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沌中央,血海深處。
在聶天和生命本源之間,有一條絢爛光河,如璀璨耀目的橋樑一般,將兩者連接。
絢爛光河,由聶天所持的時空之刃釋放,貫通向那顆心臟。
光河內,流淌著時間、空間的力量。
除此之外,還有顆顆碎小星芒,閃耀而出。
有匹練般的雷電,遊蕩其內。
有極寒冰晶,沉澱於內。
有金色光點,有簇簇火焰,隨著時間、空間的流光,延伸向心臟深處。
時空之刃,爆發出來的絢爛流光,當真是橋樑,在聶天和生命本源之間搭建,使得聶天體內諸多的力量,湧入到那顆心臟深處。
代表著生命本源的赤紅心臟,仔細去看,能發現隨著各類能量流光的滲透,心臟漸漸綻裂,有微小的血線碎斷。
心臟,儼然在遭受著傷創……
傷創,一點點擴大著,導致心臟的跳動頻率,變得極其詭異。
本洶湧澎湃的血海,在這一刻,忽然沒了聲息,安靜的,令人覺得非常不對勁。
時間、空間,宛若靜止。
周邊的各大本源,也是一片死寂。
黑暗下,董麗、季蒼,還有那一簇神火,心神似迷失,眼眸深處滿是茫然,不知所措。
唯有,聶天那具頂天立地的源生之體,竟在持續縮小。
一截截,一寸寸地,變得矮小。
轉瞬間,他從十萬米的高度,矮小到,僅萬米左右。
而且還在繼續。
彷彿,每當他體內,他血脈對應的,各類不同的雷電、金銳、火焰、星辰等力量,沿著絢爛流光滲透向那顆心臟,他就會因此而被消弱一分力量,減少氣血的濃度,也從而……無法保存神體的龐大。
構成他血肉屏障的,赤紅色的氣血海,早已不復存在。
他的意識,渾渾噩噩,竟漸漸模糊。
他詫異地,錯愕地,望著胸腔,隱隱覺得痛……
他感覺到,似乎有一樣很重要的東西,正離他而去。
此物,一直伴隨著他,從他誕生起,就和他一道兒。
助他成長,助他擁有今日的一切,彷彿是他最堅實,最可靠的夥伴。
就是如此珍貴的東西,不知因何原因,捨棄了他,漸行漸遠。
忽然間,他覺得很傷心,很想要挽留。
下意識地,他攥緊時空之刃的那隻手,就想分開,想停下。
「不!」
「別!」
「不要!」
驀然間,他感知到,來自於各大本源的驚呼尖叫。
他頓時從迷惘中醒轉。
「血脈!生命血脈!」
在這一刻,他終於明白,剛剛發生了什麼,此刻,又正在發生著什麼!
——生命血脈,將離他而去!
因,生命本源,因那顆碩大至極的心臟,遭受著來源於他,來自於各大本源的合力侵蝕、攻擊!
他能成就至尊,是因這片廣袤無垠的血海,是因生命本源。
生命本源遭受重擊,作為依賴生命本源躋身為至尊席位的他,首當其衝地遭受影響。
生命本源,只是被痛擊、重擊,他至尊席位就即將不保。
更徹底的,連生命血脈,都將遺失,將被剝奪……
他深知,他能有今日的成就,生命血脈居功至偉,沒生命血脈的庇護,他無法渡過百劫,或許早已隕滅。
造就他,助他在人界登頂,在渾沌達成至尊的生命血脈,就要因他而消失了……
冥冥中,似有一個聲音,於他那快要消失的生命血脈響起:這真是你想要的嗎?
他以心眼魂念凝視。
他看到,赤紅色的生命氣血內,眾多交織扭結的纖細的血脈晶鏈,如高樓大廈崩塌,不時爆滅一條,消逝一條。
有一些,他耗費心思參悟的,明悟的,早已成為印記的,關於生命力量的知識,變得模糊不清了。
他竟然,無法想起來。
他知道,想不起來,是因為曾經存在的,曾經凝結的血脈晶鏈,已崩滅消逝。
不再是至深烙印,永存於心,非永恆不滅。
已滅,便再難記憶回想……
和三界中,那些九階大君,十階的大尊不痛,他沒有感覺到絲毫痛苦,有的只是悲傷,不捨,和遺憾。
「我……」
他張口低呼,愣愣的,望著那顆跳動的心臟,看著那代表著血海的本源。
他感受到,自身的虛弱。
湧入那顆心臟的,諸多的不同氣息能量,來自於他,是他強大的依仗之一。
他攻擊的,那生命本源,又是他生命血脈的源頭,是導致他榮登至尊的根本,是他血脈神秘的關鍵。
他,如今的做法,乃是以自身凝結的力量,配合著各大本源,去攻擊傷害自己。
他的神體,他的力量,氣血,終將在爭鬥著,消融孱弱,甚至……可能被打為原型,失去生命血脈,再失去一切。
——化作稀疏尋常的凡人。
「這,真就是你想要的?」
生命本源的意識,略有些模糊不清,帶著一種疲憊倦意,又從他那一條條消逝著血脈晶鏈的,赤紅氣血傳出。
他於是知道,生命本源,如他一般,已很是虛弱。
再繼續下去,生命本源會如何,他難以預料,世間無人可知。
他只知道,他從至尊席位,已跌落到大尊……
隨著那赤紅氣血中,條條血脈晶鏈的崩滅消逝,一切感悟的,能隨意運用的生命血脈天賦,秘術,因此而不再能感悟,能運用。
十階,正朝著九階跌落……
心臟處,黑暗血脈,金銳、雷電、寒冰、星辰、火焰纖細血脈,也是如此,也在發生變幻。
變的,愈發細小,變得如鏡中花水中月,不再真實。
「生命血脈,為一切根本,它的消逝,會導致所有形成的,別的本源血脈,都將不復存在。」
他生出感悟,忽然明白,他現在的軀體,正發生著什麼。
消融……
生命血脈會不斷地持續地跌階,直至消失。
然後,所有因生命血脈,於其心臟凝結的,對應各大本源的血脈,都將失去。
然後,他將化作再無絲毫血脈的,純粹的人族。
這個過程,由神,到人。
「凡人。」他低聲呢喃著,嘴角逸出奇怪的笑容,「也好。」
他未中斷這個變化。
於是,他的源生之體,不斷萎縮矮小,他的氣勢,一落千丈,他的諸多血脈,都在緩緩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