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極樂化土芳心再臨

兩人一動不動,一語不發。

 既沒有托一個掌心焰看個究竟,也沒有率先出聲質問。不過,對方明顯是已經覺察他們的到來了,因為,從對面傳來了一句冷冰冰的話語。

 那男子沉聲道:「無可奉告。」

 一聽這聲音,師青玄立即便燃起了一道掌心焰。

 謝憐來不及阻止,只能任他點火。而那火光明亮至極,映出了一個黑衣男子。

 這黑衣男子低頭靠在道路盡頭的石壁上,一張臉慘白如紙,黑髮蓬亂,但那一頭亂髮中的雙眼卻是湛然有神,銳利森冷。雖然盤足而坐,還算端正,那一股越發濃重的血腥味卻說明了他當真傷得極重,分明是被關押在此處的。

 看來,他方纔那句「無可奉告」,是把他們當做了前來拷問的人。

 師青玄看清了他的臉,道:「是你!」

 那男子似是也沒料到來人,頓了片刻,彷彿也想說一句「是你」,但終是忍住了。謝憐收起了若邪,道:「原來你們二位認識的。」

 誰知,那男子斬釘截鐵地道:「不認識。」

 幾經波折,見到此人,師青玄原本面露欣慰之色,聞言卻是大怒,用折扇指他道:「認識我是什麼很丟臉的事嗎?你這麼說真不夠意思,明兄,我可是你最好的朋友!」

 可惜那男子斷然拒絕,道:「我沒有會穿成這樣到處亂跑的朋友。」

 「……」

 謝憐聽了直想笑,心道:「原來,真的會有人用『某人最好的朋友』來定義自己。」不過,這大概也是師青玄的有趣之處。再一想,「明兄」?五師之中,地師的名字豈非就叫做明儀?

 於是,謝憐道:「莫非這位就是地師大人?」

 師青玄道:「就是他了。你也見過的。」

 謝憐打量明儀,奇道:「見過嗎?」他似乎並不記得這麼一號人物。

 師青玄道:「見過的。」

 明儀卻道:「沒見過。」

 師青玄道:「明明就見過的,上次在半月關。」

 「……」

 看著明儀由白轉為鐵青的臉色,謝憐終於記起來了。

 上次半月關那黑衣女郎!

 當時花城說過,這位不是水師,但也肯定是風水雨地|雷五師之一,果然不錯。原來,師青玄不光熱衷於自己化女相,還時常熱衷於拖別人和他一起化女相。難怪那黑衣女郎臉色那麼差,百般嫌惡。謝憐想起這次進入鬼市之前,師青玄也是百般慫恿他「同樂」,不僅輕咳一聲,心道好險。

 君吾之前對他說過,上天庭有幾位神官是常年杳無音信的,其中就包括雨師、地師。謝憐道:「那以火龍嘯天是你發的?」

 明儀道:「是我。」

 那麼就是救對人了。謝憐一點頭,道:「地師大人傷勢不輕,我們先趕快離開,有話之後再說。」

 師青玄立即蹲下來把明儀背了,道:「行,走吧!」

 三人順原路返回,師青玄邊走邊道:「明兄,你不是很能打的嗎,咱們在半月關那兒分開的時候還見你好好的,短短幾天怎麼給打成這樣了?你是怎麼惹到花城了?」

 明儀似乎受不了再聽到他說話了,三個字迸出,道:「你閉嘴!」

 這個問題卻也是謝憐想弄明白的。他換了個問法,道:「地師大人,花城他是為何要為難你?」

 明儀倒是沒叫他閉嘴,但也沒說話。謝憐側首一看,他竟是已閉上了雙眼。想來是受困地下拷問數日,傷勢頗重,突見救兵心下寬慰,終於可以休息一刻了。上了台階,謝憐摸出骰子,又是一丟。黑暗中不知丟出了幾點,只聽面前「喀」的一聲輕響,拉開了一條縫,光亮從這條縫裡透出。

 謝憐推門,心中想著:「不知趕不趕得上把郎螢也帶走?」一腳踩出,卻是踩了個空。

 謝憐喊道:「別出來!」

 身子在空中翻了個翻,正正落在一個硬硬的什麼東西上。

 再一抬頭,只見花城那張俊美異常的臉就在咫尺之處,正挑著一邊眉,看著他。

 這一次,門打開來,他竟是直接落到了花城身上!

 落下的地點,是一間金碧輝煌的屋子。屋內四面牆壁上陳列著各式兵器,有刀,有劍,有矛,有盾,有鞭,有錘,竟像是一間兵器收藏庫。任是誰人,只要是男兒,身處這樣一件兵器庫,四面八方都被各式武器環繞,定然如置身天界,熱血沸騰。

 此刻,花城正坐在這間兵器庫的正中央,不緊不慢地擦拭他那一把銀色彎刀。即便突然有人從天而降落到他腿上,他也只是停住了擦拭的動作,並不如何吃驚,只是淡定地望著謝憐,似乎在等他給一個解釋。

 謝憐趴在他腿上,硬著頭皮與他對視了須臾,忽然覺得一旁有人,轉頭一看,竟是郎螢!

 這繃帶少年正坐在地上,一副十分惶恐的模樣。謝憐根本來不及去想為何郎螢也會在這裡,再一轉眼,忽然瞥見上方師青玄一隻白色的靴子踏出了一半。

 他連忙握住花城雙肩,道:「得罪了!」

 說完,便將花城一撲撲倒。

 他這一撲,把花城撲出了一丈之遠,還就地打了幾個滾,滾完之後猛地抬頭,師青玄已背著明儀跳了下來,安然落地,正是落在花城原先坐著的地方。他再硬著頭皮轉過臉,花城還是看著他,並無表示,只是那邊眉挑得更高了。

 謝憐立即一躍而起,拉過郎螢,倒退數尺,邊退邊道:「抱歉,抱歉。」

 他將郎螢拉到自己身後,低聲對他道:「跟緊我,小心。」郎螢望了望花城,一副很恐懼的樣子,連連點頭。師青玄卻道:「有什麼好道歉的?此次神官失蹤之事,全系他所為。」

 事已至此,謝憐又如何不知?只是,這真是他極不願面對的局面。迅速四下望了一圈,居然並沒見到門窗等可供出入之處,要逃也無門路。謝憐只得站直了,道:「三郎,不知地師大人究竟與你有何誤會,不若先罷手,我們心平氣和計較一番。」

 最好的情況,莫過於花城現在放他們安然離去。地師雖受了傷,但終歸性命沒有大礙,也並未缺胳膊少腿,若就此罷手,還不至於激化事態。誰知,花城卻放下了彎刀厄命,道:「地師?誰說這是地師?」

 頓了頓,道:「哦,你是說風師身上背的那個嗎?那不過是我手下一個不成器的下屬罷了。」

 聞言,謝憐與師青玄皆是一怔。謝憐不知他為什麼這麼說,師青玄則道:「這分明就是我上天庭的神官,你強行指鹿為馬,也太好笑了。」

 花城笑道:「這可是你們自己承認的。那麼,不知你們上天庭尊貴的神官,究竟是為何要紆尊降貴,到我這裡來做一名鬼使啊?」

 剎那,謝憐心念電轉。

 順著厄命的弧度,拭出一彎銀月,花城又道:「如果他真是地師,那可當真是好耐性,一演就是十年。這十年裡,我雖偶爾覺得他不對勁,但也一直沒有證據。若非去半月關走了一趟,我還真沒有十足的把握。」

 他說了這幾句,謝憐還如何能不明白?

 原來,地師受困,究其原因,歸根結底,是因為他從十年之前便隱瞞真實身份,在花城手下做了一名鬼使!

 ——說難聽點,便是臥底了。

 花城雖偶爾覺得這名下屬蹊蹺,但可能因為沒有證據,便還是將他留下觀察。而在半月關,少年形態的花城,看穿其化出的外觀形態,發現這名和風師一起行動的黑衣女郎,正是自己手下那名鬼使。而因為花城從前從來不以真面目示人,明儀當時卻並不知這就是花城。也許他事後回想,覺察不妙,便趕緊地撤離了。是以半月關之事了結後,花城立即離開了菩薺觀,去找他去算賬了。萬分危急之下,明儀施出了火龍嘯天之法,君吾這才找到謝憐來走這一趟。

 天界神官不好好在上天庭辦事,卻喬裝潛伏於鬼界數十年,這可真是醜聞一樁。兩界這些勾心鬥角,謝憐不太懂,也不想懂,但若是留明儀在這裡繼續受關押拷打,終至隕落,天上地下這梁子可就結大了。他也只能道:「三郎,望你今日能網開一面。」

 花城凝視著他,片刻,淡聲道:「殿下,其實,有些事,你還是不要牽涉太多為好。」

 照理說,花城一向是喊謝憐「哥哥」,有時改口喊「殿下」,應當使人覺得生疏了才是。然而,他卻完全沒有這樣的感覺。旁人喚他殿下,許多都是不帶感□□彩,公事公辦地稱一聲,比如靈文。而更多的人喚他殿下,卻是帶著一種擠兌之意,就如同喚一個醜八怪美人一般,故意而為之。但花城喊他「殿下」時,卻是珍重已極。雖然無法具體言說,但謝憐就是覺得,同別人喚他「殿下」的時候感覺都不同。他本想花城若不肯放人,那就由他搶先出手,搶得多少先機是多少,但如此一來,卻是難以動手了。

 一旁師青玄聽了兩人對答,心想看來這兩人是誰都不會主動出手的,那倒不如他做了這個惡人。於是,他扇子一出,道:「風來!」

 兵器庫裡,登時嗚嗚起了一陣狂風。四面架子上的眾多兵器隱隱震顫,嗡鳴不止。「卡卡」一陣巨響,謝憐感覺頭頂落下簌簌灰塵,抬頭一看,竟是屋頂被風頂起了一邊,撬起了一道巨縫。沒有門窗,他竟是想直接撬開了屋頂飛出去!

 狂風之中,花城黑髮與紅衣也是迎風翻飛,他人卻不動,道:「你有扇,巧得很,我也有。」

 說著,果真從懷中取出一把黃金小扇。這扇子小巧精緻,扇骨扇面均是以純金打造,色澤美而沉靜,扇尾一條白玉掛墜。花城將它一展,莞爾不語,殺氣之中無端一派風雅。翻手一扇,一道勁風挾著數點燦燦金色襲來。三人一避,只聽得一陣疾風驟雨般的「咚咚」之聲,回頭一看,竟是有一排又一排金箔釘在地上。這金箔片片纖細,釘入地面寸許,可見其鋒芒之銳,力道之狠。

 花城再一翻手,又是一陣金粉狂風。師青玄扇出的風力強勁,然而越是強勁,情況就越是危險。這兵器庫不過一座大殿,面積有限,風師扇帶起的勁風有一部分會反彈回來在室內亂躥,那片片金箔便被風帶得繞著他們狂舞亂飛,不知什麼時候便會刺中他們。謝憐擔心傷到他們,護住了郎螢,道:「風師大人,先停一停!」

 那些金箔已有好幾篇擦著師青玄和明儀飛過,師青玄也想停,然而,那屋頂被他驅風頂起,露出了一條縫,那條縫還不夠大,沒法出去。正在此時,那些圍繞著他們亂舞的金箔忽然向齊齊上方飛去,只聽「叮叮噹噹」一陣,一人打破屋頂,伴隨著陣陣碎木落石,從上方躍了下來。

 甫一落地,這人朗聲道:「風師大人,對不住了,我還是沒辦法待著不動!」

 師青玄大喜,道:「千秋來得正好!」

 這人鋒眉大眼,身材英挺,肩上扛著一柄重劍,劍柄有成年男子一掌之寬,正是郎千秋。他那柄重劍金燦燦的,定睛細看,並非是一把黃金劍,而是因為劍身吸住了那些鋒利輕薄的金箔,如此貼了一層,顯得這把巨劍彷彿是以黃金打造的。

 謝憐知道,他這一把重劍鍛造所用的鐵稀奇得很,取自磁山,有一奇能,能吸金屬。只要法器主人的法力不較他更高,他握住劍柄,心念轉動,便可將襲向他的金屬法器盡數吸附,並且熔化吸收。果然,不多時,那一層金箔便被這把重劍盡數吸了進去,那層金色消失無蹤。見狀,花城哈哈笑了起來,乜眼道:「你天界神官居然這般窮酸沒眼界,見了黃金不肯撒手的?」

 若這話是說謝憐,他只會假裝沒聽到。然而,這話說的是郎千秋,他一個皇室貴族,一生視金錢財寶如糞土,聽敵人這般揶揄,即使明知是惡意激他,也十分生氣,道:「你少顛倒黑白!」重劍舉起便向花城劈去。花城彎刀在手,單手挽了幾個銀花,從容不迫地挺刀迎擊。

 郎千秋這一劈,拼了十足的力道。他初生牛犢不怕虎,然而,謝憐卻把雙方實力差距看得分明。他這一劍若是當真劈下去了,必死無疑!

 師青玄縱使看不出差距,卻也莫名肉跳心驚,喝道:「千秋,別硬接!」可是,箭在弦上,千鈞一髮,又如何能是一喝可止的?

 誰知,就在一刀一劍即將相接時,一團耀眼至極的白光在兵器庫內爆炸開來。

 那道白光極為龐大,幾乎籠罩了整個兵器庫,所有人的視線都短暫失靈了。所見者唯有一片炫目的白色。謝憐卻因為事先做好了準備,勉強能見,右手凝聚了所有從師青玄那裡借來的法力,化為火焰,朝一個方向打了出去。兵器庫的一側登時雄雄燃燒了起來。

 緊接著,謝憐甩出若邪,令它將自己、師青玄、明儀、郎千秋、郎螢綁在一起,喝道:「風師大人,起風上行!」

 師青玄雖然還睜不開眼,卻依然而行,扇子一揮,一道龍卷狂風平地而起,終於將那搖搖欲墜的屋頂衝破了。

 若邪捆著一行五人,直直地飛上了天。在半空中,師青玄終於恢復了視力,見下方數丈處有火光沖天,濃煙滾滾,竟是那兵器庫起了火,燒得正旺,立刻道:「給你再加把火,走好了不用送!」反手就是一扇。

 這下,可是真正的「煽風點火」了。那風帶得火苗瞬間躥到了別的屋子,大半個極樂坊都燒成了紅通通的一片。在這一片紅焰之中,謝憐還是看到了那一個赤紅的身影,飛得太高看不清,但他直覺,此刻,花城也正在下方,抬頭望他。

 極樂坊外的鬼市大街上尖叫四起,人流逃竄。謝憐原本只不過想起一點火,教他們逃跑時花城無暇上前來追趕,能拖一時是一時,萬萬沒想到那火一下子便燒得這麼猛。那可是花城的居所啊。他一把抓住拚命搖扇的師青玄,沉聲道:「風師大人,別扇了!再扇要燒光了!」

 這一抓,師青玄只覺肩頭濕濡一片,並且還有一陣異常刺鼻的血腥味,回頭一看,驚道:「太子殿下,你手怎麼了!」

 謝憐右手之上,竟然滿是鮮血,整條手臂都被血染透了,那一陣顫抖,已經不能以「微微」冠之。然而,他還是牢牢地扯著若邪,不令眾人在狂風中被吹散。師青玄道:「你這是怎麼回事?!」

 謝憐搖頭道:「沒事!別扇了,咱們上去了再說。」

 他不多說,師青玄卻是立即明白了,道:「方纔那道白光?是你??」

 他猜得不錯。方纔,就在花城和郎千秋一刀一劍即將相接的前一刻,謝憐閃身上了前。

 他從一旁的兵器架上隨手取了一把劍,探入這一刀一劍之間,一共出了兩招。第一招,先將郎千秋重劍擊回,第二招,再將彎刀厄命壓下。

 這兩招的力道,非但強,並且都控制在了一個極其微妙的程度,是以這一刀一劍雖然都被謝憐擋了下來,卻沒有將攻擊反彈。因為,謝憐夾在中間,已用他一條手臂,將這兩道攻擊都盡數承受了。

 郎千秋那把重劍倒也還好,花城的刀風,才是真正的勢不可擋。謝憐隨手抽出的那劍既然被花城收藏在兵器庫,自然也是一柄寶刃。兵刃相接時,才爆出了那陣巨大的白光。然而,這麼兩招接下來,那把劍也斷得粉碎了。

 這幾個動作完成在電光石火之間,快到了眼不能見的地步。師青玄見了他這右手的慘狀,再想想方纔的千鈞一髮,暗自心驚,又想:「花冠武神,一手仗劍,一手執花。我原先只記住執花了,卻還忘了他飛昇卻是因為仗劍。幸好太子殿下來了這麼兩下,不然千秋可要命喪血雨探花刀下了。」想到這裡,又去看了一眼郎千秋,卻見他神色怔忡,似乎魂兒都飛了,不禁大是奇怪:「難道千秋被花城那一刀驚呆了???」

 一行人乘著這一陣風,終於飛上了天界。連拖帶背,衝過飛昇門,逕直奔入神武殿。郎螢不能入殿,被謝憐隨手安置在一旁的偏殿內。眼下無人,他便在通靈陣內喊道:「請問有哪位仙僚在!麻煩各位趕緊到神武殿來!事態緊急,這裡有一位神官受傷了!」

 他喊著,那邊師青玄打個響指,總算換回了那身白道袍,提手又是十萬功德散了出去,道:「是兩位神官!」

 謝憐忙道:「好好說話,不要散功德。大家聽到自然會來的。你不要激動。」

 師青玄卻道:「不,你不知道,散功德比好好說話快一百倍!」

 不多時,一個聲音遠遠地道:「誰受傷了?」

 那聲音說「誰」時,還在遠處,說到最後一字,人卻已現身,正是風信。他進入殿來,望到謝憐,又望到郎千秋,微微一頓。謝憐道:「我無礙。地師大人恐怕受傷不輕。」

 沉默片刻,風信道:「你右手怎麼了?」

 這時,又一個聲音道:「受傷又如何,上天庭這麼多位神官,哪次出巡是不掛綵的。」

 這聲音斯文已極,話語卻不怎麼動聽,自然是慕情了。他邁入神武殿,也是先看謝憐,再看郎千秋。但他神色與風信截然不同,卻是微微一挑眉,有點兒像是要看好戲的樣子。見風信去看謝憐的手臂了,他便嗤笑一聲,俯身查看明儀,道:「這位便是地師大人了?」

 期間,陸陸續續來了許多其他的神官。地師儀一貫神龍見首不見尾,在場數位差不多都是頭一回見他,免不了要一個勁兒地猛看。眾人皆是稀里糊塗,不知為何忽然召集他們來此,但領了風師的功德,少不得要過來看看。謝憐對風信道:「多謝。不過沒事,放著自己會好的。」

 風信道:「你自己注意。」

 謝憐又低聲道了謝,一轉身,見郎千秋怔怔地望著這邊,問道:「泰華殿下,你怎麼了?」

 風信也覺察郎千秋神色不對勁,道:「泰華殿下是不是也有哪裡受傷了?」

 謝憐沉吟片刻,道:「不知道。我看看。」說著,伸出一手,向郎千秋眉心探去。誰知,郎千秋卻是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雖然他面上神色仍然有些猶疑,似是發現了一件事,不能確定,然而,他眼神裡已有火焰在燃燒。謝憐明顯感覺到一陣顫抖從他的手臂傳到了自己的手臂。

 這下,四周的神官們都覺察情況異常了。師青玄站起身來,道:「千秋,你這是做什麼?」

 郎千秋終於開口了。

 他只說了兩個字,卻聽得謝憐一顆心直沉到底。

 他咬牙道:「……國師?」

《天官賜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