瀰漫著冷空氣從而顯得更為冷寂的王宮深處,那緊閉多年的大門緩緩開啟,一道倩影慢慢走出。
那道倩影,依舊還披著那一夜的鳳冠霞帔,鮮艷照人,纖細而窈窕的身姿在漫步輕移間,勾勒著動人的曲線。
視線上移,一張白皙如玉的絕美容顏印入眼簾,那張面孔,也依舊是那般的風華絕代,足以讓天地間的色彩都是變得黯淡下來。
紅潤小嘴泛著薄薄的光,挺翹的瓊鼻,鼻樑如遠山般的起伏,令得整個臉頰都顯得立體精美了許多,再上移,便是一對雙瞳。
曾經的熟悉感,在這裡終於出現了變化。
以往的她,雙瞳雖然清冷淡漠,但終歸在眼波流動間,或者說停留於某些人身上時,還帶著一絲難能可貴的溫度。
然而這一刻,那一對美麗的眼瞳,卻是彷彿是深邃的星空深處,讓人看不見盡頭,同時也生出了一種由靈魂深處散發出來的畏懼甚至恐懼。
那眼瞳中,並不存在著任何人性般的波動,彷彿天地萬物在其眼中,並沒有任何的區別。
她僅僅只是站在那裡,這方天地彷彿都是在微微的顫抖,似是在發出某種臣服之音。
這裡的蒼玄天,原本周元才是天主,有掌控天地的權柄,可如果此時周元在這裡的話,他就會發現,他的權柄似乎是受到了某種限制。
那是位格之上的限制。
這種感覺就如同一個封疆大吏在一域掌控權柄,無人克制,可有當一日帝王降臨時,那所謂的權柄自然就被壓制了下去。
周元只是天主,而眼前之人...則是天生神祇。
她不是夭夭,而是...第三神。
她的眼瞳不帶絲毫情感的看了看四周,然後再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所披的鮮艷紅裙,修長屈指輕輕彈了彈。
下一刻,只見得她身上所披的衣裙,頓時如同開始褪色一般,鮮紅盡去,最後化為了一身不沾染塵埃的白色衣裙。
而且不止衣裙褪色,這片區域內的所有紅色事物都是在消散,化為虛無。
那種感覺,似乎是她並不太喜歡這種顏色一般。
轟!
此時,突有一道陰影籠罩下來,大地轟鳴間,有一頭十數丈左右的巨獸躍了下來,落在了她的身後。
那頭巨獸,身披紫金鱗甲,每一枚鱗甲上面都隱約可見古老紋路,其模樣尊貴中蘊含著凶煞之氣,鼻息吞吐間有黑氣捲動,所過處彷彿連虛空都被吞沒捲走。
獸瞳凌冽而充滿著威武,有恐怖威壓若隱若現,引得虛空都是在崩塌。
那熟悉的模樣,赫然便是吞吞!
只不過比起沉睡之前,它顯然也得到了極為可怕的提升,那等所散發的威壓,絲毫不遜色於三蓮境聖者。
但它那獸瞳中,卻再無曾經的狡黠,調皮,反而是充斥著濃濃煞氣,一如它那先天聖獸之威名。
現在的它,也不再是吞吞,而是那威名赫赫的祖饕!
第三神看了祖饕一眼,然後便是邁步走出花苑,絕美臉頰上不見絲毫情感。
一神一獸走出了這片被封閉的區域,然後在那外面,見到了諸多惶惶然的王宮守衛。
在那守衛的最前方,便是聽到稟告匆匆趕來的周擎與秦玉。
兩人見到走出來的夭夭,先是面色大喜,但旋即就感覺到一些不對勁,喜色漸漸的收斂。
秦玉有些忍不住的要出聲:「夭...」
但還未說完,就被面色有些嚴肅的周擎一把拉住。
周擎盯著秦玉,衝著她緩緩的搖頭。
秦玉死死的咬著嘴唇,眼眶卻是變得通紅起來,淚水順著臉頰滾落下來。
走出花苑的第三神倒是並未在意這些,或者說,從她出來時,眸光便未曾看過眾人一眼,她看的,應該是這方天地。
再然後,她便是邁出玉足,玉足精緻小巧,如那沒有瑕疵的完美之物一般,玉足落下,其身影已是翩然而去,不見蹤影。
在其後方,祖饕低吼一聲,聲音震動天地,它搖了搖碩大的腦袋,然後轉頭看了一眼這座王宮,獸瞳中似是掠過一絲茫然之意,因為這一刻,它隱隱的感覺到一種不捨的情感。
那種感覺,彷彿它曾經在這裡生活了許久。
但最終,它還是踏空而去,唯有低吼咆哮聲,在這大周城上空迴盪不休。
隨著一神一獸的離去,這片區域的所有護衛,都是大汗淋漓的癱坐了下來,眼中滿是恐懼,因為在先前見到那道倩影時,他們就感覺彷彿連自身的神魂都不再屬於他們,那個時候,若是那道倩影願意的話,或許只需要心念一轉,他們就將會徹底的死去。
周擎與秦玉倒是勉強的維持著站立,但他們卻沒有在意那種恐懼,秦玉紅著眼眶道:「那是怎麼回事?夭夭她...」
周擎搖搖頭:「她不是夭夭。」
周擎歎息一聲,面龐彷彿也是變得蒼老了許多:「你也知道夭夭的身份,所以也該猜到了,剛才那位,不是夭夭,若是蒼淵前輩他們所說的...第三神。」
「她是至高無上的神靈,不是我們的兒媳婦,夭夭。」
周擎的話,猶如是刻刀般的刺在秦玉的心中,她呆了片刻後,終於是忍不住的痛哭出聲。
「怎麼會這樣...」
「那我的夭夭去哪了?」
「還有元兒,他在外浴血征戰,抵禦聖族,如果他知道夭夭不見了,出現了這第三神,他該會多麼的傷心啊?」
秦玉淚如雨下,身為周元的母親,她如何不知曉周元對夭夭的感情,可如今這第三神,分明就是沒有任何的情感,凡人間的愛恨與她顯然沒有任何的關係。
周元若是知曉此事,那該會是何等的痛苦傷心?
世間之事,還有比這更苦的嗎?
母子連心,這一刻,秦玉哭得聲音都是變得嘶啞了起來。
周擎也是抬起頭,這般時候,連他這種性子,都是紅了眼眶,最後咬牙切齒的罵道:「這該死的賊老天,為何要如此苛待我兒?!」
然而他們也明白,不論他們如何的痛哭,怒斥,這世間之事卻不會有任何的改變,眼下他們只希望,自家那兒子能夠回到他們的身旁,至於以後這天地的命運究竟如何,就讓它見鬼去吧。
大不了一同毀滅便是,憑什麼就要我兒來承受這些苦與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