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不二眼看著小青不怕,便招手讓抱著木桶的十幾個漢子上前,自己歪著脖子,大拇指指著其中一個木桶說:「小青。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嗎?烏雞狗血!你們妖怪最怕這髒東西,要再不讓開,爺讓你嘗嘗這玩意兒厲害。」
一二百漢子跟著大聲呱噪齊喊「讓你嘗嘗這玩意兒厲害」。
「好啊!」小青一點讓開的意思都沒有,她伸出手,也不看錢不二,扭頭對著光欣賞自己的指甲,漫不經心地說:「那你試試,看來上次屎尿潑得少了,這次你們自己帶來,倒省得姑奶奶去鄰居家借便桶。」
聽小青那麼說,錢不二想起上次被潑一身屎尿後,足足洗了八回澡,現在想著還能感覺到那臭烘烘的味道,不禁也有點心虛。
「會首,上不上?」旁邊有個不識相的小子,見錢不二不發令,湊上來問。
錢不二心一橫,說:「上,給我潑!」
一二百個漢子齊聲呱噪,高喊「潑潑潑!」十幾個抱著木桶的漢子起步前進,就要朝著小青潑桶裡的烏雞狗血。
只聽得半空中炸雷聲喊:「都給我退下!」
只見保安堂二樓屋簷瓦壟上,站著個赤條條只穿著條內褲的大漢,虎虯龍髯,銅鈴也似一雙大眼,一身牡丹花繡紋身,兩手各拿著一節床腿。大漢「哇呀呀!」大叫著,從二樓跳將下來,兩條床腿上下翻飛,打得抱木桶的十幾個漢子抱頭鼠竄,裝著烏雞狗血的木桶在地上摔得粉碎,那大漢和前排站腳助威的漢子渾身都被濺得腥臊無比。
見大漢面目猙獰,一二百漢子嚇得齊聲呱噪「退退退」。
小青沒想到自己樓上藏著這麼條大漢,也是一愣。只見大漢將兩隻床腿舞得風響,衝進人群指東打西,指南打北,一二百漢子砍瓜切菜般被打翻五六十個。有膽大的還想揮兵器上來比劃比劃,大漢瘋了一樣幾床腿打過來,頓時被打得虎口崩裂,頭破血流。三才會的人大多是市井流氓、烏合之眾,看來了狠角色,誰也不肯替錢不二賣命。
突然,有人大喊「毒化人來了!」只見保安堂不遠處的街上,果然冒出來三十來個毒化人。一二百漢子個個臉色煞白,嚇得齊聲呱噪「逃逃逃」,刀槍棍棒扔了一地,烏泱泱的人齊刷刷群四散奔逃,錢不二也跟著遁了。
大漢見眾人都跑光,毒化人正漸漸靠近,扔下床腿走到小青面前說:「姑娘讓開,我去取朴刀來,殺光這幾個毒化人。」
小青捂著鼻子說:「辛苦大叔仗義打跑三才會的流氓,區區幾個毒化人就不用勞煩,交給小青料理便是。」
「哎——」大漢不以為然地說:「有我魯提轄在,這種事怎能讓你個女娃兒上。」
小青笑道:「大叔看不上我女娃兒手段?我更要顯擺顯擺……」
兩人正在爭吵,半空中飛來個和尚,腳踩白蓮花,僧袍隨風飄灑。他雙手比成口字,念幾句口訣,喝一聲「唵」,一道看不見的重壓從半空中壓下來,走在最前面的幾個毒化人被壓成肉餅。
「法海!」魯世開辨出停在空中的和尚正是法海。
剩下的毒化人並不知恐懼,踩著同伴的屍體,繼續沿著青石板道朝著保安堂靠過來。不知從哪裡來的幾道碗口粗的白光劃出圓潤的拋物線,飛到空中突然加速,直直落下來,幾個毒化人被從頭頂刺穿,一直透到腳底。毒化人身子一歪,全都倒下。
「姐姐!」小青從白光的軌跡,驚喜的認出正是白素貞的凍氣。
「不聽話,打屁股。」
毒化人群裡不知怎地冒出個髒兮兮的瘋和尚,毒化人們「哞——」的一聲,都轉身將他圍在中間。魯世開和小青都「啊!」一聲,替瘋僧捏把汗。
只見瘋和尚破蒲扇一揮:「都走!」千萬道金光以破蒲扇為中心,向四面八方散射,所有毒化人都被金光刺成篩子,軟趴趴地成片倒下。
「濟顛大師!」許仙歡喜的從屋子裡跑出來。
街區的連連失守,使得臨安府的防線被撕出許多大口子,成群的毒化人從這些被撕開的口子蜂擁而入。還在堅持抵抗的街區,遭到毒化人前後攻擊,多數官兵慘遭毒手或逃散,只有少數最頑強的部隊,且戰且退,集中到了臨安府衙門口。
天色已晚,毒化人將附近圍得鐵桶相似,府衙門口的丁字路口成了最後的防線,從各處退下來的幾百名衙役和鎮撫軍士兵聚集在此,聽候顧難得指揮。
顧難得失去了他全部的炮兵和霹靂車,靠著一身好武藝和矯健的身手,勉強退到這裡。現在,他是這些散兵游勇中官職最高的,所有人都唯其馬首是瞻,指望他能組織起有效抵抗。
臨安府周邊平時是全城富戶最集中的繁華地段,全是高樓和築有高牆的深宅大院,對防禦者來講簡直是最理想的天然工事。顧難得指揮人們,將鎮撫軍所屬包著鐵葉子的黑漆馬車一輛輛推翻,堵住路口當做工事。臨安城的夜生活曾經是遠近馳名的,一入深夜,商業區萬家燈火閃耀,將夜空照得如同白晝。
如今,所有高樓大院都人去樓空,烏雲籠罩月色,黑暗吞噬一切,只有那些被推翻的馬車上的紅藍兩色燈籠,被風吹得來回擺動,將臨安府衙門口人們的臉,映照得忽而變紅,忽而變藍。
顧難得將手邊一半使用突火槍的鎮撫軍士兵,都安排到了附近樓上,他們用槍托將珍貴的雕花鏤空窗稜砸掉,上百把突火槍從數不清的窗子裡伸出來。屋頂上也趴滿了人,他們身邊放著裝小震天雷的箱子。剩下的長槍手、弓箭手和突火槍手被安排在馬車構成的工事後面,擁擠在一起,緊張等待著毒化人的進攻。
顧難得知道,這將是他最後一次指揮,援兵對他們來講完全是可望不可及的奢求。
「顧捕頭!老顧!」王押司擦著汗,從衙門裡跑出來,沒等顧難得回應,他就急匆匆的問:「你們還能不能守住?實在守不住就進院子裡來,府衙牆高,應該能支應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