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睡大夢三千年。趙甲第的身體精神如同一張弓拉滿了整整兩個月,徹底鬆開後,一口氣睡了足足30多個鐘頭,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身上蓋了那條來歷不明的被單,一個精神抖擻的鯉魚打挺,感覺真好,只穿一條褲衩的他打了一套撩的路數動作,神清氣爽,將桌上書籍分類,圖書館資料室借來的分一堆,托韓道德買來的參考書分一堆,數百頁凌亂的數據資料重新歸納,數量龐大,但其實每一張尾端都編有頁碼,一份不差,整理了將近一個鐘頭,愈發飢腸轆轆,看了下手錶,下午五點多,趙甲第發現窗簾也給誰拉上,嘩一下拉開,去校長辦公室敲門,沒人響應,很正常,蔣老校長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趙甲第扛著電腦包,捧著厚重資料,飛奔下樓。
回到寢室,馬小跳三個應該在食堂解決生存問題,將資料都塞進書桌櫃子,洗了個澡,換上一身清爽衣服,去食堂路上,打開手機,短信無數,商雀,馬尾辮,司徒堅強,等等,但數量最多的卻是一位杭州的女孩,佟夏,每隔兩三天就會發一條,這個習慣從趙甲第離開杭城就延續下來,趙甲第一開始回復過幾條,後來就是她唱獨角戲了,趙甲第本以為冷處理個把月,愛唱歌愛跳舞愛哭鼻子,笑起來會有兩個小酒窩的女孩就會失去耐心,但現在看來她比預想的更喜歡不撞南牆不回頭,在食堂二樓靠窗的位置坐下,趙甲第先給奶奶報了個平安,一邊吃飯一邊回復短信,解釋了一下兩個月的失蹤緣由,只說在完成一個模型,沒有細說,佟夏斷斷續續的短信都被跳過,就在趙甲第透過窗戶看樓下一位長腿mm婀娜背影的時候,身邊一桌坐下了四位美眉,狐媚的胡舒雅,高挑冷美人張沙沙,知性眼鏡娘江夏,當然還有入學初曾經坐過趙甲第自行車的周小蠻,周小蠻主動跟趙甲第打了聲招呼,今天是胡舒雅眼尖,揪出了幾百年不曾碰面的趙甲第,唯恐天下不亂地拉著整寢室來調戲他。趙甲第很客氣地打招呼,胡舒雅外向活潑,生了一張很有水準的情婦臉,加上家境不錯,穿戴時尚,一件低領t恤,胸脯露出白花花的一片,有溝,有料,很惹眼,她嬌滴滴問趙甲第,怎麼一年多都沒看到你。趙甲第笑道休學了一年。周小蠻擔憂道怎麼了?趙甲第搖頭道沒事,學分都補上了。胡舒雅一挑眉道這麼厲害?趙甲第忙著啃飯,太餓了,點了半斤的米飯,含糊不清應付了半信半疑的胡舒雅一句。周小蠻似乎鼓足了勇氣,輕輕問道趙甲第,你老家是不是曹妃甸?趙甲第抬頭納悶道你怎麼知道的?周小蠻神情一震,眼神複雜,既期待又忐忑,心中小鹿亂撞,小心翼翼問道你小學數學老師是不是姓周?趙甲第更加迷惑,點頭道對的,我小學數學都是他教的。周小蠻掩嘴笑道是不是特愛敲你板子?還總變著法讓你做飯?趙甲第震驚了,張大嘴巴,問道你咋知道的?!周小蠻眨了下眼睛,賣了個關子,柔聲道你那麼聰明,會不知道?
趙甲第情不自禁喊出聲。
周小蠻笑容格外璀璨,伸出雙手將長髮做了個扎辮子的姿勢,擺了個嬌小鬼臉。這份純真,可謂鄰家女孩的極致了。
真是造化嫩人,女大十八變啊。趙甲第哭笑不得,沒想到當年那個紮著辮子總躲在簾子後面,天氣一冷就會凍紅鼻子的黃毛小丫頭,竟然一晃就如此水靈靈的了,難怪一點都認不出來。趙甲第幾口猛扒解決乾淨飯菜,周小蠻遞過來一張紙巾,趙甲第隨意擦了擦嘴,問道周老師怎麼樣,身體還好吧。周小蠻微笑道還好。江夏胡舒雅張沙沙三個全傻眼了,這莫非就是言情小說裡赤果果的緣分?周小蠻輕聲問道你怎麼來這裡讀書了?我以為你肯定去北大清華的,所以當時聽到你名字,才沒多想。
既然是當年那個經常被他調戲弄哭的小妹紙,趙甲第徹底沒了顧忌,嘿嘿笑道沒了周老師的板子,就不好好讀書了,這得怪你爸去。周小蠻搖頭道我不信。趙甲第下意識去捏周小蠻的鼻子,當年常幹這個,還騙她紅鼻子摸多了就會變白,伸手還沒碰到周小蠻精緻了許多的鼻子,猛然停下,訕笑著縮手,尷尬道習慣習慣,見諒見諒。趙甲第陷入窘境的時刻,接到電話,悚然一驚,蔡姨的,不敢怠慢,接起電話,蔡姨講話很急,說果兒感冒了,她自己又在外地,就讓趙甲第抽空去照顧一下。趙甲第二話不說答應下來,離開食堂前跟周小蠻要了周瘸子的手機號碼,急匆匆趕往市區。
周小蠻三位室友異口同聲道。室友中智商最高的江夏是最早瞧出端倪的一位,畢竟沒誰會為了裝b捧一堆夾有德語經濟學專著,大一那次碰頭,眼鏡娘就斷定這個跟小蠻關係說不清道不明的傢伙沒外表那般中庸。只是智商平平情商超高的胡舒雅一直不信,堅持名字比較特殊相貌超級一般的趙甲第同學配不上周小蠻,冰山一座的張沙沙保持中立。這兩年多,寢室裡最與世無爭的周小蠻依然單身得很快樂,還是會富有愛心去飼養幾尾小金魚的女孩,每次重複看宮崎駿動漫會用掉很多餐巾紙的單純孩子,收到情書和告白了會不知所措,會很煩惱,連張好人卡都不會發,每次熄燈後玩真心大冒險都會躲在被子裡,受委屈了也不會去抗爭,回到寢室對著花花草草或者小魚缸喃喃自語,然後青春燦爛地揚起拳頭說加油,一切不開心就煙消雲散啦。沒心沒肺如胡舒雅也說,這是個大惡人都不捨得傷害的傻孩子。
周小蠻甜美笑道不說,就不說。
張沙沙難得跟死對頭胡舒雅站在同一條戰線,威脅道不說的話,下次再有人死皮賴臉追求你,我們都不攔著。
周小蠻皺了皺鼻子,醞釀了一下,柔聲道:「他呢,叫趙甲第,很小就到外地寄讀了,我爸特別喜歡他,小時候我差點以為我爸都會不要我了。我爸總說他教數學教了十多年,趙甲第是最聰明的學生,所以我爸對他特別嚴格,每天都要給趙甲第補課,開小灶,比他平時教書還要花心血,為了趙甲第專門備課的時間很多,我腦子笨,小時候就特崇拜趙甲第,他學東西總是很快,小學三四年級的時候,就開始接觸初中理科,可感覺我爸總是不滿意,一不滿意,就讓趙甲第撅起屁股打板子,我每次都躲在簾子後面偷看,被打板子的時候,他還會偷偷扭頭對我笑,被我爸發現,每次就多打幾板子,打完了,還使喚趙甲第去走廊做飯,那時候還是用煤餅爐的,趙甲第燒出來的飯菜,很香很香的,我爸的同事總打趣說老周啊,這就有上門女婿啦。我那時候笨,也不知道上門女婿是什麼東西,只覺得我爸聽到這個,總會很開心。後來呢,趙甲第越來越厲害,我爸的板子就寂寞啦,因為不管怎麼找理由,都拍不下去,後來我爸就養成了個習慣,高興了也打板子,不過很輕就是了。我印象中,兒童的時光,就是偷偷摸摸看著我爸跟他坐在小板凳上,一到夏天,就都穿著背心,好像好像父子,讓我很嫉妒,趙甲第學習的時候很認真,喜歡問很多問題,我爸要是一下子答不上來的,就說去去去,自己思考去。其實當晚我爸就會去翻書,或者琢磨那個問題,如果想出來了,第二天就裝作很輕鬆地給出答案。我爸教他教到小學六年級,小升初後,我爸特地跟學校請求調到初中部,學校沒答應,我爸生悶氣了兩年,就辭職了。我們搬家到了天津去,就再也沒見過趙甲第,我爸有些時候喝高了,就會念叨趙甲第這個得意門生,說這孩子呀,將來一定有大出息,我等著他高考那年一鳴驚人,可惜,高考分數出來後,連我的分數都不急著查,而是去看趙甲第是不是理科狀元,結果我爸沒看到趙甲第在全省名列前茅,絮絮叨叨好幾天說沒理由啊。」
周小蠻每次學她爸的語氣說話,惟妙惟肖,江夏和張沙沙總會相視一笑。
對周小蠻極疼愛的胡舒雅竟然吃起了趙甲第的醋,嘀咕道:「他也就是腦袋瓜聰明點嘛,有什麼了不起的。」
周小蠻眼神溫柔,低下頭道:「趙甲第五年級的時候,我爸在課堂上中風,是趙甲第背著我爸跑去醫院,沒醫藥費,醫院打官腔,是他跪下來求的。我爸醒過來的時候,聽到這件事,很生氣,罵他男兒膝下有黃金。回到家就使拿雞毛撣子勁抽他,趙甲第一句話都沒說,被打的時候,還對我咧開嘴笑,所以我對他的記憶,除了是很聰明的男孩子,再就是他一口很白很白的牙齒,現在,他的牙齒還是這麼白,我很開心。胡舒雅你說他長得很普通,我不否認啊,但我還是覺得他是這世上除了我爸之外,最好的男孩子了。」
張沙沙蓋棺定論道:「小花癡,但很可愛。」
江夏推了下鏡框,「趙甲第,不錯。」
胡舒雅順應大勢,喪氣道:「好吧,我承認他還不錯,但僅限於此。」
胡舒雅冷不丁來了精神氣,笑嘻嘻問道:「既然這樣,你們是青梅竹馬的少男少女,那接下來小魚你是守株待兔,還是主動出擊?」
周小蠻摸了摸小鼻子,笑臉道:「現在就很好啊,為什麼一定要貪心呢?他啊,小時候就最喜歡調戲小姑娘,我可不樂意以後擔心他沾花惹草,還是讓他未來的媳婦來擔心我吧,hoho~」
忙著趕路的趙甲第沒有往深處想,當年的鄰家有女初長成了,但如今亭亭玉立的周小蠻與那個纖細柔弱的掛鼻涕紅鼻子的小女孩印象重疊後,他的心思就單純得一塌糊塗了。到了蔡姨的小區,見到小果兒安然無恙後鬆了口氣,小蘿莉只是有些暈乎乎,很倔強地自己去醫院,吃了藥,現在高燒已經退了,裹著被子給趙甲第開門後,就繼續裹著被子坐在椅子上玩俄羅斯方塊,趙甲第燒了一壺熱水,給她倒了一杯,音箱裡在放一首半古典風歌曲,她喝著熱水,隆重推薦說這歌好聽吧,叫《拉薩亂雪》,聽蔡姨說西藏那裡很神奇,有風馬,有酥油茶,有轉經筒,有一個叫倉央嘉措的和尚,小白馬,等我感冒好了,你帶我去,好不好?
趙甲第笑道等我考出駕照再說。
趙甲第跟她拉鉤:還得等你長大,別在大夏天感冒。
小蘿莉答應了,突然問道:碩大無朋是什麼意思?
為難趙甲第了,硬著頭皮道大概是很大,沒得比的意思。小果兒,你咋問這個?
小蘿莉拉出qq,指了指一個同學欄裡的傢伙,簽名是老二舉世無雙碩大無朋。
趙甲第當初傻眼崩潰,現在的孩子咋都比自個兒當年霸氣了無數倍啊。
美人胚子的蘿莉瞥了眼趙甲第,問道:那你呢?
趙甲第愣住。
蘿莉一臉平靜道:老二啊。
趙甲第幾乎淚流滿面,語重心長僵硬道:「小果兒,要好好學習,練琴,繪畫,芭蕾,別瞎想。」
蘿莉一臉早熟的幽怨神情,嘟著嘴道:「班上很多人都有男朋友了,成天炫耀收到啥禮物啦,吧啦吧啦的,真討厭。」
趙甲第聯想到自家的趙硯哥,就釋然了,代溝啊代溝,他小時候最多撩一下商薇薇的裙子,或者捏一捏周小蠻的胡蘿蔔鼻子,鴿子卻是拍女老師圓滾滾的翹臀了。
小果兒盯著趙甲第說道:聽她們說大叔都有蘿莉控,身嬌體柔易推倒。
趙甲第一身浩然正氣道:我不是大叔。
小果兒道:我是蘿莉呦。
趙甲第跑房間外去蹲著抽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