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這是個什麼樣的世界?

  馮斯陷入了困惑中。

  兩隻巨鼠的幻域已經穩定下來,馮斯、魏崇義、黎微和金剛都陷身於其中。這種事對於馮斯已經是家常便飯,在來到這裡之前他就已經有所覺悟,所以倒也並不慌亂,反而隱隱有些期待,想要看到一個全新的古怪世界。

  但是周圍始終是一團漆黑,什麼也看不到。呼吸有些發悶,似乎說明這附近空氣不夠充足,隱隱有一些聲音傳入耳朵裡,同樣是發悶而不清晰的,彷彿是從身邊響起,又彷彿來自十分遙遠的地方。

  馮斯等了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仍然在採取著那個醜陋的偷窺狂一般的趴地姿態。在確認渾身上下並沒有因為剛才的空間轉換而受傷之後,他決定站起來,但剛剛直起腰來,他的頭就重重撞上了硬物。

  這一下撞得他頭暈眼花,差點直接閉過氣去。捂著腦袋蹲了好一會兒,那種暈眩感才慢慢消失,眼前似乎仍然有螢火蟲在飛舞。他不敢再大意,小心翼翼地伸手往四圍摸了一遍,只覺得血液都要凝固了。

  ——他被裝在了一個木質的立方體容器裡。這個立方體非常狹窄逼仄,其長寬高甚至都不足以讓他的身體伸直,他只能坐著或者蹲著,否則就會碰壁,真正字面意義上的碰壁。

  我被關在了一個如此黑暗狹小的空間裡,簡直就像棺材一樣。是的,就像棺材一樣。

  這個念頭一旦冒出來,就再也抑制不住了。忽然之間,極度的恐懼像一隻張開的利爪,重重地抓住了他的心。馮斯陡然間呼吸急促起來,一陣陣的心慌,一陣陣莫名的焦慮不安,渾身的冷汗就像打開了閘門一樣往外冒。他的手腳不由自主地顫抖著,肌肉也開始痙攣,竟然連坐都坐不穩了,身體往地板上一倒,蜷成一團不住翻滾。

  這就是幽閉恐懼症吧?馮斯雖然恐慌,腦袋倒還不至於完全不能運轉。太丟臉了,老子這麼英明神武的人,居然會有幽閉恐懼症,這要是讓文瀟嵐瞧見了,能一直嘲笑自己嘲笑到明年聖誕節……

  不過這樣的狀態並沒有持續太久,因為從這個木質容器外忽然傳來一陣敲擊聲。敲擊聲聽來很模糊,似乎並不是直接敲在裝馮斯的容器的板壁上,而是還隔了一層。緊跟著,一個聲音響起來了:「鎮定點!你是天選者,別這麼沒出息!」

  那是魏崇義的聲音。馮斯怔了怔,咬緊牙關,死命地深呼吸了好幾次,覺得胸腔裡沒有那麼憋悶了。然後他抬起右手,把先前被巨鼠咬破吸血的手背朝地上重重一砸,這一下疼得他倒吸了一口涼氣,但是卻頗有奇效:身體也不抖了。

  「你才沒出息,綁架女人,什麼狗屁玩意兒?」馮斯惡狠狠地罵道。

  魏崇義笑了起來,卻並沒有應答。馮斯有在地上躺了一會兒,覺得那種心慌不適逐漸消失,身體基本恢復正常了,於是試探著坐起來,繼續向四周摸索,想要弄明白自己究竟被關在什麼地方。

  他發現自己大概是被關在了一個木頭箱子或者櫃子裡,由自己的身高來粗略丈量,長寬都不超過一米五,高度不超過一米七,所以身高超過一米八的他在這裡面站不直,一站起來就會碰到腦袋。值得欣慰的是,這樣的尺寸應該不是棺材,棺材不會有那麼高,可能還是個櫃子吧。

  但一想到櫃子,他馬上反應過來,自己之前在巨鼠的西藏幻境裡,也見過類似的櫃子,雖然大小比關著自己的這個還要小些,但也比較接近了。當時那個櫃子裡,裝著的是辟榖失敗的喇嘛的屍體。

  「這是打算讓我也辟榖然後餓死在裡面?」馮斯自嘲了一句,開始在櫃子裡四處摸索敲敲打打,他很快發現,這個櫃子並沒有像西藏幻境中所見的櫃子那樣被鎖死,外面似乎只是有門閂別住了,而且別得並不是很緊,門縫有明顯的鬆動,不過門縫外也並沒有光亮透進來,可見裡外都是一樣的黑暗。他也不客氣,又推又踹又搖晃,終於把門閂弄掉了。

  但他沒有聽到門閂落地的聲音。

  他想了想,猜測可能是這個櫃子處在一個相當的高度上,那樣的話,決不能輕易跨出去,不然可能會摔成零件。他輕輕推開門,小心翼翼地探出頭去,向四周張望。

  周圍一團漆黑,但能感受到風的流動,風勢還不小,說明這裡至少不是一個全封閉的空間。如果是這樣的話,或許會有自然光。又等了一會兒,馮斯的眼前慢慢浮現出了一些事物的輪廓,那是他的眼睛逐漸適應了黑暗,終於可以一點點辨別周邊的環境了。他怔怔地看著身邊的一切,一種怪異的恐懼感從心底升起。

  他現在正處在一座高山上,卻又並沒有沾到一丁點山石,因為他所處的這個櫃子整個懸停在半空中。吊住它的是一條長長的不知由什麼材質做成的長索。這條長索足足延伸出去超過一公里,一頭連接在山上,一頭固定在地面,上面每隔一段距離就懸掛著一個長方形的木頭櫃子,加在一起有好幾十個。

  而在這座山上,還有無數條類似的長索,長索上同樣懸掛著類似的木櫃。在濃重的霧氣中,這些長索影影綽綽,就像是一條條形象猙獰的怪龍,它們攀附在高山之上,伸展著它們的爪牙,隨時準備騰雲駕霧。在怪龍們的身上,一共有幾百個甚至上千個木櫃,在上千米的高空中來回晃蕩。

  看著這怪誕而宏大的奇景,馮斯只覺得自己的幽閉恐懼症剛好,密集恐懼症和恐高症又要發作了。他不得不閉上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逐漸定神。

  這座山和這些長索是什麼意思?這些櫃子是什麼意思?懸棺嗎?馮斯猜測著,難道每一個櫃子裡都有一個和我差不多的活人。巨鼠想要拿這些人來幹什麼?

  他不禁又想起了那具辟榖失敗的餓死的乾屍,心裡一陣噁心。想要覓路逃跑吧,身邊唯一的一條路就是這根看起來滑不留手的長索,要順著它爬到地面去,多半會摔得用漁網都撈不起來。

  「這些東西是真實存在的,但規模是假的,山並沒有那麼高,索道並沒有那麼長,木匣子也並沒有那麼多。」魏崇義忽然又說話了。

  馮斯哼了一聲:「你怎麼知道?」

  「因為在過去的十多年裡,我不止一次被帶入這樣的幻境,」魏崇義說,「我以前所看到的,並沒有這麼誇張,這一次,可能是兩隻耗子雌雄同體了,也可能是被你刺激了,居然變成了這樣。我們要逃出去可不容易了。」

  馮斯聽到「我們」兩個字,才猛然想起,黎微應該也被捲進來了,一時間顧不得和魏崇義說話,張口喊了起來:「黎微!你在哪兒?」

  從他頭頂處另一條長索上的某個木櫃裡傳來回答的聲音:「我在這兒,沒事兒,你放心。」

  好姑娘!馮斯小小地鬆了口氣。到了這時候,他才顧得上向魏崇義發問:「你是魏崇義吧?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是一個曾經幫助過哈德利教授的人。」魏崇義回答得滴水不漏。

  「但是你卻背叛了他,並沒有把所有的東西都轉交給詹瑩教授,而是留下了這隻大耗子。」馮斯說。

  「人都是有私心的,哈德利利用我是出於他的私心,我幫助他也是這麼回事。」魏崇義嘿嘿嘿地笑了起來,笑聲瘖啞難聽,猶如夜梟,「可惜我著實想不到,你竟然會把雌鼠也一起帶過來了。雄雌兩隻老鼠的力量加在一起,恐怕超過了金剛能控制的範疇,也許我們會死在這裡。」

  「聽你的口氣,你把我騙到這裡來的時候,並不知道這只耗子在我手裡?」馮斯問,「那你騙我過來幹什麼?」

  「我需要借助天選者的力量來馴服它,」魏崇義咳嗽了幾聲,「金剛只懂得壓制和威脅,不能做更多。我的時間不多了。」

  「你還是沒有說清楚,馴服它為了做什麼?」馮斯說,「我不信你是為了拯救人類實現共產主義什麼的。你的身體那麼虛弱,煉金術對你的意義應該也不是很大,因為你根本沒有體力去享受黃金帶來的物質生活。」

  「你瞭解得還真不少,居然連煉金術都知道了。」魏崇義的語聲裡終於有了幾分驚奇,「可惜的是,還是一知半解。」

  「要不然……難道你是在追求飛昇?」馮斯還不死心。

  「我又不是傻逼。」魏崇義這次回答得更乾脆。

  馮斯說不出話來。如同魏崇義所言,他對於尼古拉勒梅所做的一切、對於西藏的歐洲人家族所持守的秘密,其實也就是一知半解而已。別說是他,連守衛人們都不是很清楚。他之前就已經表達過自己的懷疑,認為煉金術絕不是勒梅秘密的全部,現在魏崇義果然證實了這一點。

  他正在盤算著該怎麼套魏崇義的話,耳邊忽然又聽到了一些奇怪的聲音。緊跟著,他發現自己所處的這個木櫃子開始移動起來。那是吊著它的長索開始了移動。這成百上千的櫃子就像是風景區裡的高空索道一樣,開始向著峰頂的方向滑動。

  移動中的木櫃搖搖晃晃。馮斯擔心自己一不小心被搖下去,只能把頭縮回去,關好櫃門,耐心地等著。大約十分鐘後,櫃子一陣震動,隨即不再搖晃。他知道已經到達了目的地,於是打開門,先確認墊在櫃子下方的是堅實的地面,這才邁步踏了出去。

  眼前一片明亮,那是因為有火光在照耀。馮斯發現自己果然已經被運送到了這座幻境中的高山的峰頂。這裡遍地積雪,向著四圍眺望,可以見到無數犬牙交錯的高峻雪山,從這些雪山奪人心魄的氣勢不難判斷出,這片幻域的取景素材應該還是來自西藏。

  而身前的這片峰頂,已經經過了人工的改造,整個峰頂變成了一個石砌的平台,平台四周有一些高高的石柱,上面固定著照明用的火把。上百隻禿鷲和烏鴉之類的食腐鳥類在平台的上空來回盤旋飛翔,似乎是在等待著什麼。

  不過最吸引人眼球的,是平台中央擺放著的東西。確切地說,這個東西並非擺放在那裡,而是懸浮於半空中,就像是一面閃光的魔鏡。那是一幅長約八十厘米,寬約五十厘米的油畫。馮斯猶豫了一下,走到平台中央,發現這並不是一幅普通的油畫,它空有一個畫框,中央的畫布位置並沒有畫,而是一團氤氳的雲氣,類似某種3D立體放映的展示。

  這是鼠兄想要讓我再看一些什麼吧?馮斯想著,好一會兒才留意到其他人也已經來到了平台上。黎微不知道用什麼辦法解開了綁住她的繩索,此刻站在馮斯身後活動著手腕,到依然是那副自力更生萬事不求人的女漢子模樣。魏崇義抱著金剛站得離兩人稍遠,但站了一會兒就氣喘吁吁,最後還是坐在了地上。

  「你怎麼樣?」馮斯問黎微。

  「沒問題。」黎微說。頓了一頓,她又補了一句:「謝謝你跑過來救我。」

  馮斯正想要問她是怎麼被魏崇義抓到的,畫框中央忽然閃爍出了一些亮光,隨即一些跳躍的圖像開始出現,並慢慢變得穩定。他知道自己沒有猜錯,巨鼠果然是要通過這個方式向自己再傳遞一些信息。

  「真像是在看電影。」黎微說。

  畫面上首先出現的,是一幕盛大的遊行場景。在熹微的晨光下,成百上千的人列著隊,舉著白色的十字架,走在一條帶著濃郁中世紀風格的街道上。而這些人的臉型相貌也都是典型的白人,看嘴型似乎是在整齊劃一地唱著某種歌曲。在街道的兩旁,有更多的人夾道圍觀,他們身後的房屋都掛滿彩旗,簡直像是一場歡快的節日。

  在隊伍的最前方,是十餘個穿著囚服、帶著小丑帽的人,看樣子應該是一些囚徒。他們的脖被繩索緊緊勒住,頭戴小丑帽,雙手被捆住,雖然囚服都很乾淨,但可以看得出每個人都傷痕纍纍、萎頓不堪。他們的目光中充滿恐懼和哀傷,還有一種聽天由命的麻木,即便是面對著路旁的人群投擲的石塊都難以做出反應——除了一個人。

  那是一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女性囚徒,頭上的金髮大概是由於酷刑的折磨已經脫落了大半,走路時左腿在地上一拖一拖的,像是被打折了。但和其他那些垂頭喪氣的囚徒不同,這個女囚的眼神裡有一種在男人眼裡都很少見的堅毅不屈,還有一種或許可以被稱為希望的東西。

  這個女囚一定不一般,馮斯憑直覺斷定。他把注意力都集中在這個女囚身上,看著她和其他囚犯一起走過長街,被押送到一個廣場上。在那裡,高高的木樁和堆積如山的柴薪已經準備好了。

  這樣的場景馮斯在電影裡見過,他知道,這是火刑柱。廣場上即將進行的,是中世紀歐洲懲戒異端的殘酷刑罰:火刑。

  接下來的事情他不忍心細看,即便是神經堅硬如鐵的黎微都看得面色慘白。囚犯們經歷了公開宣判、羞辱和鞭笞之後,被綁在了火刑柱上,身體埋在柴堆裡。行刑者點燃柴堆,在人們聽不到聲音的歡呼中,異端們被烈焰吞沒。

  他們的身體很快蜷曲、碳化,逐漸化為骨頭和骨灰。一些打扮得像社會名流的人輪番上前添柴,這是宗教裁判所賜予他們的特殊榮譽。

  然而,正當一個矮矮胖胖的禿頂紳士給馮斯所注意的那個女囚添柴時,意外發生了。女囚忽然間掙脫了火刑柱,一把抱住了這個紳士,烈焰立即吞沒了他。儘管聽不到聲音,馮斯也可以想像那個紳士會發出怎樣的慘叫,圍觀人群又會發出怎樣的驚呼。

  他尤其注意到,這個女囚的動作很靈活,和常人無異,先前被打折的腿居然也不瘸了。但是經受了那麼久的高溫焚燒和濃煙侵襲,就算是一頭大象也該死了,其他囚犯此刻基本只剩下骨頭了,她為什麼非但不死、甚至於比被火焚之前更加健康和精力健旺?

  突然之間,就像是有閃電劈過一樣,馮斯回憶起了半年前和林靜橦的幾段對話:

  「我的這位來自德國的祖先,是個女巫。」林靜橦當時說,「一位來自中國的道士救了她,後來他們就成婚了,並且為了逃避抓捕,躲到了美洲,再後來世世代代留在了那裡。」

  而在見識了林靜橦能夠不被金屬傷害的神奇之後,馮斯想到了一些別的:「她是怎麼被一個中國道士救走的呢?在宗教法庭的重重看守之下,救走一個女巫其實挺不容易的。所以我冒昧地猜一猜,她其實經受了火刑,只不過火燒不死她,就像刀子殺不死你一樣,是麼?」

  這個女人,就是林靜橦那位被當成女巫的祖先!她的蠹痕多半是和操縱火焰有關,並且被火刑所激發。馮斯恍然大悟,意識到巨鼠讓他觀看這一幕肯定別有深意。他還想要細看後續的進展,畫面卻忽然扭曲變形,很快消失了。轉瞬之間,另一個場景出現在了畫框中。

  那是一個黑暗的穀倉,裡面沒有點蠟燭,只有從門縫和窗縫透入的微弱的光亮。穀倉裡似乎正在舉行一場秘密的集會,裡面擠了好幾十個人,先前馮斯見到過的林靜橦的先祖也在其中。這些人仍然以白人為主,但當中卻有一個黃皮膚的亞洲人,頭上梳著道髻。

  這應該就是林靜橦的另一位祖先、那個女人的道士丈夫了,馮斯想。按照先前火刑的那一幕,他推想,這個穀倉裡的人或許都是倖存下來的女巫或者巫師。諷刺的是,一般意義上的女巫和巫師,都是被冤枉的普通人,但這一批人可能都用有附腦,可能都是「真正的」巫師。

  這些人正在討論著些什麼,氛圍越來越激烈,漸漸變成了爭吵。由於聽不到他們說話——能聽到也多半聽不懂——馮斯只能猜測,他們出現了嚴重的意見分歧。看得出來,以林靜橦這兩位曾曾曾曾祖父母為首的一群人,和另外一群人意見相左,雙方的人數差不多。

  這一場爭吵最終變成了決裂,另一派人怒氣沖沖地離開了穀倉,留下女人和道士這一派相對無言。而這一個場景也到此為止。

  也就是說,林靜橦的家族在初創時期曾經遭遇過分裂,馮斯得出這個結論。按照她的說法,女囚和道士後來去了北美,吸納了大量的華人,延續下了她這一支血脈;那麼離開的那群人去了哪裡呢?

  第三段「電影」則跳到了一個馮斯一眼就能認出來的地方:西藏。雖然並沒有陽光、草地、經幡,瑪尼堆之類的標配元素,但畫面上畢竟有風雪,有大雪山,有喇嘛,有犛牛。看得出來,這是一片氣候惡劣的不毛之地,應該是西藏廣袤的無人區中的一部分。

  畫面上出現的是一座孤零零矗立在雪原之上的喇嘛廟。有廟,自然就有喇嘛,但這些喇嘛卻全都倒在雪地上一動也不動,有些身下還有凍結成冰的血。看樣子,他們都已經已一種非自然的方式死去了。

  畫面推進到喇嘛廟裡,從門口到大殿,仍然是遍地死屍,屍體也全都是喇嘛。除此之外,還有一些站立著的活人,卻全部都是白人。

  馮斯忽然明白過來——這些白人就是和林靜橦的先祖決裂的那一支!他們最終來到了西藏,擊潰了那些自稱「兀鷹」的原始教派。從雙方的傷亡對比來看,白人們不但沒有死一個,甚至幾乎都沒有受傷的,可見兀鷹中應該基本都是沒有附腦的普通人,所以根本不具備和對方抗衡的實力。

  那麼問題來了,兀鷹手裡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會吸引歐洲人們去劫奪呢?他們又最終得到了什麼呢?

《覺醒日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