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老人手指點著黑暗戰陣一個比較靠後的位置,前方是要塞已被攻下的外牆,數量眾多的黑暗戰士正在你推我擠,試圖從城牆裂口衝進去。不斷有原力彈、手雷或是炮彈從要塞內飛來,將黑暗戰士成片放倒,但並不能遏制他們的衝勢。
就在混亂的人群中,有一個看上去毫不起眼的身影,正隨著黑暗大軍前行。他比周圍的戰士更敏捷一些,百米後就顯出了少許速度上的優勢,不過也就如此而已。
從外表上看,他應該是一個血族爵士,如果說有什麼異常的地方,那就是他身邊的黑暗戰士經常會無緣無故地倒下。
血族老人凝視了一會,又調整影像,這一次影像上多了原力分佈。於是血爵士身上泛起了暗淡紅光,那是血氣的標誌,品階並不怎麼高,和他的等級很相稱。
血族老人的雙眉並沒有舒張,反而越皺越緊。但那個血爵士所在隊列已十分接近白閥要塞外牆,滿屏都是原力爆炸的刺目光芒,黑暗戰士們或衝鋒、或迴避、或倒下,人影穿梭,再看不出什麼來。
老人思索著移動手指,把影像切換到戰場另一個角落。在那裡,一個人族少女正好從廢墟中鑽出,出現在兩個狼人身後。她手中拖著一把格外寬大的砍刀,順手一揮,就將狼人的後頸切開了一半。
這一刀揮出時如同鬼魅,兩個正在衝鋒的狼人全無反應,直到後頸被切開時才驚覺自己被攻擊了,但要害受到重創,已經失去了行動能力,仆倒在地,無助地抽搐著,任由鮮血橫流。
這一刀的傷已經無可挽救,但又不會立刻死亡。這其中的關鍵,並非少女要給他們施加痛苦,只是為了最大限度地節省力氣而已。
那把大砍刀餘勢未歇,在空中劃完了剩下的弧度,把少女單薄的身體也帶得旋轉半圈,影像中正好映出她的正面,血族老人不由瞳孔微縮。即使以血族標準,這個人族少女的容貌也稱得上是絕美,然而她的行事風格手段,卻讓他也隱隱心生寒意。
血族老人的指尖拂過,影像中,淡淡乳白光芒從少女身上散發出來,但裡面又夾雜著縷縷黑氣。
乳白光芒自然是黎明原力,這理所當然,奇怪的是那些黑氣,血族老人分辨出了屬於魔裔的魔氣,怎麼會在她身上出現?又一個混血兒?
就在這時,血族老人若有所思,忽然伸手一點,影像又切回到先前那個奇怪的血爵士。他正躍過一片廢墟,似乎收勢不住,撞在了一頭蛛魔身上,居然將半人形的蛛魔撞得向旁邊跌出幾步。
蛛魔的人形半身扭轉過去,狠狠盯了血爵士一眼,卻沒有咆哮。剛剛那一撞讓蛛魔明白對方力量遠在自己之上,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那血爵士對這一切視而不見,逕自向前,很快就衝進了外城牆。而蛛魔本來開始邁步,卻突然動作變得遲緩,然後晃了一晃,就那麼倒下去,再也沒有站起來。
看到這裡,血族老人不再沉默,招了招手,用沙啞之極的聲音說:「告訴拉塞爾,讓他將這個奇怪的孩子帶過來。」
旁邊侍立著的一名血族伯爵即刻躬身行禮,以極致的恭敬道:「如您所願。」
血族老人不再說話,只是目不轉睛地繼續看著那個血爵士。
戰場中,千夜已經快要擠到最前面的鋒線了,此刻耳中全是呼喝和爆炸的聲音。他貼上一名血族高級戰士的側後背,伸手輕輕在他腰上一點,銳利之極的原力就切破了那血族戰士的戰甲肌膚,留下一個微不可察的小傷口,同時送入一縷紫色血氣。
要塞外牆和內牆之間就是一片死亡地帶,頭頂是槍林彈雨,地面是白刃相接。那個血族高級戰士感應到了千夜的氣息,根本沒在意來自同伴的小小碰撞,直接撲向不遠處一名白閥戰士。可是他剛剛全力催動血氣,就全身一震,慢慢栽倒在地,再也爬不起來。
千夜剛要如法炮製地接近一頭狼人,忽然間心中泛起淡淡不安,猛然回頭,立刻看到一個全身華麗黑甲的血族強者正如飛般向這邊奔來。那接近沸騰的血氣中,有零星如火焰燃燒般的金芒點點閃動。
居然也是燃金之血!
雖然那零星金芒疏疏落落和千夜根本沒法比,但只要有了燃金之血,就意味著質變已經開始。衝來的這名血族伯爵,真實戰力絕對超過他的等級。
千夜自忖可以抗衡普通伯爵,然而面對這位擁有燃金之血的血族強者卻沒有把握。他再不掩飾蹤跡,陡然把速度提到最高,向側前方衝去,剎那間千夜的身形幾乎拉成一道虛影。
然而那個血族伯爵也閃電般調整了方向,筆直朝著千夜衝來,一路上無論黑暗戰士還是白閥戰士全都被他沖得人仰馬翻。千夜遠遠就感覺到一股鋒利無比的氣勢如銳矢般指向自己,彷彿下一刻攻擊就將越空而來。
到了這個時候,千夜也知道自己暴露了,雖然想不到對方究竟是怎麼在如此混亂的戰場中發現自己的。不過如今他已經按照計劃突破戰場,只要再進一步就可以進入白閥的陣線。
千夜掃了一眼身邊的戰況,腳步微調,閃進一片廢墟斷牆後面。
那血族伯爵見了,一聲冷笑,速度驟然加快,如疾風閃電般向著千夜衝來,根本不管前路上有什麼障礙。別說幾堵斷壁殘垣,就是完好的營房,他也能直接撞穿。
一名血族伯爵突然出現在戰場鋒線上,頓時引起白閥警覺,要塞主樓數個狙擊位的槍口紛紛轉向。塔樓上,白龍甲向那伯爵的方向望了一眼,下意識地看看身邊,似乎想起了什麼,沒作任何特殊調動,任他衝向防線。
拉塞爾直線衝向千夜最後消失的地方,接著血氣爆發,徹底摧毀了這片廢墟,石塊和金屬片向四面八方飛濺,附近不管哪方的戰士都在拚命向外面逃跑。
拉塞爾卻沒有絲毫放鬆,身周的血氣反而更加濃郁,果然,漫天煙塵中,一把長劍破空而至。
這是一把重劍,外表毫不起眼,只有劍身上若隱若現的暗金色原力紋路顯示它不是普通的原力劍,但也僅此而已。那些原力陣列紋路就像器皿容納著澎湃的原力,卻沒有激發出某種強大威力的跡象。
拉塞爾左手一揮,背後的巨盾就到了手中,擋向東嶽劍鋒。拉塞爾生得極是高大,遠超尋常血族,這面巨盾足有一人高下,輕輕一動就將正面完全擋住。
血伯爵並未單純防禦,巨盾一出,立刻合身衝撞,竟是要以絕對的力量將千夜撞翻。過往不知有多少對手一時疏忽,被拉塞爾超越蛛魔的力量在第一次交鋒時就撞成重傷。
千夜不閃不避,東嶽表面髮絲幽晶的光芒流動得越來越快,越來越強。他驀然暴喝一聲,一劍斬在巨盾的中央!
這一劍集原力和強悍身體力量之合,威力前所未有。
劍盾相交,頓時發出一聲極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一圈淡淡原力波紋以兩人為中心,向四周擴散開去。方圓數十米內,來不及跑出波動範圍的戰士們都痛苦不堪地摔倒在地,雙手捂耳,不斷有鮮血從指縫中湧出。
拉塞爾全身一震,臉上頓時泛起刺眼的猩紅,忍不住退了兩步。千夜也血氣上湧,同樣退了兩步。
看起來兩人竟是平分秋色。
拉塞爾從巨盾後露出半邊面孔,血氣氤氳的雙眼盯著千夜,極是驚訝。他受命攔截千夜,當然知道對方有問題,出手時也沒有絲毫輕敵,可怎麼也料不到對方竟然會在正面衝撞中與自己平分秋色。
無論哪個陣營的生物,大多力量與體型成正比,拉塞爾天賦異稟,力量比同級蛛魔只強不弱,身材也遠比普通血族高大。眼前這人個頭不算矮,但體型勻稱中略顯單薄,難道說,他的原力等級遠遠超過自己?
拉塞爾在心中搖搖頭,否定了這個可能性。剛才一擊,那重劍上附著的原力偏虛空屬性,以至於陣營屬性有些模糊不清,但他可以肯定對方原力等級還只是子爵位階。
此刻千夜也不如表面上那樣平靜,他拄劍於地,盡量掩飾雙手偶爾的微顫。剛剛那記對拼,也是他罕有的未能在力量上壓倒對手。沒有落於下風,其實是千夜早就蘊力完畢,而且東嶽本身重量比拉塞爾的巨盾還要沉得多,佔了兵器上的便宜。
在千夜胸膛內,血核正全速脈動,全身血液幾乎都化成燃燒的金色流火,將強大能量送向身體的各個角落。劇烈對撞帶來的麻痺感迅速消失,新生的力量不斷湧出。
千夜感受著不斷增長的強橫力量,同時又對全身各個部位瞭如指掌,每個最細微的部位似乎都在自己掌控之下,這種感覺著實美妙,讓他幾欲沉醉其中。
與拉塞爾一記全無花巧的對撞,竟讓千夜的燃金之血又進了一層,距離遍佈全身已然不遠。到了那時,晉陞一等子爵就只是時間問題。看來這種傾盡全力的戰鬥,也是提升的一種有效方式。
不過拼過這一記之後,千夜就知道自己不是這個血伯爵的對手,若動用原初之槍並能命中,或有勝機。但在這種戰場上,原初之槍一動,必然會引起眾多強者注意,尤其頭頂那艘血族巨艦是揮之不去的陰影。
「你……」拉塞爾緩緩開口,眼中閃過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