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明, 長街之上,仍是靜悄悄的。魏無羨和藍忘機走在路上, 只聽到花驢子蹄子落地的噠噠輕響。
魏無羨坐在小花驢背上, 拍拍它的臀部。它身上的褡褳裡硬邦邦、鼓囊囊的,裝滿了蘋果,大約是藍家的小輩們給它準備的吃食。
魏無羨從裡面摸出個蘋果,送到自己嘴邊, 盯著藍忘機俊秀的側顏, 卡擦啃了一口,異常清脆。小蘋果見自己的蘋果被人無恥偷吃, 氣得鼻孔噴張, 直摔蹄子。魏無羨沒空理會它,又是幾巴掌拍上去, 把沒吃完的蘋果往它嘴裡一塞, 道:「藍湛, 你知道嗎。那個思思, 好像是金光瑤母親的朋友。」
藍忘機道:「不知道。」
魏無羨啼笑皆非, 道:「我隨口一說而已, 又不是真的在問你。我在觀音殿裡那個女怨靈的共情裡看到的。她對金光瑤母子頗為照顧。」
沉默片刻, 藍忘機道:「所以, 金光瑤留了那女子一命。」
魏無羨道:「應該是這樣。當時我怕澤蕪君又對他心軟, 並未說出原委。我覺得現在告訴他也不合適。」
藍忘機道:「日後他若問起, 我會告知。」
魏無羨道:「也好。」
回首望了一眼,他難得長吁短歎道:「我已經什麼亂七八糟的事都不想管了, 就這樣吧。」
藍忘機點點頭,將小蘋果的繩子收了收,牽著繼續走。
各人的事,只有各人自己能解決。即便是親兄弟如藍曦臣,現在的藍忘機也無法對他起到什麼幫助作用。安慰是無力的,什麼都是徒勞的。
頓了頓,藍忘機道:「魏嬰。」
魏無羨道:「什麼?」
藍忘機道:「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
魏無羨竟覺得自己心跳漏了一拍,道:「什麼事?」
藍忘機停了下來,直視著他,正要說話,這時,二人身後傳來了急急的奔跑聲。魏無羨道:「要命,這麼快就有人追上來了?」
果然是有人追上來了,不過來人不算糟。藍思追氣喘吁吁地跑上來,道:「含、含光君、魏前輩!」
魏無羨把胳膊撐在驢頭上,道:「思追兒,我要跟你家含光君私奔了,你跟上來作甚?不怕被你家藍老先生罵?」
藍思追臉上一紅,道:「魏前輩,你別這樣,我,我是有很重要的話上來問的!」
魏無羨道:「什麼話?」
藍思追道:「我記起了一點事,不能確定,所以……所以來問一問含光君和魏前輩。」
藍忘機看著他,又望向溫寧。溫寧點了點頭。魏無羨道:「什麼事?」
藍思追挺起胸膛,深吸一口氣。
他道:「自稱手藝精絕,做出來的東西卻辣眼睛還辣肚子。」
魏無羨:「啊???」
藍思追又道:「把我埋在蘿蔔地裡,說這樣曬曬太陽再澆點水就可以很快長高,還可以長出幾個小朋友來陪我玩。」
魏無羨:「……」
藍思追繼續道:「說要請含光君吃飯,到了最後卻沒付賬就跑了,給錢的還是含光君。」
魏無羨睜大了眼睛,幾乎就快在驢背上坐不穩了。
他道:「你……你……」
藍思追直視著魏無羨和藍忘機,道:「可能是那時候我太小了,很多事我記得不完全,但是,我能確定……我曾經姓溫。」
魏無羨顫聲道:「你姓溫?你不是姓藍嗎?藍思追,藍願……」
他喃喃道:「藍願……溫苑?」
藍思追重重點頭,聲音也在發抖:「魏前輩,我……我是,阿苑……」
魏無羨還沒反應過來,懵然道:「阿苑……阿苑不是死了嗎?他當年一個人留在亂葬崗……」
話音未落,藍曦臣的話又迴響在耳邊:「那幾年說是面壁思過,卻根本是重傷難行。就算是這樣,在得知你身死之後,他還強行拖著這樣的身體,無論如何也一定要去亂葬崗看一眼……」
他猛地看向藍忘機,道:「藍湛,是不是你?!」
藍忘機道:「是。」
他望著魏無羨,道:「這就是我一直沒告訴你的事。」
好久好久,魏無羨都說不出話來。
終於,藍思追忍不住了,大叫一聲,跳了起來,一手摟著他,一手摟著藍忘機,把三個人緊緊圈作一團,魏無羨和藍忘機被他摟得撞在一起,俱是怔然。
藍思追把頭埋在他們兩人肩頭,道:「含光君,魏前輩,我……我……」
聽他聲音悶悶的,近在咫尺的魏無羨和藍忘機對望一眼,都在彼此的目光裡看到了很柔軟的東西。
魏無羨調整好情緒,把手放到藍思追背上,拍拍道:「好啦,哭什麼。」
藍思追道:「沒哭……就是……忽然覺得,好難受,但是,也好高興……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沉默片刻,藍忘機也把手放到他背上,拍了拍。
藍忘機道:「那就別說了。」
魏無羨道:「是啊。」
藍思追沒說什麼,把他們兩人摟得更緊了。
不一會兒,魏無羨道:「哎哎哎你這孩子手勁怎麼這麼大,不愧是含光君你教出來的……」
藍忘機看他一眼,道:「也是你教出來的。」
魏無羨道:「那難怪長這麼好呢。」
藍思追卻道:「魏前輩才沒有教過我。」
魏無羨道:「誰說沒教過?只不過你太小了,教過的你都忘了。」
藍思追道:「我沒忘,我記起來了,好像是教過的。」
魏無羨道:「是吧?」
藍思追認真地道:「教過我怎麼把春宮偽裝成普通的書冊。」
魏無羨:「……」
藍忘機看了一眼魏無羨。
藍思追又道:「還教導我,漂亮的姑娘走過的時候……」
魏無羨道:「一派胡言,你這孩子,怎麼會淨記得這種東西。你做夢吧,我怎麼可能教小朋友這些。」
藍思追把頭仰起來,道:「寧叔叔作證。你教我這些的時候他應該也在的。」
魏無羨道:「作什麼證,沒有的事。」
溫寧道:「我……我什麼都不記得……」
藍思追發誓道:「含光君,我所言句句屬實。」
藍忘機頷首,道:「我知。」
魏無羨要在驢背上撒潑打滾了:「藍湛呀!」
他轉念一想,又道:「說起來,思追你是怎麼記起來的?」
藍思追道:「我也不清楚,就是看到陳情,覺得非常熟悉。」
果不其然,是陳情。魏無羨道:「哦,那當然熟悉啦,你以前最喜歡吃陳情了,經常把口水流到上面,害我沒法吹。」
藍思追的臉一下子紅了,道:「是、是嗎……」
魏無羨笑瞇瞇地道:「是呀,不然你怎麼一看就想起來了呢?你還要聽更多你小時候的事嗎?」
他兩隻手比了兩個蝴蝶,道:「含光君,你還記得不,那次我請你吃飯,他拿著一對蝴蝶在那兒嘀嘀咕咕,說『我喜歡你』『我也喜歡你』……」
藍思追的臉越來越紅,魏無羨又道:「哦對了,那次你還當著大庭廣眾的面,喊含光君喊爹呢。可憐含光君一個風華正茂冰清玉潔的大好青年,莫名其妙就做了人家的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藍思追紅著臉大叫起來,道:「含光君,對不起!」
藍忘機看著嘻嘻而笑的魏無羨,搖了搖頭,神色卻儘是柔和。
魏無羨又道:「對了,溫寧,你早就知道這件事了?」
溫寧點了點頭,魏無羨愕然道:「那你怎麼不告訴我?」
溫寧看了一眼藍忘機,小心翼翼地道:「藍公子沒有說要告訴你,所以……」
魏無羨怒其不爭:「你怎麼這麼聽他的話,你可是鬼將軍啊,鬼將軍為什麼要怕含光君?這豈不是很丟我的臉???」
藍思追還在叫:「含光君,對不起!」
……
四人在雲萍城邊緣的一座樹林裡分道揚鑣。
溫寧道:「公子,我們要往這邊走了。」
魏無羨道:「哪邊?」
溫寧道:「你之前不是問我,事情了結之後,準備做什麼嗎?我和阿苑商量過了,我們先一起去岐山,把我家族人的骨灰葬在那裡。還想在那裡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我姐姐生前的東西,給她立一個衣冠塚。」
魏無羨道:「衣冠塚,原先我在亂葬崗上給你和她也立了一個,不過被燒了。我們也去岐山一趟。」
他轉頭問藍忘機,溫寧卻道:「不用了。」
魏無羨一怔,道:「你不和我們一起走嗎?」
藍思追道:「魏前輩,你就和含光君一起走吧。」
魏無羨還要說話,溫寧卻道:「真的不用了,魏公子,你做的夠多了。」
靜默須臾,魏無羨道:「那你做完這些之後呢?」
溫寧道:「送阿苑回雲深不知處,然後做什麼,可以慢慢想。接下來的,就讓我自己走吧。」
魏無羨緩緩點頭,道:「……也好。」
這是這麼多年以來第一次,溫寧不跟他一路,有了自己的決定。魏無羨猜,他大概是有了自己想做的事了。
這也正是他一直以來的期望。各人有各路。
可是真的到了這一天,看著溫寧和藍思追的背影漸行漸遠,至直消失,又讓人有些傷感。
現在陪在他身邊的,只有藍忘機一個人了。
何其有幸,他想要的那個陪著自己的那個人,也只有藍忘機。
魏無羨道:「藍湛。」
藍忘機道:「嗯。」
魏無羨道:「你把他教得很好。」
藍忘機道:「今後還有很多機會可以再見面。」
魏無羨道:「我知道。」
藍忘機道:「溫寧把思追送回雲深不知處後,可以在附近住下來,和他常常見到。」
魏無羨看著他,道:「藍湛,你是不是很害怕我對你說謝謝?」
「我忽然想起來,前世我們好幾次分道揚鑣之前,我都對你說了謝謝。然後每一次分別,下次再見面的時候,我都會變得更糟。」
殺溫晁溫逐流的驛站,雲夢樓台拋花相見,夷陵亂葬崗一別。
每一次,他都用這個詞在他和藍忘機之間劃下清晰的鴻溝,拉出更遠的距離。
沉默一陣,藍忘機道:「你我之間,不必說『謝謝你』和『對不起』。」
魏無羨笑了,道:「好啊,那我們就多說點別的。比如……」
他的聲音低了下去,比了個手勢,讓藍忘機靠近他,似乎要低聲耳語。藍忘機果然湊近了。誰知,魏無羨伸出右手,抬起他的下頷,俯身把自己的嘴唇貼了上去。
過了很久,魏無羨才和他分開一點點,睫毛挨擦著他的睫毛,低聲道:「怎麼樣?」
藍忘機:「……」
魏無羨道:「含光君,給點反應啊。」
藍忘機:「……」
魏無羨道:「你好冷淡。這個時候不是應該把我狠狠按到地上……」
話音未落,藍忘機忽然反手摟住他的脖子,動作粗魯地把魏無羨的頭壓了下來,兩人重新親在了一處。
小蘋果受驚了,連嚼蘋果的嘴巴都凝固了,呆若木驢。
沒一會兒,小蘋果便沒法駝住魏無羨了,藍忘機左手摟他的背,右手抄他的膝彎,一下子便將魏無羨從小花驢上抱了下來。
魏無羨如願以償地被藍忘機按在地上狠狠啃了一陣,忽然道:「等等、等等!」
藍忘機道:「什麼?」
魏無羨瞇眼道:「我忽然有種感覺……」
樹林,灌木,野草,強硬的動作,纏綿的唇舌。彷彿似曾相識。
他想了一陣,越想越覺得莫名熟悉,覺得有件事非問不可,試探著道:「百鳳山圍獵,我蒙著眼睛那次,藍湛你……?」
他沒問完,藍忘機也沒答,手指卻微微一蜷。魏無羨一見他神情有異,立即用胳膊肘支起上身,把耳朵貼到他胸口。果不其然,聽到了砰砰狂跳不止的劇烈響動。
「……」魏無羨震驚道:「哦,真的是你?!」
藍忘機喉結動了動,道:「我……」
魏無羨不可思議道:「藍湛,真看不出來啊?你還會做這種事?」
藍忘機:「……」
魏無羨道:「你知道嗎我一直以為是哪個害羞的仙子暗戀我又不敢說才幹的這事。」
藍忘機:「……」
魏無羨道:「你從那時候就對我有非分之想了???」
「……」
藍忘機悶聲道:「我,那時,自知不對。很不對。」
魏無羨想起他後來找到他時,藍忘機一個人在山林裡砸樹的模樣,道:「所以你才那麼生氣?」
魏無羨還以為他是在生別人的氣,卻不知他是在生自己的氣。氣自己一時衝動,氣自己控制不住,氣自己趁虛而入,非君子所為,更有違家訓。
見藍忘機頭埋得很低,彷彿又開始自省,魏無羨搔搔他的下頷,道:「好嘛,別這麼糾結啊。你那麼早就親過我,我高興死了。那可是我的初吻,恭喜你啦含光君。」
藍忘機忽然看了他一眼,道:「初吻?」
魏無羨道:「是啊,不然你以為?」
藍忘機定定望著他,目光中有異樣的暗流閃動。他道:「那……」
魏無羨道:「那什麼?欲言又止可不是你的風格啊藍湛。」
藍忘機道:「那,你,當時,為何……為何……」
魏無羨奇怪道:「為何什麼?」
藍忘機嘴唇動了動,道:「……為何不反抗。」
魏無羨一怔。
藍忘機又悶悶地道:「你……分明不知對方是誰,卻為何不反抗。而且,又為何後來對我說……」
說什麼?
魏無羨終於想起來了。
當時自己「偶遇」藍忘機後,還得意洋洋地和他胡吹瞎侃了一陣,說什麼自己身經百戰,說沒人敢親藍忘機,藍忘機也肯定不會去親別人,還說他覺得藍忘機的初吻這輩子都送不出去……
忽然之間,他捧腹便是一陣天崩地裂的狂笑。
魏無羨捶地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藍忘機:「……」
魏無羨大笑著摟住他親了一記,道:「鬧了半天,其實你當時最生氣的,是以為我真的別人親過吧?藍湛你傻嗎你!我他媽胡說八道的你也信!也就你這種小古板會信哈哈哈哈哈哈……」
他嘲笑得太大聲、太過火,終於,藍忘機忍無可忍地將他一把按倒了。
棄小蘋果於原地不顧,兩人磕磕絆絆纏到了一片灌木叢後。
驟雨初歇的草叢中尚有雨露未歇,沾濕了藍忘機的白衣,不過這白衣很快就被魏無羨扒下來了。
他輕聲道:「別動。」
魏無羨的頸項、唇齒之間,都是清新的青草氣息。藍忘機身上則是冷淡的檀香。他跪在藍忘機雙腿中間,從藍忘機的額頭一路吻下去。
眉心,鼻尖,面頰,嘴唇,下頜。
喉結,鎖骨,心口。
沿路起伏,虔誠無比。
【生命的大河蟹】
藍忘機小心翼翼地去吻他,動作略顯笨拙。魏無羨瞇起眼睛,張開嘴讓他深入,勾起舌尖纏綿了一會兒,模模糊糊地瞥見了藍忘機鎖骨之下的那個烙印。
他把手放上去,覆蓋了那個傷痕,笑容也減淡了很多,道:「藍湛,你告訴我,這個是不是也和我有關?」
沉默片刻,藍忘機道:「沒什麼。當時我喝多了。」
把血洗不夜天的魏無羨送回亂葬崗之後,等待著他的就是三年禁閉。禁閉期間,卻聽到了天道好輪迴,善惡終有報,夷陵老祖終於身死魂消的消息。
禁閉還未結束,他拖著一身還未養好的傷,強行闖出雲深不知處,衝去了夷陵,在整座山上漫山遍野地找了好些天,除了從被大火燒了一半的樹洞裡撈出一個高燒昏迷的溫苑,什麼也找不到。哪怕是一塊骨頭,一片碎肉,一縷虛弱的殘魂。
回姑蘇藍氏的途中,藍忘機在綵衣鎮上買了一壺「天子笑」。
酒很香,很醇,分明不是辛辣嗆人的味道,灌下去後卻滿喉灼痛,一直灼燒到眼眶和心腔。
他不喜歡這個味道,但大概能明白,為什麼那個人會喜歡。
那晚,是藍忘機生平第一次喝酒,也是第一次醉酒。喝醉之後到底做了什麼,他沒有記憶了,所有的藍家人,無論是子弟還是門生,很長一段時間看他的目光裡都帶著不可置信。有人說,那晚他砸開了雲深不知處的古室,在裡面翻箱倒櫃地不知找什麼東西,藍曦臣問他,他目光茫然地找藍曦臣要笛子。
藍曦臣找了一管最好的白玉笛子給他,他卻憤怒地扔開,說他要的不是這個。怎麼找都找不到,忽然看見了從岐山溫氏收繳來的那些被封起來的鐵烙。
酒醒之後,胸口就多了一個和當年魏無羨在屠戮玄武洞底留下的那個烙印一樣的傷痕。
藍啟仁看起來很難過,也很生氣,最終還是沒有再責罵他。
無論是責罵還是懲罰,都已經夠多了。
他歎著氣,沒有再反對藍忘機把溫苑留下來的決定。藍忘機向他一禮,自領責罰,默默到雲深不知處跪了一天一夜。
喝他喝過的酒,受他受過的傷。
到如今,這傷口已經結痂十三年了。
【生命的大河蟹】
終於嘗到自己種下的惡果,魏無羨一邊討好地親他,一邊毫無尊嚴地道:「二哥哥,你行行好,留我條命在,咱們來日方長,下次繼續,吊起來繼續行不行?今天饒了我這個雛兒吧。含光君威武,夷陵老祖輸了輸了,一敗塗地,來日再戰!」
藍忘機額頭有微微的青筋突起,一字一句,艱難無比地道:「……真想停下來的話……你就……閉嘴別說話了……」
魏無羨道:「可是我長著一張嘴我就是要說話的呀!藍湛,之前我說,要和你天天上|床那句話,你可不可以當做沒聽到?」
藍忘機道:「不可以。」
魏無羨心碎道:「你怎麼能這樣。你之前都沒拒絕過我什麼的。」
藍忘機微微一笑,道:「不可以。」
看到他這樣的笑容,魏無羨的眼睛瞬間又亮了,一陣飄飄欲仙,不知身在何處。
可是,下一刻,魏無羨就被與這清光映雪般的笑容格格不入的強悍動作逼得眼角飆淚不止了。
他雙手抓著草地,聲嘶力竭道:「那四天,改成四天上一次行不行,四天不行三天也成!!!」
最後,藍忘機鏗鏘有力、擲地有聲地下了結論:「天天就是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