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情咒

北國大地蒼勁而粗獷,即使以歷史和藝術氣息著稱的黎塞留,建築風格仍然以高大、雄壯為主。然而不為世人所知的神諭之城卻有著與整個北方絕不相稱的精緻和美麗。

在這盛夏季節,精靈古樹不用再耗費能量來調節神諭之城的氣溫,因此精靈們利用多餘的能量大量增設了戰爭設施。畢竟神諭之城目前的安寧只是表相,誰知道在平靜的海面下,還會有多少的潛流?只是精靈愛美的天性再次發作,他們將這些戰爭設施也裝點得如藝術品一樣。

在淡淡晨光中的神諭之城,就如立在湛藍平湖邊、茵茵碧草上的一位美人。

但這個早晨,無形的風吹來的,並不是這位美人的仰慕者,而是準備傳播死亡的死神。

面容肅穆清奇的尼古拉斯已經來到神諭城邊,他的腳下如同多了一道風做的階梯,漸行漸高,竟然就這樣憑空一步一步地走上了神諭之城的城頭。

他的身影在奇異地微微震動著,恰恰好好地避過了所有精靈的目光。實際上,巡視的精靈們大多下意識地迴避了他前進的軌跡。

越過城頭,尼古拉斯並沒有停止腳步。他越行越高,旁若無人地向神諭之城的中心踏空行去。

經過這段時間的暗探,尼古拉斯已經確信這座城市中的精靈肯定與克麗斯費倫娜的死有關聯。如今神秘的修斯已不在精靈都市,這種好時機一旦失去可不再來。所以他已經不準備再探究精靈在這件事中的真正角色,只想動手屠城。

只要與克麗斯費倫娜的死有關,他都要一一毀去。

尼古拉斯在空中緩行到神諭之城中央時,忽然怔住了,他的指尖也有了微不可察的顫抖。

在三株精靈古樹下的廣場上,一頭巨大的銀龍正靜靜地伏在那裡。她寫意地伏著,龍頭伸向小湖的方向,似是在出神地看著碧藍的湖水,又似在享受微涼的夏風。

「克麗斯……費倫娜……」尼古拉斯不由自主地呻吟著,他的身體已經搖搖欲墜。

尼古拉斯幾乎用盡平生的力量,才能阻止自己衝過去的念頭。他凝神看去,見十餘個精靈正在銀龍巨大的身軀周圍忙碌著,看起來正在清理著她的身軀和鱗片。這些精靈做事細緻而認真,一片一片的鱗片細細清理著,絲毫沒有著急的模樣。

尼古拉斯默默靜立在空中,任憑時間流逝、日昇日落。

克麗斯費倫娜仍然靜靜地伏著,動也不動,似是陷入了沉睡。事實上,她也動不了。她只是一尊雕像而已,一座巨大的、栩栩如生的、不知耗費了精靈藝術家多少心血的雕像。

直到夕陽餘暉也暗淡時,這些認真的精靈才完成了清理的工作,快樂地回去了。

在銀龍雕像周圍,總會有一些年幼的精靈聚集,她們出神地望著美麗巨大的銀龍,一遍又一遍地聽著年長的精靈們講述著有關銀龍的故事和傳說。

夜幕低垂,美麗的神諭之城漸漸安靜了下來。

尼古拉斯緩緩飄落在克麗斯費倫娜面前。

銀龍的雕像堪稱是鬼斧神工的傑作。她的目光似是在隨著尼古拉斯緩緩而動,那目光似哀怨、似傾訴、似欣喜。尼古拉斯一陣恍惚,幾乎以為克麗斯費倫娜就在自己面前復生。

與眾多強敵周旋的自己,還能活多久呢?尼古拉斯不知道答案。

可是如果神諭之城能夠在歷史之河中長存,那麼克麗斯費倫娜就能在眾多精靈的心中永生。

他閉上眼睛,顫抖著伸出手,想要觸摸一下克麗斯費倫娜的雕像,但最終……

但最終,尼古拉斯還是未能鼓起勇氣。他寧願相信,寧願相信克麗斯費倫娜正在神諭之城中沉睡。

雖然這沉睡沒有盡頭。

一道銀色光芒沖天而起,伴隨著尼古拉斯驚天動地的長嘯!

所有的精靈古樹都在嘯聲中戰慄,平靜的湖面也掀起了滔天巨浪!

這一刻,所有沉睡的精靈都被驚醒,他們渾然不知所以,茫然在窗口四顧。

天空中悄悄飄落數滴水珠,水珠漸漸綻放出絢麗的光華。

精靈們忽然產生了一線錯覺,他們看到,在七色光華的掩映中,克麗斯費倫娜宛如有了生命。她似是抬頭望著銀光遠去的方向,戀戀不捨。

一個窗口處出現了兩個身影。

「他終於走了……」死神班的聲音比以前蒼老許多,自艾茜洛特踏入蔚藍的湖水之後,他忽如老了十幾歲一樣。

「是啊……」修斯望著銀光消失的地方,臉上全無得意的表情。

「那這座雕像呢?維持它要耗費不少的魔力吧?」

修斯沉默了片刻,才緩緩地道:「就保持這樣好了。如果一切結束,他還能活下來的話,也好有個寄托的地方。」

火焰。

四處都是熊熊的火焰!

這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蘊含著極大的魔力,足以束縛一切靈魂的極樂之火!

在火焰中,無數的靈魂正在痛哭、慘叫、掙扎。它們絕望地火焰中來回奔逃,然而卻無論如何也脫離不了火焰的束縛。

當火焰逐漸熄滅的時候,這些絕望的靈魂也被火焰漸漸地拖進地面。它們的痛苦卻不隨著火焰的熄滅而減弱一分。

在熊熊烈焰中,正站著一個絕色少女。她華麗的長裙上多處破裂,露出的肌膚上有著條條抓痕和塊塊青紫。雖然她的年紀還小,但是已完全是個絕代佳人的模樣。

看著火焰中的靈魂不住掙扎,她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明顯,越來越嫵媚。最後,她哈哈狂笑起來,碧綠的眼眸中映著熊熊火焰和無數受苦的靈魂!

然後是一陣天旋地轉……

芙蘿婭醒了過來,她的頭還痛得厲害。好不容易,她才看清面前是羅格,他還在不住搖晃著自己。

「死胖子,你總算出來了!都進去一天一夜了。」

羅格點頭道:「還好,一切順利。冰霜匕首也找到了。」

「在哪裡?讓我看看!」

羅格微笑道:「你現在還看不到。它在阿摩羅的身體裡,這是封印最重要的一部分。現在可不能拿出來,一拿出來,阿摩羅就會恢復活動的能力。」

芙蘿婭站了起來,看到一隊隊的士兵正在精靈工程人員的指揮下挖掘著通道。

「他們在幹什麼?」小妖精還有些迷糊。

「阿摩羅身軀比較大,要搬出來的話,必須將這通道拓寬一些。」

「死胖子,你不會一個人就把它給收伏了吧?你說,你到底還藏了多少東西沒告訴我?」小妖精狠狠地擰著羅格腰上的肉。

「收伏?」羅格呵呵笑道:「我沒有收伏它。我們只是談妥了條件而已。」

千餘名倖存的士兵一半在挖掘通道,一半在清理出口。半天過去了,通道還沒挖開,出口先清理好了。

羅格皺眉走在軍營中橫七豎八的屍體中間。

雖然這些屍體都已經開始腐爛了,但仍然可以看出他們身上可怕的撕咬和抓傷痕跡。風中陣陣的屍臭讓風蝶煩悶欲嘔,可是她仍然堅持著跟在羅格身後。

「那些敵人都在哪裡……」她一開口,撲面而來的一陣屍臭就徹底中斷了她的話。

羅格彎下腰,不顧髒臭,用力撕開一具屍體的衣服,翻看著已經腐爛的傷口。半天他才站起來,身上自然不可避免地散發出濃重的屍臭。

羅格歎了一口氣,一邊舉步向軍營外走去,一邊道:「傷人的都不是普通的猛獸,只有德魯依才能召喚和控制這麼多變異的凶獸。看來,在石宮外準備埋伏我們的一定是德魯依。至於他……」

羅格皺了皺眉,緩緩地道:「他已經死了。這一次來的不是普通的德魯依,他們當中至少有一位長老。」

風蝶臉色蒼白,咬牙道:「那麼……那些德魯依呢?」

「他們也許死了,也許跑了。」羅格腦中忽然閃過風月那只纏繞著輕煙的右手,又道:「應該都死光了。」

風蝶沉默了,只是跟在羅格的身後。

腐屍遍地的軍營這種地方,小妖精是堅決不進的。她看著迎面走來的羅格,立刻掩住了鼻子,叫道:「離我遠點!洗乾淨了再過來!」

羅格淡淡一笑,一邊向芙蘿婭走去,身上一邊不住冒出黑色火焰,最後魔界火焰將他衣服燒得乾乾淨淨,那討厭的屍臭自然也就消失了。

小妖精臉上微紅,扔了一件長袍給只剩一件銀龍甲的羅格。

羅格的目光緩緩掃過破敗的石宮,周圍沉鬱的森林,臉色越來越陰沉。他並不確定這座森林中是不是還藏著德魯依。只是風月既然說過外面的人她來對付,那麼周圍一帶,就應該再沒敵人了。

德魯依這幾次的打擊非常狠辣有效,若不是久無消息的風月突然出現,那這石宮就會是這三千多人的墳墓。就算羅格自己有可能逃得出去,其他人必然無法倖免,而且冰霜匕首也會落到德魯依的手中。

「大人,那些俘虜要求離開,您看?」軍官的請示將羅格的思緒拉了回來。

羅格望過去,見那十餘個劫後餘生的德魯依戰士正聚在一起,也在望著這邊。

「不能就這麼放過他們!」風蝶冰冷的聲音讓羅格一怔。

他回頭望去,看見風蝶的雙眼中滿是恨意地盯著德魯依戰士,她的手緊緊地握住輪鋸,正在不住顫抖。

羅格一把拉住就要衝出去的風蝶,皺眉道:「你這是幹什麼?」

「我要殺了這些德魯依!」風蝶咬牙切齒地道。

羅格喝道:「他們只是地位最低微的戰士,你殺的再多也沒用的!」

「可是……這些德魯依殺了他!」風蝶忽然痛哭起來,哭得聲嘶力竭:「我付出了那麼多的代價,我放棄了尊嚴、驕傲、純潔和希望,一切一切,就是為了能讓他活著!可是,德魯依還是殺了他!這……這是為什麼呀!!」

羅格轉過身來,對著那些正等待著命運宣判的德魯依戰士們喝道:「我答應了放你們自由,就會履行自己的承諾!你們回去告訴雲霄之城的那些德魯依們,我不想與他們為敵,不要再來逼我!如果他們一意孤行,也別再讓你們來送死。下一次,我可就沒這麼客氣了!現在都給我滾吧!」

風蝶停止了哭泣,她盯著德魯依戰士的背影,冷冷地對羅格道:「你真的準備和這些德魯依和解嗎?如果是這樣,那可不可以請你解除我們的契約,我自己去雲霄之城!」

羅格淡淡一笑,道:「和解……可能嗎?我只是想讓德魯依們討論討論,好拖延一下時間而已,眼下我們實在太被動了。何況殺這些小兵有什麼意思,怎麼都得宰他幾個長老,才能讓德魯依知道痛!風蝶,你一心一意地跟著我吧,總有一天,我會帶你踏上雲霄之城的。」

風蝶輕輕咬著下唇,緩緩地點了點頭。

又過了一整天,石宮中的通道才開得夠高夠寬,阿摩羅的身軀終於得以從石宮中搬了出來。但是周圍的茂密森林是更大的一個障礙。羅格一邊指揮士兵迅速在林中開路,一邊派人火速趕往多里亞克大公爵處,要求他一面增兵接應,一面監視行省內一切德魯依的異動。

羅格另外派了一隊精靈去通知智慧之眼,讓他們盡快將阿摩羅之眼送到德累斯頓,他將在那裡與智慧之眼的人會合。

他看著阿摩羅的巨大身軀,微不可察地冷笑了一下。

意識之海,一場大戰剛剛平息。

這場戰鬥出奇的長,威娜也為風月這一次的頑強吃驚,她已經漸漸覺得風月越來越難以應付了。直到神之本源陷入了瀕臨崩潰的狀態,兩人這才不得不停手,遙遙對峙。

這一次死戰激烈程度要超過以往各次,她們都顯得有些狼狽,無論是金髮還是黑髮,都不復往日的光滑如鏡。

二女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整理起儀容來。在意識之海,她們的形象本是意識的投影,之所以會出現狼狽,是因為激戰過後神之本源已不再穩定。但她們仍能通過自己動手調整能量來恢復儀容的高雅清麗。自威娜在一次戰鬥後狠狠嘲笑了一番風月的容貌之後,一如那個色彩豐富的世界,此後美貌成了她們相鬥的另一個戰場。

她們的戰鬥稍一停歇,神之本源的能量就開始恢復。圍繞著這些新生能量的一場無形的爭奪戰再次爆發。在爭奪能量方面,也只是在這上面,風月並不落於下風。甚至因為握有神之本源控制權的緣故,她還要略佔上風。可是在威娜無窮無盡、變幻莫測的戰鬥藝術面前,風月每次都是堪堪能夠支持而已。但是威娜也無法制服風月,以她源自光天使的戰鬥本能,也無法解釋為何風月會有如此堅不可摧的意志韌性。

威娜甚至懷疑,如果這種狀況一直持續下去,是否會有那麼一天,她能夠在意識之海的戰鬥中真正制服風月。

風月雙目緩緩閉上了,開始全心全意地爭奪神之本源的能量。

「何必這麼認真呢?」威娜輕笑著道:「這麼想要神之本源能量啊……那我多分你一點好了!」

風月雙眼微開,冷冷地掃了一眼威娜,就又閉上了。無論威娜接下來如何挑釁,風月全然不予理會。

威娜可完全不若風月那樣鄭重其事,她一邊吸收著神之本源,一邊出言挑逗著風月,還在不停地忙忙碌碌。

她的雙手曼妙地在空中變幻著無數複雜的手勢,雙手間有一團金色的光雲在變幻不定。威娜每織出一個手勢,數以百計極微小的金色符號就會自光雲中爆發出來,慢慢地飄飛到無盡的虛空中。

在金色光雲的掩映下,威娜如同創世的神祇,播撒出一團又一團的星辰。

風月隱隱感覺到威娜似是一直在策劃著些什麼,但她只能從威娜的金色符號中分辨出她在閱讀神之本源中的記憶,其它的就都看不出來了。自那天威娜前去救出羅格、驅逐德魯依之後,她就變得神秘起來。時時會若有意、似無意地透露一點得意給風月看。風月不知道是威娜真的發現了些什麼,還是在故弄玄虛。

既然想不明白,風月索性不再去想。這個夢幻般美麗的小人有著無法形容的執著,她只是不住吸收著神之本源的能量,以及記憶威娜曾經使用過的戰鬥技藝。風月堅信,只要在意識之海的戰鬥中將威娜徹底打倒,那麼她策劃的一切就都失去了意義。

卡拉是雷頓的一座中等城市,也是境內智慧之眼教徒最多的城市。

真到夜深時分,興奮的卡拉城才慢慢地歸於平靜。今天,智慧之眼的聖女摩拉再次來到了受神眷顧的卡拉城,並親自為近萬信徒賜福,代他們向女神祈禱。每一個智慧之眼的信徒都知道,能夠參加聖女摩拉主持的宗教儀式絕對是一種無法形容的深刻經歷。

信仰是什麼?

信徒們也許無法解釋,但他們可以肯定地說,擁有信仰是一種幸福,擁有信仰是無可比擬的感動。

在卡拉城,智慧之眼的神殿已經頗具規模,雖然仍無法與銀之聖教、雲霄之城這些大宗教在大都市中的神殿相比,可是無論從恢宏的氣勢、龐大的建築群還是從佔地的寬廣來評價,這座神殿都是卡拉城最宏偉的建築了。

在神殿後部的祈禱室裡,一襲白袍的聖女摩拉正獨自跪在神壇前,默默地向神壇上長燃不熄的魔法火焰祈禱著。

這段時間以來,她的能力已經有了顯著的成長,可是主持今天這樣規模的儀式,仍然耗盡了她全部的力量。儘管疲累欲死,但她仍然堅持進行每天的晚禱。對摩拉來說,對女神奧黛雷赫的信仰如今就是她的一切。

不知不覺中,整座祈禱室悄悄地籠罩在一片神秘的金色光芒之中。

等到摩拉發覺,耀眼的神秘光芒幾乎將祈禱室中的一切都鍍上了一層金色。一陣難以言喻的威嚴氣息悄然在祈禱室中降臨。

摩拉一頭金髮緩緩飄揚,她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凝視著神壇上已經徹底地變成金色的魔法火焰。摩拉只覺得一顆心幾乎要停止跳動。在這有如實質的金色光芒面前,她感覺自己是如此的卑微、如此的渺小、如此的微不足道。

能夠站在與金色火焰如此近的距離內,已經是一種無上的榮耀。

摩拉勉強抑制著幾乎要暈去的衝動,緩緩地跪倒,向金色火焰伸出雙臂,企求著神諭。

似是對她的虔誠有了回應,金色火焰一陣跳動,竟然在火焰中浮現出一行行的文字!

摩拉凝視著火焰中的文字,將之銘刻在靈魂的最深處。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在摩拉耳邊響起,她忽然清楚地知道,這陣急驟的腳步聲來自於數百米外,還沒有踏進神殿的大門。而且摩拉知道,腳步聲的主人是卡爾蒙長老。

「這是女神獎賞我的信仰,而賜予我的新能力嗎?」摩拉想著。

當卡爾蒙長老踏進祈禱室的時候,滿室的金色光芒已經散盡,然而那俯視塵俗眾生的威壓餘威仍在,並深深地震攝了卡爾蒙的靈魂!他雙膝一軟,不由自主地跪下了。

「摩拉小姐……女神,剛剛降臨了嗎?」卡爾蒙的聲音在顫抖,他曾數次經歷女神的降臨,幾乎每一次都會在女神的威壓下喪失行動甚至言語的能力。

摩拉仍凝視著跳動的魔法火焰,良久才緩緩地道:「是的。女神的神威,比以往更加強大。」

此時祈禱室中奧黛雷赫的神威已經緩緩散去,卡爾蒙這才行動如常,他小心地道:「摩拉小姐,羅格大人剛剛送來了一封密信。他已經找到了阿摩羅的軀體,要您派人將阿摩羅之眼送到德累斯頓,他會在那裡與我們的人會合。」

摩拉的身軀輕輕一顫,但低著頭的卡爾蒙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摩拉小姐,雖然……雖然羅格大人受到女神格外的眷顧,他也為教會捐獻了大筆金錢,可是他畢竟不是智慧之眼的信徒。而且,阿摩羅之眼是我們藉以創立智慧之眼的神物,就這麼一封信,難道就真的給他送過去嗎?您看……」

摩拉似是幽幽地歎了一口氣,淡淡地道:「我會親自將阿摩羅之眼送到德累斯頓的。」

「可是,」卡爾蒙長老詫異地道:「您若是走了,那下一周預定的兩場發展教徒的儀式又由誰來主持呢?」

就在這片刻功夫,摩拉已經恢復了平日的神聖高貴,淡定地道:「取消了吧。」

「可是……」卡爾蒙還想說些什麼,但被摩拉打斷了:「卡爾蒙長老,您去安排一下我的行程,我要連夜出發。」

卡爾蒙只得點頭應承。

摩拉款款向外走去,她在經過卡爾蒙長老時忽然停了下來,輕輕地道:「能夠為女神奉獻一切,是信徒最高的榮耀。」

卡爾蒙看著摩拉的背影,心中有些疑惑不解。

就在同一時刻,在遙遠的所在,同樣有信徒正在向神明祈禱。

同樣的神殿、同樣侍奉神的場所,但這座神秘殿堂的宏偉已經超越了大陸上任何神殿,甚至連光明教會的光明大神殿也有所不及。

這座殿堂中沒有任何照明的魔法火焰,但不知何處而生的柔和銀色光芒照耀著神殿中的一切。神殿中的一切陳設都異常高大,三座出入的大門各自有二十米高。可是在這座高達五十米,長寬近四百米的巨大殿堂中,一切巨大的設施都顯得並不足道。

巨大的神壇前,匍匐著一個虔誠的身影。日昇日落、月明月昏,它已經不知道匍匐了多久。

那個身影看起來已經非常虛弱了,時時在顫抖著,似是隨時都有可能倒下,但它仍然在堅持,堅持著等待神給它的諭示。

神殿側的大門悄無聲息地打開了。一個高大的身影緩緩步入了神殿。這座神殿中的一切交談都以精神溝通進行,因此不論有多少信徒在場,神殿中永遠都很安靜。

它默默地望著神殿前的身影,悠長地歎息了一聲,道:「放棄吧!我的孩子。你要求了,神也為你指引了道路。你現在的行為是對神無上尊嚴的冒犯,這是絕不會有結果的。你身為神指定的預言者,應該比我更加清楚這些才是。」

良久良久,匍匐的身影才回答,它的聲音中帶著無法掩飾的虛弱:「我知道。但我無法相信、更無法接受神諭中揭示的命運。我不甘心,我需要一個答覆!」

「我們擁有力量和智慧,但我們的力量和智慧仍不足以使我們擺脫命運之河的束縛。神是無所不能的,它的目光超越了我們所能理解的範圍。命運是不會改變的。放棄吧,我的孩子!這樣你還能保有神的眷顧!」

「我絕不放棄!」匍匐的身影堅定地回答:「如果神無法改變命運,那麼我就自己去改變它!就算命運之河每條支流都指向同一個終點,我也寧願是遍體鱗傷、被河水沖到終點!總好過渾渾噩噩、隨波逐流!」

殿堂中的柔和銀光忽然明亮起來,亮得刺眼。

銀光越來越亮了,隨後,整座殿堂都開始震動!

「我的孩子,應你的召喚,神再次降臨了。可是……你若現在放棄,說不定還來得及!」

「我絕不放棄!」

神殿猛然震動了一下,巨大的神壇轟然倒塌!耀目欲盲的銀芒中忽然傳出一記無聲的、但直接動搖靈魂的咆哮!

隨後一切都安靜了下來,銀光消褪,巨大的神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完全黑暗。片刻之後,四團琥珀色的光芒慢慢亮起,這是它們眼睛放射出的光芒。

「神在震怒,它撤消了對我們的庇護。我的孩子,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長者的語聲變得嚴厲,但其中也蘊含著無限的痛心。

匍匐的身影站了起來,堅定地道:「我知道。我會為我的罪付出代價。從現在起,我放棄我的信仰,並準備承受由此引發的神怒。請您為神尋找一位新的預言者吧!」

它向神殿的大門走去。

「我的孩子!神諭中已經揭示了你現在要走的是一條什麼樣的路!路的盡頭,是痛苦、沉淪與毀滅!無盡的烈焰將永世燃燒你的靈魂!」

「我知道。」它堅定地走出了神殿。

不知過了多久,神殿中才響起悠悠一聲歎息:「這就是預言者的痛苦嗎……」

羅格現在很愉快。

他並不是沒有煩惱和痛苦,事實上,他的煩惱和痛苦也許比絕大多數的人要多,也比絕大多數的生物要多。只是他對待痛苦的方式非常積極。能夠轉嫁給別人的痛苦,胖子絕不猶豫。實在轉嫁不出去的,那就著手解決。暫時解決不了的,那就努力提升實力,等待日後解決。在胖子心中,權勢、財富與個人實力一樣,都是力量的一部分。絕對的力量可以解決大多數的煩惱,這就是胖子的信條。

他忽然發現,自己已經漸漸變得和風月有些一樣了。

至於那些擁有強大力量後也無法解決的煩惱……

「那就讓它們見鬼去吧!」胖子愉快地想著。總而言之,因為痛苦而消沉是一件太過奢侈的事,他寧可掙扎、發洩,也絕不肯消沉。

現在每當順利地完成一件事,胖子都非常愉快。有時候,他甚至不由自主的想感恩,卻發現找不到感恩的對象,於是臉皮奇厚的胖子立刻將一切都歸因在自己的英明神武上。

此刻看著面前散發著淡淡光暈的阿摩羅之眼,羅格更加的愉快了。

巨大的阿摩羅之眼徑長半米,通體淡青色,當中是血紅色的眼眸,眼眸正中是一道深黑、狹長如野獸般的瞳孔。

羅格伸手輕輕觸摸著阿摩羅之眼,感受著指尖上傳來的陣陣滑膩、冰涼的感覺,以及滲入肌膚的奇異能量。

「羅格大人,接觸阿摩羅之眼太久的話,會對身體有損傷的。」摩拉柔和地道。

羅格嘿嘿一笑,道:「沒關係,阿摩羅的力量現在是不會傷害我的。」

摩拉又問道:「聽說您已經找到了阿摩羅的身體,可是我並沒有感應到它的氣息。」

羅格笑道:「你當然感應不到。我已經將它運往神諭之城了。」

「那麼您打算怎樣處置阿摩羅之眼呢?」

羅格猶豫了一下。他忽然想起了奧黛雷赫,心悄悄地狂跳幾下,一張口就是實話:「我要把這東西也弄回神諭之城,然後,復活阿摩羅。」

「可是,」摩拉說道:「與阿摩羅作交易……您千萬要小心呢!它也許會反悔的。」

羅格微笑道:「摩拉,你的變化很大啊!阿摩羅可是你們最早侍奉的神明,現在你居然這麼評價它。」

摩拉輕輕一笑。這一瞬間,羅格忽然有些錯覺,覺得整個房間都突然亮了起來,而且這光芒是如此的柔和,摩拉悅耳的聲音也變得飄忽不定,如同自天外傳來一樣:「我現在信仰的只有女神奧黛雷赫。阿摩羅只是一個偽神,它的真實身份是魔族。」

她向羅格走來。那一襲白袍伴隨著搖曳的步姿微微飄動,時時會透出一段引人遐思的曲線。摩拉論身材、論容貌都是不可多得。也許是侍奉女神奧黛雷赫已久的緣故,她日漸變成聖潔和桀驁的混合體。摩拉每一記步點,都似是激起一陣無形的漣漪,在不知不覺中滲透著羅格的心防。羅格忽然記起初遇摩拉的那個夜晚,記起了她赤裸的、猶帶血漬的身體。

她站在羅格身後,將他按坐在椅中,才道:「我的變化還多著呢!您一定是太忙太累了,所以從來沒有注意過這些小事。我有一種方法,可以緩解您的疲勞的。」

說著,不容羅格反對,她一雙纖手已經覆上了羅格的額頭,十指輕柔地自他額頭、面頰、脖頸掠過,隨後,竟探入羅格的領口,輕輕按壓著他的胸肌。

一道道細微的冰寒能量不住自她指尖滲入羅格的肌膚。羅格對摩拉突如其來的親密舉動十分意外,可是既然來自於摩拉這種大美人,胖子只會歡迎這種親密。摩拉指尖傳入的這些冰寒能量非常舒服,會在他體內不住激發出陣陣熱流,讓他徹底得以放鬆。羅格的精神也變得略有些遲緩,不願去想太多,只想享受這一刻。

他徹底地放鬆了,身體向後一仰,靠在了摩拉身上。摩拉輕輕一笑,沒有避讓。在她單薄的衣袍下,羅格完全可以感覺到那柔若無骨的身軀和柔嫩若水的肌膚。

羅格忽然按住了那雙不住在他衣袍內遊走的纖手,用力一拉,摩拉驚呼一聲,不由自主地俯下身去,伏倒在羅格肩上。

羅格渾身熾熱,他捧過摩拉的小臉,就向她的唇上吻了下去。摩拉奮力掙扎,但她哪裡是羅格蠻力的對手?因此逃避無門,被吻個正著。

胖子伸手一攬,索性將摩拉整個身體都攬了過來,放倒在自己膝上,一隻手就向她長袍下探去。

摩拉的身體瞬間繃緊,隨即放鬆下來。她小嘴微張,放任羅格探尋裡面的幽香,然後重重一口咬在那肆無忌憚的舌頭上。胖子忍不住低呼一聲,摩拉這一口雖然沒有咬傷他的舌頭,但痛還是很痛的。

借此機會,摩拉猛然推開羅格,從他的魔爪下逃了出來。

羅格看著驚慌失措、不住後退的摩拉,身體裡的火焰更加熾烈了。他忍不住皺眉道:「你在勾引我!」

「我沒有!」摩拉斷然否認,但她後退時似是絆到了什麼,不慎摔倒。嗤的一聲,她單薄的長袍猛然撕裂,露出了一條雪白冰凝、無可挑剔的長腿。

這一瞬間,似是有什麼東西忽然在羅格腦中炸開!

他笑著,盯著摩拉裸露的長腿,慢慢地道:「這個遊戲很有意思,我喜歡!你逃吧,我看你能逃到哪裡去!你也可以叫,但不會有人幫你的。」

摩拉低聲驚呼,把腿收了回來,努力試圖用破碎的長袍遮擋住裸露的長腿,但一雙雪白的小腿和赤足卻怎麼也蓋不住。

這幅景象看在羅格眼中,其實更增誘惑。他開始一步一步向摩拉逼近,而摩拉就如一個無助的弱小女子,淡藍的雙眼恐懼地盯著羅格,不住向後挪去。

在那雙淡藍眼眸中,有的其實只有挑釁。

羅格的思維已經很遲緩了。就胖子的本能而言,面對弱小者的挑釁,向來只有一個解決辦法,那就是鎮壓。

此時摩拉已經退無可退,正拚命向牆角縮去,但她淡藍的雙眸仍然在挑釁。羅格在幾乎要縮成一團的摩拉面前緩緩蹲下,在她近乎絕望的驚呼聲中,伸手捉住了她一隻柔軟、凝潤的纖足……

死亡世界。

意識之海中的湖面泛起了陣陣漣漪,漣漪迅速擴大,轉眼之間就變成了一道道的巨浪。整個金湖似乎都沸騰了!

風月的銀眸緩緩睜開,問道:「你在幹什麼?」

威娜沒有回答,反而問道:「你想知道什麼是降臨嗎?」

風月右拳提起,纖麗的小手上已經籠罩著一層銀色光芒:「威娜,不管你在做什麼,立刻停止!」

威娜微笑道:「神之本源還沒恢復呢,現在你就想動手嗎?好吧,你既然這麼想知道,那我就不瞞你了。你是不是應該關心一下那些座標的情況呢?」

風月輕哼一聲,雙眼微閉,旋又睜開,冷冷地道:「你對摩拉做了些什麼?」

威娜沒有理會風月的問題,只是道:「不管我做了什麼,現在你想阻止都已經來不及了。現在還有時間,我還是先給你講解一下什麼是降臨吧。對於天界來說,降臨的效果要比轉生強大得多,但也危險得多。天使在降臨前,首先要選擇好一個足以承受得住降臨時產生的強大能量的身體,而且這具身體今後還要能發揮出天使應有的力量。一旦選擇好了身體,天使就會將自己還原成天界最本源的能量狀態,然後進駐新身體並驅逐新身體原有的靈魂。對那些下階天使而言,因為力量流失太快,他們能夠維持本源狀態的時間非常短暫。驅逐或者是毀滅新身體的靈魂的過程也是非常困難,同樣要消耗掉大量的能量,當新身體的靈魂意志頑強時,就更是如此。因此,早期嘗試降臨的低階天使大多在降臨過程中因力量耗盡而消亡,而那些極少數成功的,也都無法完全驅逐原主的靈魂,新身體反而成為禁錮他們的慾望牢籠。……」

未等威娜說完,風月已經一拳迎面擊來。

威娜的笑容忽然消失了,她的聲音中透著徹骨的冰寒:「風月,你沒有機會了!」

她雙手以超越時空的高速舞動著,一個又一個威力無法形容的咒法向風月迎面飛來。

威娜冰冷的聲音在瘋狂咆哮著的金湖上空迴盪著:「時空斷流、亂序分割、時空之守序者、魂縛!」到最後一句,她向風月凌空一指!

風月忽然發現自己已經動彈不得,身體已經變成了接近透明的虛影。她清楚地知道,此刻意識之海中的空間已經發生了難以想像的變化,而她的靈魂正處在一種神秘的、無法控制的狀態之中。

「風月,這一次你再也反抗不了吧?」威娜笑道。她飄飛到風月面前,用手輕輕撫摸著那如鏡的黑髮。

風月只是淡定地道:「是嗎?我看你能支持多久。」

「不用太久,只要一會就好。」

風月冷冷地道:「我等著。」

威娜的形象一陣跳動模糊,顯然為了施放剛剛那一系列恐怖的咒法,她幾乎已經耗盡了全力。

但她並不以為意,只是一邊輕撫著風月的臉蛋,一邊柔柔地道:「我們繼續說降臨吧。因為降臨時的種種限制和危險,新生的降臨天使都非常虛弱。後來,為了徹底探尋降臨中的限制和危險,主神指定剛剛被創造出來的我降臨到那個世界。降臨雖然危險,但依靠光天使的戰鬥本能和龐大力量,我足以輕鬆應對這一切。那時,我的新身體非常完美,但意志也是無比堅強。就在我徹底毀滅掉那個靈魂的前一刻,就遇到了羅德裡格斯。」

威娜輕笑一下,道:「要不然……哼!」

「你沒有多少時間了。」風月冷冷地提醒她。

威娜神秘地一笑,道:「我都不怕,你又急什麼呢?你是不是以為我雖然暫時禁錮住了你,但其實拿你沒辦法吧?不過再過一會,你就會擁有感情了。」

摩拉的長袍已經被羅格撕得破爛不堪,露出了大片大片白得耀眼的肌膚。但胖子有意不將摩拉的長袍徹底撕去,這樣忽隱忽現的裸露,會更加刺激他的神經。

摩拉急劇地喘息著,一邊在羅格身下拚命扭動掙扎、阻攔著他那雙無惡不作的手,一邊不住與羅格鬥著嘴,時而求饒、時而威脅。

在羅格眼中,這些都是誘惑、赤裸裸的誘惑!

摩拉就如一尾滑不留手的大魚,讓他必須打起全副精神來對付,才能不讓她逃走。

遊戲已經進行了足夠久的時間。羅格忽然牢牢按住摩拉不住扭動的纖腰,緩緩地壓了上去!摩拉瘋狂地掙扎著、躲避著,但活動餘地實在太小,無法阻止他強硬的入侵。

她面色一變,緊接著秀眉緊皺,痛苦地尖叫起來,十片指甲深深地插進了羅格的肌膚之中……

意識之海。

不住沸騰的湖面忽然平滑如鏡……

緊接著一道巨大的水柱沖天而起,徹底將風月淹沒!威娜則抽身後退,堪堪躲過了這一道水柱。

一陣難以抵禦的痛苦襲遍了風月的靈魂,但這痛苦中還有著一種無法形容的感覺。這感覺細若春雨,卻又無法抵抗,悄然向她靈魂每一個角落侵蝕。風月只覺得力量在莫名地不住流失,這一切都超出了她的理解範圍。風月終於有些驚慌,內心深處又有一絲奇異的感覺在悄悄蔓延。

風月清喝一聲,身周出現了無數細細的光帶。這些光帶在她不住的衝擊下忽明忽暗,時時會有一根爆成漫天的光雨。轉眼之間,風月的右手已經衝破了光網的束縛!

巨浪退卻了,湖面又恢復了平靜。然而威娜出現在風月上方,她伸手虛按,光網重新恢復了穩定,風月的身軀被緩緩地壓入了金色的湖水中。光網外,風月的右手想抓住威娜的手,然而就是這數分的距離,卻似是永遠也無法抵達。

湖水很平靜,但水面下暗流湧動。

一陣陣奇異的感覺隨著道道暗流不住沖刷著風月的靈魂。現在暗流中蘊含的痛苦已經減輕了許多,但陣陣酸澀、脹痛、酥癢,伴隨著奉獻的堅決、疑惑與懊悔、以及隱約的滿足洶湧而來,幾乎讓她無法抵擋。

威娜虛弱地笑了一下,道:「現在知道我為什麼要給你解釋降臨了嗎?我已經將神之本源與摩拉的靈魂連接在一起,現在這下面就是摩拉靈魂最深處的意識。她現在所感受到的一切,你都會原原本本地感應到,某種意義上講,她雖然不是你,但你就是她。這就是降臨的最初階段。」

「原來……是這樣啊!」風月怔怔地想著。

一道巨浪忽然毫無徵兆地騰空而起!風月忍不住顫抖了一下,她的反抗力量立刻弱了幾分,禁錮的光網穩定下來,再一次隱入空中。

巨浪將威娜也淹沒了。但當浪濤退去時,只見威娜全身都籠罩著一層淡淡的光罩,將湖水都擋在了外面。

隨後,一道又一道的巨浪極有節律地湧起,似是永不止息的潮汐。在交互襲來的浪濤和暗流中,風月苦苦忍受,被光罩保護著的威娜卻安然無恙。

湖水中的風月黑髮已然飄散,她小嘴微張,眼中的銀芒劇烈地波動著,身體散發中驚人的高熱。時時會有大團金色的霧氣從湖水中噴發而出!

威娜的嘴角浮起勝利的笑意,道:「風月,你還是放棄抵抗吧!能夠提前體驗降臨的經驗,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珍貴機會呢!如果我們能夠尋找到合適的身體,就可以徹底擺脫這遺棄之地的束縛,重新降臨在那個世界。」

她笑了笑,又道:「雖然你一心想讓我永遠沉睡,可是我們畢竟同源而生,只要你今後服從我,我是不會毀滅你的。而且,我還會引發你身上的光天使戰鬥本能,那時你就可以使用我的能力了。比如說,我現在用的『光天使之守護』。這可是接近完美無缺的守禦能力呢!等你體驗完了這次『降臨』,你就會產生感情,你的意志將不再堅不可摧。那時,我想要抹去你的存在,將不是一件困難的事。你是鬥不過我的,風月,放棄吧。」

此刻摩拉已經是大汗淋漓,但她雙眼仍直直地盯著羅格的眼睛。那目光中,除了挑釁,還是挑釁。

羅格哼了一聲,憑借這具魔獸體的特殊能力,他還不信會收拾不了這個讓人恨得咬牙切齒的摩拉。他開始將精神力在下身凝聚,蹂躪摩拉的凶器正在緩緩變大。

摩拉臉色突然大變,忍不住抓緊了羅格,驚道:「怎麼……怎麼會這樣!」

羅格嘿嘿一笑,道:「現在才知道後悔嗎?晚了!」

金色的湖水瘋狂地湧動著,威娜得意地微笑著。

水下,風月的掙扎漸漸無力,右手纖長的手指仍在努力前伸,但再無可能觸到寸許外威娜的手。她雙眼中的銀芒開始渙散,小嘴微張,似是要對威娜說些什麼。

威娜微微向前俯身,微笑道:「你肯將神之本源交出來了嗎?」

風月小嘴忽張,一個淡黑色的小光球閃電般飛出,擊在威娜的守護光罩上!這個黑色光球如同有生命力一樣,淡淡的墨色瞬間就染遍了整個守護光罩。還未等威娜反應過來,整個守護光罩忽然消失了!

「侵蝕!你怎麼可能會用這個……」威娜驚呼未完,一道巨浪就將她後面的話給淹沒了。

這一道浪濤力量格外巨大,威娜身體立刻微微一沉!

「你也……下來吧!」風月眼中銀芒大盛,右手閃電般扣住了威娜的咽喉,將她也拖入湖水之中……

剛剛還桀驁不馴的摩拉,此刻已然氣焰全失,正在苦苦哀求。而羅格意氣風發,全然不理會摩拉的哀求,只是在不住地征服和蹂躪。

羅格的精神忽然一陣恍忽,在他眼中,摩拉的美麗身影變得模糊起來,似是有三重影像重疊在一起。

他晃了晃頭,幻象又消失了。

「天然魅惑果然厲害,竟然能讓我產生幻覺。」胖子想著,力道又加重了幾分。

金色的湖水中,威娜和風月都虛弱無力,但仍在掙扎著相鬥。威娜幾次想衝出湖面,可都擺脫不了風月扣死她咽喉的右手,又被拉回水下。

一道道暗流縱橫來去,她們的精神和意志也在不住的飄搖。

「威娜!……解除束縛……我們一起上去!」風月嚴厲的話語卻是時斷時續,聽起來倒如同在哀求什麼一樣。

「風月……」威娜的語氣也變得十分古怪,「你……你為了守護他……啊……甚至可以不顧自己的毀滅……」

一道強大的暗流打斷了威娜的話。她們都不由抑制不住地低呼了一聲。

「我也一樣……為了不再陷入沒有盡頭的沉睡,我,威娜,天界之奧黛雷赫,願意承受一切!!」

威娜忽然伸手扣住了風月的咽喉,帶著她直向金湖最深處沉去……

《褻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