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地中,新墳一座,舊墳數堆。
周圍,竹林隨風搖動,細長的葉片碰撞在一起沙沙作響,映襯新墳舊土與夕陽,有幾許淒涼。
楚風迅速掘開新墳,下面並沒有棺,只有一個枯槁的老人。
羽尚,他出身很驚人,本應該有顯赫的地位,可是現在,他連棺槨都沒有為自己準備,躺在黃土中。
他沒有一點生氣,像是一具屍體,臉色蠟黃,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裡。
楚風一把將他抱了出來,心中有些不好受,這一族體內流淌有天帝血,結果卻落的這麼一個淒涼下場?
羽尚一生孤苦,三個無比出色的兒女皆被沅族害死,他自己無力復仇,蹉跎一生,心中的痛苦難以想像,早已對這個世界沒有留戀,身未死,就將自己埋葬黃土中,哀莫大於心死!
楚風輕喚,想讓他復甦。
他實在太虛弱了,與一個死人沒什麼區別,週身冰涼,帶著泥土的與周圍腐葉的氣息。
好長時間後,羽尚才虛弱地睜開眼,渾濁無神,嘴唇乾裂,張了又張,都沒有發出聲音來。
「前輩,一切都會好的,你不能這麼萎靡,要振作起來!」楚風開口。
說話間,他迅速動手,從身上的玉匣中取出一株魂草,揪下來小半片葉子,頓時有魂物質溢出,神聖粒子點點,非常絢爛。
這是好東西,一旦流落到到外界,會然許多人眼紅。
楚風將晶瑩到快要溶解的葉子放進羽尚的嘴裡,並幫他煉化,一股清新的生機順著他的嘴就蔓延了進去。
立竿見影,瞬息間,羽尚的體內有就多了不少光粒子,融入他那乾枯的精神中,使之發出些許光彩。
羽尚,這些天如同活死人,精神都要消散了,最後的魂光源頭都很暗淡,現在得到滋養,如那將熄滅的火填入薪柴,又快速燃燒,閃耀起來。
同一時間,楚風接應天地間的能量粒子,灌入羽尚的體內,溫養其肉身,他的狀態太糟糕了,精神乾枯,肉身瀕死。
魂草藥性驚人,當大半株下去後,羽尚清醒了一些,略帶迷惘,略帶不解,有些出神地看著楚風。
「你……怎麼在這裡?」他依舊有些昏沉,自己不是死了嗎,怎麼會見到曹德,或者說楚風。
在三方戰場時,他將天帝一族留下的印記都給了楚風,楚風自然不能有任何隱瞞,將自己的根底也都告訴了他。
「前輩,你怎麼能毫無鬥志,還沒有見到自己的後人妖妖,還沒有看到沅族滅掉,就把自己埋葬,這是不對的!」
楚風很嚴肅,一個人如果失去精氣神,就算活過來,也如同行屍走肉,還有什麼未來?
聽到沅族,羽尚發紫而乾枯的雙唇顫抖,張了又張,最後發出一聲低吼,他有恨,但也很無力,這一生他都很壓抑,活的很痛苦,但是真的無力為三個子女復仇。
「我能為你復仇,你看著就是了,等著!」楚風很激昂,也很霸道地說道。
那種自信,絕非說說而已,帶著無以倫比的感染力,他渾身都在綻放璀璨的光束,雙恆王道果盡顯無疑。
「你是……天尊了?」羽尚吃驚。
「不是,但更勝過,天尊我都殺了好幾位了。」楚風開口,他知道,羽尚將自己埋在地下等死,與外界隔絕,根本不知道近期發生的事。
當得知楚風擁有雙恆王道果,羽尚著實被驚的不輕,然後眼中煥發出很熱的光彩,他看到了希望。
一個少年,修行這麼短暫,就能有這麼大的成就,簡直是古來聞之未聞,最起碼在這個紀元不說是特例,也是罕見的。
如果再給這少年時間,攀升至大能領域,踏足進大宇層次,那個時候,為他復仇,與沅族對上就不發怵了。
然後,羽尚眼神又暗淡了,他還能活多久?雖然他服下的大藥很驚人,但最多也只能延命幾年到邊了。
「前輩,不用擔心,我說了,我能救你,地府想拉走你也都先問問我同意不同意。」楚風很自信。
他讓羽尚將一株魂草都吃了下去,滋養精神,頓時讓他體內如一團火焰在跳動,逐漸明亮起來。
關於如何不朽,困擾進化者最大的問題就是精神層面。
一個人的肉身可以通過各種手段,比如天地間的些許長生粒子,還有各種能量物質等,都能淬煉肉身,可以使之「長青」。
但精神就不一樣了,當一個人年歲過大時,精神枯竭,魂物質稀薄,自身就真的要走向衰敗了。
精神與魂光一旦衰弱,那麼進化者的肉身也將逐步的走下坡路,漸漸的枯竭,血氣會越來越少。
在這個世間,很難找到大量可以有效利用起來的魂物質。
除非屠殺百萬生靈,千萬生靈,才能獲得成片成群的魂物質粒子,但是,正常的進化者下不了手。
而且,世間也會有各道統約束,不會坐視有人作亂。
所以,自古以來,但凡像是魂光洞這種地方,能有養出魂藥的門庭,都無比的超然,凌駕萬族之上。
這次,楚風將魂光洞給抄家了,自然能夠解決羽尚的問題。
當然,這只是一時的,如果靠魂藥便可以救命,那麼世間就會有一批人能夠不朽,長存世間了。
不同的魂藥,只能延壽相對應的一段歲月,並不能解決根本問題。
除非自身進入大宇級,並且,最後解決掉不可名狀這種問題,這才能夠獲得真正的漫長無比的壽元。
羽尚眼睛發直,他聽到了什麼,魂光洞都被眼前的少年給抄了老巢?!
這簡直跟神話似的,他自我下葬的這段日子,外界到底發生了什麼?
一株魂草下去,羽尚精神好了很多,已經自己坐了起來。
「魂草算什麼,我這裡還有魂花,前輩,慢慢煉化,不急,這次保你壽元充足,有時間晉陞大能領域中,你會隨實力大增而自然增加一大截壽元。」楚風很有信心。
他知道,這個老人主要是有心結,加之沅族數次發難,重創了他,讓他身體出了大問題,不然的話,憑其底蘊早就該晉陞大能領域了。
這次,楚風帶來魂藥,加之去了一趟魂河,從狗皇那裡勒索來的續命藥,就是有天大的隱患都能解決。
「所以,前輩你放心,養著吧!」楚風微笑。
然後,他直接又取出一個玉匣,開啟後,裡面金光濃郁,宛若朝霞激盪出來,在當中有一朵碗口大的花朵。
魂花,更驚人的魂藥!
羽尚動容,在楚風的要求下,他拈起一片黃金色澤的花瓣,灑落下燦爛的光雨,放進嘴裡,一時間他週身冒霞光,大量的魂物質洶湧澎湃起來。
這絕對是在壯魂!
楚風趕幫幫助,老人畢竟還是有點虛呢,曾瀕臨死境。
當一片宛若太陽般璀璨的花瓣吸收後,羽尚的精氣神十足,他確信如果將整朵花都吃掉,他將擁有蓬勃的魂力。
旁邊,銀色老龜鈞馱看的眼睛發直,想嚥口水,這麼逆天的大藥都能採摘到,這人販子一定是干了天怒人怨的大事,才坑來的這種神藥。
「前輩,你看,我匆匆而來,也沒來得及帶別的禮物,就買了只靈龜,為你補補。」楚風帶著笑意開口。
古聖鈞馱頓時眼前發黑,頭皮發麻,這尼瑪要給人燉湯喝?
它就知道,這個魔頭不殺他,拎著它趕路,肯定沒好事兒,現在圖窮匕見!
羽尚詫異,看了一眼鈞馱,結果老龜差點嚇尿,以為真要開始吃它了呢,畢竟這主剛從墳中挖出來,正虛呢,的確需要大補下。
「嘴下……留情,我不該死,我冤啊!」鈞馱哀嚎。
羽尚想說,我才復活過來,哪裡有什麼胃口,壓根也沒想吃山龜。
「你給我閉嘴!」楚風開口,瞪著鈞馱。
老龜立刻閉嘴了,沒敢硬著來,週身銀光流淌,靈性的確十足,但是現在它卻很不爭氣地……放水了。
沒錯,這老龜不要臉了,完全一副……嚇尿了的樣子!
你大爺!楚風的臉直接就黑了,想一拳頭捶死它,不用多想,這老龜是故意的,成心惹人厭,讓人嫌棄,好不吃它。
你怎麼也是當年的一代古聖,曾經威名赫赫,俯視地球,結果現在……嚇尿了?你騙誰啊!
顯然,鈞馱為了活命,完全不要老臉了,一副臉紅脖子粗的樣子。
「它想說話。」羽尚道。
「你說!」楚風開口。
「當年,我就殺了地球的一位聖者,不是兩位,另一個是我吹的,而且殺那一個也是因為他殺了我弟,昔日,地球也不全都是好人,曾輝煌燦爛過,也曾有人欺壓外域進化者,我不過是……」
看到楚風的臉又黑了,鈞馱古聖趕緊指天發誓,連各種天打五雷轟、深夜被地府拘走種種毒誓都出來了。
「你給我先在一邊呆著,把自己洗乾淨了!」楚風道。
聽到這種話,鈞馱臉又綠了,讓它自己洗乾淨,一會兒是不是要讓它自己下鍋啊?
楚風不想搭理它了,這龜……太噁心了。
他又開始幫助羽尚煉化第二片花瓣,讓他的精氣神超越了以往,生命層次都有了部分提升!
「前輩,大能可期!」楚風微笑。
「沒有想到,我還能有這樣一天。」羽尚歎氣,他這一生,可謂命運多舛,充滿了磨難與坎坷,如果是一般人早就瘋了,接受不了。
「我曾經借助天帝殘留的一縷氣,依靠一種本能去尋覓,想要找到你說的妖妖,我甚至想進小陰間。」
生命無多的最後時光,羽尚曾經要進小陰間,但是最後卻發現,某種血脈,某種直覺指引,竟讓他去了陰州。
到了那裡,他才心灰意冷,徹底絕望。
陰州,相傳是連著大陰間的所在,是一道門戶。
而有種說法,陽間的生靈死了後,才能進入大陰間,而妖妖在那裡嗎?
所以,羽尚心中灰暗,失望而歸,來到這裡,心中最後的一縷念想都沒了,提前葬下自己,陪著自己的幾個孩子。
昔日,分別之際,一縷帝氣朦朧,在羽尚體內漸消散,他的確有了某種強大的直覺。
最終竟得出這樣的結論?
楚風心中發涼,不過很快他又眸子燦爛,道:「或許,這就是希望所在!」
妖妖原本墜落進小陰間的大淵深處,楚風都絕望了,總覺得很難再見到她活著出現,哪怕有朝一日他去營救,或許也只是看到一具冰冷的屍體。
而現在,或許有轉機!
妖妖墜入大淵,那裡難道連著……大陰間?
這不是沒有可能,而且,似乎必然有聯繫!
很早以前,就有人推測,小陰間是大陰間與陽間的緩衝地,而妖妖若是從大淵最終進入大陰間,這能說的通!
並且,妖妖的肉身早已沉墜在大淵很多年,她與楚風相識,相知,不過是一縷魂光而已,她在上古就失去了肉身。
她逆伐太武,以下克上,最終墜入大淵,若是不死,或許能與肉身徹底再融合歸一!
也許,這個女子會因此而煥發新生,真正展現出當年她星空下第一的絕世風采!
「前輩,不用擔心,進入大陰間,不是說非要自殺成魂體才行,只是一般人不適合那裡的大環境。但妖妖與我都來自小陰間,應該能夠適應大陰間的冰寒,可以適應那裡的一切!」
楚風開解,同時,他心中真的有了幾許期望!
在他認識的這麼多人中,如果哪一個天資最強,非妖妖莫屬,可惜的是,她被耽擱了,上古時就失去了肉身,留下的都不算是魂光,只是一縷將熄滅的殘碎執念。
現在……她復活的希望,說不定真的出現了!
旁邊,鈞馱古聖的下半截身體真的又有了某種涼意,要嚇尿了,眼前這老這頭是誰?妖妖的祖上,簡直……要嚇死龜了!
「前輩,嘴下留情,不要吃我!老龜認識妖妖,沒事兒可以和你說說她的過往,真的是古今第一,天賦舉世無雙,她當年要是沒出事兒被耽擱,現在就沒有其他人什麼事兒了,天下莫敵!」
說到這裡,它還不忘偷偷看了一眼楚風。
楚風頓時想踹它,你什麼意思?
老龜趕緊解釋:「不是,我是說沒那群老傢伙什麼事了,妖妖如果進入陽間,修煉大量時間,現在說不定能和老究極對峙!」
結果,他發現,楚風的臉越發的黑了。
楚風斜著眼睛看它,很想說,我一直都不敢和老究極放對廝殺呢,你那意思還是鄙視我呢!
鈞馱古聖臉都綠了,道:「你們兩個並列第一!」
楚風不想搭理它了,這龜是故意的吧?打心眼裡認為妖妖比他強。
他一腳踢開老鬼,然後,從自己的眉心深處,強行取出一道印記,接著猛然注入到羽尚的體內。
「你這是……」羽尚想阻止,但是動不了,被楚風按住了,被動接受了那種神秘的紋絡印記。
那是他曾經給楚風的天帝印記,現在被楚風又還回來了。
楚風這麼做就是給老人以責任感,必須得活著,不然老頭依舊鬥志不足。
再者,這本就屬於天帝后人,他不想這樣佔有,再者他的確不需要。
那是關乎天帝鼎的藏地,有大秘密,但是,他有石罐,更有罐子上的金色符文等,足夠了。
哪怕經文千篇擺在眼前,如果練不成,也一樣無用。
況且,還給羽尚,以後如果取出來帝鼎,他也不見得不能去參悟。
羽尚要說什麼,楚風阻止了,道:「前輩,你就好好的留著吧,實在不行,以後給妖妖!」
「沒錯,給他倆誰都一樣,不分彼此!」鈞馱適時地開口。
楚風瞥了它一眼,這是唯一一次的讚賞,沒有黑臉。
老龜繃緊的身體,頓時放鬆了一些,心中暗道,這該死的人販子簡直要嚇死我了,想不到我鈞馱古聖居然有這麼一天,要看楚魔頭的臉色過生活,老龜我想哭。
天帝印記很特殊,不可揣度,是有唯一性的,離開楚風後,紋絡中關於帝鼎的記載、藏於何地等,就全部自他記憶中消失了,進入羽尚的體內。
這東西,只能自願給予才能成功,否則就會爆開,無人可掠奪。
在這最後關頭,當印記即將徹底消失在羽尚眉心時,遠處傳來了波動,有人在快速接近,狂奔而來。
楚風最後發力,將印記全部打進羽尚體內,眸子開闔間,盯著遠方,來者不善,這絕對是有人守在遠方,利用特殊的寶物監測這裡!
「沅族!」
只一瞬間,羽尚的臉色就變了,老人平日很慈祥,而現在卻在咬牙,面孔都有些變形,可見他的情緒起伏多麼的劇烈。
很恐怖,能量瀰漫,那些人在極速逼近!
有人凌空,帶著壓迫性氣勢而來。
有人在地上狂奔,踩踏山地,從一座山頭邁步到另一座山頭,讓一座又一座山頭炸開,大崩潰!
肆無忌憚,他們就這樣呼嘯而來,帶著席捲整片天地的能量,如山洪決堤,若汪洋拍天,殺氣騰騰,到了附近。
「你們真是找死,連天帝后裔也敢欺!」楚風大喝。
他心中確實有一股怒氣,有一腔的烈火,羽尚老人一族落到了何等境地?要知道,他們是天帝的後裔,太淒慘了,所有這一切都是拜沅族所賜。
一切都是因為傳說天帝殞落了,消亡在歲月中,所以,有人敢欺天帝后裔。
天帝,是對大功績者最大的敬稱,哪怕那位至高強者真的死去了,其後人也不該被這麼對待!
天理何在?沅族所為,實在歹毒無比,令人髮指。
「你們是不是還沒有得到家族的命令,沒有關注外界的事,還不知道天帝依舊活著?!」楚風冰冷地喝問。
然而,那些人沒有理會,逼了過來,依舊帶著無邊的殺意!
「呵呵……」楚風冷笑,他還在克制呢,想問一些消息,結果這群人反過來比他殺意還要濃重,當真是該殺。
過完年,開始努力,後面還有一章快寫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