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到聖城山腳下的部隊一共有一萬五千人。李察抽調整編了投降的休蘭戰士,重新補滿了部隊的編制。大軍蜿蜒前行,宛若一條長龍。如此大規模的行軍,是不可能瞞得過部族那些天生的獵手的。
於是在神巢山麓,千名部族戰士和李察的軍隊展開了一場血戰!
這確實是血戰,作為未來可能的印地武士,部族戰士們最不會缺的就是勇氣。可是戰爭並不是只有勇氣就能夠打贏的。這一戰,李察主要依靠徵募來的休蘭本地戰士與部族戰士對殺,而把精英黯鋒騎士和追隨者混入到休蘭戰士中,以殺傷敵人為主,肉盾的活就由休蘭戰士來幹。
一戰之下,千名部族戰士全部戰死。
他們僅僅消滅了相當於自身兩倍的敵人,其中絕大多數還是休蘭的戰士。被各種魔法和神術反覆削弱折磨後,部族戰士們變得非常脆弱,而他們的對手卻在魔法和神術加持下戰力大增,此消彼漲,就有了這種不可思議的戰局。按休蘭的歷史,千名部落戰士是可以輕易擊潰萬人左右的休蘭軍隊的。
部族戰士都是真正的勇士,即使在絕境中,他們也能死戰不退。可是這樣一來,卻讓李察得以將他們徹底消滅,從而打開了通向聖城的第一道大門。
緊接著,李察就與出城的聖城武士進行了一場真正的戰爭。
聖城武士都有九級左右的戰力,與李察最初的人形騎士相比個體戰力稍遜,卻勝在數量眾多,更有數種強悍的狀態加成。這場戰鬥,聖城武士不光悉數出動,連強者們也沒有保留,傷勢未癒的龍星也再次出現在戰場上。
這一戰格外的艱苦。雖然擁有了森馬、阿西瑞斯和麗娜三位歌頓時代的強者,以及並不弱於三騎士的法斯琪,可是流砂、伊俄和奈幽三神官的作用卻莫名地被大幅削弱。在神巢山上,他們消耗的神力幾乎得不到補充。而且聖城武士的裝備精良,也不比李察的部隊差多少。
李察惟一的優勢,就是構裝騎士了。
面對結成嚴整陣容,緩緩逼近的聖城武士,李察首先命令休蘭戰士出擊。在聖城武士面前,休蘭戰士戰鬥意志受到了頗大的影響,畢竟向聖城武士揮刀,就相當於砍向了自己從小就認為是最神聖的東西。然而聖城武士卻絕不會憐憫這些普通的休蘭戰士,反擊凌厲狠辣,僅僅以已方數十人為代價,就殺光了李察派出去的第一個千人隊。
李察不動聲色,又派出了一支千人隊。這次有了前車之鑒,休蘭戰士戰鬥英勇了許多,畢竟對他們這些普通人來說,生命往往比信仰要更加重要。聖城武士的戰鬥意志就像精英黯鋒騎士一樣冰冷無情,轉眼之間又殺光了第二個千人隊。但這一次他們又付出了幾十條生命作為代價。
此刻雙方的強者早已混戰在一起,李察把五十名構裝騎士放置在戰場中央,端立不動。李察一方的強者如果戰局不利,就可以退入到構裝騎士擲矛的範圍內。別說休蘭的聖域強者,就是龍星也不敢輕易進入這對構裝騎士的火力圈內。而在正面戰場上,李察這次卻一口氣派出了三千人迎擊聖城武士,並且又在左右兩翼各派出三千人包抄聖城武士的後路,片刻後終於將所有的聖城武士包圍起來狠殺!
聖城武士們並不慌亂,他們從來都不畏懼以少勝多,骨子裡的信仰狂熱更讓他們可以不畏生死。結成密集隊形的聖城武士就像一顆帶刺的鋼球,任由休蘭戰士如何撕咬都巋然不動,反而刺得休蘭戰士們鮮血淋漓。
李察遠遠地揚起命運雙子,一道連環閃電就射入到聖城武士的隊列中。這種密集陣型最適合連環閃電的威力發揮,電火接連跳躍了數十人才消失。可是經過命運雙子以及法力穿透加成的連環閃電威力卻遠遠低於預期,只有最初的兩名聖城武士倒下,其後的聖城武士只是晃了晃,就又投入到生死搏殺中。聖城武士的魔法抗性之高大出李察意料之外,而且在神巢山上,魔法與神術的威力都格外的有限,還不到平日的七成。
聖城武士都是白盔銀甲,就像擦亮的鋼球。他們的硬度也堪比精鋼,咯得對手牙齒冒血。但是李察手中有得是打碎他們的辦法,於是在意識中下達到了一系列的命令。
長長的號角聲響起,兩隊半殘的休蘭戰士還在不明所以,只是本能地跟隨著號角和旗幟的指示在移動著。在被團團包圍的聖城武士陣形前,突然出現了一條頗寬的通道!這是足夠五六名騎士並騎衝鋒的通道!
通道一出現,聖城武士的指揮官當即瞳孔急縮,大聲呼喝。非但沒有組織部隊順著這條通道逃跑,反而把最強大的武士都想辦法調了過來,堵住了這條通道。他自己更是站到了通道的正中央,握緊了手中的圓盾和刺槍。果然,在通道的另一端,出現了影影綽綽的騎士身影,看那強大的氣勢和精良到讓人目眩的裝備,就知道那是諾蘭德人的終極兵種,構裝騎士。
為首的構裝騎士放下了面具,握緊手中的騎槍,森冷地盯著聖城武士們。就連他也得承認,那是一批非常難纏的敵人,作為第一排衝鋒的構裝騎士,他有很大的可能戰死。但越是危險的任務,身為首領,就越要衝在最前。這是阿克蒙德的傳統,在歌頓手中發揚到了極致,現在又被李察繼承了下來。所以,作為一個阿克蒙德的男人,作為在自由阿克蒙德戰士中擁有崇高聲望的一個男人,他更不可能在這個時候退縮。
他抬起左手,輕輕觸摸著胸甲,即使隔著手甲、板式胸甲和內襯的魔法輕鏈甲,他也可以感受到那個地方正在發熱。那裡是貼身口袋的位置,裡面正放置著一張墨筆的素描畫像。那是他曾經的戰友所繪,雖然筆法頗為粗糙,卻非常傳神。那是一對相貌樸實的中年男女,以及三個大小不一的孩子。
一個看起來平凡而又幸福的家庭,讓人羨慕。那就是他的一家,是他戰鬥的力量源泉。現在,他的兩個兒子會逢人就說,自己的父親是位構裝騎士。而他們長大了,也想像父親那樣成為一名構裝騎士。
中年男人在心底歎了口氣,此戰之後,或許他也會成為戰死者,那時多年以後,他的孩子們提到父親時,用的會是即驕傲且傷感的語氣。但不管怎麼說,孩子們會為他的名字,布洛林,而感到驕傲。而且現在和以往不同了,過往在最危險的戰鬥前,布洛林總會想到家人和孩子們,會想自己戰死後,他們會是什麼樣的處境。因為自由阿克蒙德的生涯,其實就相當於傭兵,危險卻又酬勞菲薄。可是現在,布洛林卻知道一旦自己戰死,身後那位接替了歌頓位置的李察,一定會把他的家人和孩子們照顧得很好。
李察或許沒有歌頓那樣有著迷一般的魅力,可是他也在按自己的方式努力著。兩代阿克蒙德都有共同的地方,那就是都在拚命為追隨著自己的人打下一片可以實現理想的天地。歌頓只要站在戰場上,就會給人以無窮的信心。這個男人就是暫時敗了,也讓人相信敗的有未來。
歌頓從未說出的承諾,是只要老子有口飯吃,就不會讓戰士們的家人餓著。而李察卻是讓戰士們走上戰場前就再無後顧之憂,他明確地宣示了從傷殘到戰死的一系列撫恤標準,並將之提高到了豪門同列的程度。兩種方式,無分優劣。
布洛林壓抑下自己的情緒,左手握拳,輕輕敲了敲胸甲,向家人作最後的告別,然後就等待著李察的衝鋒命令。他和身後的構裝騎士們已經站在衝鋒陣地上,隨時可以用鐵蹄、騎槍和自己的身軀將敵人碾碎!最前方的十名構裝騎士都知道這個位置衝鋒凶多吉少,但是為了爭搶前排位置,甚至還發生了點小摩擦。最終擠上來的,幾乎都是曾經的自由阿克蒙德戰士。
「該衝鋒了……」布洛林在心底默念著。他豐富的戰場經驗看出,目前正是已方士氣最高的時刻,很可能一鼓作氣擊潰對手。
然而李察的命令遲遲未下。在構裝騎士身旁卻響起了鐵蹄奔騰的聲音,兩隊精英黯鋒騎士如流水般越過了構裝騎士們,瞬間加至全速,向聖城武士的鐵陣衝鋒!
布洛林的心一顫,忍不住回頭大叫一聲:「李察大人!」
那是李察最後的精英黯鋒騎士了,不到百騎的騎士現在全部在衝鋒的路上!問題是,力量等級僅在十四級的精英黯鋒騎士衝向嚴陣以待,數量遠在自己之上的聖城武士,其實與自殺無異!對精英黯鋒騎士來說,那就是一條通向死亡的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