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片刻功夫,索薩就見識了霍華德層出不窮的手段。
黑暗福音真實年紀比索薩大了兩百歲,積累下來的戰鬥經驗無比豐富。他始終在戰場邊緣遊走,根本不和索薩正面衝突,甚至連反擊都放棄了,實在遇到避不了的場合,霍華德寧可消耗精血也要強行閃開,總而言之,就是不和索薩真正接觸。
霍華德身邊遊走著數頭形態各異的異獸,這些由血氣凝聚的異獸各有不同能力,以索薩的見識,也只勉強認出其中一種,還只是聽說過,並沒有真正見到真身。至於其它幾隻異獸,索薩連聽都沒聽說過。
數頭異獸栩栩如生,每隻能力各有不同,或能讓霍華德加速,或是令他更加飄忽,或是為他抵擋一次引力牽引。有這些血獸之助,霍華德如虎添翼,飄忽不定,讓索薩有無從下手之感。
索薩彷彿又回到了當年一戰,他那時初晉大君,明明位階上有優勢,可就是拿不下霍華德。不過仔細想想也無須太過驚訝,這位血族始祖與無光君王明爭暗鬥多年,即使最近百年活動漸漸減少,梅丹佐也仍然奈何不了他,就可知霍華德自有獨到之處。
霍華德一邊躲避索薩追擊,還有餘暇給夜瞳上了加持。在夜瞳身上浮現的是一雙血翼,讓她的速度提升了一成。夜瞳本就趨退如電,速度再有提升,更是如風如電,跟在索薩身後狂斬亂殺,道道刀光又給他添了不少傷口。
雙子少女增幅下,千夜力量已經勉強可和索薩正面相抗,混沌原力威力逐漸顯現,逼得索薩原力攻擊逐漸減少。
有千夜在前面硬抗,夜瞳自後襲殺,霍華德周圍遊走騷擾,索薩一時之間竟有些束手無策,空有一身驚天實力,就是發揮不出來。
三人中看上去似乎霍華德最是無用,但是每每關鍵時刻,他都會及時出手,以種種匪夷所思的手段化解千夜和夜瞳危機。
黑暗福音的名望,可都是一場場戰鬥積累出來的。即使是實力大損的現在,他也是戰場核心因素之一,不把他拿下,索薩想要獲勝,怕是難上加難。
然而想要拿下霍華德,又是談何容易?這老傢伙滑似狐狸,手段層出不窮,說不定針對每個敵人都備了一套不同組合的血獸。再說無論千夜還是夜瞳,都絕非普通的公爵和大公可比,一個不小心索薩也會受傷。若將他的對手換成兩位親王,也不見得會這麼吃力。
看來真想要贏下這一仗,甚至是活捉千夜,不付出足夠代價怕是不成了。
想明白了這一點,索薩重重踏在地上,爆發的原力斥力讓千夜、夜瞳和霍華德都遠遠退開。
索薩收手,臉上的憤怒、不甘和焦急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淡漠得好像整件事與他毫無關係。
「既然布洛克斯那個蠢貨已經死了,我又為什麼要這麼賣命呢?」
轉折突如其來,千夜一怔,等候著下文。
索薩理了理破碎的戰袍,從傷口上沾了一滴帶有灰色原力的血,放在嘴裡嘗了嘗,若有所思,向千夜意味深長的看了看,然後道:「我要回去覆命了,你準備攔我嗎?」
「不會。」千夜道。
索薩肯走,自是再好不過。經此一役,千夜已經發現這位狼人大君並不像看起來那樣魯莽無腦,真正戰力也絕對對得起大君身份,強橫的牽引力量與極致的肉體打擊配合得恰到好處,讓他身周百米之地都成死域。
在近戰領域,索薩強得可怕。現在想來,當初千夜能夠力壓摩薩爾狼人還真是有運氣成分在裡面,索薩不肯在極度不友好的新世界環境裡受太多傷,應該是重要原因。
而若說弱點,索薩攻擊和控制範圍有限,如能高速遊走,理論上是可以慢慢磨死他的。可是大君身上的弱點,也只是相對而言。千夜數次虛空閃爍都被索薩直接抓了回來,想要游擊,哪有那麼容易?
只是這一次魔皇出動了索薩,那下一次呢?來得又會是誰?狼祖,還是永燃之焰,甚至是魔皇親自降臨?
布洛克斯大公死在曦日,魔裔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千夜和夜瞳退向兩邊,讓出通道。
索薩忽然道:「差點忘了,還有件事沒做。」
他抬手,手上傷口迸裂,湧出一團鮮血。這團鮮血一出,便迅猛燃燒,化為一個巨大符文,瞬間將千夜罩在其下,然後沒入千夜身體。
索薩這一手突如其來,那符文的速度超過一切攻擊,幾乎是在形成時候,就同步出現在千夜身上。若有人一直目不轉睛,甚至可能在一瞬間看到符文同時存在於兩處的怪異景象。
「這是詛咒!」夜瞳拔刀而起,斬向索薩。
索薩大手一揮,又將夜瞳送出數十米外,道:「這是詛咒,不過暫時對他沒什麼影響。」
千夜站在原地,檢視身體,確實沒有感覺到任何異樣,而那個符文則是不知去向。
霍華德見多識廣,沉聲道:「這是上古符文,相當於追蹤信標。」
索薩笑了笑,道:「不愧是黑暗福音,連我們的上古符文都一清二楚。好了,既然身上有了我的信標,不用我說,你也知道應該怎麼做了。希望你不是象布洛克斯那樣愚蠢。」
索薩說罷,轉身而去,轉眼間消失在遠方。片刻後一艘浮空艦飛來,在千夜頭頂盤旋一周,便飛向高空,消失在虛空深處。
明知道被下了追蹤信標,千夜卻怎麼都找不到信標所在,也不禁佩服大君手段的神異。
霍華德若有所思,道:「以我所知,狼人的上古符文威力強大,但在具體力量的運用上面卻不夠精細。如果這個符文確實是追蹤信標,那麼索薩手中應該還有另一個信標,依靠兩個信標之間的感應來確定你的位置。然而,這只不過是兩個點,想要精確錨定,還需要第三個點。這個符文看上去似乎辦不到這一點。不過關於上古符文,想來夜瞳陛下應該比我更加清楚才是。」
夜瞳一直在思索,聽到霍華德的話,便道:「確實如此。那個上古符文應該只能大致感應出方向,並不能精確定位,也就是說,即使索薩確定了千夜的方向,也無法確定是距離他一千公里,還是一萬公里。」
霍華德道:「如果快速移動,通過感應方位的變化程度,還是能鎖定距離的。只要追蹤的人移動得足夠遠。」
夜瞳搖頭,「不,符文信標的方向感應偏差個十度是常有的事,除非橫移上千公里,才有可能將這些誤差的影響消除。但是,這完全是多此一舉。」
「哦,為什麼?」霍華德有些不解。
夜瞳道:「現在我們已經知道,想要抓千夜的是魔皇。以聖山手段,完全沒必要使用什麼信標,聖山意志可以覆蓋大陸,魔皇即使僅降臨分身,搜遍曦日和周邊空域也不過是花點時間而已。況且預言師的方位指引可比這個要感應上千公里的信標強。」
「這倒也是。」霍華德凝思,「不過魔皇是用不著信標指示方位,其他人則不然。聖山們行事從來都是無法揣測的,魔皇既然到現在都不曾自己出面,想必是有什麼原因,或者在關注別的事情。但是不能不防其他大君的到來。」
一時間,氣氛有些凝滯,一個索薩就這麼難對付,若有兩位大君聯袂而來,恐怕他們就只能逃跑了。
千夜忽道:「既是這樣,那我待在這裡,反而會不斷引來強者。」
夜瞳和霍華德對望一眼,立刻明白了千夜的意思。這兩次戰鬥下來,顯然魔裔的首要目標變成了千夜。
曦日大陸本身易守難攻,秘密航路就是一道天然屏障,極大制約了艦隊的航行速度和規模。魔裔的先鋒部隊來得這麼快,全是因為布洛克斯大公座艦有放大歎息之牆的功能。
這點猜測並非憑空得來。一方面是千夜親眼看見當時逃走的那一半議會艦隊,在駛出大陸近地範圍後就險象環生,被高空熾熱如火的炎流又砸下幾艘。另一方面他也從俘虜口中得知,這支部隊原本還有差不多規模的中軍和後軍,卻一直不曾出現。可見曦日不是這麼容易來的。
千夜如果離開,魔裔失去真正的目標,又剛在環境惡劣的曦日吃了一個大虧,是否還肯為剿滅一點不成氣候的血族氏族後裔花偌大力氣,還在兩說。而千夜若待在這裡,非但索薩之流還會再來,曦日基地等如是給了魔皇一個精確坐標。
霍華德沉吟道:「先不管索薩在打什麼主意,無論上古符文信標還是預言師的隔空探測,應對的最好手段就是不斷移動位置。哪怕聖山意志無遠弗屆,搜遍所有大陸也不是一日之事。你避上一避也好。」
商議之後,夜瞳自是和千夜同行,而霍華德則是留在曦日大陸,統領血族氏族後裔,修建新的避難家園。
不多時,千夜便登上英靈殿,龍艦緩緩升空,飛往下方的大陸。
墉陸不只有千夜辛苦建立的基業,還有群峰之巔和威廉。在這個時候,千夜想要瞭解群峰之巔的真實想法。魔裔顯然有一統永夜的野心,而狼人和血族的仇恨,在滅族的威脅前,就變得不那麼重要了。
英靈殿抵達墉陸外空後,出於謹慎,千夜並未讓英靈殿降落碧波之城,而是與夜瞳和小朱姬孤身離開龍艦,飛入墉陸,悄悄進入碧波之城。
重返碧波之城,千夜立刻被看到的景象嚇了一跳。
碧波之城原本在城牆外的貧民區已經完全推平,到處都在翻蓋建築,範圍比之過去遠遠擴張,儼然是一個大工地。
貧民區裡面明顯劃出一塊一塊的區域,大小不一,形狀也不規則,每片區域的建築風格都不一樣。不同的區域上掛著不同部落的旗幟和圖騰,顯示著這片土地的權屬和保護人。
儘管看起來和過去的貧民窟一樣的雜亂無章,但是繁榮和財富的氣息卻撲面而來。
千夜離開碧波之城也不算很久,短短時間內,怎麼就繁榮到這種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