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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州軍中軍大帳中。鄴王牧雲欒輕呷了一口酒,看著席前的紗袖書生。
「路然先生,你以為康佑成之人,謀略如何?」
「的確將才,若論天下大略,實與我不相上下。」那年輕人高舉酒杯,一仰而盡,略有醉意將杯伸向一邊侍女道:「再來再來。」
「那若以先生十萬軍,戰康佑成之十萬軍,誰人能勝?」
「當然是我。」年輕人倚在案邊,自顧把玩酒杯。
「何以如此自信?」
「康佑成精通兵法,把《武韜》、《行略》、《五陣》諸十三家兵書要案記得精熟,信手拈來。哪怕對方也同樣精熟兵法,但不論如何變陣疑兵,他瞬間便可看破。」
「那先生如何勝之?」
「我能勝其,只因我從來不讀兵法,不演兵棋,不背陣訣……」書生一揮長袖,向後倒去,愜意的靠在身邊侍姬腿上。
「不讀兵法,卻如何勝精通兵法之人?」
「那麼我所行之陣,所佈之兵,全部都亂七八糟,一塌糊塗,那康佑成完全無法看懂,自然覺得我高明無比,心生恐懼,然後心理崩潰,不戰而降,哈哈哈哈!」年輕人大笑,把住侍姬的手,將她手中酒壺的酒倒入口中。
所有帳中眾將卻誰也不敢笑,都望著牧雲欒的面色。帳外衛官按住刀柄,只等牧雲欒說一聲:「推出去砍了!」就立刻進來拿人。
牧雲欒雖然臉色繃緊,卻終是壓下怒氣,微露冷笑。帳中眾將與謀士卻心中更加不快,他們早看這年輕人不順眼。眾將都覺得這人是個騙子或是狂生,卻唯有牧雲欒相信他,還待為上賓。
「那麼,明日會戰右金軍,就請先生在我身旁,為我出謀劃策。」牧雲欒舉杯道。
帳中眾將全看向那軍師範裰的臉色,這分明是讓這年輕人試著代替他的位置。范裰臉上如被巴掌扇過,青中泛紅,卻也只得慢慢舉起酒杯。眾將也都隨牧雲欒把杯舉起來,向那青年敬酒。
可那年輕人竟如醉得舉不起酒杯一般,只把手在空中搖著道:「我說了我不懂兵書的了,讓我當謀士,輸了可別怪我。這裡的酒一點也沒有路邊館打來的好喝。」
牧雲欒和一干大將謀士舉起的酒杯,就那樣生生的僵在那裡。
終於有一武將忍無可忍,摜了酒杯拔劍而起:「路然輕,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敢這樣輕慢我等?」
路然輕看也沒有看他,站起整整衣冠,拱手正色對牧雲欒道:「殿下,宛州軍現在之所以還沒敗,只是因為沒有遇到真正的對手罷了。你若真想得到天下,就不可以用一般人的心思去推度事情。士為知已者死,您又想用我,又不信我,周圍又全是一群自以為功高的老臣,這樣再有才略的人也是無法成事的。這裡有三個信封,這次戰後,若是我說得準,您用了信封中的計策勝得此仗,便請拜我為軍師。若是不信我,盡可棄之一邊,我便另尋明主去也。告辭。」
他大步而出,把無數惱怒的忌恨的驚訝的目光拋在後面。
牧雲欒長歎一聲,拄肘於案,托著額頭,久久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