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缺的眉皺的極緊,臉甚至比站在下面的桑桑還要白,但他始終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因為他不想臣服於她。
桑桑站在神殿地面上,靜靜看著上方。
寧缺腿上的褲子變成碎布,然後他的腿上出現無數道細細的紅線。
無形的刀不停地切割著,血肉如蝴蝶般離開他的身體,片刻後白骨漸現。
寧缺的臉色異常蒼白,眉眼因為痛苦而不停地抽搐,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他的嘴唇微微動了動,彷彿要說些什麼。
桑桑有些滿意。
血肉片在空中飄舞,雙腿已成白骨,寧缺的目光掠過,落在桑桑身上,問道:「你不覺得挺像牡丹魚?要不要去打碗醬油水來蘸著吃?」
桑桑不滿意,於是他的咽喉處多了一道血線,聲帶被直接割斷,他再也無法發出聲音,說不出這樣的話。
光明神殿裡的無形力量繼續肆虐,他身上的血肉片繼續剝落,雪花般簌簌落下,森然的白骨漸現,血水都漸漸少了。
人間最恐怖的刑罰,無疑便是凌遲,今夜的寧缺,就像那些罪大惡極的犯人一般,承受著千刀萬剮,最痛苦的折磨。
肉已然被剔盡,血已經流淨,無盡的痛苦之下,他的意識就像身體那樣血肉模糊,如果他能發出聲音,神殿裡必然迴盪著令人耳酸的慘呼,但此時他連聲音都發不出來,神殿裡死寂的令人極度不安。
寧缺的眼睛黯淡到了極點,就像是風中隨時可能熄滅的燭火,又像是覆著青苔的舊墓夜間飄著的螢火,幽幽的很是瘆人。
如果換成普通人,此時早已死了,即便是修行過浩然氣的他,也斷然支撐不到這個時候,但桑桑不讓他死,他便死不了。
活著,才能感受這種痛苦。
但他依然沒有投降。
桑桑負著雙手看著他,白皙的臉上沒有絲毫情緒,細細的眉卻不知何時蹙了起來,她沒有想到他能撐到這個時候。
在她的人間記憶裡,寧缺從來不是慷慨激昂之輩,更做不到平靜赴死,他貪生怕死、好逸惡勞,從來沒有什麼道德的底限。
為何他直到此時依然不肯臣服於我?
桑桑有些惘然,發現原來自己從來沒有真正認識這個男人,或者說在自己離開的這些日子裡,他的身上發生了一些什麼變化。
光明神殿裡夜風輕拂。
風很輕柔,比最溫柔的情人的手還要溫柔,落在寧缺身上,卻給他帶來了極度的痛苦,緊接著,他感到了難以抵禦的寒意,冷的渾身輕輕顫抖起來,便是唇間吐出的氣息都夾了一些霜花。
他此時身上已經沒有一寸完好的肌膚,便是肉都已經快要被切削乾淨,夜風拂體,便是直接吹到他的骨頭上,吹到薄膜包裹的腑臟上,如何不痛?如何不冷?都說寒意徹骨,誰能比此時的他更能體會這種感受?
寧缺忽然覺得身體奇癢無比,從發端到指尖再到腹部,每一處彷彿都有無數蟻蟲在咬噬,他勉力睜開眼睛向身體望去,發現並不是桑桑尋找到新的有趣的刑罰方式,而是森森白骨上正在重新生出新肉。
那些癢便是白骨生肉時的感覺。
他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復原,白骨被血肉和肌膚重新包裹,甚至再也看不到一處傷口,光滑有若新生的嬰兒。
這便是昊天展示的神跡?寧缺沒有感到任何喜悅的情緒,因為他知道這不代表桑桑對自己生出了憐憫心,而意味著下一輪折磨的開始。
果不其然,溫柔的夜風再次變得凌厲起來。
寧缺不再覺得癢和冷,他只剩下了一種感覺,那就是痛,新生的血肉再次被割離,恐怖的雨再次向神殿地面落下。
凌遲再次開始,他再一次被千刀萬剮。
他的識海裡不停迴盪著那道威嚴的聲音,那個聲音要求他的臣服。
他用卑微的沉默表示反抗,驕傲的嘲諷表示不屑。
神殿外的星光,靜靜地看著這幕最殘忍血腥的畫面。
時間緩慢地流逝,這毫無疑問是寧缺此生最漫長的一個夜。
他不斷被凌遲,不斷被治癒,極致的痛苦,讓他無比地渴求死亡,他這才明白,原來死亡真的不是最可怕的事情,但此時他已無法死去。
他的意識都因為痛苦而扭曲碎裂,漸漸模糊不清,隱約間想起那個削肉剔骨還父的孩子,那個一腳踩進沙漠便被削成雞爪的英俊太監,想起魔宗山門裡坐在屍骨山上的蓮生,又想起另一個因為凌遲而出名的老太監。
他記得不清楚這些人是真實的還是虛假的,這些記憶是真實的還是虛假的,很多畫面不停地掠過,卻無法帶給他安慰,反而讓他愈發痛苦。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始終保持著最後的那點清明,那點倔強,沒有回應識海裡那道充滿神威的命令聲。
他的額頭已經被切開,稀清的像水般的血不停地淌落,他半瞇著眼睛,透過血色的簾幕,看著地面上那個高胖的女子。
看著這個女子,他這輩子第一次生出如此強烈的恐懼,也正因為如此,他這輩子第一次生出如此強烈的憤怒。
他像瀕死的野獸般盯著桑桑,痛苦地喘息,眼眸血紅。
他無法說話,卻能在意識裡對她說話。
「我操。」
桑桑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靜靜地看著他。
他看著她說道:「我操你。」
桑桑依然沒有什麼反應。
他說道:「有本事你就殺死我,不然總有一天,你還是會被我壓在身下,到時候我會像你今天這樣,不停地操你。」
桑桑說道:「愚蠢的人類。」
她的聲音在幽靜的光明神殿裡迴盪,這是寧缺第一次聽到她開口說話,不是在意識裡開口說話,而是直接聽到她的聲音。
寧缺無聲地笑了起來,嘶啞像是破了洞的風箱。
「你是昊天,卻被我這樣一個螻蟻般的人類操過……昊天也不能跳出因果,你不能改變已經發生過的事情。就算你能把那層膜修好,把那段回憶抹去,也不能改變我操過你的事實,所以你生氣了。」
他看著她說道:「你讓我痛苦,我自然也要讓你不爽,只要你不敢殺我,那麼你終究將因為這件事情而不斷憤怒。」
他滿是血水的臉上,露出真摯的笑容,黯淡如冥火的眼眸裡,滿是堅定平靜的情緒,看上去極為詭異,令人心悸。
桑桑說道:「你確實成功地激起了我的憤怒。」
寧缺忽然覺得自己的大腿間傳來一陣涼意。
按道理來說,他此時的身體已然因為痛苦而麻木,應該感覺不到什麼涼意才是,那麼說明這道涼意不僅來自生理上,也來自於心理上。
寧缺艱難地低頭望去,只見自己的雙腿間血肉模糊一片,有個很重要的事物已經消失不見,然後他才感覺到難以承受的痛苦襲來。
這道痛苦太過猛烈,以至於他險些暈厥過去,小腹和大腿更是不停地抽搐,上面殘留著的那些血肉片不停地擺盪,畫面看著好生血腥。
……
……
隔了很長一段時間,寧缺才從痛苦裡醒來,他看著自己血肉模糊的大腿間,才明白原來自己被閹了。
歷史上被妻子割掉陽具的男人很多,大部分原有都是因為男人不忠,寧缺認為自己對桑桑的忠誠度很夠,所以他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而且意志力再如何強大的男人,忽然發現自己變成了太監,也會想要說服自己這一切都是幻覺,所以他沉默了很長時間。
「謀殺親夫也就算了,哪怕你虐我千百遍,我也能待你如初戀,但你這樣做,已經超出了我的承受極限,我很不高興。」
他看著桑桑,非常認真說道。
在桑桑眼中,寧缺和那些愚蠢而卑賤的人類沒有任何區別,尤其是當他試圖用那些褻瀆的說辭來激怒她時,更是如此。
「我應該早就明白,你的承受極限是什麼,我很高興能夠讓你不高興,我也很想知道,你不高興還能做什麼。」
寧缺說道:「我重複過很多次,我會操你。」
「操,是低級生命為了繁衍後代而進行的性行為,既然你試圖讓我始終記得曾經發生過的那次性行為,並且想要以後可能會發生性行為而威脅我,那麼我便毀掉你的性器,沒有性器,自然無法發生性行為。」
桑桑看著他面無表情說道。
寧缺靜靜看著她,說道:「你有沒有聽說過意淫這個詞?」
話音落處,桑桑的神情驟然劇變。
因為她感覺到有一雙手正在撫摸自己的身體。
那雙手很淫褻,很放肆。
那雙手並不是真的手,而是一道意念。
寧缺的目光落在她豐滿的胸脯上。
桑桑細眉緊蹙,覺得那雙手探入自己的衣襟,正在揉弄自己的胸部。
她知道這是為什麼,卻無法切斷這種聯繫,因為這是本命的聯繫,寧缺的所思所想,都能具體呈現在她的意識裡。
他和她的悲歡可以相通,慾望也可以相通。
她先前凌虐寧缺時,其實自己也在承受那種極端的痛苦,只不過她是無所不能的昊天,她能夠承受人類無法承受的痛。
而當痛苦變成慾望時,她還能承受嗎?
很多年前,寧缺從不能修行的廢柴,正式踏上了修行的道路,在他尋找本命物的過程裡,老筆齋小院裡經常會響起桑桑銀鈴般清脆的笑聲,有時候還會哎喲叫喚兩聲,因為她總覺得少爺在撓自己的癢癢。
她是他的本命物,他的想法便會落在她的身上。
哪怕她現在是昊天,他無法完全控制她,但至少能夠像當年那樣摸她。
他想摸她,便能摸著她。
今夜在聖潔的光明神殿裡,他開始不停地摸她。
不知道待會兒,她會不會開始不停地摸他。
……
……
(表面上看是在虐,實際上是走的嘻哈路線,神成人的過程,是將夜想寫的重點,只不過我想走的路數不一樣,我想偏家庭喜劇范,因為做為人來說,最紮實和普遍的,不就是家庭喜劇嗎?)