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和展昭都沒想到原來「聚會」還要展示貢品,怎麼展示他倆自然不知道。另外,白玉堂見那血王一直打量自己,似乎有什麼很在意的事情,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白玉堂暗暗抓著展昭的手,似乎有些擔心。
展昭倒是很穩當,輕輕一拍他——沒什麼問題,看別人怎麼做,咱們也怎麼做不就行了。
這會兒,有一個夜行者就將自己的「貢品」推上了中間的檯子「展示」。
走上台的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還懵懵懂懂的,卻是一臉的興奮。展昭見他站在台上,將帽子拿掉的時候還有些傻氣,忍不住皺眉——這是誰家的小孩兒呢?看著細皮嫩肉穿著體面,可見家裡應該條件不錯,家裡大人肯定也寵愛,怎麼就上這兒來尋死來?!
白玉堂輕輕拉著展昭,跟他使眼色,讓他忍一忍,這時候只能顧全大局了。
賀正看了一眼那少年,就轉過臉問血王,「是不是他?」
血王搖了搖頭,示意不是。
那個將貢品獻上的夜行者顯然表現得很沮喪,帶著那「貢品」退到了一旁。
接下來換另外一個,同樣的,血王一個一個地辨認過來。
展昭看了看白玉堂,像是問,「他按照什麼標準來確定哪個是什麼極品呢?」
白玉堂搖頭,更好奇的是,找出所謂的極品,要幹嘛?
最後大家的貢品都展示得差不多了,就剩下白玉堂身邊的展昭。
此時,賀正已經有些意興闌珊了,可能剛剛喝的那幾口血效力也過去了,整個人精神萎靡。
最後,血王的目光落到了不遠處白玉堂的身上。他身邊的展昭還是披著紅色的斗篷低著頭。
血王對白玉堂微微一挑眉,示意——該你了。
白玉堂有些捨不得把展昭送上台叫人看,雖然他家的貓在開封府的時候每天都有很多人來參觀。
展昭輕輕按了按白玉堂的手背,安慰——不用在意,咱又不是長得不能見人。
展昭大大方方就走上了檯子,伸手撩開帽子,朝血王和賀正看。
賀正眼露驚訝之色,除了讚歎展昭相貌出眾外,更讓他在意的是——這年輕人溫文儒雅,與之前被帶來的那些懵懂少年似乎有些區別。
而此時,白玉堂則是注意到了血王的眼神,他看起來像是興奮極了,盯著展昭亮兩都放光。
白玉堂倒是熟悉這種神情,血王那麼興奮也不像是出於某種**或者看上他家的貓了……而是,有那麼點終於鬆了口氣的感覺。更像是一個人在找尋某樣東西,苦尋不得,終於發現的時候,那種激動。
賀正轉過臉,看到血王神色也是微微吃了一驚,就問,「血王?」
「哦,大人。」血王靠近,在賀正耳邊說了幾句。
賀正點了點頭,伸手一指展昭,「你留下,其他人,可以盡情地去後院玩耍了。他的話音一落,眾人都一臉羨慕地看著展昭和白玉堂,三三兩兩走出房門,往院子裡去了。展昭有些擔心地往外看,心說這些年輕人不會笨到真的出去被人咬?
他正看著,四面的門窗卻都關上了。
賀正笑了笑,問展昭,「叫什麼名字?」
展昭愣了那麼一下,心說,哎呀!忘記取假名了,怔愣間,被白玉堂抓著手從檯子上拉了下來,幫著回答了一句,「白家茂」
「哦……」賀正點了點頭,又看向白玉堂,大概也看出他氣度不凡來了,「這位夜行者,未曾謀面。」說著,邊抬頭看血王。
血王也看了白玉堂一眼,像是在想如何介紹,就聽白玉堂低聲道,「在下尺茂術。」
展昭眼皮子抽了抽,剛剛那個白家貓也就算了,這回連吃貓鼠都出來了,這耗子上房揭瓦了都!
「聽起來,並非是漢人?」賀正好奇地問白玉堂,「來自何方?」
白玉堂背著手笑了笑,「我只是路過此處,聽到血王在此,想來會會老朋友,沒想到碰到了個假冒的……」
賀正一愣,那血王也有些尷尬,一指白玉堂,「唉,休要信口雌黃!」
賀正此人生性多疑,一聽白玉堂的話,就略有些懷疑這血王的真偽,不過介紹人明明說這人是真的血王……莫非是那位高人騙了自己?
「大人!」血王趕緊拱手,對賀正道,「在下的確是如假包換的血王,這人信口開河,十分可疑。」
賀正不愧是老狐狸,只是笑了笑,點頭問展昭,「這位小兄弟,為何眼睛是金色的?」
展昭一笑,「天生的。」
白玉堂心中思量,如果和蜃有關,那一定事關八眸。展昭是最少見的一種金色眸子,和展皓相同,會不會……其中有某種關聯?
想到這裡,白玉堂一笑,問血王,「怎麼,還見過其他金眸麼?」
血王此時的臉色,讓展昭暗暗揪心,果然和展皓有關係麼?莫不是展皓也在這裡?
但是他又轉念一想,覺得有些不對——如果他認識展皓,為什麼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大人。」血王低聲告訴賀正,「這便是極品的血源,此人的血可以解除你的一切疑難雜症。」
賀正臉色微微一變,驚喜交加,「當真?!」
血王點頭。
他胡說八道,白玉堂可是翻臉了——要用展昭的血去餵那癆病鬼大貪官大奸臣?做夢!拿毒藥餵他還差不多。
說著,白玉堂就對展昭挑眉頭,像是說——貓兒,咱們索性把他抓回去,這裡也沒什麼難度。
展昭還是不主張太衝動,多套出一些線索為佳,這賀正身背後還有不少秘密,最好是能留在他身邊!
兩人靠眼神當然不能說那麼多話,但展昭的眼神足以讓跟他心有靈犀的白玉堂明白他有什麼意圖,於是冷笑了一聲,看血王,「你說謊,想把至寶變成害人的毒藥,你是何居心?」
血王一愣,賀正也有些不解地看了看白玉堂,「尺先生何出此言?」
白玉堂伸手一指展昭,「金色的眸子能夠看到世人看不到的東西,但血液並無治病功效,所以我一直將他帶在身邊卻從未曾傷害。「胡說!」金髮血王雙眼一瞪,看著白玉堂,「是你見識淺薄,我等夜行族都是通過吸血做到不老不死!」
「對啊。」賀正也附和,「我已經遍尋天下名醫,但所有郎中都說我已無藥可救,唯獨吸血能讓我覺得舒服些。」
白玉堂搖了搖頭,「大人,這不過是個詭計而已。」
「詭計?」賀正看身邊血王。
血王此時為難,他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又對白玉堂有些忌憚。展昭從他的神情看得出來,他不過是顆被人操縱的棋子,在這裡的作用只是蠱惑賀正,知道的應該有限。此時,他可能誤把白玉堂當成了什麼厲害角色,所以猶豫不決。
白玉堂抬手,拿過剛才賀正用來飲血的那個空碗,伸手操起桌面上的一個茶壺。
眾人的雙眼隨著他手上的動作移動,展昭則是注意到,白玉堂拿著碗的手以極快的速度往碗裡放了一顆小藥丸,無人發現。
白玉堂若無其事將茶水倒入碗中,將碗遞過去給賀正,低聲道,「這一碗茶裡,我放了神藥,你一飲,保準你精神百倍!」
「真的?」賀正驚喜,端著碗就要喝,血王趕緊攔住,「大人,小心他下毒!」
白玉堂搖頭,「這裡可是龍潭虎穴一般,我下毒對我有什麼好處?還是你怕被人戳穿了戲法?」
「我……」血王無言以對。
賀正輕輕擺手,「無妨,試一試。」
白玉堂和展昭默契地對視——看來賀正真的是病得快瘋了,病急亂投醫。
果然,賀正捧著碗將碗裡的茶水一飲而盡。其實這水裡,白玉堂放入的是他大嫂給他的靈藥,藥名就叫「續命丹」。這藥並不針對什麼病症,裡頭只是些大補的東西,有吊命提神的功效。閔秀秀將這藥給白玉堂,為的是讓他拿著以備不測。比方說身中劇毒或者某人命不久矣,想拖一拖時間,就用這個!藥效大概能持續三四個時辰。但是這藥吃了之後,必須在藥效過掉之前吃解藥或者及時醫治,否則將會加重病情,需要持續服用。
白玉堂的想法是——管他呢,反正這賀正老兒不是什麼好鳥,死了就死了唄。
賀正吃了這靈藥,立馬覺得一股熱氣在五臟六腑間穿梭,彷彿將之前積累的病痛全部洗清了,那種舒暢讓他忽然感覺是回到了年輕的時候。
賀正激動得看著眾人,「靈!靈藥啊!太神奇了!」
血王不相信,拿過空碗去一看,皺眉——聞起來無色無味,根本就是正常的茶水啊?也就狐疑地看著白玉堂。
白玉堂施施然一笑,問賀正「大人,舒服了?」
「舒服!」賀正伸出大拇指對白玉堂點頭,「閣下,神人啊!這究竟是什麼靈藥?」
白玉堂卻是一搖頭,「大人,其實我根本沒給你吃藥。」
「什麼?」賀正驚詫,血王也一愣。
「那是我的神力所致,真正的夜行者,都有異於常人的能力。」白玉堂開始瞎掰,「可惜大人遇到我太晚了,若是能早點遇到,也不至於被奸人所誤,導致成為低等血族,無法見天日。」
展昭在後頭聽著,就見賀正一張臉都白了,無奈地搔搔下巴——這耗子忒能編了!平時可真沒發現。
賀正已經相信了一大半了,一想到自己是低等血族,忍不住問白玉堂,「何謂低等?」
白玉堂指了指上空,「低等的就是只能晚上出去,高等的,就是白天黑夜都能出去。」
賀正一聽此言,氣得雙眼都有些暴突——是啊!他為了續命,把自己弄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只能跟野獸一樣,天黑了才出來。萬一他的病治好了,山珍海味他吃不上,只能喝噁心的人血,還要整天不見天日,那他苦苦求得江山,是為了什麼?!
一想到此處,他猛地站了起來,怒視身邊的血王,「原來你是沽名釣譽之徒。」
血王此時也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搖著頭爭辯,「我不是,大人你聽我說,沒有血族是能在白天生活的。」
「我就能啊。」白玉堂一笑,給他來了個火上澆油,「我不只能在白天行動自如,還擁有長生不老之能,不老不死之身,更有神力……」說著,只見他抬手輕輕一揚。
血王手中的碗就到了自己手裡,白玉堂又將手輕輕一揮,變戲法一般,那只堅硬的瓷碗,竟然灰飛煙滅。
血王睜大了眼睛,覺得不可思議,他連連搖頭,「不可能……」
賀正怒不可遏,不過知道這會兒發火也沒用,回頭問白玉堂更要緊的,「這位高人,是否我的病已經好了?」
白玉堂遺憾搖頭,「還未根治,我都說了,你需要神醫治療,我可以給你介紹一個,我認識不少有神鬼莫測機變的高人。」
「哦!」賀正喜上眉梢,想了想,又問,「那……我還能重見天日麼?」
白玉堂遲疑了一下,「倒也不是不能,不過要花費些時日,還要人力物力……」
「這些都好辦!」賀正大手一揮,「閣下可在府中暫住,我必好好款待,只要你能治好我的病,到時候必定是重重有賞!」
白玉堂似乎有些為難,「我只是路過而已,看不慣他冒充夜行者,還要趕路,並無常住打算。」
展昭在後頭等得無聊,就悄悄用手指頭戳白玉堂的背——好奸詐啊耗子!欲擒故縱啊耗子!
白玉堂忍著笑伸手到身後,握著他的手輕輕搓了搓,兩人手心相貼,傳遞彼此手中溫度,只覺有趣。
賀正好一番勸,還下了血本,挽留白玉堂。
白玉堂顯得興趣缺缺,賀正便讓人拿出了大量金銀財寶,白玉堂也沒跟他客氣,似乎留下辦事只是為了賺點錢。白玉堂很不給面子地獅子大開口,賀正一一答應,展昭心說這耗子越來越精明了,賀正這種人,你不要錢他反而害怕,你越貪心,他越覺得你好控制。
白玉堂將血王擠掉,來了個取而代之,血王可有些不樂意了,他還想跟賀正辯解,賀正只是安撫了他幾句,就將他打發了。
血王憤憤地看了白玉堂一眼,轉身離去。
當夜,賀正邀請白玉堂和展昭住下,兩人說也不著急,回客棧收拾收拾,過幾天再來。
賀正乾著急也沒轍,只好拜託白玉堂一定要盡快來。
白玉堂拉著展昭,輕輕鬆鬆出了賀正的府門,後院裡,還是歌舞喧天,展昭很在意那些無知少男少女們會一時衝動,誤了終身。
出得們,就見紫影赭影扛著個黑布大袋子,在屋頂對二人招手。
白玉堂輕輕一拍展昭肩膀,安慰,「貓兒,不用擔心,看來他們抓到活的夜行者了,帶回去給公孫研究研究,若是種病,都能治好!」
展昭點頭,和白玉堂往回走,走了一陣子,就感覺身後有人。
拐彎的時候,展昭暗中看了眼,黑暗的街道上,那一頭金髮和一張白面還挺明顯的——展昭一眼認出,跟著他們的正是血王。
白玉堂暗笑了一聲,忽然停下腳步,一把將展昭按在了身邊的牆壁上,驚了展昭一跳。
展昭戳戳他鼻子,「幹嘛?」
白玉堂一笑,露出尖尖兩顆牙齒,「咬一口?」
展昭配合地仰起臉露出脖子來,白玉堂湊上去,一口咬住。他當然不會用力咬了,與其說咬,不如說在親。展昭就覺脖子上癢癢的,餘光望向走到巷子口的血王,就見他一臉的驚訝。
這時,赭影落到了他身後,一把敲暈了,抽出繩子五花大綁,再把嘴巴封上裝進麻袋,和紫影一起繼續往回走。
展昭推了推白玉堂,「咬夠沒?完事兒了!」
「嗯?」白玉堂覺得好玩,有些捨不得撒嘴,展昭一動,他又不小心一用力。
「啊!」展昭一驚,白玉堂也一驚,抬頭看……真的咬出了兩個小洞,殷紅的血滲了出來。白玉堂尷尬,公孫也太實誠了,這牙齒倒是別磨那麼尖啊。
「是不是咬開了?!」展昭看不見傷口,鬱悶地問白玉堂,見他不回答,就要伸手摸,白玉堂一把抓住他手,「唉,別忙。」
「疼啊,還涼颼颼的。」展昭瞪他,「給上點藥,不然兩個洞……」
白玉堂笑了,「只是擦傷。」說著,湊過去將血舔乾淨,「別浪費。」
展昭張大了嘴,一張臉通紅。
白玉堂則是笑著看已經「止血」的傷口,對展昭道,「味道還不錯的。」
展昭斜了他一眼,覺得自己有些牙癢。
白玉堂見他磨牙,知道不好,這貓要報復了,撒腿就跑。
展昭在後頭追,「別跑!給我也咬一口!」
……
作者有話要說:番外明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