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浩忽然極為後悔,不該問出這個問題,他不知道這皮凍會囉嗦多久,此刻深吸口氣,可還沒等他說話,那皮凍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我知道了,你還沒結丹,所以它出不來,哈哈,它出不來……」
孟浩心底泛起濃濃的無力感,望著皮凍,一臉苦笑。
「你再不閉嘴,我將你送回青羅宗!」半晌後,孟浩咬牙開口,他只覺得雙耳嗡嗡,心煩的不得了作響。
「沒事啊,反正我認主了,沒作用了,就算煉我,也會將你一起煉了才對,咦,這是個好主意啊,不知道我們一起被煉是什麼感覺呢,讓我想想。」這皮凍愣了一下後,立刻開口,露出沉思的模樣,甚至很快就出現了期待,讓孟浩頓時再次無力。
「你到底怎樣才可以走開?」孟浩苦笑,語氣都軟了下來。
皮凍一聽此話,忽然神色一正,嚴肅的傳出話語,它說什麼孟浩沒聽,抬頭看著天空,約莫過去了一炷香後,這才認真的聽去。
「……總之,我是絕對絕對不會離開你的!我要度化那隻鳥,不將它度化掉,我絕不離開!」
孟浩一向覺得自己的定力很強,甚至心緒一般不會被干擾,可如今他卻發現,那是他之前沒有遇到這皮凍。
此物莫說是自己,怕是一個絕世強者,都能被它這一天幾乎不間斷的絮叨生生逼瘋……孟浩深吸口氣,隱隱把握了一些這皮凍的性格,知曉決不可給它話題,此刻連忙低頭,用了近乎半個時辰,才慢慢做到了能忽略耳邊的聲音,任由這皮凍在那裡不斷地喋喋不休,他則取出了羅地丹,在那裡認真的看去。
可看似認真,但這種喋喋不休豈能那麼容易就忽略。尤其是這皮凍身子飛起,落在孟浩的身前,似乎若孟浩不聽,是對它極大的羞辱。
「你這樣不對,你這樣不道德!!」皮凍怒聲開口,再次絮叨起來。
直至夜色降臨,孟浩滿臉疲憊,耳邊嗡鳴,眼中帶著血絲,不去理會這皮凍絲毫。可他絕望的發現。這該死的皮凍哪怕是沒了話題。可竟自己去找話題來說。
直至清晨,直至又是夜晚,明月高掛……
這皮凍彷彿真的找不到話題了,可就在孟浩鬆了口氣的剎那。這皮凍居然飛出落在了湖邊,竟……向著湖裡的游魚去絮叨……
不過雖說如此,可孟浩還是再鬆了口氣,取出銅鏡用肖家的靈石,將羅地丹複製了一枚後,略一沉吟,右手抬起取來一枚玉簡,烙印靈識後甩出,不多時。那肖家的少女緊張的走了進來,身後還牽著一隻靈猴。
這猴子滋哇亂叫,與少女走來時,還衝著皮凍那裡嘶吼,少女的目光也隨之落在湖邊皮凍變成的帽子上。
「肖綵鳳拜見前輩。」少女目光快速從皮凍那裡收回。隔著雷霧望著孟浩,欠身一拜,隨後將那拴著靈猴的繩子遞出,孟浩從盤膝中睜開眼,沒有說話,而是右手一揮,頓時一粒羅地丹驀然飛出,直奔靈猴口中,瞬間沒入其內。
這靈猴尖叫幾聲,眼睛溜溜轉動,孟浩那裡目光炯炯,始終觀察,靈識更是散開融入此猴體內,就在這時,天空明月似有月光如絲,竟被這猴子吸收,此猴漸漸神色露出舒服的樣子。
直至觀察了約莫兩個時辰,肖綵鳳始終在旁沒有絲毫不耐。
孟浩這才微微點頭。
「沒事了。」他淡淡開口,肖綵鳳這才鬆了口氣,向著孟浩抱拳,帶著那只明顯氣息比之前強了不少的猴子,出了這片光幕。
孟浩低頭,略一沉吟,取出肖家的靈石,開始複製羅地丹,此丹全名羅月大地丹,服用需夜晚,以月光為飲,效果更佳。
只是複製此丹所需靈石著實不少,肖家又不是什麼大家族,擁有的靈石本就不多,給孟浩的已然是大半,可也只能煉出六粒羅地丹而已。
「浪費了一粒,但這是必須要有的謹慎。」清晨時,孟浩看著眼前的六粒羅地丹,沉吟中閉上了眼,他還不知曉自己需要多少羅地丹才可以開出第四座道台,唯獨知曉的如今三座道台已徹底圓滿,第四座道台,若非是完美築基,早就可以出現了。
時間慢慢流逝,很快就是晌午,湖邊的皮凍,竟還在與湖水裡的游雨聊天,孟浩靈識看去時,早已看到那湖水內的魚兒都已沉底,惟獨有那麼一條如被困住,此刻正用頭不斷地撞著,似乎也被驚嚇折磨的難以承受。
孟浩心有餘悸,謹慎的收回了靈識,生怕引起了皮凍的注意,使得它如今興致勃勃的絮叨被打斷,重新有了糾纏自己的話題。
幾乎在孟浩靈識收回的一瞬,忽然他神色一動,目光透過雷霧,穿過光幕,看向了外界。
此時此刻,有兩道長虹在肖家山莊外的天空,正呼嘯而來,那長虹內前方之人,是一個穿著黑袍的修士,這修士個頭矮小,顯然是一個侏儒,一身寬大的黑袍遮蓋了面部,更是拖拉開來,使人第一眼看去,彷彿會忽略衣袍內的侏儒,看到的如同一件黑袍在自行飛舞。
於這侏儒的身邊,正是一臉陰沉,殺機瀰漫的徐洛堤,其旁的侏儒,顯然正是被他請來的喪羅先生。
這二人速度之快,沒過多久便臨近了肖家山莊,陣陣桀桀刺耳難聽的笑聲,從黑袍侏儒口中傳出,滾滾如雷,傳遍整個肖家,使得肖綵鳳面色蒼白,肖長恩那裡雙目收縮,眼中露出一抹驚容。
還沒等他們外出,一聲驚天的轟鳴頓時迴盪,整個肖家大地一震,更有多處防護光幕頃刻粉碎,豎立在湖泊外的肖家大門,此刻直接崩潰粉碎,如被狂風橫掃,倒捲四散開來。
甚至就連肖家的莊園,也都在這一瞬震動,有一些更是直接坍塌,隨著驚恐之聲的傳出,那些無法修行的族人,一個個都身體顫抖,肖長恩面色蒼白,帶著一行人快速走出,在看到了從破碎的大門外,邁步走來,黑袍拖地的侏儒時,他的神色頓時露出駭然,腦海更是翁的一聲。
「竟是這等凶人……莫非天亡我肖家……」肖長恩身子一個踉蹌, 此刻根本就升不起絲毫的鬥志,一切,都因他目光所看,那侏儒的身影。
喪羅先生,此人在這附近八方名氣極大,除了血妖宗他不敢招惹外,這些修真家族,幾乎無人敢招惹他。
偏偏此人修為又高深,已然到了築基後期,似乎隨時可以踏入假丹,更是為人凶殘,一言不合就會出手殘忍,故而凶名極盛。
若僅僅如此,或許此人也還不能於這裡立足,畢竟此地的修真家族,都曾有血妖宗的背景,可……實際上這喪羅,曾經就是血妖宗的當代弟子,但卻觸犯了門規,被驅趕出了宗門,可卻沒有收回修為,也沒有阻止他在外霍亂。
甚至肖長恩還聽說過,這喪羅還有一個哥哥,其兄長並非侏儒,天資極強,是血妖宗的五大天驕之一。
「肖長恩拜見喪羅先生。」肖長恩面色慘白,眼看喪羅走來,其旁的徐洛堤更是殺機瀰漫,目中露出得意之色,內心一歎,他已不指望孟浩那裡了,畢竟孟浩靈物再強,其自身修為,實在太弱。
喪羅大刺刺的哼了一聲,帶著徐洛堤走近肖家,黑袍內的目光掃過四周。
「肖長恩,把你請來的那位御靈修士叫出來!」徐洛堤喝道。
「莫非是不敢出來,御靈的傢伙,給徐某滾出來!」徐洛堤冷笑,聲音滾滾傳出,肖長恩苦澀,不敢說絲毫話語,他身後的族人,也都一個個顫抖,唯獨那肖綵鳳,儘管面色蒼白,可卻依舊目中帶怒。
喪羅站在那裡,特別享受來自肖家族人的目光,也很享受身邊徐洛堤的話語,此刻更是不由得感慨了一下,覺得人生寂寞如雪,高處不勝寒,內心頗有求敗之意。
卻不知,當徐洛堤的聲音傳入光幕雷霧中時,孟浩已站起了身子,耳邊還環繞著皮凍在湖邊的聲音,且明顯的,皮凍那裡似快要說完,按照孟浩的判斷,估計用不了多久,這皮凍就又會來煩自己。
「得找個人讓它去折磨,如此我這裡就可少些痛苦!」孟浩咬牙切齒,邁步走出。
岸邊空地扭曲,一片雷霧瞬間翻滾出來時,孟浩的身影,從其內神色憔悴的走出,在他的腳下,泥土飛揚間,籐條剎那出現搖曳,更有陣陣尖銳嘶吼,從一根根籐條上傳出。
他雙眼都是血絲,那是被皮凍折磨的,此刻走出後,孟浩看了一眼徐洛堤,又看了看那侏儒,選定了目標,他覺得築基後期,或許堅持的時間能長一些。
「區區築基初期,徐洛堤,你也太沒出息了。」喪羅淡淡的看了一眼走出的孟浩,訓斥般的開口,衣袍內的神色滿是孤傲,人生寂寞如雪的感覺,更為強烈了。
「喪羅先生,此事真不怨我,還請先生幫我困住這靈物,一旦困住,此人那裡,徐某頃刻就可將其拍碎。」徐洛堤連忙開口,看向孟浩的目光裡,已帶著殘忍。
卻不知,更殘忍的事情,或許不會發生在他身上,但那人生寂寞如雪的喪羅,定會記憶深刻一輩子都忘記不了,甚至成為其人生最恐怖的噩夢,成為心靈乃至靈魂陰影的事情……即將要出現了。
或許,從此之後,他將不再覺得人生寂寞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