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小武到底是什麼人?為何你們如此看重他?」殷河忍不住對季紅蓮問道。
季紅蓮道:「你在內環之地中和他在一起時,難道就沒看出他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
殷河想了想,在腦海中回憶了那個叫做「小武」的年輕人的所有還記得住的細節,最後道:「我就記得他是個圓臉的年輕人,其他的似乎也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了。不過要說有些怪異的地方麼,倒也不是沒有……」
季紅蓮眼前一亮,連忙追問道:「是什麼?」
殷河道:「他太年輕了,而且很明顯的,他才進入內環之地不久。那天早上的時候,我還特地問過他一次,他說自己才進內環這邊一兩個月。」
季紅蓮皺了皺眉,道:「這中間有什麼不妥之處嗎?」
殷河對她解釋道:「內環之地凶險眾多,但按照凶險的大小程度,是從外往內逐漸增加的,所以一般剛來的新人,都會被安排在第一第二青玉所這等外圍邊緣地帶先適應一段時日,隨後再看情況慢慢向內環深處派發。而那天出事的時候,是十三十四青雲所的地界,那邊已然是最深入內環之地的地方了,可以說,是極度凶險。」
說到這裡,他沉默了片刻,然後對季紅蓮道:「正常來說,小武明顯還是個新人,不可能會安排到和我一樣的隊伍中去的。」
季紅蓮看起來明顯地有些緊張起來,低聲問道:「你說的這些事都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我騙你做什麼?」殷河說道,「好了,你現在可以告訴我,那個小武到底是什麼身份了吧?」
季紅蓮猶豫了一下,又向後看了一眼,見大門口處沒有人,原先的那兩個守衛還站在門外遠處。她這才回過頭來,把頭靠近了殷河,壓低了聲音用只有殷河才能聽到的微小聲音,輕聲說道:「他是夏侯長老的兒子。」
「什麼?」
饒是殷河素來冷靜,心志堅定,這一次陡然聽到這句話時,也是忍不住面色大變。
聖城是人族的聚居地,聖城中的長老會就是所有人族中最高權勢的象徵。長老會掌握著人族的最高權力,決定著人族的一切。
長老會的成員並不多,一共只有三個人,現在的三位長老分別是季、龍和夏侯三人,這三位長老在人族中德高望重,自身道行、法力強大無比,在許多平民百姓的眼中幾乎等同於神仙一般。
「但是……」在最初的驚詫過後,殷河忽然皺起了眉頭,思索了片刻後對季紅蓮道,「為什麼我好像記得,那位夏侯元長老,好像並無子嗣啊?」
季紅蓮淡淡地道:「私生子。最近幾年才在聖城世家貴族圈子裡傳開的消息,外頭的人都還不知道呢。」
殷河怔了一下,隨即緩緩點頭,道:「那就難怪了,不過這樣一來,豈不就是……」
他後面的話並沒有說下去,臉色卻忽然變得有些古怪起來。
季紅蓮卻是個聰明的女子,一下子就明白了殷河話語中的未盡之意,淡淡地笑了一下,道:「你想的沒錯,那位小武實際上就是夏侯長老如今唯一的子嗣了。」
殷河怔了半晌,隨即長出了一口氣,卻是搖頭苦笑道:「這又是何必呢,像他們這種身份的……好吧,我知道,按規矩,就算是長老也有不得已的地方。但以夏侯長老的權勢,何必把自己的孩子送到內環那麼危險的地方去啊。」
季紅蓮「哼」了一聲,道:「這事本來就不應該出問題的,你自己也知道,青玉所最外邊的地方有多安全,小武去了那邊,本來就應該一直呆在那裡,根本不會出事。然後只要呆上半年一年的,自然就可以召回聖城,如此豈非就是一段足可炫耀的資歷?」
殷河緩緩點頭,忽然間面露訝色地看著季紅蓮,道:「咦,你這丫頭三年不見,怎麼腦子變得這麼聰明了?」
季紅蓮瞪了他一眼,嗔道:「胡說八道,搞得我當年很傻似的。」
殷河笑而不語,看起來倒還真有幾分這個意思。
季紅蓮懶得跟這個男人計較,又自顧自說了下去,道:「所以,現在把你軟禁在這裡,大概也是想追問一下有關小武的事吧,至少我覺得你之前說的關於黑魔螳的話沒什麼問題。不管怎樣,夏侯長老都是長老會成員,大家總要給他幾分面子的。」
殷河歎了口氣,道:「真是倒霉啊,希望夏侯長老不要被喪子之痛沖昏了腦袋,拿我這個無辜之人出氣啊。」
季紅蓮道:「那應該不會,這件事連我都能看出幾分疑點來,何況他們幾位長老?這事的關鍵,肯定還在當初是誰暗中將小武從安全地帶調到了前線危險地方,可惜,平時內環之地與聖城這裡的訊息是不許連通的,現在查起來還有點麻煩。」
殷河目光微閃,拿起了面前酒壺喝了一口,道:「如果真的有這個人的話,敢對一個在位長老的子嗣下手,這膽量和手段,不得了啊……」
季紅蓮歎了口氣,道:「誰說不是呢,所以昨天我爹跟我說起這事的時候,也說,只怕聖城中又要有風雨波瀾了。」
殷河怔怔地想了一會,忽地一擺手,道:「算了,那些東西都跟我無關,反正你們也知道我是無辜的,還把我困在這裡豈不冤枉?這樣吧,你快去通知我家裡,好歹他們也算是一個聖城名門吧,讓他們派人過來接人,就算一次不行,多催幾次,我也就出去了。」
季紅蓮的臉色忽然變了一下,似乎隱隱有一抹蒼白掠過,低聲道:「這樣啊,那你想讓我過去通知誰來接你?」
「我家老頭吧。」殷河隨口說道,但隨即眉頭一皺,卻又搖頭道,「別,還是不要他了。三年前我走的時候,他跟那狐媚妖姬正打得火熱,還生了個兒子,我為此罵了幾句,那狐狸精恨我恨得要死,現在過去找他,被那女人知道了,不免又要生事端。」
說著,他沉吟片刻,對季紅蓮道:「這樣吧,你幫我過去殷家一趟,把這事跟老頭子說一聲,但找人過來的時候,你還是去找我那位大哥吧。」他笑了起來,道:「雖然我那位大哥從小就覺得我沒出息,丟了家裡的臉面,老是逼我讀書練功,但真要說起來,在我娘親過世後,也只有他一個人還對我好了,畢竟是嫡親的兄弟嘛。他不罩著我這唯一的弟弟,還能去照顧誰,哈哈。就是他了……咦,你怎麼了?」
殷河面上露出錯愕之色,驚訝地看著面前忽然間面色變得蒼白的季紅蓮,看著她一雙明亮清澈的眼眸中突然好像失去了光澤,同時面上露出了一抹難以置信的驚訝之色。
「怎麼……你,你竟然不知道?」季紅蓮怔怔地看著他,似乎連說話的聲音都變得乾澀起來。
殷河突然覺得自己心跳加快,好像感覺到了什麼不妙,連呼吸都有些緊張起來。
他乾笑了一聲,盯著季紅蓮,想要說話,卻發現自己的聲音突然變得乾澀嘶啞,幾乎不像是自己的口音,連吐字都覺得有些艱難起來:「喂,小紅蓮你別亂演戲啊,會嚇死人的知道嗎……」
季紅蓮嘴唇微微顫抖,過了片刻後,她低下了頭,輕聲道:「殷大哥他,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