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可和謝百花雙眼一對,就驚出了一身冷汗來。張可往後退了一步,謝百花忽然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腦門,尖利的指甲直接捅進了他眼裡。動作之快,張可根本沒法反應,只來得及慘叫了一聲,謝百花抓著他的頭往下一扯……
卡嚓一聲,張可瞬間身首分離,身體抽搐著摔倒在擂台上。
此時,四外鴉雀無聲,準確地說,所有在場的武林人士都傻眼了,包括展昭和白玉堂等人。倒不是說謝百花這一招有多厲害,而是——太過凶殘了!
謝百花與張可又不是血海深仇,竟然用這種殘忍的手段。人頭落地時候,腔子裡噴出來的血濺了一地,謝百花雪白的衣服和臉皮上也濺了斑斑點點的血跡。他看了看自己腥紅色的手,臉上露出一陣詭異笑容來,回過頭看一旁已經嚇得哆嗦的吳斌。
吳斌知道大事不好,謝百花無論是遭遇了什麼反正人家功夫比以前還好了!謝百花這人有仇必報,自己之前背叛了他,這次一定百倍奉還,看張可的下場就知道自己好不到哪兒去!
吳斌也算是拉的下臉,噗通一聲跪下,就給謝百花磕頭,口稱盟主饒命。
謝百花冷笑了一聲,伸手輕輕在他腦門上拍了三下,「放心。」
話音一落,最後一掌狠拍吳斌後腦,「啪」一聲,這吳斌的腦袋跟挨了大棒的西瓜似的,被拍了個粉碎,也是一頭栽倒,當場斃命。
再看江湖群雄,可是炸開了鍋了,都覺得謝百花太過殘忍,雖然是清理門戶,但畢竟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將手下處以極刑,可見此人本性極其凶殘。
百花盟其他弟子也看啥了,他們之前的確知道謝百花人不怎麼樣,但是如此窮凶極惡,還是第一次看到。
謝百花完全不理會眾人閒言碎語,回頭惡狠狠瞪了自己的一干手下一眼,百花盟的弟子們各個嚇得跪倒行禮,口稱盟主,再不敢多說半句怨言。
謝百花滿意地點了點頭,說了一聲,「把我的轎子抬來。」
原本負責給謝百花抬轎那幾人臉色蒼白——之前他們以為謝百花死定了,於是就拆了那害人的轎子,沒想到他又回來了,這會兒上哪兒找頂轎子給他?
謝百花微微瞇起眼睛,看了那幾人一眼,這神情,跟修羅殿爬上來那種要吃人的惡鬼相仿,驚得轎夫們直打顫。
「沒用的東西!」謝百花臉色一變,就要抬手,只聽展昭喊了一聲,「住手。」
謝百花停下動作,回過頭看展昭,冷聲問,「我處理自己門派的叛徒,展大人有什麼意見麼?」
展昭道,「不過是沒準備好轎子而已,用不著殺人吧?謝百花,你在開封鬧市殺人害命,就算是清理門戶,隨意取人性命也是違法,去趟開封府吧。」
謝百花「呵呵」笑了起來,一雙帶著血絲的雙眼盯著展昭看,「展大人,你開封府對天魔宮的人,可是比對我們正派武林要寬鬆得多啊,天魔宮也殺人,可沒見你抓他們!」
展昭皺眉,「眼見為實,你說天魔宮殺人,拿出真憑實據來,你殺人這麼多人都看見了。」
謝百花一甩手上的血,煽動在場諸江湖門派的看客,「諸位,看看這些官場小人嘴臉,什麼時候開始,武林門派清理門戶也要到官府投案了?整個中原武林都及不上你開封府大是不是?」
展昭聽了來氣,這謝百花,凶殘至極還顛倒黑白。
武林群雄起先吧,還鬧不大清楚狀況,的確也覺得謝百花過分了。可展昭畢竟是開封府的人,且如果開了這謝百花清理門戶入罪的先河,以後豈不是所有武林幫派清理門戶都得吃官司?涉及到自身利益,於是紛紛質問展昭,身為江湖人,為何要處處與中原武林作對。展昭心說——當街殺人還有理了,這幫江湖人簡直是非不分。
其實此時圍觀的還有好些百姓呢,特別是帶著孩子的,小孩兒們第一眼見殺人都傻了,等爹媽想起來給蒙眼睛的時候,孩子們已經嚇壞了,紛紛哇哇大哭起來。
陸雪兒伸手一把將看傻了眼的小四子抱起來。
小四子見死人活人見多了,而且他反應慢,還在琢磨怎麼回事呢,倒是沒想著哭。被陸雪兒抱起來之後,殷蘭慈過來伸手掐了他胖嘟嘟的屁股一下。
「呀!」小四子驚得叫了一聲,揉屁股——好痛!
陸雪兒順便把他的腦袋往胸口一埋,小四子在反應過來胸胸很軟的同時有些氣悶。
只聽一旁殷蘭慈嚷嚷,「怎麼回事啊?!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就殺人,還有王法沒有了?江湖規矩還大過法紀了不成,展大人,抓那妖怪去開封府讓他償命!」
陸雪兒也假裝哄著被掐疼了的小四子,「簡直沒有人性!嚇壞小孩子了!」
江湖武林群雄人數是多,可再多也多不過圍觀百姓啊。武林群雄幾百,圍觀百姓能有幾千,特別現在完飯剛過,普通人可不像江湖人承受能力那麼強,一看到謝百花的惡行,紛紛叫嚷著要開封府懲惡揚善,將殺人兇手繩之於法。
謝百花眼神一冷,就想宰了幾個在前台嚷嚷得最起勁的圍觀者,被身後薛天鷹拉住,「謝兄,太過啦!你這事兒背地裡做不行麼?」
謝百花微微一震,覺得自己是稍微衝動了點,不知道是不是那血魔膽的緣故,總有一股殺意在心頭,想要發洩出來,也就是說,他想殺人想見血!
見犯了眾怒,謝百花微微一笑,縱身一躍上了樓頂,跳進了天鷹山莊裡頭。
展昭要進門搜查,薛天鷹大大方方讓他搜,搜了一遍沒人,就料定這天鷹山莊有問題,可能謝百花躲到什麼密道裡去了。
薛天鷹將展昭等又送了出來,拆了擂台,回府去了。
趙普派了影衛小心盯著,這謝百花詭異的緊,也不知道是中邪了還是怎麼了,突然成妖精了,功夫漲了一大截不說,還凶殘惡毒了好幾倍,果然是自宮了麼!
暫時結束騷亂回到了開封府,眾人將事情的始末告訴包拯。
包拯也是疑惑,「那可真奇怪了!」
「哇,那個謝百花,下次遇到一定要躲著走啊。」龐煜搖了搖頭。
「你啊,還真別繞著他走。」說話的是包拯,遞過去一大疊卷宗給龐煜。
「這是啥?」龐煜不解,捧著卷宗看包拯。
「這次朝廷出面跟江湖人交涉的人選,我選了你和包延倆。」包拯拍了拍他肩膀,「我和你爹可跟八王爺打賭了,你倆可別叫咱們失望啊。」
「我們?」龐煜睜大了眼睛。
展昭也有些納悶,「大人,不叫趙普去麼?他倆都不會武功啊。」
「九王爺身份太特殊,脾氣也太差。」說著,包拯看了一眼一旁撇嘴的趙普,「王爺莫見怪,你若去與他們談,不是你一人在談,而是代表皇室和幾十萬大軍,容易讓人有一種被壓制的感覺,江湖人好面子麼!」
公孫點頭,伸手將趙普撇向一旁的腦袋搬回來,認真跟包拯說,「大人說得有道理,是這麼回事!」
包拯樂呵呵走了。
龐煜捧著一堆卷宗,和包延在院子裡翻看,身後,唐石頭和岳陽也在一起看,他倆現在是龐煜和包延的隨身侍衛了,一起完成這次的任務。「說起來。」
眾人坐在院子裡討論這次的案子,白玉堂忽然問龐煜,「你究竟是個什麼官職?」
話一出口,眾人都看龐煜,就聽包延「噗嗤」一聲樂了。
「笑什麼?」展昭覺得有趣,他也是這幾天才知道趙禎給了龐煜個官做,加上他原本就是小侯爺,有一份很豐厚的俸祿,如今可算是真正的獨當一面了。
說來也怪,之前龐吉和龐妃怎麼求,趙禎始終沒給龐吉一官半職,可這回卻是主動給了他職位,還是頗高頗重要的職位,雖然名字怪了點。
「什麼官職?」陸雪兒和殷蘭慈也好奇。
「給事中和拿主意。」小四子幫著回答,邊嘿嘿地樂。
「這是什麼官職?」眾人好奇。
「給事中就是給皇上出主意,拿主意就是給大家參詳主意。」趙普幫著解釋了一下,「皇上是看他腦子活,三教九流也都混的熟,想事情不受限制,外加運氣還不錯,所以給了他這個職務。龐煜成了超級助手,有外族的使節來,他幫著招呼,有那個官員想要瞭解些什麼,他幫著查一查。每日說忙很忙,說閒也很閒,整天各個府衙和皇宮亂竄,總之很適合他。」
「這次天涯谷的武林大會,需要朝中官員到場斡旋,就是我和包延了。」龐煜看了看展昭和白玉堂,「得多瞭解些武林的事情,最好是能定下個規矩,以後鬧也有個制約。」
眾人都點頭,覺得這法子不錯。江湖事江湖了,也得有個限度,就跟剛剛謝百花清理門戶似的,這根本不是清理門戶,而是在草菅人命。
陸雪兒見時間不早了,捅了捅殷蘭慈,「唉,你的法子呢?」
殷蘭慈一下想起來了,「哦,對!」
「今兒個晚飯吃了那麼多發熱上火的東西,他倆年紀輕輕,怎麼也得氣血兩旺的吧?」陸雪兒嘀咕了一句,「接下來你準備怎麼做?」
殷蘭慈微微一挑眉,「把他倆關起來!共處一室再加上血氣方剛,肯定事半功倍!」
陸雪兒看了看他,「這次行不行啊?」
「怎麼可能不行,當年天行就是這麼搞定的!」殷蘭慈自信滿滿。
陸雪兒嘴角抽了抽,「不是吧你……」
殷蘭慈橫了她一眼,「你還說我,我再怎麼樣也比你當年搶相公強!」
不過大局為重,兩人暫且不鬥嘴,還是先辦正經事。
殷蘭慈拉了要繼續出去辦事的展昭,往房間裡帶。
「娘,我還有事要辦呢。」
「辦什麼事,給我先去睡覺去!」殷蘭慈將展昭拽進屋子裡,陸雪兒將白玉堂也推進屋子裡,關上門。
「唉,娘!」展昭著急,「我晚上還有事辦呢。」
「對啊。」白玉堂也點頭,「完全不困!」
兩個娘對視了一眼,那就對了,喝了那麼補的東西怎麼可能還會困,當然有精力了!
小四子也想往門前湊,公孫將他提起來,扔給趙普,一指房間,「帶去洗澡。」
趙普一個堂堂兵馬大元帥就這樣一手托著小四子,一手拽著小良子,去洗澡去了。
展天行拿出一兩銀子來,問白夏,「我賭這次還是失敗。」
白夏點頭,「嗯,我也賭失敗。」
「不是吧?」龐煜皺眉,「都水到渠成了還失敗?」
「說得好啊!」白夏和展天行微微一挑眉,「所謂水到才能渠成麼!」
「嗯,要不然我賭這次成功。」龐煜也押了一兩銀子。
「我也賭成功。」岳陽也拿了兩銀子出來。
包延和唐石頭傻傻問,「什麼成功啊?」
白夏和展天行暗自笑了笑——原來四個人是兩種完全不同的類型啊!
此時比較鬱悶的是展昭和白玉堂。門口堵著陸雪兒,窗口堵著殷蘭慈,兩人哪兒都去不了。
「娘啊,你要講道理啊。」展昭說。
「包大人說了,你也就是白天工作,晚上不用忙的,你給我好好休息!」殷蘭慈在外頭警告展昭。
白玉堂倒是樂得輕鬆,發現桌上還放著罈子好酒,對展昭招招手,「貓兒來,喝兩杯。」
展昭著急,「我還想去監視謝百花呢。」
「大晚上的去看那娘娘腔作甚。」白玉堂給他遞過去一杯酒,「不怕晚上做惡夢。」
展昭走到桌邊,白玉堂拽住他坐下。
陸雪兒看落到身邊跟她一起偷看的殷蘭慈,「你想得周到啊,還有酒!」
「那是,酒後亂那什麼麼!」殷蘭慈得意。
「你覺得謝百花怎麼個情況?」展昭喝著酒問白玉堂,「發沒發現他雙眼血紅?」
「和其他人不太一樣,只有瞳仁紅。」白玉堂點了點頭,顯然也注意到了。
「他倆還是談公事啊!」陸雪兒戳戳殷蘭慈。
殷蘭慈此時卻是微微蹙眉,「我差點忘了,剛剛謝百花的樣子,才是真正吃了血魔膽會有的樣子吧?」
陸雪兒點了點頭,「我也聽說過,雙目先紅瞳仁,眼白處是慢慢變紅的,隨著內力逐步升高,越來越紅。整雙眼睛都紅的時候,那就是血魔功大成了。」
展昭和白玉堂在房裡聽到了,對視一眼,一起問門口,「這麼說,謝百花真是吃了血魔膽?就是因為吃了血魔膽才恢復了武功?」
「嗯,如果他當時就吸了血的話,的確會恢復的把。」殷蘭慈自言自語,「還要問問爹,他比較清楚。」
說著,又覺得不對勁,抬頭和陸雪兒對視了一眼,咳嗽一聲,現在不是談正經事的時候!
可房間裡,白玉堂和展昭還在講血魔和血魔膽的事情,聯繫到了剛剛看到的獵戶屍體。
白玉堂皺眉,「我們將那座山林都找遍了,雖然找到只半人半鬼的血魔,卻是沒找什麼血膽紅,謝百花怎麼偏偏這個時候自己變成了血魔?」
「血魔膽不可能長在地上,我們倒是找到了一個錦盒。」展昭微微一笑,「如果他早有血魔膽,不會一直不拿出來吧?」
「所以是有人給他的。」白玉堂抬頭看展昭,「某個神秘的人!」
展昭會心一笑,「可能就是我們要找的幕後主使!」
於是,展昭和白玉堂先聊公事、再聊酒、一會兒又聊天氣、再聊什麼星星月亮風花雪月……總之天馬行空想到什麼聊什麼。
陸雪兒蹲在門口托著下巴,聽得腿都麻了,感慨「我養了玉堂那麼多年,頭一次聽他過那麼多話。」
殷蘭慈也感慨,「昭昭是挺健談,可也沒見他那麼囉嗦過。」
兩人對視了一眼,無奈——他們還真能聊啊。
小四子洗完澡,穿著個大袍子拖著雙木拖鞋溜躂過來了,湊到兩人身後往裡看,就見展昭和白玉堂正喝酒聊天呢,精神正好。他就蹲在那裡,跟兩位娘親一起看了起來。
眾人從掌燈一直等到午夜,龐煜看完了所有資料實在受不了了,把一兩銀子往白夏展天行的眼前推了推,「認輸了,我要去睡覺了。」
小四子也困得不行了,被公孫抱回去睡覺。
陸雪兒打了個哈欠,問殷蘭慈,「怎麼還在聊啊?不困的麼?」
殷蘭慈嘴角抽了抽,「那什麼,喝了大補湯,精力旺盛吧。」
「這倆孩子定力比他們爹是強多了啊。」陸雪兒搖頭歎息。
身後展天行和白夏對視一笑——倆傻妞,怎麼可能是因為定力不行,當然是故意的了!大補藥加酒後亂性,當然是最好借口,吃干抹盡兩位娘子不就逃不掉了麼!
展昭和白玉堂聊到後半夜,開門一看,陸雪兒和殷蘭慈挨在一起,已經靠在門口睡著了。
兩人將兩位娘親附近去躺在了床上,給蓋上被子。
展天行和白夏見狀,也不去阻止,各自回屋睡覺去了。
展昭問白玉堂,「困不困?」
白玉堂搖頭,「那補湯補菜有點用,精力充沛,以後多讓廚房煮。」
「那走吧,我們去盯著謝百花。」展昭提議。
白玉堂無所謂地一聳肩,「我沒問題。」
兩人就出門了。
屋子裡,陸雪兒翻身摟住被子,「又失敗了吧?」
殷蘭慈跟她搶被子,「真奇怪啊!當年天行吃了明明就有把持不住酒後亂那什麼的啊!」
陸雪兒搖了搖頭,抽出被子一裹,「笨死了!」
「你給我留點被子!」殷蘭慈往回拽,陸雪兒也用力,兩人一個拽一個……刺啦一聲。
對視了一眼——一人一半!
……
展昭和白玉堂到了天鷹山莊附近,問蹲點的紫影和赭影有沒有發現謝百花。
紫影搖頭,「連個鬼影都沒看見。」
說話間,就聽赭影「噓」了一聲。
眾人安靜下來,朝著他手指的方向望過去,就見一個白色的身影,鬼鬼祟祟地從後院翻了出來。動作迅速,從衣著身形來看,正是謝百花。
眾人剛剛一愣神的功夫,就聽到「啊!」一聲慘叫傳來。
趕緊追過去一看,只見在天鷹山莊後院的大馬路上躺著一具屍體。
「打更的小王!」展昭認識開封府所有的更夫,一皺眉,小王肯定是不走運剛剛走到這裡,撞了個正著。只見小王脖子上一個大口子,血流出來了很多,顯然是被人咬了!但沒有將血全部吸盡,似乎很匆忙。
「貓兒!」白玉堂伸手一指前方,就見一個白衣人倉皇地翻牆逃走。
眾人站起來就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