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這話聲,一個精壯的漢子跨進了大門。這人看上去四十出頭,面色黝黑,歲月在他的臉上留下了無數的痕跡,左臉上有一道十字刀疤。此人身上隨隨便便穿著一襲短裝,腰間別著一把彎刀。
他在大廳中央站定,道:「我就是飛龍!」
短短五個字,自自然然的一股氣勢油然而生。
他身後跟著三五個精明強幹的手下,再其後則是那些被剛剛被扇出去的大漢。眾地痞流氓們在飛龍身後排成扇形兩列,顯得頗有氣勢。
凱特的瞳孔慢慢縮小,全身放鬆,收緊,再放鬆。但沒過片刻,就不敵飛龍的目光,後退了一步。
鏗鏘聲中,一股殺氣突然瀰漫全場。眾貴族敗類們全身披掛,從後堂魚貫而出,身上的裝備散發著各色魔法光暈,一望而知是真正的戰神之錘出品,富麗華貴,古樸優雅。
這飛龍老大純以目光逼退了凱特,見到眾惡少們,也毫不慌張,仍然是以那沙啞的嗓音不急不徐的道:「這麼盛大的歡迎場面,我飛龍可是領受不起啊。可能剛才孩子們沒有說清楚,我這次來,是來談生意的。」
羅格轉頭問倫斯:「這傢伙是幹什麼的?看起來很厲害啊?」
倫斯也低聲道:「這飛龍聽說是這裡爾城地下世界裡有數的幾個高手之一,手下兄弟數目也是最多的。連盜賊公會也不願意和他發生什麼衝突。聽說他年輕時曾經單獨宰殺過一頭成年雙足飛龍,所以自號飛龍老大。」
羅格回道:「依你看,這傢伙估計有多少實力,什麼職業?」
倫斯瞇著眼睛看了會,道:「職業看不大出來,不過應該是戰士系的。看他左手比右手還要粗壯,應該是用左手刀。」頓了一下,倫斯又道:「真是個高手,我都找不到射箭的空隙。」
羅格低聲罵道:「你奶奶的,你前不久剛造的那玩意兒還用得著找空隙?」
倫斯嘿嘿一笑,在衣袖的掩護下,一個精鋼製成,一尺多長的圓筒滑到了手裡。圓筒製作得精巧無比,有一個小小的把手和一個扳機。筒口露出了密密麻麻的箭尖,一數之下,竟有十二支之多,箭尖暗淡無光,色作深藍,顯然是淬了巨毒。
羅格道:「這個東西,不到關鍵時候可千萬不能用。弄出什麼人命就太麻煩了,我看你還是先用手弩吧。」
二人在後面密議不休,前方佛朗哥早已迎了上去,朗聲道:「不知道飛龍老大想要談的是什麼生意?」
飛龍悠然道:「其實這生意也很簡單,我來為各位提供安全保障,讓你們可以安心賺錢。這賺來的錢嘛,分點出來,讓我的這些孩子們有口飯吃,我飛龍就感激不盡了。」眾貴族相顧一愣,難道是來收保護費的?這可真是沒想到,但收保護費怎麼會如此大張旗鼓的?
佛朗哥順著飛龍的口氣接道:「就不知飛龍老大要如何分法?」
「這個簡單,二八分帳!」
佛朗哥陰陰地道:「飛龍老大,您這兩成,分得多了些吧!」
飛龍哈哈一陣狂笑,大廳內立時捲起一陣旋風,道:「我飛龍親自出馬,怎會只拿兩成!這分成嘛,是我八你二!」
佛朗哥的聲音越發的陰冷:「飛龍老大,你可知這戰神之錘是誰出的錢?這樣與大貴族為敵,你可想得清楚了?」
飛龍暴喝一聲,聲波到處,各色玻璃器皿紛紛碎裂。廳中眾人,功力稍弱些的無不頭暈眼光,金星亂竄。一眾年輕姑娘更是倒地,嚇得哭了起來。一陣騷氣撲鼻而來,有人已經嚇得小便失禁了。
立威之後,飛龍才又用沙啞的聲音道:「我不管這家店是誰開的,這八成利我是要定了!要不然,不管天涯海角,只要我飛龍在世一天,這個店都別想再開下去!」
不知何時,凱特手提長槍走了上來,這槍原本是擺在大廳裡展示的一把,以上等精鋼打就,整個槍身上泛著青光。槍尖三寸則色作深黑,卻是給鍍上了一層玄鐵。鍍過玄鐵之後,此槍直是無堅不摧,是以名作「破甲」。
一槍在手,凱特氣勢又是不同,他一步一步緩緩上前,鬥氣不住提升,週身上下漸漸泛出一點乳白色的光華。這道光華慢慢明亮起來,直到在凱特全身形成一層一寸左右的光暈。這鬥氣光芒還順著槍身不斷伸展,直至延伸至了槍尖。那槍尖猛地爆出了一團耀眼的光華,後又暗了下去,原來深黑色的槍尖卻轉成了乳白色,隱隱有光帶在不停地流轉。
凱特喝道:「佛朗哥,還跟他囉嗦什麼?這些人不知受了何人指使,分明是有意來此搗亂!哼,這生死搏鬥,可不單是由功力深厚決定的,便讓我再來見識一下這位飛龍老大的實力!」
飛龍老大微有訝色,道:「沒想到你居然練的是神聖鬥氣!而且功力不凡啊。我在你這年紀,可是遠遠不如你呢。嗯,這槍也好!好槍!真是好槍!人槍一樣的出眾。」飛龍身後的一人卻沉不住氣了,哼了一聲,火紅色的鬥氣亮起,邁步向前,道:「讓我來會會這位騎士先生吧!」
那漢子與凱特功力相若,而且看起來也是身經百戰之人,二人立時在原地對峙起來。
羅格估計了一下全場形勢,看起來飛龍手下那三人與己方眾人功力相差無幾。佛朗哥和倫斯看來各自能應付一人。只有這位飛龍老大實力不明,但自己出馬,應該能撐上一會,再由隱在暗處的費斯下手暗算,應該能夠拿下。當然如果加上風月,當可操必勝,只是這等場合,實在不大合適召喚風月出來。況且這風月架子越來越大,自己就算召喚了,它肯不肯出來,也是一個問題呢。但沒有風月,算起來也還是勝面居多的。羅格不禁感到有些頭痛,開張第一天,打發些地痞流氓,居然還是這麼費事。
而且這打鬥一起,廳中眾飾物怕要遭池魚之殃。想到購置這些東西的花費,羅格全身的肥肉都禁不住抖了幾抖。胖子心思一轉,這飛龍老大的後台不知是何等人物,真動起手來,一個失手,可能就沒有了周旋餘地。眼前上上之策,莫過於不戰而屈人之兵,看來埃特這廝,粗中有細,早已看到了這一步,倒是頗有計謀啊。
胖子正胡思亂想之間,佛朗哥與倫斯早已各與一人對上,場中只餘飛龍老大一人悠閒自在。就在場中形勢一觸即發之際,大門口又是一陣喧嘩,撲通幾聲,飛龍留在門口守門的幾個大漢被人扔了進來。
一個身材高大,滿身披掛的大漢跟著走了進來。這大漢右手拖一把雙手巨劍,這劍做工考究,紋飾華麗;左手魔法光暈一閃一滅,不停畫著各式符咒。看這架式,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個魔法劍士。
正是埃特到了。
呼拉拉的,一批批龍與美人的騎士們擠了進來,將飛龍等人團團圍住,刀叢劍林,直指眾人。後面進來的是十幾個短弩手,弩箭也指定了飛龍等人。一直很鎮定的飛龍臉色大變,這麼短的距離內,任他功力再高,怕也難躲這許多弩箭。何況還有羅格等人在旁虎視眈眈的。他再看了一眼被拋進來的幾個手下,臉色更是難看。眾手下都是傷在關節等處,短期內是無法復原了,一個調理不好,更可能留下點殘疾什麼的。這些騎士下手如此狠辣,臉上卻是平靜得很,絕不是初上陣的菜鳥。真動起手來,怕是討不了好去的。
羅格見飛龍心神微分,暗暗給費斯和倫斯打了個暗號。
一個灰黑色的小光球閃電般從廳外飛了進來,沒入了與倫斯對峙那人體內。那人臉上一陣掙扎的神色,隨即雙目轉紅,手中長劍轉向對準了飛龍,卻是中了費斯的五級魔法「精神控制術」。倫斯騰出手來,立刻將在袍袖掩蓋下的一個筒狀物也對準了飛龍。
羅格見到大局已定,方才從人叢背後走了出來,手中倒拖戰斧,仰天哈哈哈長笑三聲。
儘管處境險惡,那飛龍老大卻也不驚慌。他根本無視於周圍的利劍勁弩,只淡淡笑著望著羅格,就如一隻盯上了青蛙的蛇。一波波無形的殺氣如暴風驟雨般的向羅格撲去,適才他就是以這招逼退了凱特。
羅格頓覺得如同身處表面平靜,內裡卻暗流無數的汪洋大海之中,心旌動搖,口乾舌燥,只想掉頭逃跑。他心中暗叫不妙,心神一提,雙眼混濁褪去,復轉清明,一線銀絲出現在瞳仁之中。羅格眼前的世界籠上了一層淡淡的銀色,景物人物都有些扭曲和變形,那道銀絲忽大忽小,如蛇般游動了幾下,這世界在羅格眼中才穩定下來。
飛龍身周暗紅色的殺氣瀰漫,這殺氣飛了三五道出來,宛如有活蛇一樣,不停的向自己撲過來,一波波的在自己身上炸散,每炸開一次,自己那紫紅色帶金星的精神力就會搖晃一下。羅格心念一動,精神力宛如醒過來一般,分出了千萬道細絲,唰的一下綻放開來,不停的在羅格身周舞動。那暗紅色的殺氣一襲來,就有幾百道細絲迎上,先到的緊緊纏繞住那道殺氣,中間的幾十根則變得無比鋒利,一舉將殺氣切斷,最後的凶相畢露,將斷了回家之路的殺氣剿滅得乾乾淨淨。
飛龍面色也有些不自然,眼見得這胖子就要為自己的威勢所壓服,卻不知怎地,這胖子忽然有如汪洋大海,自己殺氣撲去,都感覺落到了空處,有去無回。難道這貌不驚人的胖子,竟然身負絕藝不成?
羅格嘿嘿一笑,借飛龍失神之機,瞇起的眼睛一亮,已經是全部轉成銀白色。這銀色轉眼就褪了,未曾被人注意到。就是這一瞬間的功夫,飛龍全身如同透明,被看了個透。那暗紅色的殺氣之下,突然亮起了一層紅色的光芒,這是鬥氣的光芒。這光芒緩緩的流動著,有如實質,光從這鬥氣來看,飛龍的確實力遠遠強過凱特,至少是個十三級左右的戰士。鬥氣光芒亮起之後,羅格就不再能看透飛龍了,但之前那一眼,已經發現一小團艷紅色的光芒在飛龍的小腹處流動著,就如剛從人心中滴下的鮮血。
羅格一個寒戰,這飛龍不知殺了多少人,才有如今這殺氣,這鬥氣!他大腦急速的動著,搜尋著資料,啊,有了!這鬥氣不是火焰鬥氣,從那團艷紅的光芒來看,這是嗜血鬥氣!而且這一小團光芒潛伏不動,顯然是飛龍還能在戰鬥時臨時提升斗氣。什麼樣的人物才能做到這一點呢?這個問題就容易解答多了,是野蠻武士!他們的狂暴術可以在瞬間提升一半的實力!
瞭解了飛龍的底牌,羅格心事稍定。如果說風月不大好拿出來見人的話,這飛龍的嗜血鬥氣也同樣見不得光!嗜血鬥氣並不是靠修煉得來,而單純是靠殺戮養成!是以兩軍陣前,殺人無數的猛將經常會有身懷嗜血鬥氣的。這飛龍一介平民,若未曾踏足軍旅,這嗜血鬥氣只能說明他雙手沾滿了鮮血,遇上光明教會裡的極端派別,末日審判團的成員的話,多半會被不分青紅皂白的就給淨化了。
胖子眼角忽然掃到那個被費斯控制的漢子,見他眼中的紅色忽明忽暗的,心中一動,對飛龍道:「飛龍先生好深沉的智謀,居然想拖到『精神控制術』失效,難道飛龍先生認為如此局面下,還能翻盤不成?」飛龍不置可否,只淡淡的道:「我看你也不是個普通人物,這戰端一啟,誰勝誰負還很難說呢。何況不管拖不拖時間,這精神控制術也不能持久。如果你願意,不妨讓那劍刺過來試試。只是我飛龍這人,一向是滴水之恩,湧泉為報的。」
羅格冷笑一聲,道:「飛龍先生殺人無數,這我自然是知道的。先生還有絕招未使,我也是知道的。但是大爺我脾氣偏和先生有點像,費斯!」
喊聲落處,被控制的那漢子長劍轉向,不是刺向飛龍,而是抹向了自己的脖子!飛龍剛被羅格暗裡帶刺兒的幾句話說得心神不寧的,此時大吃一驚,來不及搶劍,一腳踢在那漢子小腹上,將他踢得飛了出去,那劍也自然離開了脖子。
漢子落在了龍與美人騎士中間,站起來後,一言不發,一劍又是向脖子抹去,飛龍臉色發白,大吼一聲,欲上前救人,卻已經來不及了。
噹的一聲,千鈞一髮之際,那劍被一把金光閃閃,富麗堂皇的斧子給架住了。胖子和氣的笑臉從那人身後露了出來,笑道:「飛龍閣下,難道非要動手不成?」
飛龍臉色陣青陣白,一咬牙道:「今天就放過你們,你放人,我們走!」話音落下,卻見沒人動彈。
飛龍猶豫一下,喝道:「今天我飛龍就此認輸,你們放人,從今以後,凡我飛龍的人,都絕不會再找戰神之錘的麻煩!」羅格一笑,心知這等凶狠人物,也不必逼得過緊了,伸手一推,將那漢子推到飛龍身邊。
鬧事眾人走到門口之際,飛龍突然回頭,冷冷地道:「今天的事,我記下了。幾位以後走夜路可要小心啊,別有個跌打損傷什麼的。」
羅格面色轉冷,道:「飛龍閣下,我們幾人雖然年輕,也是從生死戰場上下來的。哪個兄弟們如果走夜路不小心撞了樹,我就只好出點血,多燉點龍皮龍湯什麼的給兄弟補身子。就算這裡爾城裡有個三五百小龍,一天一條,也要燉光為止!」說罷,羅格輕哼一聲,一道精神衝擊直奔飛龍身旁一個漢子而去。
飛龍等人只覺突然如一盤冷水從頭頂淋下,奇寒入骨,登時打起寒戰來。那漢子首當其衝,猝不及防之下,兩道鮮血從鼻中流下,軟倒在地。飛龍大驚,命人架起那人,匆匆離去。
飛龍也是時運不濟,本來也是這城裡數一數二的大流氓,奈何遇到的羅格等人,骨子裡卻是不折不扣的土匪。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這流氓見到土匪,情形也大致相當。
羅格眼見飛龍等人離去,卻是面有憂色。佛朗哥默默走過來,二人眼望門外天空漸漸暗淡,鉛雲逐漸堆集,都覺心中壓抑,一口悶氣橫在胸裡。二人直覺,今日之事,怕是沒這麼容易善了的。
飛龍等人一走,這店裡又熱鬧起來。埃特形象威武,又是很拉風的魔法劍士,全身披掛之下,就是當年曾經屠龍的眾英雄站在旁邊,也會顯得寒酸了。這會無數貴族小姐夫人圍住埃特,問長問短的,一張張櫻唇輕啟,厲害處不下於王國秘探,早把埃特家譜打聽得一清二楚。雖然埃特家族沒什麼過人之處,然而這位年紀輕輕的,就被封了騎士,又顯得高大多金,再者廳中眾人中也沒有多少真正的世家豪門,不是中小貴族,就是沒有名頭的富商,埃特正是這類人家女婿首選。未過片刻,埃特就接下了無數宴會邀請,直排到二周開外。
那一邊凱特也很風光,長槍「破甲」剛才一戰中雖未出陣,也很出風頭。當場就有很多人老心不老的貴族騎士表示自己眼光獨到,早就看上了這槍。其中一位貴族心中不服,命管家拿出一副家傳上品魔法鎧甲來試槍。這所謂上品魔法鎧甲,不過是精製鋼甲用魔法稍做強化而已,蓋因魔法裝備實在難求,所以這甲,售價倒是不菲,值個幾百金幣的。
凱特鬥氣運處,那槍尖再次泛起乳白色,隨後大喝一聲,運槍刺出,撲的一聲,這聲音如穿腐木一般,沒有半點金屬摩擦之感,再看那甲,已被刺了個對穿。
胖子眼尖,早已發現這邊情況,急急趕過來,一把把「破甲」搶在手裡。對眾人賠笑道:「實在對不住各位,這槍放錯了,放錯了,應該是在二樓的,都是我手下那般廢物沒用,把原本那戰槍錯放在樓上了。」說罷轉頭對身邊一個女孩兒怒喝道:「你這沒用的東西,早告訴你這兩把槍很相像,不要放錯了!不要放錯了!結果到底還是出錯了不是,老子花這麼多錢養你們有什麼用!」
那女孩兒長得如同水蔥一般,清秀可人。此刻被罵得淚水汪汪的,不停的低頭道歉,心中卻道:「這全店上下只有這一把長槍,就是要放在一樓的槍架上。你又什麼時候變出一把新槍來了?」心裡幽怨,嘴上可不敢說。女孩兒聰明,自知事後必有好處。
這時廳中眾貴族可不幹了,有年長爵高的,先就站了出來,指責道:「身為貴族,怎麼可以這樣出爾反爾?就是真的放錯了,既然在場的先生女士們已經看到了,詢了價,也該擔當起來才是。這才是一諾千金的貴族風範!」
在場眾人無不稱是,羅格也是一臉慚愧,連聲道歉,宣佈此槍就以標價賣了。這些社會名流們只覺這年輕人本領不俗,又是知錯能改,好感立刻大增。再看這戰神之錘如此規模,胖子身家自然豐厚,立時又有多人打起了招婿的主意。
那老貴族滿意的乾咳一聲,道:「老夫年輕時曾有二十年騎士生涯,現在年紀雖然大了點,但一身本領還未放下,這槍正好配得我的身份地位。有了此槍,老夫又能為國殺敵了,哈哈哈哈。」
其它貴賓們立刻不幹了,當下就有一個華麗騎士裝扮的年輕人道:「施奈德伯爵,您這年紀怕不只是大了點吧!這槍看上去重了些,您提著走上三里路,說不定就筋疲力盡,出師未捷,先傷大將了。這為國殺敵,恐怕無從談起了。」
老貴族大怒:「吉爾,你這小子也來拆我的台?你老子來還差不多,想當年與羅恩公國那場大戰,要不是我……」一老一少不停拌嘴,邊上眾人也不閒著,爭得不亦樂乎。
最終眼見要無法收場,胖子乾脆現場搞了個小拍賣會,價高者得。眾人出價踴躍,價碼從三千金幣一路攀升上去。最終老伯爵終以六千金幣壓倒了眾人。
老伯爵得意非常,走上台去,一把握住名槍「破甲」,卻是提之不動。老伯爵有些尷尬,好在發現的人不多,只有吉爾嘿嘿冷笑兩聲。老伯爵運足力氣,用力再一提,還是紋絲不動,這回眾人都已經發現不對了,場中一片安靜。老伯爵不敢回頭,滿臉通紅,大喝一聲,連吃奶的力氣都使了出來,只見那槍終於一分一分的緩慢抬起,到得三寸高時,又重重的落了回去。吉爾大聲喝彩,「果然是把好槍!正好上陣殺敵!」
老伯爵背影不住顫抖,場中除了吉爾那聲喝彩,真是掉根針也聽得見。
不過老伯爵見多識廣,大風大浪經歷得多了,轉過身來時,已是面帶喜色。大聲道:「如此好槍,正好做傳家之物,來人哪,給我抬回去!」四個僕人應聲而上,抬起那槍,腳下都是一晃,吃力非常的跟著老伯爵走出門去。眾賓客眼見此槍竟如此沉重,顯然不是凡物,都不由得後悔讓老伯爵買得便宜了。連那吉爾也是滿心懊悔,顧不上再對老伯爵譏諷一番。
眾名流好久方才省起,凱特和羅格拎這槍時,輕鬆得好像提根木棍一樣,看來真是有一身本領啊,那招婿的心,又活潑起來。
冬天的夜都是來得很早的。那一片黑色的天幕再次佔據了天地的時候,凡間的繁華卻正在高潮之時。溫暖的燈火在第五大道上一家家店裡亮起,貴族夫人小姐們身披各色貴重皮草,步態裊娜的從雍容華貴的馬車上下來,在一個個腆胸凸肚的紳士們陪同下,傲慢的步進了店門,自有舉止優雅得體的侍者過來謙卑地招呼著。貴夫人們身上的各色珠寶在魔法燈光的照耀下散放著令人迷醉的光暈。夫人小姐們錯身而過的時候,都禮貌的打著招呼,那眼光卻在迅速的評估著對方的身份地位,珠寶價值高低。
三輛馬車在戰神之錘的門口停下,這三輛式樣普通,毫無裝飾且還帶著許多泥跡的馬車在周圍眾多式樣豪華的馬車中顯得極不合諧和顯眼。馬車尚未停穩,車伕就跳下了車,動作灑脫利落,沒花一分多餘的力氣。
中間那輛馬車的車門被車伕恭敬的打開了,一隻戴著黑色皮手套的手輕輕的掀起了門簾,車內的人望著戰神之錘那氣勢宏偉的橡木大門和大廳內的富麗景象,滿意的笑了笑,自言自語道:「這就是戰神之錘嗎?來看這一次倒真是值得啊。」
這時其它兩輛馬車上各自下來了四個身披黑色天鵝絨披風的大漢。
這三輛馬車毫不客氣的停在了戰神之錘的大門口,堵住了後來者的路。一輛寬大,深黑色鑲金邊的馬車就被堵在了那裡。那輛車車伕的制服都可以看出質地不錯。那車伕跳了下來,大聲罵道:「哪個混蛋的車停在路中央啊?要是誤了我家老爺的事,你們那細小的肩膀擔得起嗎?!」
那些黑衣人都沒有理會在那裡大呼小叫的車伕,只有一個車伕走了過來,一言不發,一隻手慢慢抬起。那步伐似緩實快,轉眼間已經來到後來那車伕面前,那隻手剛好扼住了他的咽喉,將餘下的髒話都扼在了喉嚨裡。這時車內那老爺不耐煩起來,打開車窗,探了一個花白肥胖的頭出來,喝道:「怎麼停了那麼久沒走?在耽擱些什麼?」他徒然看到自己的車伕被另一個車伕打扮的人提在手裡。那個車伕抬起空著的一隻手,一把扯下了馬車上的紅銅車燈,單手發力,慢慢的將那車燈捏成了一團廢銅。那車伕這才開口,聲音冷得如同地獄裡吹出的陰風:「多等一會,就能多活一會。」那胖老爺臉上肥肉一抖,嚇得縮回車廂,再也不做聲了。
又有一個車伕走進了戰神之錘的大門口,侍者立刻迎了上去。這些侍者經驗老道,知道這些貴族派頭大都不小,必然有些僕從之流先行引路的。這個車伕雖然衣著普通,但氣度一看就是不凡,說不定是哪家豪門的車伕,可不能怠慢了。佛朗哥突然「咦」了一聲,驚道:「怎麼會是你?什麼時候當上車伕了?」
那車伕抬起頭來,苦笑了一下,原來是第二騎士團的大隊長帕西斯,曾和幾個惡少在賭場有過一場惡鬥。
帕西斯不再理會佛朗哥,退到一旁躬身迎接正走進大廳內的眾黑衣人。
中間的那人優雅的解開了披風,帕西斯立刻上前,接過了披風。那人身材高大,面容英俊,三十歲左右,一頭深褐色微帶捲曲的長髮隨意披散著,高鼻深目,一雙眼睛是深遂的綠色。他臉上線條剛毅,皮膚則是貴族們夢寐以求的蒼白色。身上穿的是剪裁極合身的黑色禮服,除了領口別著的一枚小小的雙色金的鬱金香別針外,全身上下再無其它裝飾。
這些人一進來,立刻就吸引了全場的目光,眾貴族惡少們神情鄭重。
為首的那人眼光一個個的從貴族惡少們身上掃過,最後停在羅格身上,注視了片刻。被注視的眾人都覺得似是一盆冷水當頭澆下,又似是赤身裸體站在雪地,正在任人觀賞。眾人面色難看,拚命抗拒著這種感覺。只有凱特和羅格,一運鬥氣一運魔力,才成功將這目光驅除開來。
他突然一笑,猶如冬去春來,肅殺的氣氛頓時消失無蹤。隨後,他除下手套,那雙手手指欣長,也是蒼白色,左手尾指上戴著一個式樣奇特的尾戒,碩大的綠寶石油油的閃著光。
他向眾貴族敗類們伸出手,微笑著說:「幾位果然都不凡!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大衛,現在是巴伐利亞公國第二騎士團——蒼狼騎士團的團長,我身後的這幾位都是我的同僚。」
他一一與眾人握了手,最後到了羅格,握住了卻不鬆手,只微笑著盯著他。羅格被笑得毛骨悚然,尷尬地陪笑了起來。那人笑得越發歡暢,用只有羅格聽得見的聲音道:「果然是英雄年少啊,真是有一身好本事。」
冷汗刷地順著羅格的額頭流了下來,他強忍著立刻轉過身逃走或者是用精神力進行探測的念頭。直覺異常敏銳的胖子本能的感覺到對方身上一種無形的力量正在對自己無孔不入的進行著探測,看看身旁同伴都是一副毫無所覺的樣子,羅格歎了口氣,放棄了一切抵抗的想法。
「或者讓風月在他背後給他來一下?」胖子又壓抑不住的想。那人背後的空間,不為人覺察的微微扭曲了一點,只待胖子決心一定,風月就要破空而來了。大衛好不容易鬆開了羅格的手,讓胖子長出一口氣。大衛不經意的動了一下尾指上的戒指,一陣冰寒自羅格頭上淋下,切斷了他和異界的一切聯繫,那空間扭曲也恢復了原狀。
羅格的心狂跳著,只想歇斯底里的發作一場,然後遠遠的逃離這個人。胖子把手伸進懷裡,握住了一顆冰晶石,拚命吸收著裡面的蘊藏的寒氣,這才沒有做出什麼瘋狂的舉止。
羅格在那令人瘋狂的無形威壓苦苦掙扎著,如同置身於一個無光、無聲、無一物存在的空間一般,表面上看來,他倒是面色平靜,只是臉色難看了些而已。突然,一種力量跨空而來,將那威壓戳了一個洞,一陣陣清涼的能量自異界傳來,把那無形的能量驅除出了羅格的心神,平復了羅格精神世界裡的騷亂。羅格精神一振,不再理會外界的事物,將心神提升至精神世界裡,開始收束四散逃逸的精神力量。
一直風度翩翩的大衛優雅的走回自己的隨從之中,對眾貴族惡少們說道:「幾位果然是一表人材,看來我趕這一天的路很是值得。嗯,現在是不是可以看看貴店的貨物了呢?真希望能有些精品啊。」
沉浸在精神世界裡的羅格突然發現自己那一團紫紅色精神力量外圍,正有三、四團黃綠色的霧氣緊緊地吸附在上面,不停的蠕動著,撕扯著。時不時扯出一小團紫紅色的精神力來,包裹起來,慢慢的腐蝕殆盡。每一點紫紅色的精神力被吞食,羅格就是一陣暈眩,那團黃綠色的霧氣便又壯大了一分。
羅格大驚失色,這黃綠色的能量竟如此陰損惡毒,傷人於無形,看來今後要好好學習才是。他記起領悟到的精神震盪,心神一動,那紫紅色的精神力先是大張,後又急縮。一張一縮之間,將那黃綠色的能量暫時排在外面,隨後四點金星從紫氣中飛中,疾轟在那些黃綠色的霧氣上面,引發了無數細小的爆炸。那些黃綠霧氣終於被驅得乾乾淨淨。
終於,羅格醒了過來。
迎面而來的就是大衛那驚訝的目光。隨後,大衛竟然鼓起掌來,喝彩道:「真是好本事,竟然破得了我的荊棘地獄。難怪我那無能的屬下帕西斯會敗得這樣慘!唉,也不怕讓幾位見笑,我這人喜好享受,一直躲在王都作樂,這管教手下的事,都荒廢了。二年下來,這蒼狼騎士團的名字真該換成柴狗騎士團才是。」
羅格只有苦笑,這大衛傷人於無形,事敗後又坦承其事。還不怕直言下屬無能,自己管教無方。讓人聽了,只會覺得此人光明磊落,胸襟遠大。若是沒有這份陰險,此人氣度風範,還真是頗令人心折。自己此刻竟無法再開口指責他什麼。
這神跡一降,漩渦中心該是巴伐利亞大公府才是。怎麼才這一天工夫,各路人馬都找到自己的頭上來了?本想置身事外,混水摸魚的,眼下這如意算盤不但打不成,連小命能否保住,都不一定呢。
羅格思緒糊塗,心中鬱悶,只得長歎一聲。
此時一個金屬摩擦般的聲音突然響起,將羅格嚇了一跳:「原來你這小子也知道只要爺爺出馬,定能發現這些破銅爛鐵只是中看不中用,所以來歎這一口氣求饒,可惜卻是晚了!」
胖子忙轉頭看去,見是一個如鐵塔般的黑壯大漢。那人一如大衛身後的其他人一樣,一身灰色制服,只是肌肉突起,將那衣服撐得緊緊的,都要破了。
那大漢正手持一把長刀。
長刀線條優美,刀刃散發著柔和的紅色光芒,一道道灼熱氣流從刃身上噴出,正是戰神之錘出品的火焰長刀「焰流」。
那大漢冷笑道:「花樣好看,卻是不堪一擊,騙騙這些愚蠢貴族罷了。」那大漢這一句,卻是將場中九成以上的人都罵了個遍,除了大衛、羅格等寥寥幾人,人人都是面色難看。那大漢卻不自知,自身後抽出一把普通的鋼劍,看那刃口都有些鈍了。
大漢大喝一聲,如同一個炸雷一般,青色的鬥氣閃亮,揮劍向那「焰流」斬去。只聽「嗆啷」一聲,焰流的刀頭已經落在地上,四溢的熱流將地毯都燃了起來。那劍卻只多了一個小小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