堂一皺眉,「血沒了?」
公孫點頭,「這些人在死前被抽走了全身的血水,這樣屍體就會呈現一種灰敗乾枯的樣子。浸在了酒裡,身體又會被酒泡開,不仔細查看,會忽略沒了血這回事!」
「這算什麼功夫?」趙普問白玉堂,「脖頸上也沒有咬痕,是怎麼吸血的?」
「看看他胸口有沒有劍傷?」白玉堂問。
公孫立刻打開了一個和尚胸口的衣服,果然,就見在死者的胸前,有一個很奇特的劍傷,傷口呈現三角形,還是倒置的三角,傷口邊緣整齊,可見劍很鋒利。
「這是種槽式的傷口,流了血止不住的。」公孫站了起來,「你們看殺豬宰羊要放血,都先用這種刀捅脖子。
這時,四處查看的影衛們跑了回來,紫影道,「院子裡沒有打鬥的痕跡,也沒有血跡!」
「可能是被轉移到這裡來的。」公孫道「這樣的傷口,如果一劍刺進去再拔出來,血會噴得到處都是,兇案的發生之處必定血跡斑斑。」
「那幹嘛費勁把屍體搬到這裡來?」趙普更納悶了,「就因為這裡的酒缸大?」
「這幾個大師住在這裡。」這時候,跟來的龐煜和包延也跑了進來。
包延拿了掌櫃的賬冊過來,「你們看,幾位高僧是今天早晨入住的。白玉堂拿過賬冊,發現二樓那一趟屋子都被包下了,而其他的客人似乎也已經清空,看來是包了整個客棧。。
「和尚有包客棧住的麼?」趙普納悶,「這麼闊氣?」
「這幾個掌櫃的和夥計……」公孫翻開頭掌櫃的以及夥計的頭髮,驚訝地說,「他們頭上有戒疤的痕跡!」
「是還俗僧人,或者這客棧是個幌子,這裡是一個分舵之類的地方?」白玉堂覺得事有蹊蹺。眾人到了幾位高僧的房間一看,發現行禮都被翻找過了。
「打劫麼?」龐煜將包袱裡的東西都抖出來,「作孽,這年都連和尚都有人打劫。」
「打劫不用做到連牆壁都撬開吧。」赭影指著床鋪裡邊的牆壁給眾人看。
白玉堂微微皺眉,「這地方,和蓮花夫人死的時候,床鋪裡打開的暗格位置一樣!大小也一樣。」
「一樣,藏的是那什麼圖?」趙普問。
白玉堂搖頭,不知道。
眾人一間間房間走過去,發現每一間房間都被搞得亂七八糟,似乎是花了心思在尋找什麼東西。白玉堂心中疑惑,這麼說,當年林禪子將陵山泣血圖分成幾份的傳言是真的,莫非這幾個少林高僧手裡也有一幅,所以招來了殺生之禍?
將屍體抬走,眾人先回了開封府。
白玉堂回到房裡,覺得這次還真是多虧了白夏的好鼻子,打開房門,卻看到白夏已經躺在床上睡著了。他穿著白色長衫,摟著枕頭,身邊躺著大虎小虎,睡得正香甜。白夏也不知道是不是做夢呢,嘴裡呢呢喃喃說著什麼。
白玉堂湊過去聽了聽,就聽他含含糊糊說著什麼,「娘子……」
白玉堂嘴角挑了挑,給他蓋好被子,自己轉身出了房間,在院中的涼榻上躺下,仰臉看天上的星辰。
……
展昭躺在船甲板上,看著上方的星空,今晚很盡興,好久沒那麼痛快了,不知道白玉堂睡了沒有。
殷候走了出來,坐在展昭身邊。
展昭有很多問題想問,就轉身對著殷候,「外公,吃了血魔膽,會變成血魔麼?」
殷候笑了笑,「哪兒那麼容易。」
展昭好奇,「血魔究竟是什麼樣子的?」
殷候微微蹙眉,單手托著耳側,跟展昭面對面,「有很多江湖人,聽了傳言就以為世上真有能讓人成魔成狂的靈丹妙藥了。要知道,是吳不惡那臭小子吃了血魔膽,變成了血魔,而不是吃了血魔膽,才讓吳不惡那臭小子變成血魔的,明白麼?」
展昭覺得有些繞,「是說,能不能變成血魔,除了要吃血魔膽之外,還要看吃的人是什麼樣?」
殷候笑著點了點頭,「我更在意的是陵山泣血圖。」
「那圖怎麼了?」展昭坐起來,「是不是因為上邊記載了你和天尊還有血魔的武功,如果落在心術不正的人手裡……」
殷候擺了擺手,「我不是擔心這個,我和那老東西的功夫,不是看一眼就能學過來的,林禪子當年也未必都看明白了。」
「你幹嘛總叫人老東西。」展昭嘟囔了一句,「你也不比他小。」
「沒啊,我比他年輕三個月!他肯定死我前頭。」殷候一撇嘴,「要不然你給我把白玉堂給拐來,這樣就能提早氣死他了。」
展昭哭笑不得,「說正經的,陵山泣血圖有什麼問題?」
「關於吳不惡,我有些事情始終沒搞明白!」殷候皺眉沉吟起來,「他和不善都是從某個地方逃出來的,不善摔壞了腦袋,什麼都不記得了,人還很傻,不惡卻記得。我撿到他們的時候,他們身上有古怪的傷、中毒、還穿著奇怪的衣服。」
「他們從什麼地方來的?」展昭好奇。
「不惡從來沒說過以前的事情。」殷候搖頭,「我也懶得問,天魔宮的人,誰沒個不堪回首的過去呢,但他的確是與眾不同的。」
「怎麼個與眾不同法?」展昭追問,「比如呢?」
「他知道很多別人不知道的事情。」殷候回憶了起來,「包括血膽紅。」
「血膽紅究竟是種什麼花?」展昭被勾起了興致,幫著殷候捏肩膀,要聽他仔細說。
殷候讓展昭捏了兩下有些暈乎乎,見他睜大了一雙眼睛看著自己。有些像小時候,展昭總趴在他膝蓋上,仰著可愛的臉要聽他江湖故事。心情大好的殷候,跟展昭講起了血膽紅的來歷。
「當年,不惡精通醫術,有一年,他與我去巫山辦事,在一處懸崖之上,盯上了一棵通體黑紅的籐蔓。那花長得跟朱頂紅有些像,只是顏色很詭異。」殷候邊回憶邊說,「不惡冒著差點摔死的危險將那株花採了回來,說是血膽紅。」
殷候聳聳肩,「我從來沒聽過這種花,就問有什麼用。他說,是能起死回生的神藥。回到天魔宮後,不惡在後院種下了這株血膽紅。不知道他怎麼種的,那可籐蔓越長越茂盛,而且根莖、枝芽都變成了豐潤的血紅色。從這天開始,吳不惡就每天圍著這株血膽紅忙前忙後,天魔宮的人都開玩笑,說他對花比對老婆還好。」
「直到有一天晚上……」殷候自言自語,「我喝了幾杯晚上睡不著,溜躂到後山,就見不惡大晚上不睡,正在用一個杯子,小心翼翼地從一個桶裡舀出紅色的血水灌溉那塊地。」
「血膽紅是要用人血養育的。」展昭道。
殷候點頭,「當時我問他在幹嗎。他說,血膽紅是要用血來澆灌的。」
殷候皺眉搖了搖頭「我又問他是什麼血。他說是豬血。」
展昭皺眉,「他騙你啊?」
殷候點了點頭,「我當時沒在意,又過了些時日,那血膽紅長得枝繁葉茂,血紅色的花朵異常鮮艷詭異,開了滿滿一個山坡。這花是很美,但卻有一股子血腥味,還有死屍的惡臭味道。」
展昭皺眉,的確,他和白玉堂從蓮花樓帶回來那盆血膽紅的花也是臭的。
「一天下午,我和九娘到了花田附近,就看到一棵籐蔓上長出了一顆果子。血紅血紅的,像個懸膽一樣掛在那裡。」殷候輕輕歎了口氣,「九娘好奇就過去摸了一下,只是她的手還沒碰到果子,不惡就吼了起來。」
展昭吃驚。
「九娘被吳不惡撿回來後,兩人一直父女相處,不惡很疼她,九娘也很孝順,兩人從來沒紅過臉,可當時吳不惡的神情就像是要殺了九娘一樣。」殷候無奈,「我當時很生氣,閨女還不如一顆爛花值錢麼?我要掀了那花田,不惡摘了果子,走了。」
「走了?」展昭吃驚。
殷候點頭,「再見他的時候,不惡已經變成了雙眼血紅,鬚髮眉毛皆紅,六親不認殺人不眨眼的血魔。」
展昭隱隱覺得,殷候似乎對當年的事情耿耿於懷,似乎還有些內疚。
「我追不惡的時候,遇到了也在找他的天尊。」說到這裡,殷候的臉色才稍稍好看了些,「你也知道,我最討厭正派武林人士,不過這天尊這人挺有意思,和白玉堂正經挺像,身為正,卻看不起那些偽善的正,不入邪,卻擋不住骨子裡的邪,有趣之極。」
展昭也笑了笑,的確像白玉堂。
「我們都是為了找血魔,天尊聽我說了血膽紅的事情,就告訴我,血膽紅乃是集天地陰氣而成的一種邪毒之物,必須用人血澆灌才能成形,這種植物,源於一個傳說,牽扯到一個大秘密。」
展昭眼睛亮了亮——到重點了!
殷候見他興奮,無奈笑了笑,「天尊說聽他的師父說起過,但他師父只說了這兩句,其他什麼都沒說,還說不要探究太多!」
「是什麼秘密?」展昭鬱悶了,被勾起了好奇卻得不到答案,拽著殷候搖來搖去。
「這事情,知道最多的是林禪子。」殷候被他搖得無奈,只好使勁想,「只可惜那短命鬼沒搞清楚怎麼回事就吐血死了,我讓氣死人給他算了算,老頭說他窺探天機,所以早死。」
展昭驚訝,「外公你也認識神相啊?前陣子他還在開封府呢,不過說會有亂子,就跑了。」
殷候笑了笑,「連他都跑了?那看來是真有亂子了。」
展昭歎了口氣,覺得真是多事之秋啊,莫名又想起了失蹤的展皓,就問,「外公,你記得我大哥麼?」
殷候想了想,「哦,展皓小子啊,討人嫌的死小孩。」
展昭皺皺鼻子,展皓其實小時候很乖很懂事,大家都喜歡他,唯獨殷候,總說他是討人嫌的死小孩。
「大哥他現在不知道在哪裡。」展昭對殷候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看。」
殷候湊過去盯著展昭的眼珠子看了看,也不解,「怎麼變色了?真成貓了?以後少吃些魚。」
展昭被他逗樂了,就將眼睛怎麼變色,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這些事情跟殷候講了一遍。
殷候皺個眉頭,聽說展皓害展昭中毒那段,臉色變了變,最後又沉吟起來「說起來,我好像在哪兒聽到過,關於八眸亂世的事情。」
「在哪兒聽過?」展昭追問。
殷候哭喪了臉,「都說了,一把年紀好些都記不得了。
「用心想想。」
於是,甲板上殷候仰天抓耳撓腮地想,展昭則在一旁磨他。
船艙裡,九娘拖著腮,趴在窗邊往外看著祖孫兩鬧來鬧去。
「宮主很久沒那麼開心了。」吳一禍到她身邊站著。
紅九娘笑了笑,忽然仰起臉看吳一禍,「其實……」
「怎麼了?」吳一禍見她臉色不太好,就問,「不舒服?」
「沒什麼,早些睡吧。」紅九娘最後還是**言又止,歎了口氣回去睡覺了。
吳一禍看著她背影,只覺九娘似乎有什麼心事。
……
次日清晨,展昭陪殷候吃了早飯才被放回開封府,路上就聽到眾人議論紛紛,說少林高僧死了四個。
衝回了開封府,展昭見又是一地屍體,都是白玉堂和趙普處理的,有些不好意思,畢竟自己才是開封府的護衛.
白玉堂詳細跟展昭說了一下昨夜案子的經過。
展昭也覺得古怪,「當年得到陵山泣血圖的是哪幾個門派?」
白玉堂看了看身邊無人,就問展昭,「你外公不知道?」
展昭搖頭,「我沒問。」
說話間,外頭人聲鼎沸,似乎又有騷亂。
很快,紫影跑了進來,「有人上門踢館了。」
展昭見紫影一臉興奮勁,就問,「出什麼事了?」
「就那晚那娘娘腔!」紫影回答,「還有好些人,說讓白玉堂將殷候交出來。」
展昭皺眉,和白玉堂一起往外走。
門口有很多少林的俗家弟子,還有幾個大和尚,身後是三大門派的人,謝百花等也在。
眾人都說,慧字輩四位大師遭逢不測,且就死在友來客棧。除了殷候,沒人有能力在瞬間無聲無息取這四位大師的性命!所以叫白玉堂告訴他們,殷候在哪兒。
白玉堂覺得好笑,展昭就更加來氣了,昨天他一整天都跟殷候在一起,怎麼可能是他殺人!
「白玉堂,你身為天山派傳人,昨天包庇放走了天魔宮的人,今天就死了四位大師,怎麼解釋?」烏在雲不依不饒問白玉堂,「讓天魔宮的人來說清楚!」
白玉堂望天,這幫人太會耍嘴皮子了。
展昭皺眉,「無憑無據不要胡說,四位大師的案子開封府會查清楚,不要在衙門前喧嘩!」
「我們信不過開封府。」謝百花冷笑了一聲,「開封府的人似乎對天魔宮特別照顧。」
展昭微微一愣,一時有些語塞,自己是不是下意識地在包庇天魔宮呢,似乎是有一點。但昨晚大家都在一起,的確不是天魔宮的人做的,只是沒法說。
「就是啊!」好些人都起哄,「蓮花樓已經滅門了、現在又死了四位高僧,天魔宮是嫌疑最大的,可是也不見你們開封府逮捕過誰!」
「莫不是你們和天魔宮有什麼關係?」眾人七嘴八舌地逼問。
開封府裡頭。
白夏踮著腳看熱鬧,「哎呀,江湖人這回可是得理不饒人了。」
趙普被煩得一個頭兩個大,皺眉磨牙,「都宰了吧,這像什麼樣子!」
「要忍耐啊!」公孫在一旁拉住他,「你這個時候出動官兵會弄得江湖人都仇視開封府,萬一真的官兵和江湖人大戰了起來,到時候開封要大亂的。」
「那就由得他們這德行?」趙普覺得憋屈頭。
白夏搖頭,「這四大門派現在是武林中勢力最大的新生力量,他們一挑頭,很多江湖人都會盲從的。」
趙普皺眉覺得忍無可忍,對赭影一招手,「讓歐陽把皇城軍拉出來,我看誰敢大亂,真要打就都宰了。」
赭影領命下去了,公孫也無奈,以趙普的性子,自然不能被幾個江湖人爬到頭上來,而且都圍到開封府門口來了,的確太囂張了些。
此時門口,臉色最差的是白玉堂和展昭。
白玉堂是本來就看這幫人不順眼,展昭是氣對方冤枉他外公!
正在對峙的時候,開封府裡頭,有一個人走了出來。
眾人瞬間安靜了下來,出來的是誰?包拯!
外頭的動靜把書房裡的包拯給驚動了。就算是江湖人,看到包拯,被他的威嚴和浩然正氣震懾那麼一下,也本能地地收斂。
包拯沉著臉,「有什麼冤情寫狀紙上公堂,本府自會處理,再在這裡擾民,一律做藐視公堂懲處!一律重責四十大板,拘役一年。」
重江湖人一縮脖子,心說——要大屁股的啊?!
包拯說完,對展昭和白玉堂道,「你倆繼續查蓮花樓和友來客棧的案子。」
展昭和白玉堂點頭,包拯就要回屋。
「包大人,開封府接下去準備怎麼做?」謝百花問,「是不是該抓天魔宮的人來審一下?」
包拯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他一眼,雙目一瞪,「混賬,本府怎麼審案用得著你來教麼?」
謝百花一愣。
包拯審視了一下眾江湖人,朗聲道,「各位江湖朋友,是懷疑本府會徇私舞弊不成?」
江湖人各個張口結舌,在場圍觀不少百姓,都說包大人一定會秉公辦理的,讓那些江湖人別在府門前圍著妨礙別人。
包拯轉過臉對展昭說,「展護衛,限你在一天之內,將殷候帶來開封府,本府要親自問話!」
展昭愣了愣,點頭,「哦……」
在江湖群雄看來,包拯這條要求簡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不過白玉堂心中好笑,根本用不著一天,只要展昭喊一聲外公,殷候就屁顛顛跑來了。這包大人不簡單啊,不簡單!
謝百花等對視了一眼,覺得都做到這地步了,也沒法再要求什麼,就說靜候包大人審案,就各自散去了。
歐陽少征的兵馬到了開封府門前打個轉,見沒什麼事就回去了。
府裡,公孫瞟了趙普一眼,「看著沒,這才叫大人做大事!」
趙普嘴角抽了兩下,「你該說他老奸巨猾才對吧?」
一旁白夏則是拍手,「包大人不愧是包大人,真有辦法!」
展昭和白玉堂繼續查案。
他倆借了小四子的石頭剪子幫忙,小四子也騎在剪子背上跟他們一道去了蓮花樓附近。
蓮花樓一帶經過一場大雨,留下的味道有限,剪子和石頭就地聞了聞,團團亂轉,都沒什麼頭緒。展昭靈機一動,讓它倆聞了聞血膽紅。
這血膽紅有一股特殊的血腥味,和屍臭味,非常容易辨認。石頭和剪子嗅了嗅,還真的找到了個方向,順著西南邊山坡跑了下去。眾人在半途發現了一些血跡——方向沒錯!
白玉堂和展昭繼續跟著走,到了山坳處,石頭和剪子停下,坐在一棵樹邊舔毛。小四子指著前邊的林子說,「好像在那邊。」
白玉堂和展昭撥開灌木走進了林中,就發林中有一片空地,空地上,一座小樓相當簡陋。
四周圍滿是斑斑駁駁的血跡,還有一些散落的東西,其中一柄法杖,引起了展昭的注意。
「是慧明大師的法杖。」展昭撿起銅質的法杖給白玉堂看。街上四周血跡飛濺的場景,白玉堂點頭,「慧明大師他們,應該是在這裡遇襲的。」
「吱吱!」
正說話間,石頭和剪子忽然叫了起來,剪子擋在石頭身前,弓起背,呲牙盯著前方的樹林。石頭將小四子擋在了後邊,兩隻爪狸似乎感覺到了某種危險。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就感覺前方一陣山風吹來。風裡,有一股濃重的血腥味,以及……屍臭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