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許仙的雙眼被黑布蒙著,不知現在身在何處,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
他唯一的記憶,只記得那瘋和尚才要和他說什麼,忽然背後竄出幾個人,一棍子猝不及防打在瘋和尚後腦。然後和尚就直直拍倒在地上。
許仙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遇到這些悍匪,除了嚇得渾身哆嗦,並沒有反抗的能力。幾個大漢上來將他四馬倒攢蹄捆死,扔進大車裡,「支呀呀」不知走了多久,又換船搖了一陣,才被扔下。他知道有好幾個看守在看著他,聽了半天也不知道他們是做什麼的,也不知道他們是哪來的,為什麼綁他。
忽然,他聽到有人來了。那些看守和原本坐著的人都站了起來,紛紛行禮問安,來人應該是個頭領。
那人走到許仙跟前,一把撕掉了他臉上的黑布。
許仙聽人說過,綁票這檔子事,只要肉票什麼都沒看到,什麼也沒聽到,綁匪多數只圖財,不會要命;若是肉票看到綁匪的相貌,那就只有殺人滅口。所以,對方扯下他蒙眼黑布瞬間,他首先的反應就是閉眼,然後說:「小生知道規矩,必然是不會亂看的,只要大王饒命,萬事好商量。」
「哎哎哎哎!」那個撕下他蒙眼黑布的人被他央告地不耐煩,便連聲制止,說:「我不殺你,睜眼看看老爺。」
聽對方那麼說了,許仙這才慢慢睜開眼。雖然天色此時已黑透了,藉著月光還是可以看清楚:眼前這人是個外形彪悍的大個子男人,黑衣黑褲黑頭巾,臉上帶刀疤眉眼兇惡,下巴青虛虛的都是鬍子茬,腰上挎著雙刀。
許仙環顧四周,似乎是在西湖中某個小沙洲上,並沒有什麼樹木,視野開闊可以看到水面很遠地方。幾十個同樣黑衣黑褲黑頭巾的人懶散地站在周圍,看起來是都是大個子賊頭手下,各自手裡拿著刀槍。
賊頭對許仙說:「明說了吧,姓許的,我和你往日無緣近日無仇,只是有人花錢讓我綁你。我也不知道你和誰結仇,我也沒必要知道,我拿錢綁你,你拿錢贖身,這是行裡規矩,沒什麼可說的。」
「是是是,」許仙連連點頭,「小生曉得規矩,只是小生家中開的是醫館,並沒有太多浮財,不知大王要多少?」
賊頭伸出手,摸了摸下巴上的鬍子茬,瞇起眼睛:「不多,五百兩銀子,就是個意思,不夠我們幾個分的。畢竟我那邊已經拿了上家一筆,給你算少點好了,以後長記性別得罪人就是。」
「五……五百兩!」許仙一聽,登時驚得要昏過去,「大王,小生平日櫃上連娘子都要幫忙照顧生意,請不起夥計。保安堂店面的小樓,花了二百多兩銀子買下,借的債至今沒還清,至哪裡有五百兩銀子與大王?」
聽到許仙說沒錢,賊頭也沒生氣,只是「嘿嘿」笑兩聲,說:「那就不是我操心的了,去偷去搶去借加一的印字錢,反正只要錢到我就放人,錢不到,人最多只還一半。到時,看你得意橫著切,還是豎著切。」
許仙聽罷全身一抖,縱然刀並沒有架在脖子上,已經覺得脖子冰涼冰涼的,如是有盆冰水澆下來。
這時,在樹上望風的手下大聲通報道:「老大!有人來了!」
賊頭不再和許仙說話,忙朝湖面看去。只見湖面上遠遠的,兩點亮光衝著這邊過來,如同漁火相似,大概是有人划船來了。亮光越來越近,隨著波濤還一上一下。賊頭看著許仙笑了下說:「看樣子應該是來接你的。我派人給你家裡送了信,大約是你老婆湊夠錢來贖人。」
果然,湊近了看,隨波飄來的是一葉青色扁舟,船頭點著兩盞小漁燈,船上分明站著個全身縞素的美貌女子緩緩搖著擼,朝著沙洲過來。
看看快要靠岸,白衣女子停下櫓,站在船上掃視一下沙洲上的幾十個水賊,大聲說:「誰是你們的頭?我是許仙的妻子白素貞,來接我丈夫回家。」
賊頭見白素貞貌美,不禁看得呆了。他笑著說:「我就是這小瀛洲的大王。」
白素貞盯著他打量了下,從懷裡掏出一封書信和一隻玉珮,說:「這封信是玉珮是你派人送來的?」
賊頭瞇著眼看了下,隨即拍著胸脯說:「正是,這封書信是我寫的,讓你送五百兩銀子來,玉珮是從你丈夫身上扯下來的,做個證物。」
白素貞冷冷道:「很好,就是說,我給你五百兩你就放人?」
「正是!」賊頭說:「五百兩銀子,一兩不多,一分不少,兌足了,我立即放人。」
「那我若是沒這五百兩呢?」
「沒有?按照我們行裡規矩,自然是要撕票。不過,大王我現在格外開恩,如果你留下給我做半年壓寨夫人,伺候舒坦了,也可以換他回去。」聽賊頭說完,幾十個賊人都放肆地大笑起來。
白素貞眉毛一挑:「我留下你當真放人?只怕你留不起。」
「有什麼留不起?」賊頭笑道:「你還能吃了我不成?」
「哈哈哈哈!」白素貞忍不住放聲大笑,笑了許久,全身都笑得發顫,半天停不下來。賊頭看白素貞笑得如同一樹枝的梨花,隨風晃動,甚是好看,竟然又看得呆了。
白素貞停下笑,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你當真想留?」
「當真,」賊頭說:「那五百兩銀子我不要了,還可以再給你丈夫五百兩,索性把你賣予我好了。」
「那我就……」白素貞嘴角上翹,又微笑起來:「真的吃了你啊!」
只見白素貞的嘴角向兩邊上翹,然後逐漸向著後腦裂開,嘴巴越張越大,變成血盆大口。整個人越變越大,身體越拉越長,開始還只有水桶粗,房梁長短,迎風一晃就變成像房子一般粗細,高過四五十丈。原來,白素貞竟然現了原形,是一條碩大無朋的白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