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個衣著鮮亮的中年大叔屁顛屁顛跑過來,對著趙甲第彎腰鞠躬的,口裡喊著讓他起一身雞皮疙瘩的彆扭的大少爺,趙甲第笑道行了韓道德,老熟人了,一大把年紀給我一個小輩鞠躬,也不怕折我壽。那位摸不著真實年紀的大叔雖然作態卑躬屈膝,但眼神還算真誠,道沒大少爺當年那次開門,我這輩子也就是跑銷售的賤命,下跪也當得起。說完他就熟門熟路地遞煙,當然沒敢忘記給趙甲第把煙點著。這傢伙動作神速,一氣呵成,趙甲第就是想攔也攔不住,也就隨他去。在趙甲第看來他跟這個韓道德沒什麼交情,這傢伙其實就是看著老態,其實年紀不大,看上去差不多破半百了,不過三十五六,大概五六年前他還是一個無名小卒,當然現在也好不到哪裡去,不過估計那會兒韓道德是真慘,比乞丐也就好上一線,最多在北京有七八平米小地方求一個不被風吹日曬,當然還欠了小半年的房租,據說吃了很久的泡麵,現在舅舅趙大彪還把這傢伙的一個段子當笑話給熟人說,差不多就是這個其實不老的小老頭進了趙三金集團公司後拿到第一筆工資,就是去北京全聚德烤鴨店吃烤鴨,一個人足足吃了六七個人的份量,還邊哭邊咽,後來都把全聚德方面給嚇到了,愣是沒敢收錢,這傢伙也逗,掏出一沓錢摔在桌子上,一臉鼻涕眼淚地說老子今天起有錢了,以後誰也別他媽當老子是要飯的。
這個段子八成是真的,趙甲第沒太多感慨,但也沒真當笑話聽,只不過偶爾韓道德去趙家村辦事,見著面了都會主動遞給他一根煙,只不過實在受不了這傢伙的誠惶誠恐,所以一直不熟絡。韓道德之所以感恩戴德,就又是一個趙大彪嘴裡的段子,韓道德最後窮困潦倒的那段歲月裡,他一直在推銷自己的一些研究報告,大概就是一些信息整合和資料篩選後得出的某些個產業走勢,要麼就是折騰出一些不太專業的投資方案,然後每天穿著那套外表湊合內裡破舊不堪的西裝,拎著一隻破皮包夾著他搗鼓出來認為可以發大財的東西在北京各大酒店大堂蹲點守候,專挑那些看上去像有閒錢的大老闆,一瞅見他們在大堂喝茶喝咖啡談笑風生,就湊上去推銷自己,將當代版的毛遂自薦演繹到極限,熱臉貼冷屁股都算運氣好的,後來乾脆被各大酒店列為不歡迎角色,連大門都進不去,有一次金海實業的趙太祖在崑崙酒店跟幾個北京大少聊天侃大山,不知怎麼韓道德就溜進去,還成功讓趙三金瞥了幾眼投資報告,當時也不知道趙太祖是找樂子還是抽風,竟然說有點意思,然後韓道德就跟瘋狗一樣追著趙太祖,趙三金估摸著也就是一時興起,後來沒當回事,被煩多了就讓手下的手下「提醒」了一次韓道德,沒料到後來韓道德竟然瘸著腿在大年三十夜那天找到趙家村去,死守在大門外,那天可是真正的大雪紛飛啊,餓了啃生硬的冷饅頭,渴了就抓把雪,趙三金鐵石心腸,根本不放心上,還說誰都別開門,趙甲第實在看不過去,怕萬一這鑽牛角尖比他還生猛的傢伙真掛在家門口,就開了門把韓道德領進家,好歹給了他一頓熱飯,那個時候韓道德十根手指都生凍瘡,皮膚都爆裂開來,全是血,趙家也就他敢開這個門,換做別人,誰敢公認頂撞趙太祖歷來說一不二的威嚴,從那天起,不知怎麼韓道德就進了金海實業產下的一家小公司,雖說趙三金還是一直不理睬,甚至十有**就忘了這張粘人的狗皮膏藥,但起碼韓道德成了北方民企航母金海實業的一份子,再後來,據說一步一步爬上了小經理的位置,買了房買了車,但媳婦仍舊一直沒娶上,天曉得他怎麼今天就以田圖斐搭檔的詭異身份出現在海風號上。
「老韓,田圖斐能上船都是你安排的吧。」趙甲第笑道。
「小事小事,只要有錢,天底下就沒辦不成的事。」蒼老的30多歲男人習慣性彎著腰諂媚笑道。當年那條淪落北京吃盡白眼的喪家犬,最起碼,今天能夠西裝筆挺,抽軟中華,皮鞋珵亮。
趙甲第笑笑,沒說什麼。
然後三個男人兩個蹲著一個站著,在那裡聊天,因為趙甲第蹲著,已經憑借一張老臉和一頭稀疏頭髮贏來韓老頭綽號的傢伙自然而然就也蹲著,田圖斐站著是因為他得時刻注意周圍情況。基本上都是趙甲第問一句,韓老頭答一句,一起抽著煙,也算融洽。抽完一根煙,韓老頭小聲道:「大少爺,我跟小六不好長時間跟你面對面相處,畢竟我們倆在暗處呆著更妥當些。」
趙甲第點頭道:「嗯,那你們忙你們的,老韓,你留個號碼,有緊急狀況我第一時間通知你。」
韓老頭趕緊報出號碼,然後就帶著比他高出將近一個半個頭的田圖斐離開趙甲第視野。趙甲第看著他們高矮落差鮮明的背影,真是一對矛盾又協調的搭檔組合。
最終,趙甲第那一晚還是沒能堂而皇之站在蔡姨身畔,離開的時候蔡姨是讓忠叔帶他離開碼頭,她說要跟一個朋友聚一聚,趙甲第也不介意,只是說留個楊策的聯繫方式。上了車就讓忠叔把車開到蔣談樂的小區門口,下了車他給韓老頭打了個電話,把面癱男的號碼以及姓名傳給他,讓他順籐摸瓜,看能揪出來多少有用的信息。到了被他罵了不知道多少遍賤貨的美女老師小窩門口,按了半天門鈴卻沒反應,這不符合蔣談樂的生活作風,一般蔣談樂到了晚上就不外出,偶爾有閨蜜的應酬聚會,也都會事先給他打聲招呼,趙甲第蹲門口,百無聊賴,去小區超市買了包煙,丟了一地煙頭後終於見到一身惹眼禮服的蔣談樂,他很難想像這就是那個曾跟他有男女間最徹底肌膚之親的娘們,不得不說她是個很有味道的御姐,見趙甲第可憐巴結蹲地上抽悶煙,一開始心情不佳的蔣談樂陰轉多情,笑道:「活該。」
「早說讓你給我一把鑰匙。」趙甲第鬱悶道。
「就不給,你是誰啊,有什麼資格有我家的鑰匙,想都別想。」蔣談樂掏出鑰匙開了門一臉不以為然。
「讓你作,作,繼續作。」趙甲第憤憤道。
「我樂意,你咬我啊你強暴我啊。」蔣談樂狐媚狐媚道,搖著纖細誘人小蠻腰,洗澡去了,把趙甲第晾在一邊不管不顧。
她洗完澡就上樓趴沙發上看書,趙甲第收拾完畢也上樓,怒道:「也不怕把你本來就小的胸部給壓扁了?」
蔣談樂把那本趙甲第買的《當湖十局》狠狠砸過去,罵了一聲王八蛋。趙甲第輕鬆躲過,終於心情舒暢了點,坐在她身邊打開電腦,蔣談樂最大的優點就是不跟趙甲第記過夜仇,前一刻不共戴天,但發洩完了就能繼續卿卿我我恩恩愛愛,蔣談樂小聲道:「不想知道我今晚去哪了?」
「不想。」趙甲第乾脆道。
「如果我說是跟男人約會呢?」蔣談樂一本正經道。
「哦,那他雞-巴有我大嗎?」趙甲第也是一本正經。
蔣談樂起身掐住趙甲第脖子,惡狠狠道:「你個挨千刀的混蛋。」
趙甲第突然一把勾住蔣談樂的身軀,拉向自己,兩人緊貼在一起,直覺告訴趙甲第蔣談樂在這一刻雖然像征性掙扎,但只要再加把勁,她起碼有一半概率會半推半就,就在趙甲第告訴自己心動不如行動的敏感時刻,一陣很不合時宜的手機振動打破了旖旎氛圍,蔣談樂也順勢掙脫他懷抱,離他遠遠的,紅著臉,心不在焉翻一本嶄新的女性雜誌。可瞥見趙甲第看短信的眼神有異樣後,她就撲過去奪過那只再破再舊也不肯退出歷史舞台的諾基亞,屏幕上字不多,今天多謝了,就五個字,加一個感歎號。蔣談樂剛想審問趙甲第這傢伙是何方神聖,結果看著屏幕上有顯示的對方名字,立即瞠目結舌,發瘋一般喊道:「陳皇妃?!」
趙甲第心中一驚,嘴上卻鎮定無比,道:「還不許有同名同姓的人了?」
蔣談樂一愣,繼而無比肯定道:「別裝,世上沒那麼巧的事情,怎麼陳皇妃不早不晚今天出現在海風號上,你給我坦白,你今天是不是也去參加晚宴了,跟誰去的,還有最最最重要的,你怎麼就跟陳皇妃勾搭上的!」
「抱歉,個人**,無可奉告。」
趙甲第一臉欠抽表情,笑道:「原來是去參加晚宴了,還騙我說去約會,是不是看到我沒吃醋覺得很窩火啊,哈哈,蔣談樂,蔣老師,賤貨蔣,你完蛋了,你是愛我愛到骨子裡去了。」
「我讓你**,我讓你吃醋。」趙甲第沒咬他,反而是蔣談樂抓狂一般撕咬趙甲第,弄得趙甲第狼狽不堪,兩個人再度糾纏扭打在一起,到最後,蔣談樂近乎嬌.喘地滾在趙甲第懷裡,而趙甲第的一隻手覆在她滾圓.翹的臀部上,另一隻手更是早早不安分守己地鬼子進村般偷摸進了她睡衣領口。那一晚,兩個關係其實算是禁忌的男女從沙發滾到了地毯上,然後從地毯上滾到了大床上,再從床上滾到床下,從床下滾到樓梯口,從觀音坐蓮到老樹盤根再到老漢推車,技巧並不嫻熟的他們一一嘗試過去,試圖壓搾乾淨對方的一絲一毫力氣,也不知梅開了幾度後,終於驗證了那句只有累死的牛沒有耕壞的田那句至理名言,大汗淋漓的蔣談樂癱軟在床上,一臉勝利的嬌艷笑容。
趙甲第抽著煙,無可奈何。
那一晚,蔣談樂出乎意料地抱著趙甲第睡去,但最後,她還是下意識地重新恢復那個蜷縮在角落的寂寞睡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