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我見青山多嫵媚

君陌身後響起腳步聲。

除了舉著河山盤的四師兄,書院其餘的人全部從鐵篷下衝了出來。

六師兄舉著鐵錘,警惕地盯著十餘丈外的柳白。

北宮未央和西門不惑拿著琴與蕭,站在君陌身體兩側。

他們都知道,即便柳白身受重傷,但只要此人揮劍,離開鐵篷後的他們,依然是死路一條,但他們依然衝了過來。

因為二師兄這時候需要他們。

王持拿著藥匣,臉色蒼白地做著準備。

木柚拿著針,準備替君陌止血,但手顫的有些厲害,看著他的斷肩,她覺得彷彿是自已的手臂被砍斷一般,很痛。

君陌看著她眼睫毛上那顆淚珠,伸起左手在傷口處輕拂而過。

手指輕拂,淚珠落下,數道精純的天地元氣就像是最美妙的醫道聖手般,在他的斷肩上覆了道無形的網,血水瞬間止住。

王持精神微安,像填堤般在他的傷口上傾倒著傷藥,準備包紮。

……

……

柳白看著十餘丈外的場景,什麼都沒有做。

忽然間,他對書院之所以強大,有了更深一層的理解。

他說道:「我有幾個問題。」

君陌讓六師弟讓開,看著不遠處的他說道:「請講。」

柳白問道:「開始時我給過你機會,你為什麼不退?」

君陌說道:「當年你挑戰南海劍神,明顯不是對手,當時的你為什麼不退?」

柳白稍一沉默,說道:「有理。」

君陌說道:「有理,所以不退。」

柳白歎息一聲,說道:「付出如此慘重的代價,最終還是沒有殺死我,此時想來,便是我也不禁有些替你不值。」

君陌說道:「一條手臂換你重傷無法再戰,怎麼看也是值的。」

柳白說道:「劍傷再重也能好,斷臂卻不能復生,我此時不能再戰,只是一時之事,你沒了握劍的右手,卻是一世之事。」

「用一世之事,換一時之事,我確實輸了,但放在這場青峽之戰裡,卻是我贏了,因為就算我只剩下半條命,依然可以守青峽,而你卻必須離開。」

君陌看著他說道:「因為你太強大,所以你想做很多事情,所以你很看重活著,所以你身受重傷,必然要回劍閣養傷。」

柳白靜靜看著他,忽然微微一笑,沒有想到在兩敗俱傷的時刻,對方居然看出來了自已在追索什麼,說道:「你也應該看重才是。」

君陌說道:「為何要看重?」

柳白說道:「千年唐國,不及修道途中一瞬。既然如此,那麼除了自身,我們還能看重什麼?」

「每個人的承諾,就是他自已,看重自已,便是看重承諾。」

君陌的目光越過柳白的身體,越過那輛安靜的馬車,落在南方原野浩浩蕩蕩的神殿大軍上,說道:「我承諾過,只要我還站著,便不能有一人過青峽。」

柳白說道:「最終你若死在那些宵小手中,實為憾事。」

「盡力而行,不問前路,沒有遺憾。」

君陌說道:「而且你都沒能殺死我,誰能殺死我?」

柳白看著渾身浴血,手提鐵劍的他,忽然覺得自已看到了另一個人。

「我此時彷彿看到了當年的軻先生。」

柳白說道:「昨日我曾經生出悔意,應該在青峽之戰一開始便出手殺死你,此時卻有些慶幸,你死前,在這片原野間散發出更多光彩吧。」

說完這句話,他轉身向那輛安靜的馬車走去。

馬車漸漸遠離,君陌收回目光,望向自已的左手。

左手無名指上繫著一圈紅繩,被鮮血打濕,有些發緊。

他的目光繼續下行,落在斷臂上,落在鐵劍上。

不知道是因為失血過多,還是念力耗損過劇的原因,他的臉色很是蒼白。

看著斷臂與鐵劍,他沉默了很長時間,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

……

青峽之戰至此,書院弟子和道門強者或死或傷,局面僵持緊繃,到了最艱難的時刻,但大軍在南,誰都能夠看到最後的結局。

西陵神殿卻並不滿意,他們從來沒有想過,居然要付出如此大的代價,才能通過這道青峽,更沒有想到劍聖柳白出手,都未能畢其功於一役。

希望最終變成失望,讓有些人感到難以理解,甚至產生了懷疑。

新任西陵神殿神衛統領蘇辰便是其中一人。

蘇辰是神殿掌教大人的親信,羅克敵在荒原上被寧缺一箭射死之後,他便接替了這個位置,如今在西陵神殿地位極高,僅在兩位神座之下。

看著那輛緩緩駛回的馬車,他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劍聖大人,我需要一個解釋。」

蘇辰看著車廂,說道:「明明您還有再戰之力,為何退回?」

正向馬車迎去的劍閣弟子,聽到這句話,怒目回視。

蘇辰面色如霜,因為他此時真的很憤怒,很失望。

如果說柳白真的在君陌劍下受了重傷,那麼他還怕什麼?

而且柳白的劍已經斷了。

一個沒有劍的人,便不能再被稱之為劍聖。

過了很長時間,馬車裡始終沒有傳出柳白的聲音。

只傳出了一聲咳。

柳白身受重傷,血入肺葉,咳聲裡都能聽出他的痛苦與難受。

蘇辰的眼睛裡露出一絲微諷之色。

柳白繼續咳嗽,聲音漸大。

蘇辰眼瞳驟縮,微諷之色瞬間變成恐懼與絕望。

因為他的眉宇間生出一道血線。

咳聲繼續從安靜的馬車裡響起。

柳白每咳一聲,蘇辰的身上便多出一道血線。

無論是他身上帶著金色符線的盔甲,還是他不知何時悄悄握住劍柄的右手。

一聲咳,一道血。

只聽得嘩啦一陣亂響。

蘇辰和座下的戰馬,變成了數十塊血肉,散落在了原野上。

鮮血四處淌流。

柳白終於咳痛快了,說道:「走吧。」

劍閣弟子來到馬車旁,護著馬車向軍營外走去。

他們警惕地注視著四周。

無數雙眼睛看著這輛馬車。

無人敢攔,無人敢說話,甚至沒有人敢在眼神裡流露出任何質疑的神情。

柳白與君陌一戰,兩敗俱傷。

君陌說他重傷無法再戰,這裡的戰字,只局限在他們二人之間。

是世間最強的兩名劍者之間的對話。

這與別的人沒有任何關係。

蒼鷹在青天之上戰鬥數日數夜,羽毛脫落,血跡淋漓,尖喙磨損,疲憊不堪,看似將死,但也不是螞蟻能夠能夠戰勝的對象。

柳白身受重傷,手中無劍。

但他依然是那個世間第一強者。

……

……

看著那輛緩緩駛出軍營的馬車,神殿聯軍的人們神情非常複雜,有些敬畏,更多的卻是對此後的惘然無措與恐懼。

即便是西陵神殿裡的神官們,此時也有相同的心情——己方最強大的柳白,就這樣受了傷,就這樣離開,那麼青峽處怎麼辦?

隔著重重幔紗,葉紅魚看著那輛離開的馬車,沒有說話。

青峽之戰最後的高潮,便是柳白與君陌的這一戰,她相信此後甚至今後很多年,都不可能看到這樣兩把劍的戰鬥。

至到蘇辰那種蠢貨,死便死吧,她現在更關心的是高潮之後的餘韻,她很想知道,如今只剩下半條命的君陌,還能撐多長時間。

馬嘶漸起,騎兵再次整裝待發,然後像流水般分列行出聯軍軍營,在原野間匯合,變成平靜卻蘊含著無窮力量的潮水,湧向青峽。

……

……

聯軍騎兵沒有提速,緩緩駛向青峽。

他們忌憚恐怖的琴聲與簫聲。而那個最令他們感到恐懼的男人已經重傷,所以他們可以刻意放緩速度,就像移動的群山般碾壓而去。

這是最好的機會,聯軍方面必須抓住,所以這一次攻擊竟是由主帥白海昕親自領軍,幾乎出動了所有的精銳騎兵,志在必得。

數千騎兵在青峽前停下,鋒營距離鐵篷已不遠,正是一次衝鋒最合適的距離,而且如果琴簫響起,騎兵們隨時可以下馬步戰。

白海昕掀起面甲,看著不遠處的青峽,看著那個渾身是血的男子,看著那道鐵篷,如霜般寒冷的臉上露出一絲嘲諷的神色。

「你現在就是一個殘廢。」

他看著君陌說道:「所以我不接受投降,死吧。」

聽著這句話,君陌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變化。

木柚卻極為憤怒。

白海昕身為聯軍主帥,本不應該親自來此。

但他認為再恐怖的強者,剛剛被砍掉一隻手臂,都會虛弱到極點。這是西陵神殿聯軍最好的機會,必須把握住。

問題在於,西陵神殿聯軍的士氣此時卻最低落。

夫子登天,嚴重影響了柳白和佛宗這些修行強者的士氣,劍聖柳白親自出手也沒能殺死這個男人,也讓聯軍的士氣低落到了極點。

所以白海昕才會親自率領精銳來攻打青峽。

才會刻意說出這句羞辱意味十足的話。

當然他為此也做了極縝密的準備,身周有數十名強大的軍中武修,又有近衛持大盾警惕,並不擔心會被那道恐怖的鐵劍殺死。

……

……

君陌看著大軍裡那位將軍。

他不認識對方是誰,但知道對方應該是個很重要的人物。

所以他決定殺死這個人。

如果是平時,他肯定想都不想,提著鐵劍便走過去。

但他此時身受重傷,念力損耗極劇,他很疲憊。

所以他只是靜靜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白海昕。

他開始思考這個問題。

怎樣能殺死此人?

如果是以前,他可以有無數種方法。

但現在,他必須找到新的方法。

他忽然想到柳白退走的那一瞬間。

那個畫面在他的眼前快速回放,然後變成極緩慢的無數畫面疊加。

他看清楚了。

他舉起左手,鐵劍在青峽之前召喚秋風。

天地氣息不安,寒風勁吹。

大河決堤,洪水氾濫。

他的身體就像是一片羽毛,在水面上浮沉,瞬間飄掠至數十丈外。

他看著身前的白海昕,揮劍。

然後他飄然而退,落在原先的地面上。

白海昕看著青峽處,微微蹙眉,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只覺得眼前一花,根本不知道自已的頸間多了道血線。

然後他望向身邊的下屬。

就是這麼一個簡單的轉頭,他把自已的頭轉了下來。

他的頭顱與身體分離,落到地面。

鮮血噴濺。

驚呼聲起。

……

……

君陌身體微晃,臉色更白。

他的精神與念力,在這簡單的一掠一退間,消耗更劇。

他隨時可能倒下。

他已經殺死了敵人的主帥。

他從來不會給人一種威猛的感覺。

但他是真的猛士。

真正的猛士,哪怕只剩下半條命,也要於萬軍叢中,取上將首級。

……

……

悲嗆的驚呼,然後是如暴雨般的蹄聲。

黑壓壓的騎兵開始衝鋒。

琴簫之聲已經響起,泉水叮咚。

不時有騎兵從馬背上墮下,不時有戰馬慘呼倒地,然後被後面的同伴踐踏成肉泥與血水,騎兵不是修行者,無法用符,只能用生命硬撐。

北宮未央與西門不惑也在硬撐。

古琴上的弦被大師兄修好了,洞簫被大師兄疏通了,他們被天諭大神官教諭所傷,雖然得到了大師兄的治療,卻沒辦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痊癒。

他們低頭操琴吹簫,神情專注認真。

琴弦染血,簫管開始滴血。

木柚站在鐵篷簷下,手裡拿著數根羽箭,看著像潮水般衝來的騎兵。

六師兄站在篷外最前方,緊握著沉重的鐵錘,手臂上的肌肉快要把衣衫撐破。

四師兄舉著河山盤,雙臂顫抖,臉色蒼白,他知道書院此時面臨著最大的危險,甚至有可能全軍覆沒,但他卻無法幫助師弟與師妹。

……

……

君陌揮動著鐵劍。

鐵劍的劍柄被他握在左手裡,依然威武無儔。

鮮血狂飆,蹄斷首級飛。

不知有多少騎兵,倒在了鐵劍之下。

但向青峽衝來的騎兵數量太多,他剛斷一臂,身受重傷,雖在黑潮之中如礁石不退,卻無法阻止潮水漸漸上漲,淹沒礁石。

君陌的身影,漸漸被如潮般的騎兵所吞沒。

……

……

數十騎越過那道漸漸黯淡的鐵劍,來到青峽之前。

木柚看著那些騎兵有些扭曲的面容,雙手微微用力,折斷手中的羽箭。

一道精純的天地氣息,從鐵篷裡向原野間溢出。

滿是殘箭血水的原野地面上,忽然出現了五道極深的溝壑。

五道溝壑,恰好圍住了青峽的出口。

那些溝壑極深,黑不見底,卻並不寬,將將能容下馬蹄。

一匹戰馬的前蹄,踏進溝壑裡,斷時被前衝的巨大力量折斷。

慘烈的馬嘶聲接連響起,瞬間便有十餘騎戰馬重重砸到地面上。

神殿騎兵裡響起幾聲厲喝,然後繼續衝鋒。

他們知道這是陣法的力量,必須盡快殺死那名主持陣法的女子。

六師兄握著鐵錘,默然站在最前方,魁梧的身體把師妹完全擋住。

有十餘枝冷箭射來,他面不改色。

鋒利的箭簇射中他赤裸的胸膛,只在黝黑的肌膚上留下幾個小白點。

有一名騎兵勇敢而幸運地越過那五道溝壑,衝到了鐵篷前。

戰馬速度極快,勁風撲面而至。

六師兄舉起鐵錘,砸了下去。

他這輩子,都在做這個動作。

即便是魔宗的強者,都不見得能避開他的鐵錘。

更何況是名普通的騎兵。

沉重的鐵錘,準確地砸到戰馬的頭顱上。

只聽得喀喇一聲,馬首頓時暴裂,鮮血迸射。

戰馬重重地摔倒在地面上,濺起一蓬煙塵。

六師兄再次舉起鐵錘,迎向下一個敵人。

……

……

青峽之前這場戰爭,不知道持續了多長時間。

秋日漸漸西移,寒風越來越寒。

琴簫之聲越來越弱。

北宮與西門臉色蒼白,不停咳血。

木柚的臉色越來越憔悴。

王持緊張地躲在打鐵爐後,不時抬頭看一眼天,似乎在祈禱什麼。

只有六師兄的鐵錘依然不停揮動,滿地都是被暴頭而死的戰馬。

潮水般的騎兵之中,已經看不到鐵劍的寒光,只有不停飛起的殘肢與鮮血,證明那個握著鐵劍的男人還活著,還在戰鬥。

……

……

夜漸漸黑了。

西陵神殿點燃了火把,繼續攻擊青峽。

無數火把映照之下,黑夜彷彿白晝。

青峽前的琴簫聲越來越亂。

北宮與西門的臉色不再蒼白,雙頰泛著非常不祥的紅暈。

他們不再咳血,因為他們已經咳不出血來。

木柚的頭髮蓬亂不堪,念力已將枯竭。

即便是六師兄粗壯的雙臂,也開始顫抖,鐵錘甚至有些變形。

四師兄盯著河山盤,沉默不語。

王持已經從打鐵爐後站起身來,看著夜穹喃喃說著些什麼。

他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看到二師兄的身影。

但他們知道二師兄還在戰鬥。

鐵劍依然在。

因為青峽還在。

……

……

整整一夜時間過去。

這一夜所發生的故事,那些堅持,很難用言語去敘說清楚。

守青峽的書院弟子,和攻擊青峽的神殿騎兵,都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清晨來臨,天光卻依然黯淡。

王持一直看著天,脖頸早已酸痛無比,但他卻沒有什麼感覺。

忽然,他大喊了一聲。

六師兄聽到這聲喊,微微一怔,把變形的鐵錘擲出,砸翻衝過來的一名騎兵,然後快速走回鐵篷內。

四師兄左手離開河山盤,噗的一聲吐出血來,他卻毫不理會,用最快的速度取出一張符紙,用盡念力把那張符紙變成一縷清風。

清風來到打鐵爐上。

六師兄用最大的力量抽動著風霜。

風漸疾。

然後有風自青峽裡來。

風勢漸驟。

王持看天一日一夜,就是在等風,等他需要的風向。

此時北風已至。

他從懷裡取出早已備好的藥粉,雙手顫抖撕開,灑到爐火之上。

一道微甜的氣息,隨著藥粉被高溫的火粉蒸發,瀰漫在鐵篷裡,然後隨著青峽裡湧來的北風,向著南方的原野而去。

……

……

神殿騎兵,還在不停地向青峽發起著衝鋒。

他們忽然聞到了淡淡的甜香。

然後他們開始流血。

鮮血從他們的眼睛裡,鼻孔裡流淌而出。

他們流出的血,也帶著淡淡的甜香。

一名騎兵死之前,忽然想起來,自已曾經聞過這種香味。

那時他還在家鄉,有個美麗的姑娘沿街販賣一種白色的花。

這種甜香就是花香。

桅子花的花香。

原來花香真的可以襲人。

真的可以殺人。

……

……

青峽前,鐵劍再現。

雖然已然黯淡無光,雖然劍鋒上出現了好幾處缺口。

但鐵劍出現,依然代表著死亡。

不停有騎兵倒下。

無數的鮮血濺飛到高空之中,然後落下,就像一場血雨。

血雨之中,君陌不停地殺著人。

……

……

風起風息,花香漸散。

騎兵漸退,青峽之前終於出現一片平整的地面。

君陌手持鐵劍,站在其間。

他的身旁到處都是屍體。

沒有騎兵繼續衝鋒。

黑壓壓的潮水,變成了安靜的大海。

一名南晉將領看著眼前這幕慘烈的畫面,忽然覺得非常疲憊。

這夜死了太多人。

他知道如果再繼續衝鋒,書院諸人最終必然守不住青峽。

花香不可持久,那個手持鐵劍的男人,也總有倒下的那一刻。

但他沒有命令下屬繼續衝鋒。

因為所有人都已經心寒,都已經絕望。

潮水拍打礁石,可以拍打億萬年。

但沒有人能夠承受。

將領注意到,自已麾下以勇武著名的幾名校尉,正在望著南方的大營,他知道這些人和自已一樣,都在等著鳴金收兵的聲音。

但始終沒有聲音。

他們想要提韁再戰,卻沒有勇氣。

不知是誰開始,也許只是一個不起眼的騎兵,馬蹄微響,離開被血染紅的青峽,向著南方走去,然後越來越多的騎兵沉默離開了青峽。

……

……

君陌單手執劍,站在青山之前。

他渾身都是血污,臉色蒼白,神情卻依然寧靜。

蔚然深秀,是用來形容山林的詞語。

有時候也可以用來形容一個人的氣質與容顏。

比如此時的他。

看著漸漸離開青峽的萬千騎兵,他手中的鐵劍終於緩緩落下。

他轉身望向鐵篷下的孩子們,平靜頷首致意。

然後他抬頭望向青山。

晨光中,只見青山多嫵媚。

料青山見他應如是。

……

……

(我寫的很歡喜平靜,這句話是寧缺過青峽時便想好的,這就是我喜歡的二師兄,如青山。)

《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