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攻城

寒鐵王座中,大隊的戰士正從各處軍營中開出,奔向一個個集結的廣場,再開往城牆和城門,井然有序。

遍佈在城市各處的幾十座警鐘一起敲響,高高低低的鐘聲喧囂中掩蓋不住的淒涼,如同在宣告著這座城市的滅亡。即使如此,城內的居民也並不如何驚慌。

透過數以百計的偵察獸的視野,李察看到大部分建築都門窗緊閉,街道上來來往往的只有男人,最終匯聚到了幾十個集結點,許多服裝樣式各異的成年男子正在排著隊領取武器和盾牌,更年輕的男孩們則聚集在一邊,給他們的是短劍和短弓。

看到這裡,李察就知道了這座城市誓死抵抗的決心。因為那些男人一看就知道是平民。

李察踏著分腦,在百米高度飛近了帝都,自空中俯瞰著這座滄桑且堅硬的巨城。

李察孤身一人前來,看上去異常的囂張,可是在剛剛斬殺了傳奇強者的現在,他的示威舉動卻給這座城市帶來格外沉重的壓力。

戰爭到了這個時候,李察已經無須太多隱瞞,其分腦、星蛹等等早已為人所知。看到踏著外型奇特的浮空魔法生物而來的年輕法師,帝都中人人都知道,這是深紅大公親自到來。

李察此刻飛得如此之低,城頭上健壯些的戰士都能夠射得到,可是卻沒人動手。斬殺了高德奧瑞的強者,不是普通戰士能夠傷到的。

沉寂了一刻,帝都中忽然有一名年邁的大魔導師升空。李察微覺驚訝,在這個時候升空,只能是意味著向他挑戰。但是除非是傳奇強者,傳奇之下的任何人挑戰李察,基本都是送死。這位老魔導師應該清楚自己和李察之間的差距,倒是勇氣可嘉。

但在老魔導師之後,陸陸續續又有數十位強者升空。看到這個數量,李察知道,整個鐵三角帝國的鎮國強者基本上都在這裡了,如果他們還留了點最起碼的人防禦巨龍教徒及東方入海口的邊境,那麼應該就連寒鐵王座中早就隱居的幾名強者都全部在眼前了。

孤身面對著數十位鎮國強者,李察依然從容不迫,甚至沒有試圖拉開雙方距離,他挑了挑眉,淡淡地說:「強者對決嗎?這可不是用兵之道。如果李施龍圖閣下還在,會告訴你們應該隱藏在軍隊的普通戰士中,然後到戰爭的關鍵時刻再出手,以期製造最大的殺傷,或者是想辦法幹掉我軍隊中的幾個核心人物。」

面對李察近乎嘲弄的話,鐵三角帝國的鎮國強者懸停在原地,都一言不發。只有那位最先升空的老魔導師緩緩前移,他身上的法師袍華麗繁複,一道道絢爛的魔法光芒明明滅滅,按照法羅的標準,擁有魔法器具越是高階,魔法師的能力就越強,因此,即使眼前這位老魔導師看上去老得似乎隨時會一頭栽下地面,仍然是一名不容小覷的強者。

李察卻只是沒有絲毫表示的看著老魔導師一點點接近,甚至還有閒暇打量其他鎮國強者。

老魔導師直飛到距離李察不到三十米才停下,然後說:「李察殿下……哦,用不了多久就該稱呼您陛下了。剛剛偉大的金之子,可與諸神匹敵的高德奧瑞殿下隕落的情景我們都已經看到了,也就都知道了戰爭的最終結局。鎮國強者的數量再多,也無法和能夠擊殺傳奇的深紅公國相比。既然是這樣,我們這些人更願意公平決戰,哪怕都戰死當場也無所謂。作為我們為您減少了不少麻煩的回報,我希望您可以對城中的平民網開一面。我聽到您在和高德奧瑞殿下決戰時,曾經提到了屠城。」

李察沒有回答,而是反問:「您是?」

「我是皇家大魔導師哈里,現任皇帝陛下的父親是我的親弟弟。」老魔導師說。

李察淡淡地說:「寒鐵王座過不了今夜,此城必破。所以在這個時候,我沒必要答應你們任何的條件。如果你們覺得偷襲能夠傷到我或者我的追隨者們,那就儘管試試。想讓我約束軍隊的行為,就只有一個條件,你們這些鎮國強者全部投降!否則的話,戰場上見吧。」

哈里猛然睜大了眼睛,但李察已經掉頭向回飛去,絲毫不在意把自己的後背留給了他們。皇家大魔導師很想衝上去,幾十米的距離伸手可及,而李察身上沒有魔法波動,似乎不曾做任何防護。但是哈里緊握的手心裡汗濕一片,卻始終不敢發出一擊。剛才他一步一步逼近李察的時候,實際上就已經開始了試探,誰知道李察竟然從頭到底任由他靠近,也不做任何防護,反而壓制得大魔導師找不到可趁之機。

李察這時突然回身,洞悉一切的目光看得哈里遍體生寒,「這是戰爭,不是強者之間那些無聊的遊戲。另外,未必所有人都像您一樣願意給帝國殉葬。」

說完,李察伸手向虛空中連點了十幾下,每點一下,天空中都會出現一團烏雲。雲層中立時電光隱隱閃動,很像哈里所熟悉的七級魔法雷雲閃電。

雷雲閃電並不是很困難的魔法,可是看到李察輕描淡寫地瞬發出十幾個七級魔法,鐵三角帝國一方所有人的臉色全都變了。僅憑這個魔法能力,剛才就算他們出手偷襲,也絕對討不了便宜,而且最先衝上來的幾個必死。

雷雲的位置都集中在城門處,哈里可不打算讓它們就這樣持續生效,轟擊守衛的士兵。因此他拿出一個卷軸,發出一道龍捲風,試圖將雷雲吹散。八級的龍捲風在雷雲中席捲而過,可是這些雷雲卻和普通魔法雷雲完全不同,強勁的魔法龍卷根本吹不散它們,反而推動著它們更加快速地連成了一片。

在城門上空,就出現了一片數百米方圓的巨大雷雲。雷雲翻湧不定,裡面竟然透出了一絲高遠蒼涼的星穹味道。而且雷雲開始不斷汲取周圍空間的能量來壯大自己,吸力之大,竟然在寒鐵王座的上空引發了一個巨大的烏雲漩渦!

天空中的烏雲如漏斗般垂下,緩緩接近雷雲。

「不要讓它們匯合!」老哈里嘶聲高叫,魔法和卷軸如雨般潑向巨型雷雲。可是雷雲此刻太大了,老哈里的每次攻擊都僅僅能夠讓它消散一小塊,但是它隨即汲取到的能量就能夠把損失彌補回來。

轉眼之間,哈里的魔力就傾瀉一空,口袋中也摸不到任何卷軸。皇家大魔導師呆呆看著漸漸與天空中烏雲融為一體的雷雲,又緩緩回頭看了一眼。只有一名大魔導師在和他一起攻擊雷雲,其餘五位大魔導師都沒有動,甚至有一個還在悄悄後退。

鎮國強者們的大半注意力都在李察身上,現在雙方的距離還在魔法攻擊範圍內,見識到了深紅大公完全超出魔法常識的威能後,強者們開始擔心自己成為下一個攻擊目標。李察卻沒有再理他們,看到雷雲完全融入天空雲層後,就逕自飛回自己的陣營。

「不是每個人都願意為帝國殉葬。」李察的話在哈里耳邊迴響著。

這時哈里只覺得身體內像是燃起了火,魔力耗竭的痛苦讓人難以忍受。他歎了口氣,再也支撐不住,耗盡了魔力和生機的身體向大地墜去。

雷雲已經完全和寒鐵王座上空的鉛雲融為一體,整個雲層中都開始隱約湧動著電光,來自天空的威壓越來越是厚重、沉鬱,以致於李察自己的一些追隨者都為之色變。

一道閃電當空落下,擊在城樓上,將一面獵獵飛舞的國旗徹底引燃。緊接著,第二道、第三道閃電落下,把幾名不知閃避的帝國戰士擊成了焦炭。

閃電一道接著一道落下,起初還是零零星星,到後來速度越來越快,密度也越來越大。天地間的能量被雷雲瘋狂地吸收進去,在寒鐵王座上空的渦漩直徑已經超過十公里,而且還在不斷擴大著。近乎濃黑的雲層中,除了電光,居然偶爾還會飛出一些星芒。在這片雷雲中,蘊含著李察群星之井的真名力量,在群星之井消散之前,雷雲就能夠生生不息。

這個時候,無面終於難得地稱讚了李察一句:「這個魔法有點傳奇法術的意思了。」

李察沒有笑,也沒有回答,只是凝望著彷彿天要塌陷的帝都。

天空開始下雨。

淅瀝雨絲瞬間就變成了暴雨,天空中不時出現巨大的閃電,橫亙在整個城市的上空。帝都的街道上很快就積起了沒過腳面的雨水,狂風暴雨的沖刷,讓城牆上的戰士們都難以站穩!暴風雨的天氣讓雷電的威力大幅增加,往往一道閃電落下,周圍十餘米內的人全會慘叫著倒下。

落下的閃電中很快透出一抹星空的藍色,威力也大到了五級魔法的程度。這時沒有任何一名鎮國強者敢於升空了,否則的話就等於是閃電的活靶。無數五級閃電轟來,什麼樣的鎮國強者都得化為焦炭。

《罪惡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