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安全說:「天色太黑看不清臉,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
府尹見過王二屍體,情知王二是個矮胖子,嘴裡「嘖」了一下。許仙知道府尹大人也有些不耐煩,自己已然十拿九穩可以讓府尹判定自己勝訴,便假意說:「這說的倒是不錯,王三是那麼個樣子。不過天色那麼黑,想必你看不到他臉上的痦子……」
「有有有!」楊安全連忙說:「當然有,這個我看得清楚,他臉上好大個痦子,痦子上還有毛,那天月光極好,我看得清楚。」
「呵呵,」許仙打開折扇擋著嘴笑了兩聲,對著府尹說:「府尹大人,天下哪有瘦廚子?那王二身材矮胖,臉上卻是極乾淨,並沒有什麼痦子。這楊安全是個市井流氓,所說所言並沒有半點實話。」
楊安全向前跪走幾步,對著府尹和法海說:「府尹大人,大和尚,小人所說句句事實,只是不過細節記不得了。您想想看,白素貞是個蛇妖,這妖怪還能有好的?這些年自從有妖怪在臨安府定居,幹過多少壞事,這次的疫情如此蹊蹺,不是妖怪所為還能是什麼?」
「小可不才好歹是個秀才,前日為了備這案子,特地借來最近十年臨安府的刑獄記錄抄錄。」說到這裡,許仙掏出一本早準備好的卷宗,對著堂上堂下揚了揚,翻開幾頁繼續說:「卷宗裡記載,最近十年臨安府的殺人搶劫盜竊等重案七千四百三十二件,犯人為人的七千三百四十五件,犯人為妖怪的僅有八十七件。其中,妖怪犯案的案件十年前為二十五件,到去年只有區區八件,逐年遞減。倒是尋常人犯案的案件,每年案發率相當平均。犯人為妖怪的八十七件案子,殺人案只有四件,其中兩件為口角鬥毆殺人,一件為謀殺親夫,只有一件是作祟殺人。就這一件作祟殺人,犯妖還是收了尋常人的錢財,是替人尋仇。」
說罷,許仙走上幾步,故意將卷宗交給法海,目露鄙夷之色,說:「大師請認真看看,妖怪是不是比尋常人更不堪呢?」
法海知道許仙是衝自己來的,自己是本次陪審,不好不接。堂下聽眾頓時響起一片掌聲和起哄聲。法海拿著卷宗,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他性格內斂,平時寡言少語,現在被許仙搶白,自覺是一代名僧,也不願和他爭執,便隨手翻了幾頁放在一邊。
府尹見勝負已分,堂下群眾都為許仙叫好,自己也有心出脫白素貞。於是問法海:「大師,您看這案子到這裡可以結了吧?」
法海雙手合十,說:「全憑府尹大人發落,小僧只是旁聽。」
府尹點點頭,樂得做順水人情,他驚堂木一敲,搖頭晃腦地宣判:「犯婦白素貞戕害臨安城百姓一案,本系子虛烏有,荒唐至極。本官既為臨安府尹,自然要有為民父母之心,無論人妖都是本官子女,豈有厚此薄彼之心?犯婦白素貞當堂釋放,著本主許仙領回,其他在押妖怪,容本官一一甄別處置。原告楊安全,本是無恥流氓,首告一事純屬搗亂,著拉下去打四十大板,枷號三天——退堂。」
府尹大人說完,拍拍屁股去了後堂,王押司知道這禍事都是自己走嘴引起的,見許仙官司贏了,怕他們來怪自己,也趕緊跟著跑了。楊安全被拉下去打板子,三才會早就上下疏通好,輕輕打了幾板子便放回家領做假證的銀子,枷號一事沒人再提。
顧難得派人解去白素貞鐐銬,許仙奔上前和妻子抱在一起,喜極而泣,顧難得連忙在旁邊安慰。
堂上聽案的耆老和衙役,還有堂下圍觀群眾見案子斷了,也各自散去。許仙見法海還在那裡坐著,冷冷地說了句:「大師,案子都完了你還不走?是等著府尹大人請你吃素齋不成?」
法海站起來,瞟了眼還抱在一起的許仙和白素貞,一甩衣袖,飄然下堂離去。
「老婆啊,我們回家吧。」
「嗯!官人……我……我再也不變大蛇嚇你了。」
許仙摟住白素貞,兩人又哭了一通,然後雙雙回家。
這樁案子,許仙上堂前被顧難得反覆囑咐,隱去南極仙翁一事沒提。他也知道府尹大人不想把事情搞大,多說無益。自己雖說覺得有些虧著心,好在妻子無罪釋放,臨安府的疫情基本也得到控制,事情的結局雖說差強人意,也還算不錯。
他暗自在心裡發誓,再不會離開自己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