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一片的會議室裡,只有巨大的屏幕在閃光,上面播放著一段效果很糟糕,一看就是用家用級別DV拍攝出來的錄像。抖動的畫面裡出現的是一群看起來風華正茂的年輕男女,每一個人臉上都帶著某種快樂的期待,正在一所大學的門口集結。一個女聲的畫外音說:「第一次野外實習,即將展開!」
接下來的鏡頭混亂而零散,大致記錄了這幫考古系的大四學生,跟隨導師進行田野實習的沿路行程,從內地城市一直延伸到中國西南的某處深山。這是一群典型的新新人類,愛玩愛鬧,沿途上除了兩位帶隊的老師顯得正經嚴肅之外,學生們看上去更像是在玩背包游順道發展曖昧關係。當那個嗲聲嗲氣的畫外音開始不厭其煩地介紹當地的烤黃羊有多麼好吃時,屏幕前的一名觀眾終於忍不住了。
「我們不是要連這幫狗男女躲在帳篷裡野合的鏡頭也一塊兒看了吧?」一個清脆爽利的女人聲音很不耐煩地說,「直接快進到我們真正想看的內容吧。」
「別這麼說,姐姐,」一個柔和纖細的男聲搭腔說,「這些人的生活狀態多有意思啊。很多時候我都挺羨慕這樣的生活的。一群人聚在一起,快快樂樂,無憂無慮,什麼都不知道的人是最幸福的。」
「但是既然你已經知道了,也就應該清楚,幸福這種東西,永遠和我們沒有關係。」女人說。
「那也不一定,幸福這種玩意兒,永遠是自己爭取來的。」男人的聲音懶洋洋的,「姐姐你就是思慮得太多、擔憂得太多,那樣會老得很快的。我還是更喜歡那句話:我死後,哪管洪水滔天?我們盡到自己的責任就夠了,未來會怎麼樣,看天意吧,自己活得快活一點才是正道。」
「如果這世上真的存在天意這種東西,我也不必發愁得長皺紋啦。」女人雖然耐性不夠好,對她的弟弟卻似乎很寬容,「嗯?好像到重點了?」
鏡頭上此刻出現了一個陰暗的山溝。學生們終於完成了跟隨正規考古隊毫不自由的實習過程,進入了此次實習最讓他們激動的環節——在老師的帶領下,脫離考古隊,進行獨立田野實習考察。他們正在觀摩領隊的老師用洛陽鏟探古墓,DV還拍到兩個學生的小聲對話。
「可惜這次沒能申請下來超聲波探測儀,這樣多麻煩!」
「我倒是挺喜歡洛陽鏟的,有點兒盜墓小說的味道。」
當然了,這樣的野外實習,是不可能像盜墓小說那樣探出真正值錢的寶貝的。洛陽鏟所探出的,本身就是一個沒有多大價值的普通墓葬,還已經被盜墓賊光顧過了,連墓主的屍骨都被攪得亂七八糟的,散落在棺木之外的土層裡。但是打開棺木後,所有人都愣住了。
「天哪!我們看到了什麼?」畫外音也顯得十分驚詫。
鏡頭拉近了,可以勉強看到棺材裡的景象。在墓主人殘缺不全的白骨中,赫然長出了一朵花,一朵黑色的花。這朵花的形狀十分古怪,由好幾十片厚實的花瓣構成,整體近似於一個圓盤。鏡頭再拉近,才看出它其實並不是真正的黑色,而是呈一種暗紅的色調。
「很奇怪,棺材裡沒有臭味,反倒是有一種香氣,」畫外音嘟噥著,「不是花香,是另外一種古怪的香氣,有點像……肉香。」
「快看!那朵花,好像在動!」已經有幾名學生一齊發出了驚叫。
果然,鏡頭裡的黑色花朵竟然像蟲子一樣緩緩地蠕動起來,花瓣也一點一點地張開。帶隊的老師喊了一聲:「都別碰!趕緊離開!王蜀、陳偉良,把棺材蓋子重新蓋上。」
學生們匆匆忙忙地蓋棺材、填土後,連忙離開了。此時DV似乎快要沒電了,被主人關閉了。下一段視頻出現時,已經是夜晚,大學生們也已經坐在了露營地的帳篷裡。實習即將結束,大家難免有些傷感,所有人都圍著篝火坐成一圈,喝啤酒唱歌,有的女生喝得眼淚汪汪的,也不知佯醉還是真醉,直接靠到了男生懷裡。
「黎老師,今天看到那朵黑色的花,您為什麼那麼緊張啊?」一個學生忽然問,「難道是它散發出來的那股味兒,那股肉香味兒,有毒?」
鏡頭隨著這句問話轉向了黎老師。這是一個50多歲的乾瘦老頭兒,如果不是鼻樑上架著的黑框眼鏡還帶點書卷氣,看上去就像個鄉間老農。這一晚上,所有的學生和另一個帶隊的老師都情緒高漲,只有他一個人靜靜地坐在一旁,手裡捧著老式軍用水壺喝著白開水。
「其實我並不知道那朵黑色的花到底能做什麼,」黎老師說,「只是我上一次見到它的時候,它帶來了讓我十分不愉快的記憶,或者說,一場災禍。所以,我希望大家都能遠離它。」
「什麼樣的災禍?能講講嗎,黎老師?」學生們十分好奇。
黎老師許久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兒,他忽然放下水壺,隨手抓起一個被學生喝掉一半的啤酒瓶,一口氣喝光,然後長長地喘了口氣。
「把那個關了吧,」黎老師的臉轉向了DV鏡頭,「這些話,講給你們聽聽也就是了,別錄下來。」
DV的主人「哦」了一聲,在DV上按了一下,把它放進了套子裡。屏幕上頓時漆黑一片,但聲音卻並沒有停止。看來她只是假裝按了一下按鈕,實際上並未關機。
「聰明的姑娘。」大屏幕前的男人讚賞說。
「『文革』開始的時候,我還只是個10歲出頭的小孩,在村裡認識了一個被下放到那裡的老知識分子。他叫袁川江,是省社科院研究中國古代神話的,一輩子鑽在書堆裡與世無爭,卻仍然逃不脫劫難。不過他倒是無所謂,只要允許他帶著正在研究的資料,住哪裡吃什麼睡什麼床似乎都無所謂。
「他住在村裡,屬於被監視的臭老九,不僅被公社幹部呼來喝去,還經常被小孩兒欺負。但我的父親,當時村裡唯一的鄉村教師,卻讓我一定要尊重他。他告訴我說,現在的這種狀況,只是時代發瘋了,但我們不能跟著發瘋。我聽了父親的話,給他送過吃的,也幫他驅趕過追著他扔泥巴的小孩兒,慢慢地我和他成了朋友。那時候學校也不上課,我除了幫家裡幹點活,就是窩在他的茅草屋裡,讀他的那些書。那些遠古神話所展現出來的多姿多彩的世界,深深吸引了我,後來我之所以選擇考古作為專業,和那段經歷有很大的關係。
「那時我曾經問過他,我們現在信仰的是無神論,是不是意味著他所研究的那些神話傳說全都是胡編亂造的呢?這個問題問得其實挺無理的,他卻絲毫不生氣,還耐心地向我解答說,無神論也不過是世界觀的一種,並不是顛撲不破的真理。這番話在當時算得上是反動至極,我聽了都嚇一跳,但他接下來的一番話更加驚人。
「他說,所謂的『神』,只不過是一種代稱,大可不必把這種概念絕對化。假如一個拿著火焰噴射器的人回到遠古時代,他或許就是祝融;假如一個開著消防車的人回到遠古時代,他或許就是共工,沒有必要為了幾個詞大驚小怪。
「我忍不住問他,那在你的心目中,神仙什麼的到底存不存在呢?他沒有明確回答,摸著我的頭把話題岔開了。不過我注意到,他平時除了看書之外,最喜歡幹的事情就是捧著一個木頭盒子發呆。那個木頭盒子陳舊褪色,上面的漆畫已經不可分辨,但卻有幾行雕刻出來的古怪符號。他告訴我,這個木盒是他偶爾得來的,裡面也許藏著足以破解中國古代神話的驚人秘密。他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破解出盒子上的符號,然後打開木盒。他說那些符號並不是自然形成的通用文字,而是某個古代組織的暗語,但他嘗試了所有的破解方法,都無法拼湊出通順的語句。
「其實盒子上只有一把銹得快要斷掉的鎖,壓根兒不需要鑰匙就能擰開。但他卻堅決不讓我打開它,說是盒子裡裝的東西未知吉凶,一定要破譯出外面的暗語才能決定。我有時候真想趁他不注意把那個木盒打開看看,但又想到老頭兒一定會很生氣,於是就打消念頭了。
「日子就這樣平靜地過去,但一年之後,一場巨變發生了,村裡忽然來了一群從城裡來的紅衛兵,說是要『破四舊』。他們搗毀了附近的一座小廟,又搗毀了村裡的宗祠,村民們都不敢阻攔。幹完這一切之後,他們還意猶未盡,不知道是誰告訴了他們,村裡有個臭老九叫袁川江,一直在搗鼓一些『統治階級胡編亂造出來欺騙愚弄百姓』的封建迷信的東西,他們立刻撲向袁川江住的茅屋。
「我連忙趕在他們之前去通知了袁川江,要他趕緊把重要的東西藏起來。在我的預想裡,他那樣嗜書如命的人,肯定會抓起這本放下那本,到頭來一本都捨不得。但是出乎預料的,他沒有絲毫的猶豫,從書桌上抓起一沓紙塞到我懷裡要我收藏好,然後抱起木盒就往外跑。
「紅衛兵們把他的所有書籍全都堆在空地上付之一炬,卻仍然不過癮,開始全村搜尋他。他畢竟只是個書獃子,哪兒有什麼躲藏的經驗,很快就被發現了。紅衛兵們追著他來到了村後的山上,終於把他逼到了一個懸崖邊。我跟在紅衛兵旁邊,裝作是看熱鬧的無知小孩,心裡充滿了恐懼,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紅衛兵頭領念了幾段語錄,說了一大串慷慨激昂的宣判詞,然後紅衛兵們開始一起高呼口號。袁川江好像什麼都沒聽到,只是死死地抱著手裡的木盒,這個動作無疑引起了紅衛兵的注意。他們使了個眼色,忽然一擁而上制伏了那個瘦弱的老人,硬生生從他懷裡搶走了木盒。紅衛兵頭領一口咬定盒子裡裝著袁川江和國外『反革命』勢力聯絡的間諜工具,不顧袁川江聲嘶力竭地勸阻,一把擰斷了那把生銹的鐵鎖,打開了盒子。我雖然很痛恨那些人的野蠻,但心裡卻也隱隱有一些期待,想要看看木盒裡到底裝著什麼。
「盒子打開之後,所有人都愣住了。那裡面並沒有所謂的通信工具,也不像我猜測的那樣裝著值錢的財寶,盒子裡裝著的……是一朵黑色的花。是的,你們白天在那個棺材裡見到的那朵黑色的花,和我40年前所見的是一模一樣的。
「我一下子想起之前問過袁川江的問題:那個木盒到底有多古老?當時他告訴我,他也不知道這個木盒具體的製作年代,但可以肯定的是,這個木盒經過了某種特殊的防腐處理,竟然像金屬器具一樣可以保持千年不腐。而經過他的研究,能夠確信的木盒最遠的存在年代,可以一直上溯到公元3世紀。如果他的說法確切的話,這個木盒至少有1800年的歷史了,裡面的花怎麼可能還是活的?
「我悄悄走近兩步,看了一眼,木盒裡並不是只有那朵黑色的花朵,下面還有一層厚厚的膠狀物。我猜測,那層膠狀物大概就相當於泥土,一直供養著黑色的花朵。但還沒能細看下去,紅衛兵頭領就已經高聲下了結論。
「『這是帝國主義的生化武器!』他宣佈說,『喪心病狂的反動分子袁川江,在幫敵人培育生化武器,用來向人民反攻倒算!』緊跟著,他把木盒扔到地上,澆上早已準備好的煤油,點燃了火柴。
「眼看著火光升騰而起,袁川江驀然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那聲號叫簡直不像是人類的嗓子能發出來的,抓住他的兩名紅衛兵嚇得手一鬆,讓他掙脫開來。之前被打得滿臉鮮血的他,此刻露出極度猙獰的面容,嚇得其他的紅衛兵都禁不住向後退,不敢阻擋他。他猛撲到火堆前,不顧火焰的灼燒,一把將正在燃燒的木盒抓了起來。緊接著,他臉上的怒容消失了,目光裡流露出來的,是極度的驚詫。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發現燃燒的木盒上有一些微微的閃光,我猛然意識到,那可能就是破解暗語的關鍵。雕刻的木紋只是暗語的一部分,剩下的一部分卻隱藏在木料裡,只有用火焚燒才能發光並顯露出來。那些閃光和木紋組合在一起,才是真正可供解讀的完整暗語。
「木盒上的火焰迅速燒壞了袁川江手上的皮膚,但他就像是一個完全沒有知覺的人,根本不知道疼痛,只是死死盯著那個埋藏了千年才剛剛出現,卻又很快會消失在烈焰中的暗語。他的嘴裡唸唸有詞,似乎是在破譯,那是因為經過幾十年的研究,所有的密碼他都已經背得滾瓜爛熟,不需要再對照了。想到這裡,我忽然明白了他塞到我懷裡的是什麼。
「『原來是這麼回事,』袁川江喉嚨裡擠出的聲音聽起來分外凶狠,『我終於明白了,原來是這麼回事!』說完之後,他捧著木盒,突然間轉身衝向身後的懸崖,縱身跳了下去。
「紅衛兵沒想到會鬧出人命。雖然在那個時期,武鬥弄死一個人並不是什麼特別的大事,但可能是袁川江跳崖之前的神態讓他們感受到了恐怖,所以他們悻悻地離開了。我和其他村民繞山路費力地攀到崖底,發現他竟然還沒有斷氣,只是身邊散落著一些斷裂的樹枝。村民們紛紛猜測,他大概是落下來的途中不斷撞到樹枝,減緩了下墜的力道,這才僥倖沒有當場摔死。儘管如此,他也已經奄奄一息,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而那朵黑色的花,也早已化為灰燼,連片花瓣也沒有留下來。
「村民們圍在一旁,嘰嘰喳喳地議論著,他們的情緒基本只有驚奇和些微的畏懼,而只有我跪在他身前,為失去一個朋友而哭泣。就在這時候,袁川江注意到了我的存在,他拼盡最後的力氣,在我耳邊念出了一串數字:『3405,36194122,3330……』
「我並沒有那些天才過目不忘的本領,但我的身上隨身帶著一支圓珠筆,那是袁川江送給我的禮物。我隨身攜帶它倒不是因為有多麼看重它,而是可以隨時在小夥伴們面前炫耀。當時我靈機一動,掏出圓珠筆,把他所說的所有數字都寫在了自己的胳膊上。說完那些數字,袁川江就斷氣了。他的屍體後來是我父親埋葬的,就葬在村外的一處荒地,連墓碑都沒有。
「回到家裡,我找了一張紙把那些數字謄寫下來,開始猜測他的用意。後來我突然想起他留給我的那些紙張,連忙掏了出來,一對比就明白了。那些紙張,是木盒上那套暗語的對應解碼方式,前32頁是具體的破譯方法與技巧,32頁之後是一些他已經整理出來的字詞表。他所念的那串數字,前兩位是頁數,後兩位是代碼,就是字詞表上對應的那些詞。毫無疑問,這些讓他到臨死還念念不忘的詞句,一定就是木盒上的最終解碼。
「我一個字一個字地把這些密碼拼了出來,最終構成了一句話。我讀完這句話,一方面是百思不得其解,另一方面卻也在心裡生出了深深的懼意。如果這句話是真的,那我們將會面臨什麼樣的遭遇呢?」
黎老師說到這裡,發出一聲長歎。學生們卻都被吊起了好奇心,紛紛追問那句話到底是什麼。黎老師苦笑一聲:「其實我到現在也不明白它的確指。那句話說……」
話音未落,現場忽然響起一聲慘叫,叫聲中飽含著痛苦。緊跟著,尖叫聲響成了一片。
「那是什麼東西?」「快逃!」「救命啊!」學生們亂糟糟地喊成一團,通過這間會議室的高級音響系統釋放出來。在那些慘叫中,夾雜著一種很奇怪的聲音,像是有無數的利爪在地面上擦刮,而另外一些聲音倒是很好判斷——人體被銳器穿透所發出的悶響。
過了好久,聲音才漸漸平息下來,會議室裡一片死寂,直到那個嗓音纖細的男人重新開口:「全死光了?」
「是的,沒有一個活口。」會議室的角落裡,另一個女聲回答,「幸好我們發現得及時,拿走DV並對現場做了處理。他們現在都是失蹤人口。」
「那就好,」男人說,「不過這已經是最近十年來的第六起事件了。平均不到兩年就發生一起,這個數字高得驚人啊。」
「看來覺醒在加速,我們需要盡快搞定那個姓馮的小子了。」男人的姐姐說,「不過我現在覺得,殺死他或者把他禁錮起來,都不是好主意。」
「沒錯,假如覺醒已經不可逆轉,就不能殺了他,我們一定會有需要用到他的力量的時候,」男人說,「倒是對另外的那幾群人,需要加倍提防。」
「他們已經開始行動了,而且似乎已經和那個姓馮的有了一些小小的接觸,現在就看誰能真正控制他了。」男人姐姐的語氣裡流露出一絲殘酷的殺意,「不過,終歸我們的力量是最強的,誰敢阻攔我們,只有殺無赦。」
男人歎了口氣:「姐姐啊姐姐,我早說了你應該學著溫柔點,那樣才好嫁人,哪兒有動不動就喊打喊殺的……說起來,我對那個黎老師所說的袁川江很感興趣,他似乎是在完全不知情的狀態下摸到了一點門道,不知道他在被下放之前有沒有什麼學生或者助手之類的。我希望去探查一下他所在的研究院,看一看他們是否掌握了一些不該掌握的東西。」
「還說我呢,你動起殺意來,一向下手比我狠。」姐姐嗔怪地說,但語氣依然溫柔愛護。
「所以我們才是姐弟嘛。」男人笑了起來。
姐弟倆的對話告一段落,那個角落裡的女聲忽然插嘴:「你所說的『不該掌握的東西』,是不是指……歷史上消失的那一支?」
「我是這麼猜想的,」男人說,「事實上,我想要追查袁川江,不僅僅是消除隱患,最重要的還是想找到歷史上消失的那一支線索。只有找到他們,那些無法解釋的謎團才可能有突破口,而我們才可能……獲得希望。」
三人陷入了沉默中。半分鐘後,男人忽然說:「我想起了小時候長輩們老是逼著我們念誦的那句話。那時候只覺得就像是和尚唸經,可笑之至,許多年後回頭想想,那句話,其實是真的啊。」
他輕聲地用一種難以解釋的古怪語氣念出了八個字:「覺醒之日,萬物俱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