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面光屏在海倫面前堆疊起來,幾乎佔據了她全部的視野。她的雙手飛一般的移動著,調整著控制光屏上數以百計的控制圖標。她的大腦正全神貫注地處理著海量的數據,只豎著一邊耳朵聽著帕瑟芬妮的囉嗦,完全就是虛應故事。
帕瑟芬妮一頭灰髮隨意地挽在頭上,她剛剛從浴室中出來,髮梢上還沾著少許水珠。除了內衣之外,她就只穿了一條寬大的連身睡裙,像一隻貓一樣蜷伏在海倫旁邊,懶洋洋地看著海倫面前的那些屏幕。
光屏上一如既往的全是無意義的數字在閃爍著,但它們在海倫的意識裡,就是一組組不斷變幻的複雜基因斷片。而在帕瑟芬妮的意識中,也是一樣的情景。
從很小的時候起,這就是她們兩個最喜歡玩的遊戲,也是可以讓絕大多數自詡聰明的傢伙們崩潰的遊戲。只是當長大了一些後,帕瑟芬妮開始醉心於發展各式各樣的戰鬥或者非戰鬥能力,而她在這方面的才華,已經橫溢到了連自己都難以置信的地步。海倫則對發展能力全無興趣,仍然一年接一年的用那個連帕瑟芬妮也覺得變態的大腦,處理著無窮無盡的數據。
在相隔十年之後,帕瑟芬妮處理和轉換純數據的速度已經遠遠比不上海倫,之所以還能夠看清光屏上的數據是什麼意義,只是因為海倫正在演算著的是她的基因,並以此為基礎推算新的能力。
在這個時候海倫是六親不認的,肯豎起一隻耳朵裝裝聽的樣子,已經是非常考慮到帕瑟芬妮的面子了。帕瑟芬妮也很清楚海倫的性格,只不過實在無事可幹的時候,她最喜歡的事情就是轟炸海倫的耳朵。
思路連續被打斷幾次後,海倫終於忍無可忍,喝道:「喂!你再這樣,我就不再給你設計能力了!」
帕瑟芬妮身子動了動,索性伏在海倫的肩頭,撩起海倫的金髮,輕輕地吹著她的耳朵,膩膩地說:「不設計就不設計,反正我對這些能力也不在意。」
海倫半邊臉都被吹得癢了起來,思維運轉的速度連原本的十分之一都沒有,她恨得咬緊了牙,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芬妮!你想死了你!」
說著,海倫身體一側,反手就從帕瑟芬妮低開的領口探了進去,直接抓向那兩座聳立挺拔的肉山。
這類的小遊戲,在她們七八歲時經常玩,那時多半是一心沉浸在知識海洋的海倫不堪帕瑟芬妮的騷攏而奮起,並對她作出的懲罰。只是自從帕瑟芬妮開始修習格鬥能力之後,對能力全無興趣的海倫轉眼間就失去懲罰她的可能。偶爾的幾次成功,也是帕瑟芬妮怕海倫生氣而故意放水。
只是再過了半年後,海倫在智力上的天分越來越突出,也就變得越來越冰冷,逐漸失去了人類應有的大多情感。從九歲起,兩個人就沒再進行過這種遊戲。
現在,在帕瑟芬妮和海倫的心中,似乎又回到了無憂無慮的小時候。海倫冰冷的心湖忽然有了一絲裂隙,湧上了溫暖和憐愛,她知道,現在的帕瑟芬妮其實情感非常的脆弱。不然的話,她也不會忽然想起了小時候的遊戲,也不會對海倫這樣的依賴。如果她稍稍認真的話,別說是毫無能力的海倫,即使換了蘇全力出手,也休想摸到帕瑟芬妮一根手指。
帕瑟芬妮已經做好了受罰的準備,可是海倫的手卻從她胸部中間穿過,在她小腹上輕輕捏了一記,就權做懲罰過了。同時耳尖的帕瑟芬妮,似乎聽到海倫有一聲輕輕歎息。
「你準備什麼時候出發?」
海倫的大部分注意力又集中在數據上,漫不經心地問著。
帕瑟芬妮不滿地嘟起了嘴,索性將頭整個地擱在了海倫的肩上,懶洋洋地說:「三天後吧,北方那些傢伙很不安分呢!我一走,卡普蘭那老傢伙弄不好還要把我搞來的地盤全給弄丟了。你知道的,我一直懷疑那些腦袋木木的聖騎士中還藏著些厲害傢伙,不肯出來,要麼是害怕我們會全力對付他們,好趕盡殺絕;要麼就是有什麼大陰謀。反正不管是什麼原因,反正我這次一口氣殺了他們好幾個大騎士,看他們還能不能沉得住氣!如果不出來我就繼續殺,一直殺到他們出來為止!」
見海倫根本不理她,帕瑟芬妮居然抓起海倫的金髮玩了起來,一邊說:「反正我呆在這裡也沒什麼事,等你把能力配方調配好我就走了,在龍城閒著還不如多去打幾仗賺些錢呢,早點把欠的錢還上,我也安心呀!」
海倫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回頭深深地看了帕瑟芬妮一眼,輕歎著說:「你沒必要對蘇那麼好的!」
帕瑟芬妮一怔,立刻坐直了身體,說:「你在說什麼?我哪裡對他好了?我……我只是不喜歡欠人家的錢而已!」
海倫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帕瑟芬妮,從她那雙會說話的灰綠色雙眸一直看到雪白細膩、盤在一起的長腿,帕瑟芬妮全身上下,每一分每一寸的肌膚,都是如此地細膩若雪、豐盈如脂,如同籠著淡淡的光輝。海倫忽然伸手,捏住帕瑟芬妮的臉蛋,狠狠地擰了一下,然後若無其事地說:「手感真不錯,太便宜蘇那個傢伙了!」
帕瑟芬妮動也不動地受了海倫一記揉捏,輕哼著說:「還不是你一直讓我不惜一切代價抓牢他的?」
海倫不再理她,而是繼續看向光屏,一眼之下,立刻輕輕地咦了一聲。帕瑟芬妮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過來,畢竟很少會有能讓海倫也感覺到驚訝的東西。
「你這傢伙,天賦好得簡直讓人嫉妒!」
海倫輕輕地搖了搖頭,再看了看一臉慵懶的帕瑟芬妮,不由得氣道:「這麼好的天賦生在你這只懶蟲身上,真是……」
「眾神眷顧者,那就說得是我呀!」
帕瑟芬妮的臉皮可不是一般的厚,但光屏上的數據於她來說只能看個大概,於是催促著海倫說個清楚,好滿足一下她永無止盡的虛榮心。
「嗯,簡單點說,就是你現在一共有四個能力可以選擇。第一項就是格鬥域裡的超級攻防大師,這個可以全面提升你肉體的力量、防禦以及各種反應能力,提升幅度約在40%左右。」
海倫說。
「攻防大師?那不是格鬥域裡的八階罕見能力嗎?不過攻防大師的提升幅度沒有這麼多啊!」
帕瑟芬妮有些疑惑。
「所以我說這種天賦生在你這只懶鬼的身上完全是浪費!不用懷疑,這個能力就是攻防大師,不過是八階能力的升級版,比八階的攻防大師提升幅度大致多了12%。是的,這是一個九階能力!真是見鬼了,八階的罕見能力居然也能有提升版本出現!」
海倫終於忍不住吐了髒字。帕瑟芬妮就是有這種可以把她逼瘋的能力。
帕瑟芬妮早已眉飛色舞,惡狠狠地在海倫臉蛋上親了一口,催促著:「還有三項能力是什麼?千萬別告訴我裡面有多重攻擊!啊哈哈哈哈!」
海倫重重地將臉埋在手中,她完全無法理解為什麼帕瑟芬妮總會像個長不大的小女孩,該死的是,只有在她面前,帕瑟芬妮才會表現得和龍騎少將的身份如此不相稱。
海倫終於抬起頭,冷笑著打斷了帕瑟芬妮的白日夢:「多重攻擊?你還真敢想!那是格鬥域只在理論上存在的能力,即使真的有,也只會是十一階的能力。別說不可能在九階裡出現,就算它削弱成十階能力,你有發展出十階能力的天賦嗎?嗯……好吧,該死的,你看起來的確像有十階潛力的樣子。但是,你從哪裡去找那麼多的進化點?」
「我還年輕嘛,多打幾仗進化點就有了。大不了我組織個遠征軍,從東海岸一直殺到西海岸好了!」
帕瑟芬妮語笑嫣然時,不經意的透出凜冽殺機。
「沒時間和你廢話!還有三項能力,都是神秘學中的能力,分別是不完整預知,神秘召喚和幸運。能力的內容你都是知道的,一共四項,自己挑選吧!」
一面光屏上切分成四個區域,每個區域內是一項能力。這次輪到帕瑟芬妮怔住了,有些難以置信地問:「怎麼四項都是九階的能力?」
「是的,四項九階,而且其中三項是罕見能力,真是見鬼了!」
海倫對帕瑟芬妮的天資非常無語。而且以她對帕瑟芬妮的瞭解,這個臉皮已經厚成了藝術的女人在今後的很多年中,都會不停地為此自我陶醉,外加自吹自擂。真正該死的是,帕瑟芬妮只會在她面前這樣,在外人面前只會扮她的完美淑女,去欺騙從8歲到80的所有男女老幼。
帕瑟芬妮逐漸認真起來,在四項九階能力中選擇,其實是非常困難的事。不光要考慮能力本身的威力,還要與自己現有的能力以及未來的發展方向相結合,以達到戰鬥力最大化的目的。她不是不可能再發展出其它的九階能力,而是海倫經過反覆的計算和論證,找出的這四項能力是最適合她的。
帕瑟芬妮很想全部都要,但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哪來那麼多的進化點?就算真的有這麼多的進化點,與其發展出四個九階能力,倒不如捨棄部分九階能力,生成一個十階能力來得現實些。
「我該怎麼選?」
帕瑟芬妮認真地問。
「我不知道,你自己選。或者乾脆就像以前那樣選。」
海倫已經從光屏前站了起來,活動了一下略顯僵硬的身體。
「天哪!又要靠直覺!」
帕瑟芬妮叫得很淒慘。
對她這點小把戲,海倫當然不為所動:「不要叫得那麼慘!你在神秘學中有那麼強大的天賦能力,運氣怎麼會差?相信直覺,你的直覺不會背棄你的。」
帕瑟芬妮這一次倒是很聽話,眼睛在四個選項上一掃,就指著其中一項,說:「就是它了!」
海倫走過來一看,不覺怔了怔:「幸運?」
「是啊!你不覺得我已經很幸運了嗎,再加上它的話,我就無敵了!」
帕瑟芬妮笑著說。
看著她燦爛得天真無邪的小臉,海倫歎了口氣,搖搖頭說:「即使沒有它,你也已經無敵了。」
接下來,海倫開始在光屏上分解基因圖譜,並且調製能力配方藥劑。而無所事事的帕瑟芬妮則走到一邊的測試儀上,開始精確檢測自己身上的進化點。如果沒記錯的話,她已經擁有超過270個進化點了。這些進化點足夠生成一個標準的九階能力。海倫調製出的能力比標準配方要強得多,相應的也要消耗更多的進化點,但一般不會超過標準配方的10%。所以從性價比而言,海倫親手調製的能力配方完全是頂級的。
帕瑟芬妮滴了一滴血液在檢測儀中,幾秒鐘後,光屏上就顯示出她目前擁有的進化點:261。
帕瑟芬妮訝然叫出聲來,說:「海倫!你的機器是不是有問題,我的進化點怎麼少了?」
「我的儀器從來都處於最佳狀態。」
忙於調製藥劑時,海倫的口氣和脾氣都不會太好。
「怎麼可能?」
帕瑟芬妮認真地回想著,在北方最後一場戰鬥後,她曾經仔細地檢查過自己的進化點。雖然不可能像儀器那樣精準,但是以她的能力,上下誤差也不會超過3個進化點,怎麼會突然少了超過10個進化點?
帕瑟芬妮平靜了心情,運用感知能力掃瞄自己的身體,這次的感覺果然和在北方時有所差異,感覺到的進化點是262個。僅僅是幾天的時間,前後兩次的感知怎麼會出現這麼大的差距?
她認真地想了半天,卻也找不出理由,惟一的解釋,就是自己上一次的感覺錯了。雖然可能性極小,但也不能說全無可能。
帕瑟芬妮歎了口氣,心中油然生出些許的失落。她本來以為自身的進化點足夠生成新的九階能力了,沒想到感覺出現錯誤,突然少了10個。
10個進化點相當關鍵,海倫最終製成的配方對進化點的需求一般不會超過270個,但也很難低於265個,這意味著她還要在北方參加一兩場戰鬥才有可能得到新的九階能力。
不過她的臉上轉眼間就重新佈滿了陽光,反正早些遲些都是一樣的。自己不是缺乏潛力,而是缺少進化點,所以遲早都得再弄上幾百個進化點,又有什麼分別呢?
帕瑟芬妮換好衣服離開後,一直埋頭工作的海倫抬起了頭,向著門口意味難明地看了一眼,她沒有想到帕瑟芬妮會選擇四項能力中惟一的非直接戰鬥能力。
這意味著什麼?海倫的眼中,顯露出隱約的沉重。
當帕瑟芬妮收整行裝,再次率領著十幾名強力扈從北上的時候,奧貝雷恩剛剛突破荷比魯人最後的防線,突進了森林的中心地帶。
面對精銳戰士被掃蕩一空的荷比魯部落,預期中的輕鬆戰鬥卻並未出現。或老或幼的荷比魯人利用一切地形、晝夜不停地向奧貝雷恩的隊伍發起突擊。他們悍不畏死,卻又足夠狡猾,與森林環境溶為一體的特性讓他們在接近到相當近的距離後,才有可能被發現。而越接近森林的中心地帶,森林中的異種輻射就越是強烈,這對於眾人的感知能力構成相當大的妨礙。即使是隊伍中專司偵察的六階感知能力者,也無法探測超過100米的範圍,而且這個距離還在不斷地縮小著。
很快,荷比魯人的另一種武器出現了,那就是自爆。年紀幼小的荷比魯人會將鑲嵌在武器上的能量晶體吞下,然後潛到奧貝雷恩隊伍的附近,全速衝向隊伍,然後整個身軀都化作炸彈,爆裂開來,瞬間爆炸的能量指數,超過了普通重炮威力數十倍!一次的自爆襲擊,就可以令隊伍中類法術者的防護罩徹底崩潰,即使是擁有多個能力增強裝備的奧貝雷恩,也只能連續支撐三至四次的自爆衝擊。但他一個人的防護罩不可能保護整個小隊,並且補充能量也需要時間。對一般的類法術者來說,這個時間是一天,奧貝雷恩也需要至少六個小時。
荷比魯人的出現,已經顛覆了許多人類關於生物的常識,他們的孩子和老人也是如此。幼小的荷比魯人幾乎沒有防禦和力量,但是它們非常精於隱藏,而且速度甚至比成年人還要快得多!
荷比魯的老人則失去了力量與速度,但發展出了近似於類法術域的能力,他們可以操控能量晶體,將能量晶體埋藏在樹幹中或是閃光菇下,當奧貝雷恩的小隊經過時,就會被遠距離引爆。越是年紀大的荷比魯人,引爆的距離就越遠。
這些能量晶體的爆炸威力只比充作肉體炸彈的荷比魯孩子稍小一點而已。
在踏入森林中心區域後,奧貝雷恩就已發覺,他和他的隊伍已被徹底孤立了。在這片詭異的森林中,幾乎一切都有可能變成他們的敵人。在連續遇襲後,他果斷地放開了一切限制,任何敢於接近隊伍的荷比魯人,無論老幼,一律擊殺。到後來變成任何接近隊伍的可移動物體,也會被能量風暴瞬間撕碎!
用去了近一周的時間,他們才行進了不到五公里,五公里的路程付出的代價是12名戰死,6名重傷。在森林核心地帶,重傷和戰死已相去無幾。本著保護研究人員優先的原則,隊伍中7名科研人員倒還剩下了6名,惟一的倒霉傢伙是因為同情心忽然氾濫,想把一個被打成篩子的荷比魯小孩放好些,然後就被這個還沒有斷氣的小孩子抱住,一起炸成了漫天肉碎!
隊伍的物資儲備已接近耗竭,能量還有些儲備,彈藥類武器因為打光了子彈,已經完全變成了廢鐵。水和營養素還有不少,算是不錯的消息,但抗輻射的藥物已經用完。連續的作戰讓每個人都疲憊不堪,奧貝雷恩也是如此。但無論多麼艱苦的戰鬥,他的臉上始終帶著淡淡的微笑,灰綠色的雙眸中也閃爍著清澈的光芒。他看起來更加的純淨、清澈,一點也不像是三大豪門之一的領導人。
這只隊伍中本來就沒有菜鳥,能夠活到現在的更是老鳥中精英。即使沒有任何神秘學的能力,他們對危險的直覺也相當的敏銳。這些殺人如麻的老鳥們感覺得出,如同一個大男孩一樣的奧貝雷恩從接到那段奇異的情報之後,就突然變了。表面上看來,他笑得更多了,也更加的純真,和剛剛接手海皇三叉戟時相去無幾,但實際上,站在奧貝雷恩的身邊,老鳥們時常會感覺到有一陣陣針刺般的寒意激打在身上。
他們很清楚,這不是奧貝雷恩釋放的寒冷能量,而是對極度危險的一種直覺!
直到這個時候,隊伍中最桀驁不馴的傢伙才悄悄收起了輕視的心情,認真地服從著奧貝雷恩的每一個命令。
奧貝雷恩的命令其實只有一個,向前,並且粉碎一切阻礙!直到走到森林中心的那株高大得根本看不到樹冠的古樹下!
在這個帶著一臉陽光和微笑的大男孩滴水不漏的指揮下,這支只剩下認真的老鳥和冷血的科研人員的隊伍迸發出驚人的戰鬥力,將一個個荷比魯老人和孩子們或衰老殘弱、或者柔嫩敏捷的身體化成炭、化成灰、化成模糊混雜的血肉。
無論多少條生命倒在面前,也無論死的是敵人還是自己的隊員,奧貝雷恩的微笑就始終沒有變過。在他的周圍,火焰、冰晶和閃電交錯出現,無以計數的類法術一個個從那交織飛舞的十指間射出,將一個個荷比魯人擊倒。
每一個法術都是致命的,而且剛好致命!在大多時候,中了奧貝雷恩的冰箭、火焚或者是雷球之後,荷比魯人並不會當場死去,但是已經熟知荷比魯人身體構造和要害器官的老鳥和科研人員都很清楚,這些荷比魯人都活不了了,至於何時死去,要看他們的生命力和所中法術的類型。
每當奧貝雷恩使出火焚時,由類法術能量化成的火焰就會平空降落在荷比魯人的頭上,高熱的淡紅偏黃色火焰根本不是普通手段可以撲滅的,它們燃燒的時間並不長,一般不會超過十秒種。但這點時間已經足以使畏火的荷比魯人受到無法癒合的傷害,可是一時又不會死。於是火焚之後,往往就是長達數分鐘的淒厲叫聲,然後才會因體力耗盡而逐漸淡去。
只要再稍稍加一點力,就可以直接將這些身體虛弱之極的荷比魯人燒死。但是奧貝雷恩就是不肯加這一點力,他一點一滴的能量都不願意浪費。
能夠加入這支隊伍並且活到現在的人,隨便哪一個都是滿手鮮血,即使是那些科研人員,活體解剖的類人生物也不在少數。但是他們自問之下,除了幾個殺人狂魔,真沒有人可以做到奧貝雷恩這種程度。
奧貝雷恩的心很平靜,也很驚訝,驚訝於自己居然可以如此放鬆寧定地做著過去完全不可想像的事。一個個生命,在他的眼中與石頭朽木沒什麼區別,殺掉一個荷比魯人的感覺,甚至連殺個小動物都不如。他還清晰地記得,最初成為暗黑龍騎的上等兵,第一次做巡查任務的時候,親手殺掉一個完整些的類人活屍,都會讓他內心糾結很久很久。
本來,奧貝雷恩一直以來的心願,並不是追尋舊時代的藝術,而是將橫亙在天空中的輻射雲徹底清除,讓陽光重歸滿目蒼夷的大地。並不是只有悲劇才是藝術,充滿了陽光的世界同樣充滿了藝術。然而現在,他知道,陽光只存在自己的臉上,而不再停留在心底。
遙望著不遠處那株參天古樹,從近百米粗的樹幹上可以清晰地感覺到濃郁的生命氣息,讓奧貝雷恩的每一個細胞都為之跳躍。他有種直覺,荷比魯人的一切秘密,都可以從這棵古樹上找到。藍灰皮膚的荷比魯人其實是一種非常奇妙的生物,別看他們的科技和社會都非常原始,但這是一種擁有超過人類智慧與完美基因的生物。任何擁有悠久歷史的物種,基因都不會是完美的,這是因為在漫長的進化中,生物會隨著環境的變化而變異,但過時的基因並不會全部消失,而是以各種片斷的形式留存下來。在早期的基因學中,這些片斷被稱之為基因毒素,因為它們的存在是許多先天疾病的根源。然而在開啟能力的新時代,隨著基因技術的飛速發展,人們逐漸發現,在基因毒素中蘊含著許多秘密,其中甚至可能藏有聖階能力的片斷!
總而言之,天然的基因越瑣碎、毒素越多,往往就意味著這個物種越古老,並且經歷了眾多的變遷過程。而荷比魯人的基因如此乾淨,只可能有一種解釋,就是他們的歷史非常短暫,短暫到不可能自然產生和進化的地步。
荷比魯人,是人工製造出來的智慧種族!
一旦發現了荷比魯人的秘密,必然會使生物技術,乃至於相關的科技向前飛躍一大步!亞瑟家族也將隨之強盛,作為家族之長,奧貝雷恩也將隨之強大。他所走的道路,一直是充分利用家族資源的強大之路,能力增強的速度必將遠遠超過依靠單打獨鬥的個人。
奧貝雷恩其實已經極度的疲勞,全靠著興奮劑支撐著各種法術對能量的需索。但他的鬥志始終冰寒如一,有如自動機械般一個一個地粉碎著出現在面前的荷比魯人。他不怕血腥,也不在乎殺戮,再多的荷比魯人在臨死前用最惡毒的語言對他詛咒,奧貝雷恩也全然不放在心上。殺掉一個荷比魯人,和打碎一塊石頭沒什麼兩樣。
他的眼中,只有那株參天古樹。奧貝雷恩知道,只要走到那棵樹下,一直以來,他所追尋的強大道路,所制訂的計劃就已實現了一半。所以,他不會容許任何人擋在他的面前!
奧貝雷恩需要自己變得更加強大,需要將自己的天賦一點一滴地開發出來,因為除了蘇之外,他現在心中有了一個新的、也是更加重要的目標,米修司!
奧貝雷恩雙手泛起冰晶,捧住了一個荷比魯小女孩的臉蛋,極度的低溫瞬間將她的頭變成了冰塊!隨後奧貝雷恩就和她擦身而過,步伐輕鬆得就像是在自家的庭院中散步一樣。小女孩晃了一晃,想伸手去觸摸頭上的冰塊,可是手只抬到一半,就一頭栽倒在地上,再也不動了。
繞過了這個小女孩,奧貝雷恩的面前就只剩下最後一個荷比魯人,一個荷比魯老人,皮膚已經皺得如同乾枯的樹皮,他比奧貝雷恩見過的所有荷比魯人都要老得多。
老人就站在古樹下。從這個距離看過去,古樹的樹幹粗大得簡直令人窒息,有時候,龐大,本身就構成了難以承受的壓力。
古樹的樹身上有許多孔洞,看那光滑的外緣,顯然是荷比魯人經常進出的通道。而在老人身後,還有一個高近十米的幽深樹洞,看來是荷比魯人進出古樹的大門。
老人重重地用手中的樹枝頓了頓地,一個雷霆般的聲音即刻在奧貝雷恩的意識中響起:「入侵者!你的雙手沾滿了我們族人的鮮血,這樣就會使你感覺到快樂嗎?」
奧貝雷恩微笑了起來,笑容中依舊充滿了陽光,他的思維化作一束尖針,狠狠地刺在老人傳來的意識上,然後順著它將信息傳遞給對面的荷比魯老人:「你擋了我的路。」
荷比魯老人臉色驟然一變,眼角破裂,留下兩道細細的鮮血。奧貝雷恩的精神力量和他完全不在一個等級上,剛才的反擊已經使他重傷。
不過老人依舊攔在樹洞之前,對奧貝雷恩怒目而視,完全沒有讓路的意思:「我們只有戰死的勇士,沒有逃跑的懦夫!」
「無知!勇氣並不能解決一切。」
奧貝雷恩彈出一根冰箭,端端正正地刺在老人的胸口,那裡是荷比魯人心臟的位置。他跨過老人的屍體,走進了古樹的樹洞,整個隊伍跟隨著他魚貫而入。
樹洞之內,是一個無比高廣的大廳,近百米高的穹頂下,不到30人的隊伍和一群螞蟻相去無幾。樹廳中並不昏暗,漂浮在空中的一團團藍色光點將整個樹廳照亮。
隊伍中所有的人,包括奧貝雷恩,在看清了樹廳的環境後,都屏住了呼吸,一時甚至找不到合適的語言來形容此刻的心情。
「真是奇跡!」
研究主管終於吐出一句感慨。
所有人都發自內心地贊同。
奧貝雷恩仰著頭,環視著充滿玄秘氣息的樹廳,冰冷的心中也湧起一絲激動。以無人可以聽清的聲音,他輕輕地說著:「梅,等著我,我一定會親手將米修司的心臟送到你的面前!」
近百米高的樹廳四壁上,有著一排排排列整齊的洞窟,看來這些就是荷比魯人的固定居所。而居所的上方靠近穹廳的位置,卻有些幾圈如透明水泡般的東西,鑲嵌在樹壁內,看起來倒是與專門調製基因生物的培養槽有些類似。水泡裡面大多數是空的,但也有少部分中有些小東西在載沉載浮。站在樹廳中的人中不乏視力強化的能力者,早已看出那些小東西是一個個小荷比魯人,只是發育狀況不同而已。如此看來,那些空著的水泡也不一定是真空的,可能裡面的荷比魯人還處於一小團細胞的狀態。
即使是奧貝雷恩,看到了這一幕,也從心底被深深地震驚了。
這棵古樹,完全是一台天然的生物調製機,荷比魯人就是它的造物!荷比魯人的基因和人類差異雖然夠大,但和植物類相去更遠,這株古樹能夠調製出一個全新的物種,而且擁有智慧,可以發展出社會形態和語言,能夠使用工具,甚至於他們的器官和基因都非常的完整!並不像騾子一類人工造物會有這樣那樣的問題。
一座奇異的森林,一株古樹,以及一個被古樹調製出來的智慧種群,這一切,又豈能用奇跡來形容?
奧貝雷恩知道,這就是自己要找的地方。一個多月的艱苦戰鬥,葬送了大半海皇三叉戟精英的連綿戰鬥,在這個時候,都得到了補償,許多倍的補償。這裡的意義,不僅僅是一棵樹,一群幾乎被滅種的荷比魯人,而是提供了一個方向,一個新的思路,並且是已經成熟的思路。這將會使人類的能力調製技術突飛猛進,很有可能開啟一個新的時代!
奧貝雷恩轉頭,對一臉癡迷地看著一排排天然培養倉的研究主管說:「架設通訊,和家族取得聯繫,讓他們不惜一切代價立刻運用補給、設備和人員過來,我們要在這裡建造一個永久基地!」
「最好再加一個永久性的綜合實驗室!」
研究主管一臉的狂熱,至少在一兩年內,他是不想離開這座森林了。
這天的早上,依舊是昏暗無光。在濃厚的輻射雲下,要到上午十點鐘,高樓林立的城市中才有明亮一些。
蘇從浴室中走出時,身體表面上的水珠已經消失不見,這些潔淨的水都自動被吸收進體內。要知道在荒野時,大多時候他喝的水都遠遠比不上用來洗澡的水。雖然仍是住在龍騎列兵才有的公寓中,可是用來洗澡的水的品質在這一年中,已在悄然上升。
雖然對經濟和政治幾乎一無所知,但暗黑龍騎科技和生產力發展的速度,從小小的洗澡水中已經可見一斑。
如果把水處理得品質稍差一些,也是可以喝的,荒野上大多數的流民喝的還是充滿了輻射的污水。這樣的水喝久了,用不了30年,過多的變異組織就會吸乾他們的生命力。不過對荒野中的人來說,一般是活不到30年的。大多數人在20出頭的時候,就已經完成了從成長、留下後代、死亡的整個人生輪迴。
如果暗黑龍騎的污水處理能力更加強大的話,製造出來的輕度污染水,可以讓荒野上多少人活下去?蘇心底浮現出這樣的想法。不過他隨即笑了笑,將這個想法拋到了一邊。加入暗黑龍騎已經就要一年了,這一年多來,他對於暗黑龍騎和血腥議會的行事規則有了深入的瞭解。
在血腥議會的世界裡,如蘇這樣暗黑龍騎中高階軍官是實實在在的特權階級,同處於這個階級或者之上還有那些議員們。下級暗黑龍騎也屬於特權階級的一員,但他們還需要進一步證明自己,才能加入注定屬於一小撮的精英階層。而扈從和大家族的普通成員們,則是世界的基石。至於僕兵和外圍公司的高層,則是屬於為前述種種人服務的僕人,如果得罪了特權階級,那連他們的生命也不會得到保障。而荒野上生活的人,根本和變異生物沒有什麼區別,甚至連變異生物都不如。變異生物說不定還可以啟迪一下研究人員的思維,荒野流民能幹什麼?這些滿身變異組織的傢伙,就是養來吃肉都不行!
所以,一具馬利姆的屍體可以換來幾十萬,而蘇如果押回來幾千個流民,不光一分錢沒有,還需要為此付錢。養人也是要消耗能源和食物的,關鍵是,看管他們的衛兵薪資更貴。
這就是血腥議會的哲學。他們寧可將最高等級的淨水免費供給龍騎們洗澡,也絕不會發給將要渴死的流民們。
這個動盪的年代,本來就是一個深具等級和階級的時代。而以能力和資源佔有為基礎等級制度,又是如此的牢不可破,根本就不具備被暴力革命推翻的可能。隨便哪一位龍騎,都可以輕而易舉地幹掉成百上千的流民,能力者就是最大的暴力,對他們的暴力革命又怎麼可能會成功?
這是一個時代的現實,蘇只是一個人,根本無力去改變整個時代。他能考慮、能夠做的,只是身邊的一些人,一些事。但就算身邊的事,也已讓他感覺到沉重如山的壓力。
蘇一邊思索著,一邊穿好了制服,再看了看時間。十分鐘後,就會有車停在街區小廣場上等著他。今天對蘇來說,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日子,因為今天,梅迪爾麗將完成蛻變。
他來到客廳裡。寬大客廳中的桌椅已放到一邊,房間中央放著幾個大大的黑色合金箱。蘇把合金箱一個個打開,箱子的內襯壁上,全是鑲嵌著各式各樣的工具武器,從可以精準定位的手持式雷達儀,到可以安放在任何頭盔上的全功能戰術眼鏡,以及重量不到五公斤,但防禦力已經超過2厘米合金裝備的單兵作戰服,甚至還有射程達10公里、只有鋼筆大小的槍射式微型導彈。其它的戰地食物、藥品、能量套件,就更是應有盡有,完全達到了武裝到牙齒的標準。而各類彈藥、藥品等耗材都是按照額定基數的幾倍配置的,足夠蘇連續進行五六場高烈度的戰鬥。
這些非標準的訂製裝備都不是蘇目前的權限可以兌換到的東西,性能也比標準裝備高出數籌,其中很多更是只有將軍才可以染指的裝備,現在都安安靜靜地擺在蘇的面前。
這是帕瑟芬妮留給他的東西。而這個妖媚無雙的龍騎將軍,在昨天又一次身體力行地告訴蘇什麼是無敵的室內格鬥後,扔下了自信心再次慘遭蹂躪的蘇,踩著濃濃的夜色,踏上了北方的歸途。在她走後,才有幾名專門留下來的扈從將滿載專用裝備的箱子運到了蘇的住處。當時,面對這批價值超過百萬的裝備時,蘇不知該說什麼好。他知道帕瑟芬妮的財務狀況,也知道要賺出一百萬來,即使是帕瑟芬妮,會是多麼的不容易。他還明白,帕瑟芬妮知道今天是他接回梅迪爾麗的日子。
對於她的心意,蘇已完全無言。
按照早已想好的方案,蘇換上了作戰服,將八枚硬幣大小的磁盾發生器別在要害部位,然後將兩把半米長短、可以高頻震盪的短刀插入大腿外側的刀鞘,隨後則是一把輕巧精美的小手槍。手槍威力不大,射程也比較有限,但是它配置的全是高能電磁彈,對各類電子設備和網絡設施的殺傷力極大。最後,則是一具可以扣在前臂外側,能夠發射8枝合金箭的弩弓。這種弩弓以電磁輔助機械動力,短距離內的威力可以洞穿3厘米厚的均質鋼板。必要藥品、針劑和興奮劑自也備齊。
作好萬全準備後,蘇才走出公寓。除了沒有攜帶大口徑步槍外,蘇目前的裝備完全是按照上戰場配置的。前往深紅城堡應該很順利,但蘇害怕,回來的路會不平坦。
在街區廣場上,蜘蛛女皇派來的車已停在那裡,和上次一樣,是三輛組成的小車隊。就在蘇向車隊走過去的時候,忽然馬達轟鳴,一列長長的車隊駛入廣場,繞了個彎,向廣場另一端的大路駛去。當車隊完全橫亙在蘇和蜘蛛女皇的車隊之間時,整個車隊忽然都停了下來。
蘇的瞳孔驟然一縮!
中央一輛加長越野車的車門忽然打開,走下一個老人,他的笑容非常真摯,但兩道目光刺在蘇的臉上,卻有如刀一樣鋒利。他大步向蘇走來,伸出了右手:「你一定是蘇中校吧!你好,我是拉瑪爾·法佈雷加斯,法佈雷加斯家族的族長,也是裡卡多的父親!」
面對這樣一個沒什麼格鬥能力的老人,蘇仍然保持著戒備,但至少要保持起碼的禮節,畢竟老人最後一句說的是「裡卡多的父親」經歷過多次戰火,蘇早已將裡卡多視為可以托付後背的戰友。
「您好,我是蘇。」
蘇終於握上了老法佈雷加斯的手,出乎意料,他的手堅定、有力,而且溫暖。
老法佈雷加斯對於蘇右手的細膩和柔若無骨異常訝異,但他當然不會將這種驚訝寫在臉上,正如絕對不會當面評論蘇的容貌一樣。他彷彿在聊家常一樣的說:「我正要去醫院看看裡卡多的恢復情況,蘇中校要去哪裡?」
蘇略一猶豫,便說:「A20公路。」
A20公里位於龍城東南角,直通可以抵達深紅城堡的碼頭。等著接蘇的三輛越野車上有蜘蛛女皇的醒目標記,即使想瞞也不可能瞞得住。
「真的很巧,我們有很長一段順路。要不要上我的車,我送你一程,正好有件東西需要給你看看。」
老法佈雷加斯非常熱情地邀請著,目光中明顯有些別的東西。
蘇想了想,就回答說:「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