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凱悅酒店,已經是凌晨四點左右,馬小跳這群過慣了夜貓子生活的酒水一族也扛不住疲倦,陸續回房間倒頭就睡,袁樹出了酒吧興奮潮水般退去後更是眼皮直打架,唯獨趙甲第和蟈蟈呆在酒店大堂僻靜位置要了兩杯茶,這兩人的武力值和體力值無疑是這幫人中最出眾的,蟈蟈在沒有任務在身的時候是歡場上的典型食肉動物,他用見不光手法替趙三金擺平暗樁賺黑錢,此外就是在情場上狩獵,社交、酩酊大醉、辣舞、遊戲、獵艷、上床,前不久劉欣的女人只是眾多獵物裡的一名過客而已,砸進去兩三百萬就當丟錢塘江,蟈蟈根本不在乎,就像他自己所說咱沒爹沒娘沒親戚沒老婆沒孩子的,錢這玩意活不帶來死不帶去,想留給誰都沒誰要昧心錢,還不如一到手就花出去,就當給中國p做貢獻。郭青牛就是這麼個沒理想沒野心的浪蕩子,都說三十而立,他都快要到四十不惑的年紀,還這麼渾渾噩噩,趙家只有大老闆趙三金清楚他的身世背景,趙三金對他一直不錯,甚至很早就想安排在金海做高層,負責開拓新疆和內蒙一帶的相關產業,奈何游雲野鶴一般性子的蟈蟈每次都嬉皮笑臉叫苦迭迭,只好作罷。
趙甲第只是依稀聽陳世芳說蟈蟈在39軍和駐藏某部隊兩個地方呆過很多年,每次問蟈蟈,他總是左右言他,嘴巴很嚴實,趙甲第猜測這傢伙也有一段不堪回的年輕歲月,此時喝著茶望著毫無倦意和酒意的男人,一時間不知從何說起,倒是郭青牛率先開口道八兩,你和大老闆的事情,我是個外人,不好多嘴,不過既然大老闆安排我這段時間跟著你,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大老闆的脾氣你也知道,我要不照辦,非把我扒皮抽筋不可,別想再從他口袋裡掏零花錢。趙甲第無可奈何道你放心,不讓你為難,要不我怎麼答應你跟到上海為止。郭青牛欲言又止,趙甲第猶豫了一下沉聲問既然你是就近原則地出現在烏鎮,那在上海,趙三金是不是讓徐振宏暗中盯著我。郭青牛低頭喝著茶,老僧入定,趙甲第笑罵道少跟我裝蒜,還想不想做哥們了。郭青牛摘下鴨舌帽,露出那個標誌性大花光頭,伸出手摸了摸,難為情道這個真不清楚,我跟徐振宏那小子一直不對眼,這你也是知道的,再說我是真看不懂大老闆,他那種天馬行空的行事風格我學不來,最多在私生活上東施效顰一下,說實話,我到現在也沒弄明白大老闆把徐振宏這個鑽牛角尖比我還過分的神經病放到上海是個什麼打算,所以八兩你就別指望我這種笨人知道答案,上海現在被徐振宏經營得鐵板一塊,針都插不進,就像這次我在杭州闖禍,就是他動用方方面面關係在打點,我什麼事沒有。
趙甲第丟給撫摸自己光頭的郭青牛一根煙,笑了笑,「我就不明白,趙三金到底是擔心我闖禍要他擦屁股呢,還是怕再次被人綁架被人要挾讓他大出血。」
郭青牛輕輕歎息。趙甲第當年和王半斤一起被綁架的事情在趙家一直是大禁忌,他跟隨金海實業說一不二的趙太祖時間相對比較短,出事的時候陳世芳好像都沒進趙家,只有據說正兒八經滿清遺老的黃瘸子親身經歷,一次大年三十,他和陳世芳陪那個祖上是鑲黃旗王爺的黃瘸子一起喝酒,老頭子透露過一點,第和11歲的王半斤無故失蹤,當晚寄來王半斤的一撮頭和趙甲第繫在手腕上從不曾摘下的一根紅繩,趙家大宅當即炸開了鍋,趙三金把自己關在書房裡,沒有誰敢打擾,坐不住的老佛爺直接從廚房抽出一把菜刀,進了書房摔在那張放在任何一家博物館都是鎮館之寶的紫檀書桌上,說你要是敢不把八兩一根頭不少地帶回來,你就給你娘準備一副棺材,我好到地底下跟趙山虎說你的不孝。事後,是不出山很多年的黃瘸子帶人第一個找到兩個小孩,其餘趙三金心腹走進那家曹妃甸廢舊工廠,只看到黃瘸子一手拉著一個孩子走出來,哭紅了眼睛的王半斤和雙目無神的趙甲第,還有他們身後兩具血肉模糊的屍體,郭青牛曾小心翼翼問黃瘸子是你殺的,黃瘸子搖了搖頭,破天荒說了句八兩這孩子是檀不是杉啊,正是從那一天起,郭青牛對已經剛上初中刮目相看,再不敢當一般二世祖看待。郭青牛摸著光頭,牛嚼牡丹一般喝著茶,眼前年輕人是他看著從少年長成青年,期間在趙家也陸陸續續生過很多事情,對於這個一半身份是能一起喝酒吹牛的哥們一半是大老闆名義上第一順位接班人的小傢伙,跟大老闆之間的恩怨糾葛,他一直刻意避諱,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他只能說幾乎無敵的趙太祖是清官難斷家務事,否則以大老闆黑白兩道的縱橫捭闔,也不至於如此尷尬,別說被人戳脊樑骨罵不是個東西,恐怕就是一丁點兒腹誹,被睚眥必報的大老闆看透,就要吃不了兜著走,郭青牛喝了口茶,肚子裡嘀咕,真說起來不論過程只看結果,小八兩已經足以傲視臥虎藏龍的東北諸多梟雄巨擘。
趙甲第卻不知道郭青牛在百感交集,問道:「蟈蟈,陳皇妃現在怎麼樣,我怎麼覺著有點問題。」
郭青牛點頭道:「徐振宏派一個光頭解決掉我搗鼓出來的齷齪事情後,沒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有人盯上了陳皇妃,本來要把我這渣滓打入冷宮的大老闆就乾脆讓我將功補過,24小時跟著陳皇妃,那個光頭也差不多,只不過他在明我在暗,那個一大把年紀還想要老牛吃嫩草的老頭在浙江很有勢力,所以杭州不太平啊,找了個幌子,公司把陳皇妃拉到離上海更近的烏鎮,名義上是拍部小成本文藝片。我是到了烏鎮後才接到陳世芳電話,說讓我放下手上的工作,改為保護你,我巴不得,陳皇妃這種女人對我是一擊致命的妞,只能看不能吃,憋得慌,萬一不小心擦槍走火把她給霸王硬上弓,大老闆雷霆大怒,我還不得逃深山老林才行,巴不得盯著你,還能哥倆敘敘舊騙點酒喝不是。我估計忠心耿耿的徐振宏應該也暗中加派心腹人馬頂替我的位置,要不咋對得起他那大老闆手下第二號走狗金字招牌啊。」
郭青牛顯然對徐振宏很不順眼,他們的確是兩種截然相反性格和作風的角色,都差不多時間在趙太祖身邊混飯吃,郭青牛起點高出一大截,但到今天為止,還是跟沒根的浮萍一樣不拉幫結派孑然一身,自然在金海實業這個不小的江湖裡地位也遠不如火箭般躥升的徐振宏,徐振宏已經在長三角一帶風生水起,就像這次與劉欣談判,甚至都不需要他親自出馬,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散淡的郭青牛當然瞧苦心鑽營拚命上進的徐振宏不舒服。
趙甲第打趣道:「那陳皇妃前段時間豈不是要對著兩個光頭?」
郭青牛翻了個白眼道:「別拿那光頭跟我這種猛人相提並論,我能單挑五十個他。」
趙甲第打擊鄙視道:「人家說不定把任何一張卡上的錢換成一塊錢硬幣,能砸死五百個你吧?」
郭青牛不以為意,哈哈大笑。
趙甲第輕聲道:「有機會,你幫打聽一下在上海盯著我的是誰。」
郭青牛皺了皺眉頭,撓撓光頭,「八兩,你想幹啥?」
趙甲第半真半假道:「還能幹啥,像現在這樣,請他喝茶喝酒啊,人家風雨無阻保護一個連花天酒地都不會的無趣富二代,總得表達一下感激之情吧。」
郭青牛鬆口氣道:「行,這事包在我身上。」
趙甲第看了下手錶,問道:「蟈蟈,你跟女老闆關係怎麼樣?」
郭青牛叼著煙吊兒郎當道:「不錯啊,雖然是我的菜,不過因為是朋友的老婆,堅決不碰。」
趙甲第笑問道:「那你說是她想利用你多一點還是你能利用她多一點?」
郭青牛一陣頭疼,道:「小八兩,你什麼都好,就是每次跟你說正事的時候必須費腦子。這麼說吧,我跟她男人是東北吉林一個叫臨江的地方一家地下賭場認識的,當時他差點讓人砍掉一隻手,我看不過,加上都姓郭,五百年前是一家,就出手幫了一把。上次來杭州,我在他酒吧玩,該付賬一萬塊我絕不只給九千,你說我這種一年到頭跨省流竄的傢伙能用到他們夫妻什麼,所以顯而易見是那個漂亮少*婦想要巴結你蟈蟈哥才對。怎麼,該不會是你小子看上她了吧,她年紀可不小了,跟我差不多,你別看她胸部挺豐滿,以你蟈蟈哥的豐富經驗老道眼光來審視,其實有點微微『陷手』了,這個專業術語是我研究出來的,就是說下垂了點,大是大,手感估計也不差,可終究比不上青春撲面的女孩,當然,你要是有想法,我倒沒意見,她男人郭志軍是我朋友,又不是你朋友,不違反江湖道義。」
趙甲第大怒,「我江湖道義你一臉!」
郭青牛撓撓花哨光頭,一頭霧水,委屈幽怨道:「咋了?」
惱羞成怒的趙甲第笑罵道:「老子只是想拉攏一點關係,過兩年可能要來杭州玩私募,現在鋪點路子。」
郭青牛小聲嘀咕:「跟女人關係最好的還不就是坦誠相見地在大床上談人生談理想嘛。」
趙甲第砸過去只剩三四根煙的煙盒,郭青牛笑著兩根手指輕巧接住。
郭青牛玩刀玩槍,都是連趙三金都讚不絕口的好手。
不過郭青牛虎歸虎,還不不敢趙家一些連他都自愧不如的傢伙面前班門弄斧,例如外家拳登峰造極的「芳姐」陳世芳,再就是趙太祖曾笑言一隻手就能解決掉陳世芳的黃瘸子。
在黃瘸子面前玩刀,郭青牛再皮厚也沒這個臉皮。
趙甲第猶豫問道:「這個時間段打電話約人,妥不妥?」
郭青牛撇了撇嘴道:「管它妥不妥,打了再說,敢不給小八兩面子,回頭她男人郭志軍回杭州,我非灌死他不可。」
僅僅接到郭青牛電話15分鐘後,在幕後當老闆的性感少*婦方菲就趕到凱悅酒店大堂,風情萬種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