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突變

「姑姑!」

姬長空低吼一聲,渾身顫抖,眼眸通紅,再也控制不住心中之震撼、驚慌。

之前姬婉雲用來投石問路的一袋元石,雖然是她多年積蓄,但卻算不上珍貴,而且對她的修煉暫時並沒有什麼用處。

然而火焰元珠卻全然不同,這一枚由聶遠山所贈的火焰元珠,是一種非常罕見的寶貴元石,價值遠遠超過姬婉雲剛剛送出的那一整袋元石!

最重要是——火焰元珠能夠增進她和聖獸朱雀的溝通力,令她在四象天之境迅速獲得突破!那些元石對她暫時沒有用處,可是火焰元珠,卻能夠令她在修煉的時候比別人省下許多功夫!

就是這麼一個對她來說無比重要的寶物,姬婉雲竟然又要送出去,作為他拜師的敲門磚,姬長空怎能眼睜睜地看著姬婉雲為他犧牲這麼多?

姬長空一聲低吼之後,根本不管姬婉雲的眼神暗示,掙扎著就要將那一枚火焰元珠搶到他自己手裡。

緊緊抓著他手腕的姬婉雲,眼見姬長空怎麼都不聽勸說,心急如焚之下,只能暗使元力。

一道輕柔、但卻堅韌的元力,猛地從她手心鑽入姬長空身體。

只是一霎,剛剛還急劇掙扎的姬長空,突然就老實了下來。不但身體動彈不得,就連話都講不出口,只能夠雙眸赤紅地瞪著姬婉雲,不斷地用眼神示意她不要這麼做。

姬婉雲忍痛不去看他,回頭望向巫山老母的時候,臉上又已堆滿了笑容,恭敬地將火焰元珠遞了上去,將姿態盡量放低,道:「這孩子還小,不太懂事,望老母不要和他一般見識。嗯,這火焰元珠不成敬意,還請老母務必收下!」

「嗯……」

巫山老母皺著眉頭,頷首點了點頭,對身旁那藍衣中年人道:「陸雲,把東西收下來吧。」

叫陸雲的那個中年人,上前一步把火焰元珠收了起來,復又躬身站在巫山老母后面。

「我收徒之前,定要先弄清楚徒兒的身份,你能夠拿出火焰元珠這種東西,應該也不是來自一般的家庭。」巫山老母摸著蛇頭枴杖上面的蛇頭,不冷不熱地對姬婉雲道:「好了,說說你們的來歷吧。」

「我們來自青巖山山腳下的姬家,侄兒年方十七,名叫姬長空……」姬婉雲神色一喜,急忙道。

「青巖山姬家……」還未等姬婉雲說完,巫山老母臉色微微一變,突然冷哼道:「可是那五六百年必出一名『軒轅』的姬家?」

姬婉雲神情一怔,看那巫山老母態度驟然大變,覺得似乎有些不妥,但還是硬著頭皮點了點頭,見那巫山老母臉色更加難看了起來,姬婉雲心中惶恐,急忙道:「姬家所謂的『軒轅傳說』早就不存在了,六百年已過,依舊沒有新的『軒轅血脈』者出生,所以老母不必介懷,我們……」

「不必多說了!」巫山老母突然出聲打斷了姬婉雲下面的話,轉身就往後面的雅致小樓走去,背對著姬婉雲,冷淡道:「陸雲送客吧,我絕對不會收姬家的兒郎為徒!」

「老母……」姬婉雲有些不知所措,一臉驚慌地試圖說些什麼。

「兩位請回吧。」陸雲皺著眉頭,身子一晃已擋在了姬婉雲面前,不耐煩地說:「當年你們姬家上一代『軒轅』曾經去過東海幾島,在東海可是掀起了血雨腥風,不知道奪了東海多少天士秘訣、秘技、神兵、元石。……然事情已經過去了幾百年,姬家也早已經不復當年的盛況,但是這一段仇恨不是那麼容易湮滅的,今天看在火焰元珠的面子上,我就不動手趕人了,你別不識抬舉!」話到後來,陸雲臉色滿是冷厲。

「可是……」姬婉雲有些不知所措,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挽回這種悲慘結果。

她明白姬長空對巫山之行的期待有多大,也明白姬長空有多麼渴望能夠擁有巫山老母的一道元力來修煉天士。為了姬長空,她已經將身上值錢的一切都拿了出來,這個被拒的結果不但是姬長空不能夠接受,她也接受不了!

「陸雲,一刻鐘他們不離開巫山,給我將他們趕出去!」在那間雅致的小樓內,突然傳來了巫山老母的一聲厲喝。

「快點下山,否則休怪我手下無情!」陸雲聽巫山老母這麼一喝,臉色悚然一變,身上逸出縷縷金色光暈,大有姬婉雲再不答應就立即下手的意思。

……

姬婉雲雙眸簡直要噴出火來,恨恨地瞪著陸雲,對視了一會兒,姬婉雲才忍著滔天怒焰,抓著姬長空憤然掉頭,按照原路返回。

轟隆隆!

一聲響雷猛地在半空炸了開來,刺目的閃電如龍蛇一般在烏雲中遊蕩,「嘩啦啦」的雨珠子由九天飛落下來,狠狠地砸在姬婉雲、姬長空兩人身上……

夜幕籠罩大地,在電閃雷鳴、狂風暴雨之下,姬婉雲幾乎是硬拖著姬長空,帶著滿心悲愴,一步步在傾盆大雨之下的濕滑山路上蹣跚。

……直到深夜,兩人才終於回到拴著馬匹的大樹下。

「長空……長空……你倒是說句話啊……」姬婉雲眼眶紅了,淚水和雨水混雜在一起,用力地搖晃著姬長空,一臉的淒然。她整個人都被傾盆大雨澆濕了,長髮濕漉漉的粘著臉頰,無比的狼狽。

從離開演武場姬婉雲為他將身上的元力禁制解除開始,姬長空就雙眸赤紅,咬著牙沉默,不論姬婉雲說些什麼,他都是一言不發,整個人透露著一股讓姬婉雲心痛莫名的悲愴、憤慨、倔強、無助……

「長空,你別嚇姑姑啊,你倒是給我說句話啊……」不顧大雨傾盆,姬婉雲拚命地搖著姬長空,試圖將姬長空從這個詭異的狀態拽出來。

一言不發的姬長空,在姬婉雲的搖晃下依舊沉默,到了後來他乾脆連眼睛都閉上了,盤膝默然端坐在泥濘濕地上面,一遍遍地聚集體內的元力,一次次痛到極致昏厥……

隨著姬長空一次次的聚集元力,一次次的昏厥,他臉色越來越蒼白,身子越來越虛弱,給人一種奄奄一息、隨時都有可能再也醒不來的感覺……

「停下來……快給我停下來……你不要命啦……」姬婉雲淚如雨下,在狂風暴雨中低聲哭泣,試圖阻止姬長空這麼不要命地折磨自己。

然而,姬長空就像是傻了一般,似乎根本就不知道在他身旁還有一個痛聲低泣的姬婉雲,只要一從昏厥中醒轉過來,只要還有一口氣在,他就不要命的繼續聚集元力,根本不管自己會不會在下一次的昏厥中,永遠地沉寂下去……

「長空啊……你不要這樣……還是有希望的……有希望的啊……」姬婉雲頭髮散亂,一臉的惶恐無助、茫然,麻木的搖晃著他,像是癡傻了一般。

……

再一次從昏厥中醒來,姬長空覺得身子已經到了極限,他感覺只要自己再試一次,很有可能就真的永遠沉寂,徹底離開這個讓他又痛又愛的世界。

瞥了一眼那麻木呆滯在那兒的姬婉雲,姬長空心中的痛楚十倍百倍的填堵在胸口。

死了就死了,我死了,姑姑就再也不用為我操心了……

艱難地深吸了一口氣,姬長空直面死亡,再一次閉目,又不要命地去聚集天地元力。

忍著那刀刮似的肉體痛苦,感受著刻骨銘心的悲苦,到了生死之間最後一道關卡的姬長空,渾渾噩噩,神情恍惚,他忘記了死亡、忘記了姬家、……甚至——也忘記了自己!

這一刻,姬長空坦然面對死亡,無懼一切悲苦!

在死亡來臨之前的一霎,姬長空渾身止不住大幅度地顫抖起來,一種撕心裂肺的痛楚,猛地從他胸口蔓延至全身……

神情恍惚中,姬長空彷彿聽到一聲清脆的爆碎聲,突然從小腹上方響起。

……

下一刻。

龐大到令姬長空難以想像的天地元力,以那一點為中心,以摧枯拉朽之勢驟然向全身蔓延,龐大的天地元力所過之處,所有的經脈、血肉、五臟六腑、骨骼,都在沸騰、都在燃燒、都在咆哮……

頻臨死亡的姬長空,在一瞬間,竟然爆發出了令人咋舌的強大生命力!

彷彿,就在這一霎那,一頭被囚禁了億萬年的亙古凶獸,在姬長空的身體內突然間甦醒了過來……

姬長空猛地睜開雙眸,眼睛亮若星辰,奪目的光芒,彷彿欲將黑夜耀成白晝。

這一刻。

天,再也不是那個天,地,再也不是那個地。

……

《十方天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