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府已是遙遙在望了。
再越過一道街區,趕到那泛著粼粼波光的小河前,賈斯汀就安全了。他並不知道身後還追蹤著一個死神,他只是急著要去找宰相府裡的治療師和驅魔師。魔界火焰的高溫仍然在侵蝕著他的內臟,如果再遲一些治療的話,這傷勢就會對他的魔力造成永久性的損害。
直到此刻,他還對自己的當機立斷非常自豪。連七階魔法冰槍都無法穿透身體的對手,絕不是他願意面對的。賈斯汀不知道那個胖子身上的外袍是什麼樣的神奇裝備,竟然會擁有如此強大的魔法抗力!
撲通!沉悶的一聲響過,那個讓賈斯汀狼狽逃竄的胖子從天而降,將他的去路堵死。
賈斯汀握緊了魔杖,手心中悄悄地滲出了冷汗。
「我是帝國宰相斯特勞大人的貴賓!你也知道,再過去一條街區可就是宰相府了,羅格大人,你若是殺了我和查爾斯,斯特勞大人是絕不會放過你的,何況現在只要我大喊一聲,你就休想逃掉!」
賈斯汀壓低了聲音威脅著羅格。他不是不想喊人,只是魔法師行動本來就不敏捷,此刻他身上又帶著重傷,雖然還有一個用來最後一搏的魔法,但面對這魔抗極高的胖子,賈斯汀也不知道這個魔法能不能奏效,他只怕自己放聲一喊,惱羞成怒的胖子會立刻動手殺了自己,那時就算自己用最後的魔法同樣殺了這胖子,也不划算啊!
宰相斯特勞的威名果然遠播帝國各個角落,就連最偏僻的阿雷公國也不例外,賈斯汀欣喜地看到那胖子明顯開始猶豫,但他依然不敢放鬆警惕。
那胖子忽然搖了搖頭,道:「不行!我如果放了你回去,只怕幾分鐘之後你就會帶人來追殺我了,何況你還知道查爾斯落在了我的手上。」
賈斯汀立刻道:「你放心!今晚的事我絕不會說出去的。您和斯特勞大人之間的恩怨,今後我絕不介入!」
胖子當即打斷了他:「我怎麼能相信你?嗯,這樣好了,我們都是魔法師,除非你以魔法之神的名義發誓,不然我是不會放你走的。」
賈斯汀暗笑胖子的愚蠢,魔法之神密斯特拉從未展示過任何神跡,很多大魔法師甚至質疑她是否曾經存在過。不過就算是以至高神名義起誓又如何?不管以誰的名義起誓,只要讓他回到了宰相府,壓制住傷勢,他就會立刻帶人反撲。
賈斯汀一邊在心中嘲笑著羅格的天真,一邊真誠地說道:「好吧!我,賈斯汀·威爾姆,以魔法之神密……」
他誓言還沒念完,就驚駭地看著本來站在十米之外的胖子瞬間就出現在他面前,一肘撞在他的胸前!
賈斯汀最後聽見的,就是自己胸骨不住斷裂的聲音。
羅格小心翼翼地將魔杖從賈斯汀的手中取下,緩緩散去了魔杖上蘊含的強大魔力,這才對著死不瞑目的賈斯汀踢了一腳,罵道:「跟我玩發誓這套把戲,憑你也配?」
胖子仔細地觀察了一會魔杖,才讚歎道:「果然不錯!」
羅格隨即動手解下了賈斯汀身上的魔法師袍,檢查良久,臉上終於掠過一陣喜色。這件深青色的法師袍果然就是序列器法袍,每一個魔法師都會夢寐以求的法袍!
這件序列器法袍上附加了魔法「增強魔法序列」,可以存貯五六七階魔法各一個,在需要的時候可以隨著法師的啟動口令瞬發。
可以這樣說,擁有序列器法袍的法師實力將會憑空增強一倍!
羅格當即毫不客氣地將法袍穿在了自己身上。緊接著,他又將賈斯汀身上再次搜了一遍,這回除了找到一本魔法筆記之外,就沒什麼值錢的東西了。
他站了起來,看著長路盡頭、隱在夜色中的宰相府,不知在想著些什麼。
黑沉沉的宰相府有如一頭巨獸,正沉靜地盯著羅格。
羅格忽然冷笑一聲,一把拎起了賈斯汀的屍體,吐氣開聲,嘿地一聲將屍體擲出!屍體倏忽劃過百米長路,落入了黑沉沉的宰相府中!
他的身影隨即隱入了夜色之中。
下一刻,在幾座街區外,羅格一腳踢開了一棟民宅四樓的窗戶,躍了進去,順手在房間裡施了一個靜默魔法。
房間中央一張大床上一對正在纏綿的年輕男女驀然坐起,他們大聲的尖叫,當然,在靜默魔法的作用下,他們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羅格晃了晃手中的巨斧,青年男女當即嚇得緊緊擁抱在一起,再也不敢做聲。那年輕女人容貌美艷、身材火辣,胖子也不禁多看了兩眼。
胖子撤去了靜音結界,微笑著道:「你們繼續,就當我不存在好了!」說罷,他逕自來到窗前,從這裡正好可以遙遙望到遠方的宰相府。
房間裡的靜音結界雖然已然撤去,但除了青年男女瑟瑟發抖的些微響動外,再無其它聲音。胖子那把閃著青光的巨斧仍然在他們眼前,他們驚嚇還來不及,又哪有心情「繼續」?
羅格靜靜地在窗前站了一個小時。
宰相府中仍然是黑沉沉的死寂。賈斯汀的屍體就如一塊投入深潭的小小石塊,連一點漣漪都沒有激起來。
看得越久,羅格就越感覺到宰相府中有什麼東西正在呼喚著他。
這種感覺很難說得清楚,其中既有親切,也有一點威脅、一點誘惑。羅格越來越相信,在宰相府的深處一定隱藏著什麼!這個東西正在不住呼喚著他的靈魂,而且聲音越來越響亮,幾乎羅格的心臟每跳動一次,如雷鳴般的呼喚就會在他耳邊炸響一次!
羅格的呼吸漸漸急促起來。
史書中不乏宿命的呼喚一類的例子,只是,今晚這種事情難道也發生在胖子的身上了嗎?在宰相府中不住呼喚著他的,會是什麼呢?
羅格渾然不覺全身已經被冷汗濕透。他的手下意識地抓緊了精鋼鑄成的戰斧,這把帝國重步兵制式的巨斧斧柄開始呻吟著扭曲。
宰相府大門忽然打開,湧出兩隊各百人左右的戰士。在十餘位裝束各異之人的帶領下,這些武士迅速地分散開來,成扇形向外擴散開去,看起來是要搜索什麼。羅格知道他們搜索的目標是查爾斯。看這架式,宰相府應該在查爾斯身上下了用於追蹤的魔法標記,在一定範圍內就會感覺到查爾斯的存在,所以武士們才會如此成扇形的搜索。
看著那些武士已經分散開來,羅格終於躍出窗外,如幽靈般向遠處的宰相府衝去。
在他身影消失在宰相府高高院牆另一端的剎那,這頭黑色的巨獸忽然活了過來,無聲地大笑兩聲,又靜靜地伏在了黑暗之中。
※※※
今夜,注定了是一個不平靜的夜。
天上那彎藍月的月輪邊緣,悄悄地染上了一抹血樣的色彩。
這本該是一個很安寧的夜,但黎塞留已經悄悄地醒了過來。
兩條極淡極淡的身影正繞著黎塞留飛速地繞著圈子。這座詩一樣的巨城在這兩個追逐著的人面前,竟然僅如一座大花園一樣。
不長時間,這兩個身影已經繞著黎塞留繞了好幾個圈子!
塞拉菲絕美的臉上如同罩上了一層寒冰,湛藍色的雙眼已經完全轉成了銀色。她金髮飛揚,雙眼亮得驚人,雙手將十字劍持在胸前,輕顫的劍尖遙遙對著遠方那正瘋狂逃竄的模糊身影!
她的速度實在太快,掠過地面後許久,地上的泥土才會猛然炸開,留下一道深溝!
被她十字劍鎖住的正是修斯。只是精靈長老此刻已經沒有以往的從容和優雅,他滿頭大汗、咬牙切齒,正全然不顧形象地一路狂奔。
老狐狸和塞拉菲的目的地都是黎塞留,結果塞拉菲一到帝都,立刻發覺了老狐狸的氣息。她一刻也沒有猶豫,轉瞬間就越過了遙遠的距離,向修斯藏身之處殺來!
修斯二話不說,當然是立刻逃走。在塞拉菲蠻橫的十字劍下,他是不會有任何解釋機會的。
只是利用空間特性閃動了幾次之後,修斯發現每一次閃動都會被塞拉菲拉近許多距離。他立刻改成運用鬥氣低空掠行,只是塞拉菲如一尾游魚,速度明顯比他快得多。
修斯暗自叫苦,他最終改成了貼地硬跑的笨辦法,這樣速度雖慢,但轉折非常容易,如果塞拉菲仍以鬥氣輔助掠飛,很容易就會衝過頭。
果然他這麼一改,塞拉菲也不得不改成這種笨辦法。只是她十字劍的劍尖,仍然一點一點地與修斯接近!
黎塞留中央,一道無法為常人所見的血氣已經冉冉升起,與天上藍月的血色邊緣遙相呼應著。修斯和塞拉菲都已經注意到了這道血氣,但塞拉菲毫無停止追殺的意思,修斯也就不得不繼續逃跑。
只是兩人都不願離開黎塞留太遠,因此就繞著黎塞留繞起了圈子。
血氣越來越濃郁了,看它冒起的方位,正是斯特勞的宰相府。
塞拉菲身上猛然爆起金色光華,速度驟然提升,與修斯的距離迅速拉近。
修斯苦笑了一下,停了下來。
塞拉菲在他面前驟然定住,十字劍斜指地面,冷冷地道:「別再裝模作樣了,動手吧!」
修斯憂慮地看了一眼黎塞留上空的血氣,低聲下氣地道:「威娜大人,神使大人剛剛進入了宰相府,他的處境一定很危險。現在實在不是適合我們戰鬥的時候,您如果一定要和我打上一架,是不是改天再說?」
「何況,」修斯又補充道:「對於注定會取得勝利的戰鬥,您的興趣怎麼也這麼大呢?」
塞拉菲冰冷地道:「如果我有絕對的把握打倒你,那我的確不會對你再有興趣。但是每次遇見你,都會有些意外發生,我始終無法探究一下你的底細。既然每次都是意外,那麼這就絕不會是意外!想必不用我提醒,你也知道若是被我刺上一劍,力量一定大損。你如果不想死,那就全力戰鬥吧!」
她雙眼驟然亮起,十字劍上發出了陣陣悠揚動聽的鳴叫。
修斯駭然大叫:「神使大人正危險哪!您不去救他,萬一他真被人殺了怎麼辦?」
塞拉菲十字劍帶起一片淡淡的波紋,向修斯攔腰削去。她淡定地道:「他可沒那麼容易死。何況他就算死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修斯看著十字劍帶起的道道波紋,臉色數變,額頭上汗如雨下。
他忽然悲涼地長歎一聲,負手而立,不閃不避,竟然坦然受死!
塞拉菲一怔,十字劍停在了修斯的腰旁。但她也不是那麼好打發的,十字劍是停了下來,但那一道道時隱時現的波紋全部穿過了修斯的身體。
修斯臉色立刻變成慘白,當場噴出一口血來!
塞拉菲手中的十字劍一閃,回到了她的腰畔。她這才從從容容地道:「現在你既跑不了,也再無還手之力,有什麼話你就說吧,最好能夠說服我不殺你。不然的話,你的那些秘密,都會和你的靈魂一起毀滅!」
修斯看著塞拉菲,歎道:「你真的準備殺我嗎?」
塞拉菲傲然道:「在我劍下,你過去未來的存在痕跡都會被抹去!所以你最好別用事後復活那一套手段來騙我。我不介意多毀滅一個存在,不管是人是神!」
修斯望著塞拉菲的目光已全是憐憫:「你殺了我之後,下一個要挑戰的又會是誰呢?難道你要去南方挑戰教皇嗎?就算你證明了自己是無敵的,在殺掉這世界最後一個強者之後,你仍然要面對本就要面對的絕望和彷徨。你可知道,逃避絕不是長久的辦法。如果無法面對自己的絕望,那最好的辦法就是將麻醉的過程盡量延長。」
不知不覺,塞拉菲的雙唇已盡失血色……
※※※
在躍入院牆的一瞬,羅格忽然感覺到彷彿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宰相府中黑沉沉的,牆內牆外完全是兩個世界。現在天上的藍月已經變成了非常昏暗的一輪圓盤,漂亮的藍色已經變成了詭異恐怖的暗紅。
雖然只有一點暗淡的月光,但羅格已經完全能夠分辨出宰相府中的景物。只是現在雖是深夜,可宰相府中沒有一間房間透出燈光,顯得非常的古怪。
進入宰相府後,那一陣陣的呼喚更加強烈了。羅格的目光落在了宰相府正中央的一座高樓上,終於確定了呼喚的源頭就是起自那裡。只不過那是宰相府中最高的一棟建築,從位置上來看必定是防衛最為嚴密的地方,想要潛過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羅格抬頭看了看天上暗紅的圓月,若有所思。他後退了兩步,貼上了院牆,藏在院牆的陰影中向前方掩去。
他向前悄無聲息地潛行了一段,突然發力在院牆上一靠,轟隆聲中,厚厚的石牆竟然被他硬撞出一個大洞!羅格閃出洞外,正欲邁步逃走,忽然又停了下來。
他再次抬頭看了看天空。
仍然是一輪昏暗的血月。
羅格緩緩轉身,抽出魔杖,緊緊握在手中。在他面前院牆上那個大洞,就像一個巨獸的口,正無聲地嘲笑著他的愚蠢。羅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立定在原地,不住尋找著離開這神秘世界的方法。
「在達摩克利斯的呼喚下還能看清自己的處境,羅格大人果然不簡單呢!只可惜您既然已經進來了,想離開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羅格抬頭望去,見高高的院牆上立著一個秀麗的身影,她居高臨下地看著胖子,清秀中透著英挺的臉上有掩不住的傲慢。羅格的目光很快越過了她的臉,落在她背後的一把巨劍上面。
這把劍實在過於巨大,那少女身材非常高,但將巨劍背在後背上時,劍柄已經高過了她的頭頂,劍尖則幾乎觸到地面。巨劍的劍身似是沒有實體一樣,只是由一片流動著的暗紅構成。以羅格的眼力,看了半天也未看出劍刃是實體,還是單純由一些特殊的能量構成。
在胖子的眼中,少女的實力不弱,可是更加可怕的絕對是她背後的那把巨劍。胖子下意識地想離那把巨劍遠一些。他向後退了幾步,卻赫然發現少女背後巨劍上的暗紅光澤一陣湧動,自己與少女之間的距離,竟然一點也沒變。
少女傲然道:「這片深紅領域中一切距離都可隨我操縱!所以不要再費心思逃跑了,老實投降吧!」
巨劍的暗紅色如一條河流般湧動起來!
少女伸左手虛空一抓,同時右手向身前揮出了一拳。羅格剛暗叫了聲不好,就發現自己突然出現在少女面前,少女的左手正好抓住了他手中的魔杖,右拳則重重地擊在他的鼻子上!
少女這一拳力道不是一般的重,羅格一聲悶哼,鼻中噴出一條血線。他的身體此刻在十餘米高的半空中,中了少女一拳後,當即遠遠地向後飛出,重重摔在地上。
看著哼哼嘰嘰、半天爬不起來的羅格,少女冷笑道:「失去了距離優勢,魔法師就什麼都不是!你自己把賈斯汀的法袍脫下來吧!不然的話,我會再砍下你一條豬腿的。」
此時院牆的牆洞中步出一個清瘦的老者,他喝道:「塞蕾娜,不得對羅格大人無禮!」
羅格哼了一聲,脫下了身上的序列器法袍,擲在那老者的面前,又撕下一塊衣襟,擦著臉上的鮮血。
那老者負手而立,氣度不凡。價值連城的神器序列器法袍就落在他面前,他連看都不看一眼。
終於,羅格整理好了儀容,將胸膛一挺,倒也有那麼幾分氣概。
「斯特勞大人,我誤闖了你的府第是我的錯,改日我定會向您賠禮道歉。但進了您的府第不是死罪吧?也罷,您是帝國說一不二的大人物,我是不會反抗的,咱們到大帝面前去辯論吧,就看您在大帝面前怎麼安排我的罪名了。」
斯特勞微微一笑,道:「哲人曾言,智者向來以愚行掩飾智慧,羅格大人看來充分領會了這句話的意思呢!好吧,我只問您一句話,若論公正與寬容,冰雪女神與自然女神誰更勝一籌呢?」
羅格眉頭一皺,這個問題不用想也知道答案,冰雪女神可一向都是以嚴酷無情的教義聞名的。
斯特勞也不等羅格回答,再次問道:「羅格大人是不是冰雪女神的虔誠信徒呢?」
羅格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斯特勞自顧自地道:「據我所知,在銀之聖教的歷史中,不乏事後以種種借口誅殺非女神信徒的有功之臣的例子。其中最著名的一件,就是為銀之聖教驅逐光明教會立下大功的十七勇士中,六位非教徒的勇者都在幾年內被聖教誅除!這些前人的例子,想必羅格大人此刻也感同身受吧?」
羅格低聲歎了一口氣。
斯特勞步步緊逼:「雲霄之城和聖教間爭鬥,若是雲霄之城勝了,您的下場可想而知。若是聖教勝利了,您又能睡得安穩嗎?羅格大人是個聰明人,我想您知道該如何選擇吧?」
羅格頹然歎道:「我本無心與雲霄之城敵對,奈何天空之怒大人一心想置我於死地,為了活下去,我也是不得已啊!」
斯特勞當即微笑道:「已發生的,都讓它過去吧。羅格大人若有心幫助我,雲霄之城那邊自有我來解決。至少自然女神不會誅殺功臣,大局已定後,您盡可以放心地享受富貴。」
羅格長歎一聲,道:「斯特勞大人,除了富貴外,我這個人還多少有些私心。我從南方來,所以也一心想打回南方去。」
斯特勞笑道:「我一生奔波,也只是為了帝國的強盛。羅格大人很有雄心,這好得很哪!等我們平定了銀之聖教,我可以說服大帝盡起大軍,咱們共同領軍,去與南方那些只知享樂的帝國決一勝負!」
羅格面露喜色,道:「如此最好……」
那少女突然喝道:「不對!他想逃!」
羅格果然一個轉身,以遠超普通魔法師的速度大步奔向遠方。
少女冷冷一笑,背後的巨劍再次泛起紅光,她飛起一腳,狠狠地向身前踢去!
然而這本應是萬無一失的一腳,竟然踢了個空!
羅格已經化成了一片殘影,向斯特勞撲去!
胖子早已預料到那少女會用巨劍的特殊能力將自己提到她面前,因此他提前判斷好了從少女身前衝向斯特勞的方位路線。等他一感應到空間產生變化,立刻就向斯特勞衝去。
胖子孤身陷入敵營,惟有活捉斯特勞,才有望逃出這詭異的深紅領域。
他此舉果然大出那少女意料之外,羅格全力施展力量時的速度更是超乎那少女的想像,就在她震驚而忘記操縱距離的那一瞬,羅格已經衝到了斯特勞的面前!
就在斯特勞已是觸手可及之時,羅格忽然定在了空中,就如他從未動過一般!
一把深黑色的長刀無聲無息地當空劃下,幾乎是貼著羅格掠過。剛剛若是羅格再向前一步,絕對逃不脫被一刀兩段的噩運。
此時高牆上的少女已經回過神來,竟被那小丑一樣的羅格給戲弄了,這讓她勃然大怒!她猛然揮起巨劍,大喝一聲,向身前空處砍去!
巨劍似是知道將飲人血,興奮得鳴叫起來,暗紅的光澤濃郁得如欲滴下!
斯特勞面色大變,猛然叫道:「塞蕾娜住手!羅格殺不得!」
可是這位帝國宰相武技低微,等他喊出來時,早已經晚了。
羅格突然自斯特勞面前消失了!不用問,自然是被那能夠操縱距離的少女拎到了巨劍之下。
但少女的一劍再次揮了個空!
昏暗的月光下,羅格迅如鬼魅的身影已經冉冉飄向了宰相府中最高的主樓。老奸巨滑的胖子再一次成功地騙過少女,靠著提前行動,不光逃過了一劍之厄,還衝出了不短的距離。
既然衝不出去,胖子索性向宰相府裡殺了個回馬槍。
斯特勞身後飄起一片淡淡的黑影,向著羅格疾追。只是胖子這回才真正使出了全力,他肥壯的身軀速度之快,遠遠超乎眾人想像。那黑影居然追他不上,眼睜睜地看著他衝入了中央主樓!
高牆上的塞蕾娜接連被羅格戲弄了兩次,已經是氣得臉色雪白。她猛然清嘯一聲,巨劍斜指天空!一片暗紅色的光芒閃過之後,她的身影也消失了。
斯特勞接連叫了幾聲都沒叫住那持劍的少女,他急得跺了跺腳,大吼了一聲:「來人哪!」然後向主樓疾奔而去。
數十個身披血色重甲的衛士悄悄從黑暗中出現,簇擁著斯特勞向主樓奔去。
羅格完全不管面前是牆壁還是窗戶,只是一腳狠狠踢去,磚石紛飛中,他已經衝入了主樓,進入了這個不住呼喚著他、將他引入絕境的地方。
整個主樓的頂層,就是一座巨大的祭壇。
地面上密密麻麻的魔法符號都以暗紅的顏料繪成,濃濃的血腥氣讓羅格不禁懷疑,繪成這些魔法符號的材料中含了多少鮮血。
魔法陣的外圍都是暗紅的魔法符號,但中部開始,完全是由一根根的巨大白骨構成。羅格一時之間也分辨不出這究竟是什麼生物的白骨。
魔法陣的正中央,有徑長達五米的一團扭曲空間。羅格略一觀察,當即確定這是一座通向異空間之門。只是從這色彩變幻不定的空間門中看不出門後是一個怎麼樣的世界。
羅格多次往返死亡世界,對於空間穿行早已不陌生。他已經看出這個空間門處在極不穩定的狀態,與其說是一座空間門,倒不如說是一個不算太小的空間裂口更貼切些。說也奇怪,自來到這房間之後,對羅格的呼喚反而消失了。
就在他略有遲疑的時候,一片不知發自何處的暗紅光芒給房間中的一切都塗上了一抹血色。塞蕾娜憑空出現在羅格背後,血樣的巨劍高高舉起,就欲向羅格砍去!
果然不出她所料,看似毫無防備的羅格忽然向前衝去。塞蕾娜冷笑一聲,疾追上去,巨劍仍然斬向羅格。
只是羅格前衝的方向正是那非常危險的空間門,以他們的速度,這點距離是轉瞬即逝的。可是羅格完全沒有繞開空間門的意思,竟然筆直地向空間門衝去!
塞蕾娜駭然看到,羅格竟然直接衝入了空間門!難道說自己把他逼得太狠,以至於他要自殺式地衝進空間門中逃避不成?
她衝勢太猛,直到距離空間門不足一米的地方才止住了去勢,俏麗的面孔已經嚇得白了。
就在此時,她屁股上突然傳來一股無可抵禦的大力!少女一聲尖叫,身不由己地衝入了傳送門。在完全掉入傳送門之前,她勉強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那胖子不知何時又出現在她身後,大腳還未放下。原來她剛才追逐的胖子,只是一個幻影!
塞蕾娜一掉入空間門,門中的各種色彩就急速湧動,露出了一線門後的世界。
羅格一腳將塞蕾娜踹入了傳送門,然後趁著傳送門還未來得及合攏的時候,自己也跳了進去。
在他原來的位置上,一道若有若無的黑氣悄悄劃過。
緊追在羅格身後的黑影未曾想到羅格竟會自己跳入空間門,因此又是一刀砍空。這黑影停在空間門前,慢慢現出了形體,原來是一個很有成熟風韻的女子。
看著恢復了平靜的空間門,她握刀的手在微微地顫抖。
「他們人呢!」斯特勞氣喘吁吁地衝了進來。他順著黑衣女子的目光望去,正好看到了剛剛合攏的空間門。
斯特勞的臉色立刻變得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